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裏的氣氛很是沉悶。


    沙發上,座椅邊,男人女人們,神態各異。


    “拜托你們都出去下—”


    彬格萊小姐立刻開口:“查爾斯—”


    “請出去。”查爾斯.彬格萊難得露出強硬的一麵。


    在一邊,威克漢姆饒有興趣地看著,隻覺得查爾斯像是在求偶期的公貓,難得炸毛了一回。


    “簡,請給我個機會......”後邊的話,威克漢姆就聽不清楚了。幾個人漸漸走遠,隻留下那對青年男女在大廳中。


    彬格萊小姐離開前擔心地望了一眼裏邊的狀況,然後朝威克漢姆冷哼了下,也沒開口說什麽,轉頭徑直走開去。


    赫斯脫夫婦也跟著走開,側廳裏隻剩下兩男一女。


    有那麽幾秒的沉默,見到喬治安娜苦惱地垂著腦袋,威克漢姆便開口道:“我們該祝福他們,不是嗎?”


    “喬治安娜,去樓上待著,我有些事要談。”


    聽到達西的話,喬治安娜在達西身後做了個古怪的表情,又朝威克漢姆揮了揮小手,然後小跑開去。


    還是妹妹可愛,不知道是誰基因突變了,整日裏黑著臉。威克漢姆如是想著,心中卻生出陣得意感,果然,打擊反派的任務非常有成就感啊。


    側廳相隔大廳數個房間,別墅裏傭人也不會亂走,所以這邊也非常安靜。


    “不知道達西先生要說些什麽?”威克漢姆毫無顧忌地坐到椅子上,摸到椅子扶手的刻痕後,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神奇,這張椅子居然能一直撐到現在!”


    達西接過了威克漢姆開頭的那句話:“為什麽要這麽做?”


    呃,因為,好玩?


    威克漢姆看到達西充滿壓迫地站在前邊,緊握著手杖,放棄了這個無厘頭式的回答。


    “哦?我做錯了嗎?我可記得當初查爾斯跟簡是多麽甜蜜,兩人甚至快要結婚了吧?”威克漢姆顯然堅決不承認自己是好人卡屬性發作,在達西麵前這樣說,怕是會被對方笑掉大牙。


    達西眉頭皺著:“沒有,你很清楚,這件事情,你完全是想要看笑話!”


    天地良心,他沒有那種念頭。威克漢姆搖頭否認。


    達西沒有執著於這個問題,冷著臉說下去:“我居然會信以為真,你還是當初那個喬治.威克漢姆,像毒蛇樣突然給人來那麽一下子。我非常後悔,當時會選擇救你。”


    聽到前麵那些話,以威克漢姆的脾氣,倒也不覺得什麽。但最後那麽一句話,就讓他感到不舒服起來,難道自己就不該救?虧他還覺得達西是個有原則的人。


    當下,威克漢姆麵露不愉,尖銳反駁道:“我倒覺得達西先生的作為,是完全超出了一個朋友該做的。僅憑自己的喜惡拆散他人,還生生讓兩個相愛的人遭受相思的痛苦。你有什麽資格來指責我這種助人快樂的善舉?”


    “做為一個朋友,我就該做朋友應當做的,阻止朋友踏上不幸的婚姻生活。”


    威克漢姆笑出來:“哈~達西先生還沒有體會過婚姻,甚至連愛情都不曾有過吧~又如何能判斷婚姻到底會不會幸福!我隻能表示,你確實是做了件錯事。本著真摯的心,本人幫助他們重新找回真愛,有什麽錯誤呢?”


    見到達西略微沉默,威克漢姆心中得意起來。開玩笑,他好歹也是參加過辯論隊的,雖然一直是隊裏倒數的......


    達西沒有沉默太久,相比威克漢姆的口花花,他說出來的都是事實。


    “這件事,從頭來說,你也有責任。”


    威克漢姆楞了下:“我?”


    達西露出冷笑:“你不是很自得你那所謂的成就?這倒是提醒到我,查爾斯如果娶個鄉下姑娘,有個頭腦蠢笨的丈母娘,再加上幾個處處失禮的小姨,不出幾年,他就會完全失去年輕人的朝氣,變成像赫斯脫那樣子,然後就會失去我的友誼。”


    威克漢姆開始覺得很詭異,沒有開口。


    “我很看重查爾斯,覺得他是個有朝氣,可以打磨的年輕人。可惜他不看重自己,他的未來就在自己的一念之間,是永遠在鄉下做個小鄉紳,還是尋找廣闊的舞台,做為朋友,我必須替他著想。”


    明明是狗血劇裏反派的台詞嘛!威克漢姆覺得達西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好吧,他承認自己不該看瓊瑤劇,但此刻他是明白了那種詭異的感覺來自何方,正是小三搶走渣男後,跟聖母女主說得話一個類型,不外乎:他不適合你,你會毀了他,他該有更廣闊的未來,放棄他吧,為了他,如果你真愛他的話,就該成全他......


    達西跟自己搶彬格萊?腦中突然冒出這個念頭,威克漢姆立刻起了身雞皮疙瘩,腦中的話也不加思考,脫口而出:“達西先生可真偉大,做錯事也能如此義正言辭。”


    聽到這嘲諷的話,達西終於失去了和氣說話的耐心。他本來是想警告威克漢姆,不要私底下做那些小動作,偏偏對方大大咧咧坐在自己跟前,插科打諢起來,比當初要難對付得多。當下達西不再客氣說話,向前一步,整個人展現出上位者的那種壓迫氣勢。


    “你有什麽資格談論對與錯,別忘了在幾年前你還是個混混,敗光老威克遺留給你幾十年的積蓄,整日遊手好閑,無惡不作。別再偽裝了,你寄給安娜那封信的時機,你讓楊吉太太跟安娜透露你的消息,你在查爾斯麵前談簡的事,都是你處心積慮所為,縱使你找出千百種理由來,也遮不住你陰險的內心。”


    威克漢姆不是甘願吃虧的人,何況這件事完全就是對方無聊的腦補,當下他就站起來,抬頭對著達西說:“倘若世人都如達西先生那樣處處朋友著想,我可甘願做你口中的陰險小人。”


    看到對方臉上依舊掛著嘲諷的笑容,腦中閃過昔日裏對方的所作所為,那些惡毒的言語和卑劣的行徑,達西終究不甘再忍下去,用力揮出緊握的右拳。


    如果放在以前,威克漢姆肯定躲不過這樣一記勢大力沉的右鉤拳,然後他就該鼻血與熱淚齊飛,眼冒金星天一色,以衰到無與倫比的姿勢撲街倒地。最後是以達西啐一下,或者再踹上一腳,瀟灑地轉身離開作為結局。


    放到現在,威克漢姆就以瀟灑到不能再瀟灑的虎步撩襠......說錯,他才不會用那種掏鳥的招式。咳咳,隻見威克漢姆一個格擋,再一個反手,直接讓形式逆轉。扣住達西的右臂後,威克漢姆沒有大意,加重了力量,想就此製服對方。


    達西悶哼一聲,左手中的手杖一下子朝後捅去,以那種力度,戳到了肯定不會讓人好受。


    威克漢姆隻得側身閃開,就給了達西掙脫開的機會,兩人力氣都很大,短時間裏誰都奈何不了誰,情況就變成單純力量的比拚。


    達西的臉開始漲紅,不過沒有像反派那樣麵露青筋,隻不過像是略微害羞的樣子......話說,達西會有害羞的時候嗎?威克漢姆一下子把瞬間泛出的無聊念頭甩開,氣沉小腹,驟然發力,把達西推開去。


    “砰!”


    達西撞了下木椅,倒地的時候一把抓住威克漢姆的軍裝,把對方也拉倒下去。


    “哼!”達西又悶哼了下。


    他手中的那根手杖隔在兩人中間,恰好被威克漢姆壓到兩端,一下子把達西的胸口咯得生疼。


    好險!


    這是威克漢姆最大的念頭,他的臉隻離對方十公分不到,如果撞上去,恐怕就真要撞得眼冒金星了。


    一秒,兩秒,達西似乎沒緩過來。第三秒的時候,威克漢姆正想鬆開手杖,再站起身來,側樓的門開了。


    喬治安娜把小腦袋探進來,小嘴一下子張成o字形。


    “那個——那個,你們繼續,繼續。”喬治安娜眯眼笑了笑,湊進來半個身子,利索地把端來的兩杯茶放在緊靠門的木櫃上,“渴了就喝點茶,我走了。”


    “啪!”一下子關上的門,不知道透露出對方什麽樣的心態。


    完了......威克漢姆呆呆地看著門口,這算什麽事兒啊!


    達西的聲音冷冷傳過來:“你不能把手鬆開?”


    “哦。”威克漢姆兩手一鬆,傾著的身體一下子又要貼上去,隨即他利落地一撐地麵,反彈開去。


    他沒看到達西一瞬間又閉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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