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團團陪著虛弱的如雪來到了那顆樹下,那是艾琳最後的遺言,在這裏她給如雪留了一封信,在如雪醒來的時候,我就告訴了如雪這個消息,畢竟這是艾琳最後的遺願。


    看著如雪費力的刨著樹下的土,我有些心疼,想去幫忙,卻被團團拉住了,她對我說:“承一,你從現在開始要適應朋友的身份,就像薑爺和淩青奶奶那樣。另外,既然是艾琳的遺願,如雪必定是想親手拿出那封信。”


    團團的話讓我心裏五味陳雜,又想起如雪一路來跟我說的話。


    “毒蛟能召喚的次數是有限的。”


    “如果我嫁給補周,是對寨子最好的辦法,能換來多年平靜不說,黑岩苗寨的勢力也隱隱分成了兩股,我在中間還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我想我在忘記你之前,沒辦法嫁給任何人了,我總是感覺我一輩子都忘不了你。或許,你會漸漸把我淡忘了吧。不過也沒關係,我們苗寨的女子從來都是敢愛敢恨,一顆心所係就不言後悔,謝謝你,這半年我很好。”


    想著這些話,我竟然呆了,風漸漸吹起,就像吹起了我內心的苦澀,讓我嘴裏都是苦的,望著如雪樹下的身影,我真想衝過去告訴她,好吧,我留在苗寨。


    但是,我痛恨自己的理智,我知道我不能,我幹脆轉過身去,點上了一支煙,不敢再看如雪。


    直到一支煙快要燃盡,團團告訴我,如雪拿到信了。


    那是一封厚厚的信,如雪就坐在樹下讀了起來,在開讀之前,如雪這樣對我和團團說到:“我怕我一個人承受不來,一起看吧。”


    於是,我們看到了艾琳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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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琳遇見林辰的時候,是在三年前的春天,春天的總是昆明最好的季節,繁花似錦,風也吹麵不寒。


    第一眼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是在六姐的鋪子,那一年艾琳22歲,是從外麵讀書歸來後,第一次走出苗寨。


    他穿著一身黑衣,黑色的襯衣,黑色的西褲,一頭黑發有些淩亂,一雙黑眸卻分外的深邃。


    這個男人的麵目是好看的,這種好看不是英俊,而是一種充滿男人味的立體,這種立體帶來的感覺原本應該是滄桑的,可他嘴角那一絲若有似無的笑,卻讓他顯得很年輕,也很不羈,還有一些驕傲。


    那時,他是去六姐的鋪子買花,艾琳就躲在鋪子裏偷偷的看他,真是很少見呢,漢人男子竟然有苗人漢子的粗獷,卻有多了幾分瀟灑。


    他買完花,很快的離去,至始至終沒有看艾琳一眼,或者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艾琳。


    艾琳的心緒也很快平靜,這隻是萍水相逢的驚鴻一瞥,留下了這個男子很好看的印象,心湖卻沒起一絲漣漪。


    苗疆女人的愛是炙熱的,是唯一的,是深情的,是一輩子的,但它卻不是輕易可以拿出的。


    回頭的六姐看見艾琳的目光,打趣艾琳:“看上了漢人的男子?覺得比咱們苗疆漢子好看?”


    “是好看的,我不喜歡奶油小生,我跟如雪說過,以後我的丈夫一定就要是那種又驕傲,又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艾琳是個火辣辣直爽的女子,什麽樣的感覺她是不會掩飾的。


    “驕傲和頂天立地可不是看樣子的,傻丫頭。”六姐卻是沒有在意,每天花鋪客人頗多,一個萍水相逢,買花的男子,在她們的生活中就是一個路人。


    但是,是路人嗎?


    第二次看見那個男子,是在第二天去翠湖的公交車上,那一天艾琳坐在靠窗的單獨坐位,頭倚著窗戶,正看著城市的熱鬧從眼中滑過,一臉的沉靜。


    也就在那時,她聞到了一股好聞的味道,是那種淡淡的煙草味混合著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加上一絲男人獨有的仿似麝香的味道,就這麽一下子包圍的她。


    男人身上的氣味是有區別的,就如很多男人是臭烘烘的一股子汗味,可是什麽人的味道如此好聞?艾琳抬頭,對上的是一雙深邃的眼眸,帶著玩味兒般的目光看著她。


    是他,昨天那個男子,此時他就站在艾琳的身旁,迎上艾琳打量自己的目光,帶著一絲玩味兒。


    從不膽怯的,那個火一般的艾琳耳朵有些燙,可是她會怕一個男人的目光嗎?她才不會輸呢,她也勇敢的繼續盯著那個男子,兩人在沉默中,目光交錯。


    公車是擁擠的,但此刻仿佛隻剩下他和她,在公車裏,這樣凝視著對方。


    時光仿佛靜止在了這一刻,漸漸的,他眼眸裏的玩味變成了一絲笑意,嘴角也蕩開了微笑,他開口說話了:“我昨天見過你,在花鋪子裏,你躲在裏麵看我,我看見了。”


    他的聲音渾厚好聽,帶著一絲上揚的驕傲,仿佛是在蠱惑人心。


    艾琳第一次有了一種驕傲被打敗的感覺,因為他竟然注意到了她,他發現了她在偷看,但麵子上總是不能輸的,她用脆生生的聲音回到:“我哪裏是偷看?我是明目張膽的看!就許你們男人看女人,不許我們女人看男人麽?”


    他笑了,深邃的五官,上揚的嘴角,一下子因為這開懷的笑從驕傲,不羈變成了陽光,仿佛已經看出了艾琳假裝強硬的偽裝,他說:“我叫林辰,我昨天就在想,如果第二次遇見你,我叫告訴你我的名字。”


    林辰,原來他叫林辰,這一刻艾琳平靜的心湖終因這個笑容而融化了,她說:“我叫陽燦,這是我苗人的名字,我父母漢人的名字姓曹,我沒有給自己取漢名,小名叫小小,你不如叫我曹小小。”


    “很複雜呢。”他笑著說到。


    “那你記住了嗎?”


    “小小,很可愛的名字,我記住了,我去翠湖,你呢?”


    “我也是。”


    “介意一起嗎?”


    艾琳笑了,她一定不介意的,在早春的翠湖,身邊一個張揚的男子,帶著好聞的氣味在自己身邊。


    艾琳就是這樣和林辰認識的。


    文字本隻是一個個符號,冰冷而無任何感情,可是在這一幕幕的美好,卻是如此的深情的被艾琳凝固在了信中,用情太深,連想他時,寫出的每一個字都是帶著美好。


    他們是這樣相識了,那麽相愛仿佛就是注定的事。


    “你的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種男人,他生來就是滿足你對一個男人全部的幻想的,他也許是毒藥,你卻甘之如飴,誰讓他滿足了你的一切向往呢?這個男人出現在生命裏,你或者隻是暗戀,然後錯過,你或者不顧一切的表白,換來的卻是禮貌的拒絕。但如果你與他戀愛呢?我想那是願意付出一切的愛一次,哪怕這一次,已經是讓你毒入骨髓,再難相忘,然後禍害一生。”


    “如雪,所以,你原諒我,原諒我願意為他燃燒自己,做任何事,哪怕負了家人,負了朋友,負了你,和我們的寨子。”


    看到這裏,如雪掉下了一滴眼淚,我長歎了一聲,或許在艾琳麵前,我和如雪都是不夠勇敢的,或許,我和如雪是太過勇敢,勇敢到已經不敢麵對彼此。


    毒藥嗎?也許在決定和如雪在一起半年的時候,我就是在飲毒藥吧,她,也是一樣吧。


    信在繼續,講敘著艾琳和林辰的一切往事,他們在同遊翠湖的第二天就相愛了,在剩下的日子裏,如膠似漆,那是一段連陽光都似金黃色蜜糖的日子,全世界都大不過相愛的人。


    直到艾琳要離開昆明的那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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