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鬼就是這副德性,沒話也要找話來突出自己的存在感,可是一向溫和淡定的承心哥就像是和吳老鬼不對付似的,總之吳老鬼一扯淡,承心哥就憋不住,說了句:“就你還能冷啊?飄也能飄累?得了吧,你不知道去罐子裏歇著啊?不說話能憋死你啊?”


    吳老鬼一副我很淡定,懶得和你計較的樣子看了一眼承心哥,裝模作樣的扯了扯它那實際上摸不著的花西裝,扶了扶它的墨鏡,對著承心哥‘哼’了一聲,就飄回了罐子裏,接著,罐子裏就傳來了吳老鬼的聲音:“人生自古誰無死,說不好聽點兒,誰敢說自己以後還能不當鬼啊?不能夠啊!就你能冷?就你能累?哼,還敢看不起鬼。”


    承心哥的笑容變得僵硬了起來,一把就把那小罐子扔給了我,後到:“遠點兒刪著(離我遠點兒,滾蛋)。”


    我接過罐子,隨手就給塞包裏了,並且說到:“在我這裏別廢話啊,我脾氣可沒那麽好,供奉那一套也在我身上不管用。”


    果然,罐子裏安安靜靜的,我拉著如雪,笑著拍拍承心哥的肩膀,說到:“其實吵嘴也不錯,至少你看你東北話進步的多快啊?”


    承心哥皮笑肉不笑的哼哼了幾句,也懶得再說,轉身上路了,估計是被這老鬼氣得夠嗆。


    畢竟老張這人不多話,在適應了以後,這些事情也沒避忌著他,試想被托夢了那麽多年,他應該能知道這世界上有普通人不知道的存在,刻意的避忌反而不坦誠。


    我以為老張這一次也和往常一樣,當沒看見,但事實上,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卻終究沒說什麽,可我看在了眼裏。


    他不提,我也不提,隻是牽著如雪的手趕路,我和如雪認識了這麽些年,一直彼此克製著,隻是走近了才發現,原來感情是一顆種子,隻要環境適合了,不論怎麽克製,它還是瘋長著,就如同夏天的藤蔓,你一個晃神,它就已經能爬滿整麵牆了,就如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如雪分明又親密曖昧了起來,隻是彼此不想說破。


    牽著她的手,一開始隻是心疼她,也覺得男人應該照顧女人,隻是這麽牽著手,趕了幾分鍾的路,我的心又開始跳了起來,雖然一直告訴自己,這不是曖昧親密的動作,可是感情從心底衝上腦子裏,然後就發熱了,跟著身體也熱了,我的手心竟然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


    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如雪平靜的從我手裏抽出了自己的手,說到:“你幫我背著包裹就好了,我能行的,不行了,我會開口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還是那清清淡淡的表情,可我分明就看見她眼底那一絲傷感,女人總是比男人敏感纖細一些,我可以大大咧咧的認為相處就是快樂,感情澎湃了,也懶得再去想那麽多,管它什麽以後,束縛,可如雪到底是不行的,既然沒有結果,既然已經‘奢侈’了半年,又何苦來著?我們隻能守著一條界限去相處,就如站在懸崖兩邊的人彼此遙望,那麽近,卻隔著天塹。


    我心底黯然了一下,努力的讓自己不去想,可氣氛卻已經變得尷尬,洞悉這一切的承心哥想調節一下,無奈卻力不從心,自己也陷入了一種傷感,再一次想起沈星了嗎?下輩子的約定!


    老張本就是一個寡言的人,或者他也不想去注意我們幾個年輕人的心思,畢竟人生經曆了大半,早看淡了很多東西,他隻是悶頭帶著我們趕路。


    偶爾說兩句:“這有條小路上山呢,也還好走,畢竟是條路啊,這一天算輕鬆的,加把勁兒啊,晚上我給你們弄點兒野味兒來吃頓熱食。”


    在這寒冷的天氣裏爬上,老張的話無疑給我們注入了一針強心針,想著熱水,暖火,熱騰騰的飯菜,當下連走路也更有勁兒了。


    一大早9點多的樣子出發,一直到下午6點,天已經黑了下來,我們才到了老大哥兒子所說的地方,遠遠就看見一個吊腳小木屋在那兒立著,和我想象的四川田地裏那種守夜的窩棚自然是遠遠的不同。


    進了屋子,借著手電,老張麻利的就把火塘給升了起來,接著又找來了兩盞油燈,在屋子的角落裏找到一個油壺,添了油,把油燈也給點亮了。


    做完這些,屋子已經變得明亮又溫暖了起來,我這才看見,這個小木屋比我想象中的好太多了,在牆邊上有一個大木床,木床上鋪著不知名的獸皮,看起來是邊角料縫製在一起的,我仔細看了看,好像是兔子皮孢子皮什麽的。


    在靠窗的地方有一張大桌子,桌子上擺著一些零零碎碎的東西,我看見是一些調料什麽的。


    屋子的正宗是一個火塘,火塘上還掛著一口大鍋,總之基本的生活用品,在這兒能對付過去。


    老張摸出一些煙絲,在火塘旁邊把旱煙點著了,吧嗒兩口,然後問我和承心哥要不要來點兒?我和承心哥是抽不了旱煙的,雖然這股子味兒讓我覺得很親切,師父也抽這個。


    “在家裏我是不抽的,老婆子得叨叨,可是這一進山啊,就忍不住。說起來,這獵戶最能體諒獵戶,這山裏的小屋,避寒,喝口兒熱水,準備些調料,有時能救下一個人的命呢。所以,這種窩棚都常備著這些東西,誰用了,下次進山就給補上,不能補上的,就留下些錢物,是個意思。我在這會兒歇會兒腳,等一下,去弄兩隻雪兔來吃吃。”老張抽著旱煙,給我們講著話。


    承心哥是個吃貨,忍不住說到:“老張啊,聽說這老林子的鬆雞可好吃,這夜裏的怎麽打兔子啊?鬆雞能不能弄到啊?”


    老張笑著說到:“這地兒,就雪兔最多了,誰叫這些個兔子能生呢?鬆雞啥的,在這山裏的外圍已經很少見了,得看運氣,以後說到這裏,老張的臉上有些表情不自然,接著才說到:”以後深入了,很多動物,你們都能有運氣見著,至於晚上怎麽抓兔子,我肯定有辦法,你們等著就好了。”


    說完這話,老張罕有的有些緊張的盯著我們,我隻是略微一想,就了然了老張的心思,一看承心哥和如雪,他們自然也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可比我活泛。


    不能否認什麽,想著老張在路上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覺得今天晚上老張得有話問我們,也就沒再說什麽,晚上再和老張好好談談吧,我覺得做人做事至少不能勉強別人。


    果然,見我們沒表態,老張有些更不自然了,看臉上有些發愁,但到底沒說什麽,背著獵槍,掛著他那一包東西出門了。


    我執意要和老張一起去,主要是我覺著自己不算太累,也很新奇老張怎麽一個打兔子法,也就跟上了,感謝師父從小為我打下的好底子,想著跟老張學兩手,以後說不定我想到山裏生活呢?也不至於餓死。


    老張猶豫了一下,說到:“成,反正也外圍也沒啥厲害的家夥,沒啥危險,你就跟上吧。”


    如雪爬上那張大木床,在溫暖的火光下蜷縮著睡了,至於承心哥,又掏出了一本看起來有些年頭的醫書看了起來,他們沒興趣同去,我就跟著老張走了。


    一路沉默的走著,沒回過神來,就已經從小路,走近了夜裏的林子。


    在夜裏的林子裏,打著手電,老張走在前麵,對我說到:“跟著我的步子,免得踩到了雪窩子裏去。”


    我剛想問雪窩子是什麽,忽然聽得一聲嘹亮的鳴叫聲兒,接著‘撲棱棱’的聲音,就看著一大片陰影從我的頭頂不遠處掠過,倒是讓我驚了一下,再仔細看去,一隻巨大的怪鳥,就停在那邊不遠的一顆矮樹上。


    我愣是沒認出這是一隻什麽鳥兒,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老張那急切又小心的說到:“別出聲,小心點兒,這是這裏的‘棍兒’。”


    棍兒,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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