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火血池中,一柄柄新出爐被鍛打好的古戈被投入其中,“呲呲”聲上是一陣陣飄蕩起的白色霧氣,散發著刺鼻的焦臭味,一時間,整個鑄造場盡被白色的霧氣籠罩,所有拚盡了全力忙碌的將士在霧氣下模糊成一團,再也看不清楚,就像那看不清的運命一般,鴻蒙一片。


    麵對著進化的越來越強的蠻獸,這就是一場競賽,與時間的競賽,與命運的競賽,此情此景下,無人敢懈怠,亦無人想懈怠。


    第一柄完全新鍛造好的古戈,很快就被紫君大帝呈到了阿來麵前,阿來凝視了古戈良久,神識查探了良久,鼻息嗅聞了良久,可以確定,這柄新鍛造好的古戈,無論從任何方麵比對,都與自遂古時期流傳下來的古戈,一般無二。


    “古戈,真得鍛造成功了嗎?”


    阿來在心間自問,可是有了上次的教訓,即便阿來再也查探不出來任何差別,哪怕最細微的一丁點的差別,但是,他仍然不敢百分之百的確定,因為同樣的錯誤他不能連犯兩次,他不能拿著將士們的生命去賭一個未知的猜測。


    “紫君,傳我命令!新鍛造好的古戈先行給將士們列裝,但不可第一時間加入戰鬥,何時能參戰,屆時我會另行命令,這柄古戈,就留在我這兒吧!”


    思慮了良久,阿來終是說出了決定。


    “帝尊!兩場大戰之後,古武子弟尚能參戰的已不足半數,這萬裏離蜚關,上次一役人手布置屆已捉襟見肘,更何況下一場大戰我們要麵對的是四刺蠻獸?自古打仗就沒有不犧牲的,我相信但凡是來到這關下的,沒有一個將士是怕死的,帝尊!還請收回成命,允我重新排兵布陣?”


    紫君一躬到底,第一次對阿來頒布的命令提出了異議。


    “紫君啊!你言及之情況,我又怎會不知?可這古戈,雖說無論怎樣查探都與真正的古戈一般無二,可我心中還是沒底啊?同樣的錯誤,我們不能犯第二次,你說得沒錯,自古打仗就沒有不犧牲的道理,可這犧牲的多與寡正是我們身為統帥必須要慎之又慎所在,倘若這新鍛造的古戈,還是與上次一般,這些手持殘兵的將士,麵對著遠比虎狼還要凶殘的蠻獸,而且是四刺蠻獸,你想想會是什麽後果?我估計此次他們沒有一人能夠在蠻獸的鐵蹄下存活!新參戰的將士會全軍覆沒的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這道命令其實下的很難,不想有更多的普通帝國將士犧牲,那麽古武子弟的傷亡將會大幅上漲,甚至是全部犧牲,可如若同意普通帝國將士在不確定古戈是否真的鍛造成功的情況下,第一時間參戰,那麽勢必將會造成更多的傷亡。


    阿來忽然意識到,戰爭,尤其是如此慘烈的戰爭,真不是一個人實力有多強就能夠完全左右的,這一刻,阿來忽而有些理解了造化神王曾經的苦衷,有些理解了古神們曾經的無奈,那就是即使他們再強,也無法杜絕人族同胞能不傷亡。


    一如遂古時期,與域外凶獸的那場大戰,即便造化神王在場,可古神們依舊一一殞身一樣,戰爭,遠比所能想象的到的還要殘酷的多。


    看著沉默的紫君大帝,阿來繼續說道:“紫君,對不起!我知道古武子弟都是你的心頭肉,都是你們八族的後人,但眼下我沒有別的更好的選擇,這場戰爭下,不止古武子弟,不止那些帝國將士,也不止那些仙道門人,甚或你我,我們每一個人都將可能會喪生,不過是早些晚些的區別罷了,承蒙你們所有人抬愛,都尊稱我一聲帝尊,很多時候的很多命令,就像身為這場戰爭的總指,我沒得選一般,頒發命令時,我也一樣沒得選擇,接下來,無法抉擇的時候可能還會更多,我所能做的隻有一點,那就是當前當下盡可能的減少傷亡。”


    聽著阿來語意中的至極苦澀,身為東州最大帝國的帝君,阿來此刻的心情,紫君大帝又豈會不明白,高處不勝寒,那種入腦入心的孤獨與冷徹,不是誰都能領會的。


    “是!帝尊,紫君領命!”


    紫君大帝再次一躬到底。


    阿來扶起紫君大帝,重重地拍了拍紫君大帝的肩膀,“紫君,我會命阿神他們兄弟八人,每人統領守護一族的古武子弟,盡可能的減少他們的傷亡,不過還是請做好古戈鍛造失敗,普通帝國將士無法參戰的準備!”


    這才是阿來最擔心的事情,一旦成真,離蜚關危矣!


    “紫君遵命!”


    默然地點了點頭,紫君大帝領命而去。


    一連過了五日,關外依舊極為平靜,進化到四刺蠻獸,又得需要多少時間,所有人都不知道,關內鑄造場中,仍然是一副熱火朝天,霧氣升騰的景象,所有參與鍛造的將士都拚盡了全力,短短五日,已經有不下五萬把古戈被鍛造出來,這些古戈被一批接著一批的列裝到普通的帝國將士手中。


    每日,阿來都獨身一人駐足在主關之上,無論白天還是夜晚,從未有一刻的鬆懈,古武子弟亦是輪流換防,死死地盯著離蜚關下的每一處,雖然他們心中都清楚,蠻獸新一輪的進攻不會來的那麽快,可他們的精神還是一直繃得緊緊的。


    轉眼間,又是一日過去,天際微露出了魚肚白,很快,光明將再一次灑遍人界。


    每一天的日出,都帶著新生的希望,但顯然今日不是,它帶來的是毀滅。


    在微微亮光的晨曦中,關內關外的大地開始震動,劇烈程度比之前兩次還要甚,還未看到關外有煙塵泛起,滾滾的轟鳴咆哮聲音已經開始在離蜚關上飄蕩。


    城關上駐守的古武子弟,本就緊繃的神經,此刻更是達到了頂點,在漫天的咆哮轟鳴聲中,依然能夠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六日之後,四刺蠻獸,來襲!


    上次間隔時間是三日,這次是六日,看樣蠻獸進化所需的時間,與它們背上所生的尖刺一樣,都是在成倍的增長。


    阿來心中如是想著,對於這些未知,至此終是發現了一絲規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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