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發燒了兩天,這其間一直是承心哥,如月還有沁淮在照顧我,老張夫妻也來得挺勤快!


    這一年,老張照顧了我不少,承心哥他們就是老張看我越來越不像話,然後叫來的。


    那一個我喝醉的晚上,也是老張帶著他們滿城的找我。


    兩天後,我的燒退了,人也好得差不多了,而如月說要和我談談,其實在這兩天,他們都一直回避和我談話的,如月是第一個要找我談的。


    是談如雪的問題。


    關於如雪的問題,我覺得如月比我看得開,經曆了短暫的悲傷以後,如月就恢複了,反而活得越發的堅強和有朝氣,我很好奇,這是為什麽,所以我也沉下心來決定和如月談談。


    短暫的扯了一點兒別的,如月果然開始說如雪了,她的第一句話是這樣對我說的:“姐姐又不是呆在那個漆黑沉沉的龍墓裏,隻是每隔一段時間會去龍墓‘施術’讓蟲子沉睡,其餘的時間都是生活在那片森林裏,多好啊。”


    “有什麽好的?見不到親人,也不見不到朋友。”還有一句話,很自私,我沒說,那就是我和她也彼此見不到了。


    麵對我的話,如月幽幽的歎息了一聲,一邊看著我一口一口的喝粥,一邊對我說到:“三哥哥,如果那片森林就真的如你和承心哥描述的那樣美好,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桃花源,姐姐在那裏是不會那麽難過的。這麽多年來,你一直不了解姐姐,她是一個喜歡把每一個重要的人都放在心底的人,她不需要日日和誰相守,她隻需要知道這些人在她心裏,如同她在意這些人一樣,這些人也同樣在乎她就夠了的人。”


    我放下碗,看著如月,好像領悟了一點兒什麽東西。


    如月繼續說到:“其實姐姐很苦,她守在月堰苗寨是守,守在龍墓也是守。可是那樣一個神仙般的地方,充滿了靈氣,又有那麽都修煉的前輩,還有那麽多珍奇藥材,姐姐說不定還得到了一段機緣,三哥哥,你覺得是有什麽不好嗎?”


    是啊,有什麽不好嗎?我愣了!


    如月歎息了一聲說到:“三哥哥,當初不是說好,祝福我姐姐,坦然放下的嗎?你就放下吧,雖然我知道這件事情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很難,需要時間,可是你總得讓我們看見你有放下的心啊?”


    我不說話了,因為我知道如月說的都對,當初不是說好了嗎?隻是心太痛,那一幕離別對我來說太慘,我也就任由自己沉淪在悲傷裏了。


    每一個關心我的人,都在‘寵’我,師兄妹,朋友,親人,他們都在給我時間讓我去消化傷痛,難道他們不難過嗎?他們隻是不想打擾我,有些事情不是旁人去勸,我就能做到,就如如月說的,我需要時間,但如今,一年了,時間也該夠了吧?


    想到這裏,我摸了摸胡子拉渣的臉,忽然就笑了,還像小時候那樣,寵愛的摸了摸如雪的頭發,說到:“嗯,我知道了,再過幾天,陳承一,就回來了,如雪會在那裏生活的很好,陳承一也會生活的很好。”


    如月聽見就笑了,就像小時候那樣,皺起鼻子笑,很是可愛,也如同一縷陽光,照亮了這一年來,我一直陰霾的心情。


    窗外,雪早就停了,窗外,竟然有冬季裏罕見的陽光,那陽光透過窗戶,照的我眯起了雙眼,照的我暖洋洋的很舒服,我的神情在這一年以來,第一次有了放鬆,這種放鬆讓我覺得連呼吸都暢快了起來。


    也不知道沁淮什麽時候站在門口,看見我,忽然就鼓掌了,大喊到:“嘖嘖,歡迎啊,咱們的英雄陳承一歸來了。”


    我望著沁淮,說到:“你小子再這麽誇張,信不信我要找你單挑?”


    沁淮快步走到我的麵前,一把就把我從床上扯起來,嘴上喊著:“走,跟我去衛生間,看看到底是你誇張,還是我誇張。”


    一年來醉生夢死,兩天來都幾乎躺在床上,我的腳步有一些虛,幾乎是沁淮扶著我進的衛生間。


    剛進去,沁淮就拉我在鏡子麵前站定了,然後他人站在我身後,扶著我,大聲說到:“看看你自己,陳承一,你說到底是誰誇張?”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頭發蓬亂,雙眼也沒有什麽神光,這一年瘦的厲害,因為都喝酒,不大吃東西,喝完了又吐,連胃都隱隱有些毛病了,怎麽可能不瘦?外加,那很久沒刮過的絡腮胡子,讓我看起來,就如同老了十歲,像一個深山裏來的野人似的。


    “不說話了,對吧?覺得自己誇張了,對吧?要不是我和你認識那麽多年,你的眉眼我早已經記得清清楚楚,你說我tm敢認你是陳承一,是我那鐵哥們嗎?別動”沁淮一邊說話的時候,一邊就手腳麻利的忙開了,先是在我臉上用熱毛巾敷了一會兒,然後給我塗上了刮胡膏,開始用刮胡刀幫我刮起胡子來。


    我不說話,任由沁淮幫我刮著胡子,就好像當年在四合院裏,他用水幫我整理頭發,硬是把‘崔健範兒’給我弄成‘乖學生範兒’,免得我回去被師父痛揍!


    胡子夾雜著刮胡膏,一縷一縷的掉落在洗手池裏,就如我那頹廢悲傷的情緒也一點一點的被刮掉,我的臉幹淨了起來,心情也慢慢的沉澱了下來。


    煉的苦,沉的痛,我用了一年,終於是快要走到了光明,師父,我有些明白了。


    十來分鍾以後,沁淮仔仔細細的把胡子給我刮幹淨了,看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我望著鏡子笑了,沁淮一把把梳子塞我手裏,對我說到:“承心哥在外麵等著你了,說和你去江邊走走,有話和你說,你自己收拾整齊點兒吧?最好洗個澡!人精神點兒,那還有什麽事兒放不下?自己都把自己弄成那德性了,就是等著人來可憐嗎?”


    “得了,別囉嗦了,我知道了。”我打燃熱水器,爽快的脫起了衣服,沁淮還站在那兒沒走。


    “咋了,你還得看我洗澡,是吧?”我調侃了沁淮一句。


    “得,這一年,每次我來看你,包括酥肉這天寒地凍的還抱著我幹女兒來看你,你哪次不是一副要死要活,就差沒說我是要飯的頹廢範兒?這一下還真不習慣。”沁淮搖著頭說到。


    我笑著把衣服扔他肩膀上,說到:“行了,你就是怕老子帥哥歸來,搶了你的風頭,你以為我不知道?”


    “我x,你省省吧。”沁淮笑著離開了,我能看出來他是真的開心。


    陳承一或者不幸,少時離家,青年離師,還痛失一生所愛的女人,可陳承一,其實也很幸運,因為他身邊的人對他的感情都很真,包括離開的每一個人。


    熱水打在臉上,我的想法就是這樣的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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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完澡,收拾了一番出來,我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舒服了很多,沁淮陪著我一路走出門,走下樓,他告訴我承心哥就在院子裏等著我,我也弄不明白,是有多嚴重的事兒,承心哥要搞得這麽鄭重其事。


    隻是走到樓下的時候,沁淮忽然叫住了我:“承一!”


    “嗯?”我詫異的回頭,看見沁淮的表情有些複雜,我微微皺眉,不知道沁淮這是有什麽事兒。


    “我我準備明年春節過後,就和如月訂婚,不是結婚,就是訂婚。”沁淮說的吞吞吐吐,仿佛這是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一般,還特意給我解釋了一下隻是訂婚,不是結婚。


    我皺著眉頭,望著沁淮,忽然就大步的走了過去,沁淮以為我要抽他,下意識的縮了一下頭,我卻一把給了他一個熊抱,然後在他耳邊說到:“哥們兒,我真的為你開心,是真的!和如月要幸福!這話,你要我說一百遍,你才肯放心嗎?”


    沁淮鬆了口氣,然後也感動的抱了抱我,然後離開錘了我一拳,說到:“我這能放心嗎?總覺得我是趁人之危了,況且如月這麽多年一直喜歡你,現在你和如雪又那樣,我總覺得我自己要和如月訂婚,不地道,想著是不是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有如月會好點兒呢?我一直都是這麽想的。”


    沁淮聽認真的對我說到。


    我對他比了一個中指,罵了一句:“傻x!”


    沁淮樂了,沒生氣。


    然後我轉身就走,說到:“得了吧,妹妹永遠都是妹妹,你對她好點兒,就是我最開心的事。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代替誰,也沒有誰的感情是可以偉大到讓出的,因為感情不是東西!我有一天能讓下如雪,如月有一天,也會心裏幹幹淨淨的嫁給你,就是這樣。”


    沁淮在後麵沒有做聲,隻是忽然就用四川話罵了一句:“陳承一,你個狗日的,剛才竟然裝著要抽我,嚇死老子了!”


    我哈哈的笑了幾聲,抬頭,看見承心哥就在院子的大門口,懶洋洋的依著門站著,微笑的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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