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寡淡的稀飯還沒吃完呢,我爸進屋了,望了我媽一眼,問到:“啥時候醒的?吃藥沒?”


    “醒了有二十幾分鍾了,喂了藥了,現在喂點稀飯,等他吃了,等會再給他吃飯後吃的藥。”我媽一邊喂我稀飯一邊回答到,我見到我爸戰戰兢兢的,連吃稀飯也利索了幾分,就怕我爸逮著理由收拾我。


    我媽在我爸在我床邊坐下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趕緊的說到:“你有啥子話等我把飯喂他吃了再說哈。”


    她怕我爸一‘審問’我,我飯都不敢吃了。


    提心吊膽的吃完稀飯,我爸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果然開始了:“三娃兒,你為啥子把別人劉春燕的頭發燒了?”


    “我..沒為啥子,我不想燒的,就是想耍一下,結果就燒起了。”我小心的回答著我爸的問題,撒謊是根本不敢的,一般犯事兒了,認了還好,撒謊的話,我爸是不介意把我打到滿院子跑的。


    “想耍就可以燒別人頭發?那我想耍是不是要把你頭發也給燒了嘛?”我爸來氣兒了,聲音陡然就提高了三分,話說我家兩個姐姐長得清秀,人又懂事兒,簡直是村裏人見人誇,我爸的驕傲!他就想不通他唯一的兒子——我,咋就成了村裏‘反麵教材’的典型,愛麵子的他常常覺得我太丟他的臉了。


    我嚇得一縮脖子不敢說話了,也就在這時我媽拚命扯我爸的衣角,像是在提醒著他什麽。


    經我媽一提醒,我爸這才反應過來,說了一句:“再有下次,你就等著當一年的光頭,頭上別想有半根頭發長出來。”


    說完這句話後,我爸的臉色緩和了下來,竟然沒再提劉春燕頭發的事兒,而是沉默了下來,像是在考慮著什麽話要怎麽說的樣子。


    我當時是沒想那麽多的,隻是為自己又逃過了一大‘劫難’而開心,話說我爸收拾我,我媽是極少阻止的,除非是打得太厲害的時候,更難得的是我爸還那麽‘聽話’的接受了阻止。


    哈哈,太陽要打西邊出來,我能有啥辦法?難道我還會問句為啥,然後再給它塞回東邊去嗎?我可不犯這傻。


    這人一鬆下來,加上吃了點熱乎的東西,我又開始犯困,可我爸卻又開始說話了:“三娃兒,你昨天晚上做了些啥,詳細的給爸說說?”


    難道開始追究昨天晚上的事兒了?我全身又是一緊,趕緊回到:“沒幹啥,走啊走的,肚子餓了,我就掰了3個苞穀,然後去竹林燜苞穀吃,然後我就睡了,然後我也不曉得咋迷迷糊糊的......”


    昨天的事情,我一想起來,就覺得心裏堵得慌,而且發現我根本沒有辦法詳細的說清楚來龍去脈,發現我爸越來越嚴肅的臉色,我就說不下去了。


    誰知我爸根本沒在意我哪兒掰的苞穀,也根本沒有追究我離家出走的意思,而是盡量的讓自己麵目線條柔和起來,非常溫和的說:“然後咋了,給爸爸說。”


    “然後我也不曉得咋的,就走到墳地邊上了,我...我感覺..我是閉著眼睛走過去的。”難得我爸這麽溫和,我還不快說?再說這事兒也堵在我心裏,我希望從大人那裏得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爸的臉色徹底的沉了下去,連我媽的臉色也非常的難看,我不知道這一節到底出了啥問題,讓我爸媽嚴肅成這個樣子,就算我上學期期末考試考了個倒數第五,他們也沒這樣啊?


    我感覺有些怕,很是不知所措的望著他們,奇怪的是我爸根本沒和我計較的意思,而是站了起來,在屋裏來回踱步,接著從褲兜裏摸出了他的卷煙,想卷上一支抽,看了看我,卻又出去了。


    而我媽呢,眼神變得非常奇怪,隻是摸著我的腦袋不說話,那神情分明就是非常擔心的樣子。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總是覺得我爸媽這回有心事,有大的心事。


    過了一會兒,我爸進來了,一身的煙味兒,估計剛才是出去抽煙了,一進屋,他就坐在我旁邊,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說到:“三娃兒,你要老實給爸爸說,你昨天哭啥,又怕啥?說的越詳細越好,不管是啥事兒,爸爸都相信你。”


    此時我的父親眼神堅定而充滿了信任,放在我肩膀上的手也給了一種男人之間的力量,這種感覺連小小的我都能察覺到,一時間我有了莫大的勇氣,非常幹脆的,把昨晚的經曆一五一十的講了出來,包括那莫名其妙的光點夢,那房子,那穿壽衣的人,還有胸口那刺目的光芒,隱隱的虎嘯聲,全部全部講了出來。


    隻是最後我恍惚看見了一個紅點兒跟了上來的事兒我沒講,因為那感覺真是太不確定了。


    我爸的臉色是越聽越難看,到最後幹脆一把把我摟在了懷裏,不停的,使勁的摸著我的腦袋,也不知道他想表達個啥,總之弄得我一身雞皮疙瘩,因為我爸幾乎對我就沒那麽肉麻過。


    至於我媽竟然掉眼淚了,也不知道是為啥。


    過了好半天,這屋裏奇怪的氣氛才散去,我爸最後拍了拍我腦袋,說了句:“好兒子,好樣的,昨天還沒嚇到尿褲子。”


    我爸這一誇,我心裏得意,趕緊說到:“我開始就不怕的,就是那個男的要來撞我,我都不怕!要不是發現他們穿那麽嚇人的衣服,我都不得哭....”


    事實也的確如此,我爸第一次沒反駁我,隻是又摸起我的腦袋來,嘴裏不停的念叨:“好兒子,好兒子......”


    我從記事開始就沒被他那麽誇過,那一聲聲的好兒子啊,喊得我全身不對勁,快被我爸肉麻死了,於是迅速的轉移話題:“爸,你說昨天到底是咋回事兒啊?”


    昨天咋回事?我爸爸被我這個問題問到愣住了,一時間摸著我的腦袋就沉默了起來,反倒是我媽把眼淚一抹,大聲的說到:“能有咋回事兒?你昨天在竹林子受了涼,發了燒,人就糊塗了唄。”


    有時候,男人的急智是不如女人的,在這個問題上,我爸的反應顯然不如我媽那麽快。


    但由於回答的匆忙,我媽的答案是不能令對於啥都充滿著好奇心的我滿意,我有些疑惑的望著我爸,我爸這時也反應過來了,臉色有些不自然的說到:“你這就是夢遊,夢遊的人,咳...就像是在做夢一樣,你眼睛沒睜開就是最好的證明,加上你發燒,腦子有些不清醒。”


    夢遊我是知道的,班上有同學就說過他哥哥夢遊,半夜起來在院子裏逮雞,被打醒了之後,還什麽都不知道......


    我當時覺得這事兒特神奇,沒想到還真發生在自己身上了。


    嗯,我爸這個夢遊的說法我比較能接受,一時間又覺得安心無比了,也不胡思亂想了,漸漸的困意也就湧了上來,又在床上睡著了。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大姐捏臉給捏醒的,一睜開眼就看見大姐那氣哼哼的樣子,還有二姐溫和的笑臉。


    說起來我這兩個姐姐性格迥異,大姐叫陳霞,性格裏還真有些俠(諧音霞)氣,豪爽,說話也直,脾氣是典型的四川妹兒,辣的很。


    二姐叫陳曉娟,溫溫柔柔的,說話也細聲細氣兒的。


    在小時候,相對於大姐,我是比較親近二姐的,因為我要是皮了,我大姐急了就會揍我,而我二姐從來不會,頂多紅著臉細聲細語的勸兩句,連罵我都不會。


    被大姐捏著臉,我可不敢掙紮,隻好強擠個笑臉問到:“大姐,你咋那麽早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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