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日的涼州城,風平浪靜,天朗氣清,一名須發皆白的老人穿著樸素的長袍,拎著一柄古樸的長劍,緩緩走入州城,負責城防的幾名年輕士卒,在城門處本欲攔下老人,誰知光影虛晃之間,老人早已消失在原地。


    則令幾個年輕士卒如同白日見了鬼似的。


    涼州的洛府,每日前來求醫問診的病人依然絡繹不絕,世間號稱神醫的很多,但是很少有像洛淮南這樣居於鬧市,並且收取天價酬金,一點與神醫高深莫測的形象不符,可越是如此,越是有更多的人願意相信他的醫術,再加上多年來,他治好的疑難雜症的確是難以計算的。


    此時已經過了正午,王二與張大今日負責在府前守衛,或許是因為春困的緣故,兩人都有些沒精打采。


    因此兩人都沒有注意到一道模糊的白影緩緩飄了進去。


    李劍子與童有刀最近日子過的很不錯,不止逃離了甲子劍場,還遇到洛淮南這個倒貼師傅,在後者的百般哀求之下,李劍子的醫術可以說是突飛猛進,以至於跟在一旁學習的童有刀也多少一隻腳邁入了醫術的門檻。


    洛府內,風景雅致的診堂前,站滿了來求醫的病人,當然對於一些病情較重的,則有專門的座椅可供休息。


    而在診堂內,居於守衛的不是那些年歲較大的神醫弟子,而是一個年歲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的年少女子。


    按理這個時代行醫的女大夫本就十分稀少,並且大多不容易得到病人的認可,可李劍子的情況卻並不適用。


    在這些大多來自涼州本地的病人進入診堂後,一個個都望著居於首位的李劍子,後者正聚精會神地寫著一張藥方,而坐在她麵前的是一名年紀不大的錦衣少年,顯然家境不俗,不知是什麽病症。


    隻見那少年緩緩從袖中掏出一塊胭脂,放在李劍子麵前,笑著道:


    “安京城若水三千的胭脂,還望李姑娘不棄。”


    “請叫我大夫,另外你給我胭脂,是覺得我的麵色不夠紅潤嗎。”李劍子頭也沒抬地答道:


    “而且你現在應該多關心關心自己。”


    看見對方的表情緩緩凝固,李劍子故作神秘地道:


    “腎水不足,陽氣虧虛,陰陽雙損,你是怎麽做到的,別人腎虧不是陰虧就是陽虧,怎麽到你這,成了陰陽雙虧。”


    看著拔腿捂麵而逃的錦衣少年,李劍子嘴角微微翹起。


    “小劍子,過的挺愜意,都當上神醫了啊。”


    這聲音從極近的身邊傳來,起初李劍子隻以為是其餘的同門,又突然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於是回頭看了一眼,頓時一張臉變的極為精彩,其中驚訝與害怕占據了大部分,她有些顫巍巍地道:


    “劍酒叔,你怎麽下山了,莫非你也逃出來了?”


    李劍子吐著舌頭,縮著腦袋,一副憨態可掬的樣子。


    診堂內的年長大夫對這位突然出現的老者有些奇怪,畢竟李劍子師妹在他們眼中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甚至敢揪斷師傅的胡須,可是不得了的存在。


    白發老者臉色一肅道:


    “李劍子,還不快隨我回去。”


    童有刀不知從何處蹦了出來,老遠便喊道:


    “李劍子,你快逃,我來拖住他。”


    不知從拿找到一根磨杵,張牙舞爪地衝向白發老者,半道上,卻有一絲無形的氣流衝撞而來,童有刀整個人被氣流衝撞地飛起。


    重重地摔在地上,疼的齜牙咧嘴,卻不肯放下手中斷成兩截的磨杵。


    一旁的李劍子驚呼一聲,抓住白衣老者的手。


    “我知道了,我會跟酒叔回去。”她有些低落地道。


    白衣白發的劍酒轉頭有些寵溺地摸了摸李劍子的腦袋,突然白眉之下的雙目猛然一凝,轉身向著診堂外的天空望去。


    一時之間,診堂內仿佛有千萬把利劍齊齊出鞘。


    ......


    李長青彎腰撿起一塊碎石,又隨手丟到了一邊,他從一早開始便覺得去一個地方,而要去那一個地方,靠他目前的可憐修為明顯是不足的,於是他想到了一個辦法,若是用神秘功法為引,來解開十七處大穴的封印,會變成怎麽樣呢。


    湧泉、天都等穴相繼破除封印,無數瘋狂的氣機在他體內流竄,因此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很難,嘴角有無數辛甜的味道,被他笑著咽下。


    東華門,應天城的入口之一,李長青停在這裏,看著皇城上的天空不斷飄搖的雲朵。


    笑著向前走去,戎守東華門的禦林軍們早已嚴陣以待,畢竟自從北幽在南詔皇城內引起的一戰令這些禦林軍的士卒心有餘悸,再加上,禁宮早就下達過皇命,對於突然靠近皇城的江湖人,可以根據判斷進行格殺。


    於是當李長青就這麽走向東華門時,士卒們挺槍,拔劍,搭弓。


    李長青緩緩解下身後背負的長劍,在東華門前,拖著長劍,長劍在地上揚起無數火花。


    .......


    安京城的黑鴉大多境界不高,畢竟黑鴉中的高手們實在是太醒目了,再加上安京本就是影衛的老巢,若是說黑鴉肆無忌憚的地在這裏橫行,那很明顯是在打皇帝的臉,即便是黑鴉這樣的組織也不願意如此得罪一個帝王,雖然他們奉行的事在這漫長的時光得罪了一個又一個君王。


    而在白虎區賣著白菜蘿卜的劉青石便是一個排名靠後的無名黑鴉,他的人生沒有那麽多崇高理想,隻是覺得黑鴉真的是不錯的組織,隻要體現在每個月的月俸祿上,即便他甚至在黑鴉的排名上占著倒數的位置,卻沒有影響到他的月俸領取,因此當他看到那個年輕人獨自走向皇城的時候,便知道要出事了,畢竟一個月前,他們這些安京的黑鴉,便收到了消息,與應天城相關的一切風吹草動,都要第一時間告知到當鋪,這可以說是他們在黑鴉唯一的工作了,便是眼線。


    幾位熟客遠遠向劉青石打著招呼道:


    “老劉啊,打包點新鮮的蘿卜,越新鮮越好,我家那個兒子啊,就愛吃你鋪子買的新鮮蘿卜。”


    劉青石隨手打包了幾樣蔬菜,快速交到這些主顧手裏,接著火急火燎地跑向某條街道。


    “你們幫我看下鋪子,這些菜就免費給你們了。”劉青石慌忙向遠處跑去,一邊遠遠地喊道:


    “記住了,蘿卜一個銅板一個,白菜一個銅板兩棵。”


    當白虎區的黑鴉當鋪因為劉青石 的議論而沸騰的時候。


    李長青已經拍暈了戎守東華門的諸位守卒。


    開始向著應天城內走去。


    禦林軍自南高祖建國以來便一直存在,起初必須是經過武考的貴族子弟才能成為禦林軍,隻是隨著時間的發展,起初還多少有些尚武的南詔貴族們,漸漸將曾經的勇武遺忘的一幹二淨,於是南詔便從各個邊軍中擇取身家清白的年輕軍卒填充禦林軍,可這也並非表示禦林軍的戰力弱,如果在同樣的人數下,禦林軍可以說是南詔最精銳的軍隊,可是收到人數限製,導致禦林軍難以在正麵戰場上如何建樹。


    況且拱衛應天城的禦林軍,也漸漸將對軍之能改成了以應對小股江湖高手的戰鬥模式。


    此時一隊衣甲鮮明的禦林軍小隊,緩緩向東門而行,為首的男子氣度沉穩,背負三柄短槍,軍靴與特製的青石地板發出好聽的響聲。


    身後一名年輕的士卒,模樣青澀,緊緊跟隨在後。


    “聽說你此前在鎮北軍中跟隨老將軍,是他的親兵?”氣度沉默的禦林軍軍官隨意地問道:


    “老將軍一身戎馬,有很多東西值得你學,原先你母親求我的時候,我是不打算調你回來的。”


    那年輕士卒搖頭笑道:


    “北地的風景與南方大有不同,按我自己的想法我應該會選擇繼續留在北地,不過兒行千裏,母親總擔憂,所以還是麻煩舅舅了。”


    禦林軍軍官點了點頭,下一刻卻突然抬起了一隻手,示意身後的子侄停下。


    “舅舅,有什麽事麽。”年輕的禦林軍士卒問道。


    禦林軍一隻手搭上身後短槍,沉聲道:


    “東門那幫崽子的呼吸聲很淺,這不正常。”


    .....


    李長青拖劍而行,他自己闖入禁宮的後果是什麽,他也考慮過自己或許會因此被六藝書院除名,而自己目前的所作所為與黑鴉的初衷相悖,或許今日之後,自己會成為整個南詔的敵人。


    但是那又怎麽樣呢,六藝所謂禦者,不正是守護心中所堅守的正義麽。


    或許她是被逼的,我總要有當麵詢問的機會,而且當初有一個諾言,總要當麵再問一次。


    於是他打量著麵前的那兩位禦林軍,後者軍官模樣的男子抬頭看了一眼李長青,笑著道:


    “看來閣下是個江湖人,莫非是覺得我應天禁城風景宜人廣闊,想來看看不成。”


    因為塗了顏料而變成銀白色劍柄的長劍輕輕點在地上,發出一聲好聽的悠揚聲。


    “我是來找人的。”李長青淡然地道。


    “這裏是皇家禁城,隻有南詔的天子在這裏,莫非你認識陛下?”


    臉色緩慢陰沉的禦林軍統領自然不是真的認為對方能認識陛下,所以隻是想試探虛實,若是能引得附近的禦林軍前來相助自然更好,不過眼前對方這年紀,身為統領的他因為擔心是真正的江湖高手而存在的忌憚,也越來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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