這是村口那座青山的一部分,一直綿延到此。


    原本青山給人的感覺總是好的,我初來此地也不甚注意這山,隻是奇怪一片黃土的世界裏為何會有青山綠水般的存在?難道是這裏主人的特殊愛好?


    如今,這船步步逼近了這青山,我才感覺到了莫名的壓抑,距離越近,我越覺得這山青綠的表象之下好像隱藏著什麽,這片青綠也不是那麽正常,就像寫意的潑墨山水畫非得給硬染上一層綠色。


    不論是綠色本身還是山脈,都是那麽的不合!


    我皺起了眉頭,船行徑到此時,我各種的負麵情緒都莫名的消失了,又開始恢複了正常,這其中的原因我卻覺得自己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會有這個念頭,但我盡量不去想,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這怪山之上。


    相比於怪山,我們所乘坐的這艘船顯得是那麽的渺小,在我凝神思考的時候,這渺小的船就好像用盡全力的在朝著這怪山撞去。


    這種巨大的壓力,連我也不得不停止了思考,莫名的屏住了呼吸,眼看就要撞上的一刹那,船身忽然貼著這怪山陡峭的山底一個急速的轉彎,然後再繼續前行。


    不得不說那艄公的技術很好,但這樣一個急速的轉彎,然全船默然坐著的人全部跟著東倒西歪,但好像大家都已經習慣了一般,在船平穩以後,全部都默默的站起來,又沉默著重新坐好!


    這一段河流的水流已經稍微的湍急了一些,不過相比於黃河的其它河段還算是平靜,我不知道為什麽船要貼著山體的下方前行,但是前行了一陣子以後,我就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原來這座山脈根本沒有完全的擋住水流,而是留有蜿蜒曲折的縫隙,由於視覺的盲點,一眼看去,就好像是這座山脈完全擋住了水流,貼著山體前行,完全是因為這一段河麵蜿蜒曲折,如果不貼著山體前行,就算這烏蓬船也很難經過這段河麵。


    在這些沿著山體的蜿蜒曲折的水道裏,水流就更加的湍急了,水也變得昏黃,在這個時候,你才能感覺出原來人是在黃河,才能感覺出黃河的氣勢。


    我隻是驚異於這艄公的技術真的很好,在如此惡劣的水麵環境下,他卻一直把船把握的很平穩,就像真正生長在黃河岸邊的水上人家一般,不,比這個還要出色,是聖村刻意培養的嗎?


    我又想起那張骷髏一般的怪臉直覺這些艄公應該人人如此!可是我為什麽要在意這個?


    在思緒淩亂的時候,船忽然進入了一段最狹窄的河麵,狹窄到最多隻能並行兩條這樣的烏蓬船,水流急到不可想象,一直非常沉穩的艄公也變得嚴肅起來,雖然他戴著鬥篷,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我出色的聽力卻可以聽見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而沉重起來。


    這樣的水流,控製一艘船怕是很累的吧?我這樣想著,也跟著這船身子開始東倒西歪,接著劇烈的晃動,讓我已經無法思考。


    好在這樣的河麵並不長,在我忍耐到極限,已經忍不住想吐的時候,船突然從狹窄的河麵中穿行了出來我努力的深呼吸,平息著體內不停翻騰的眩暈,接著我就聽見了水流的咆哮聲,還有嘈雜的人聲。


    我到哪裏了?這個時候,我才想起觀察起周圍,發現從那段狹窄的河麵穿行出來以後,我們竟然到了一段兒開闊的水麵,昏黃的水流咆哮著前行,這才是真正的黃河。


    而舉目遠望,發現在前方有一個不可想象的巨大的回水灣,這段奔騰的河麵到那裏就漸漸的平息下來。


    在回水灣的旁邊是一片帶著典型大西北特色的巨大的半月形灘塗,貼著灘塗的內側則是用青磚撲了很大的,也是半月型的一片空地,這應該是聖村的手筆,果真是大手筆,不過也夠閑的!


    嘈雜的人聲就來自那片青磚空地上,此刻那裏也快成了一片紅色的海洋,密密麻麻的人站在那裏,越是接近,就越能聽見震天的喜樂聲。


    在空地之後,好像有一個階梯似的看台一般的東西,上麵也坐著一些人,我想要仔細觀察,無奈離得有些遠,隻能暫時作罷。


    船就朝著那片灘塗前行著,此刻我才知道,那段寧靜的河流之所以存在,是因為那一座山脈擋住了激烈的水流,我才會以為那是南方的清澈河流。


    說起來黃河上也有很多相對寧靜的支流,它應該算是其中一條很小的,不過也因為怪山的遮擋,那個在黃河中相當於‘天堂’般存在的寧靜支流,也被隱藏的很好。


    怪不得,連帶著整個村子也被隱藏的很好。


    仿佛是解開了一個小小的謎題,我的內心有了一絲開心,而這時,艄公已經非常的操作著烏蓬船接近了灘塗,然後在青磚空地的邊緣停了下來。


    “下船。”早已經等在這裏的村務不耐煩的衝著船裏的我們吼了一句,盡管喜樂震天,也遮擋不住他這充滿了某種暴虐的,中氣十足的聲音。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我自然也不會在意這個狗腿村務是個什麽態度,順從的跟著人群一起下了船,然後等待又一批烏蓬船靠岸陸陸續續的聚攏幾百人後,那個村務才帶著我們走上了那青磚平台,融入了那一片紅色的海洋。


    沒有坐下的自由,所有人都隻能站著,人們好像沒有什麽抱怨,而我也借著人群的掩護,開始觀察起那個所謂的高台。


    這個時候,我發現在高台的最高之上,是修建的一個道家樣式的大型祭台,在祭台之下,是一排整齊的間間類似於馬場vip包房的存在,而在看台之下則是坐著地位很高的‘村幹部’,層層下來,是那些村務。


    看台不算大,但也絕對不小,總之這些屬於聖村的高層人物核心人物幾乎都在這階梯看台之上,可我知道,最神秘的存在應該在那一間間房間之中,這讓我想起了雪山一脈的巨大山中場地,也是一樣,最頂級的人物都是有這樣的待遇。


    可是想著也覺得好笑,最頂級的人物就注定是不能見人的嗎?


    在這個時候,我莫名的想起了肖承乾,他被那個怪道帶走之後,就沒有了消息,而我們的處境艱難,心中的焦慮也太多,一時半會兒也就沒有那麽掛念他的事了,其實是我始終堅信他是安全的在就是今天,我很想知道他的所在,可是看台上那些人根本就沒有發現肖承乾那一張熟悉的臉。


    這樣的聚集過程比較長,畢竟聖村離這個神奇的地方也有一定的距離,加上河道難行,交通工具也是原始的,所以我還是得麵對相對漫長的等待,才能看見這一場把人嫁給所謂的神的聖事兒是怎麽回事兒。


    在等待中,時間一點一滴的過著,從早晨五點半就被叫醒,折騰到現在,雪已經停了,天有些白晃晃的刺眼,不知不覺就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也是在這種等待中,一些村務也不知疲倦般在人群中來回的巡邏著,我完全不在意他們,所以當一個村務走到了我身邊,說了一句:“跟我走。”的時候,我全然都沒有反應過來。


    更不知道的是,其實在這個時候,隨著最後一批人的到來,這個聚集的過程已經接近尾聲了。


    聖村所謂的大事已經開始,而我卻麵對著一個要帶我走的村務,我到底是去還是不去?在稍許的猶豫中,那種窒息般心悸的感覺又快將我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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