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靈回到藥堂之後不見淩厲,詢問下人,說是出去多時了,想到今日在街市上一幕,謝靈內心一痛,便想要等到淩厲回來,與他好好談論一番。結果,這一等,便到了深夜,子時還沒見淩厲身影,謝靈有種不安的感覺,好似發生了什麽。


    正當謝靈胡思亂想之際,眼前出現了一個狼狽的身影。在黑暗中,此人一身白衣,渾身濕透,胸口衣袖零散著印著血跡,嘴角還殘留著幹枯的血痂,仔細一看,竟是自己苦等一夜的淩厲!對於淩厲讓自己苦等一夜的委屈轉瞬消失不見,看著血跡和蒼白的麵龐,謝靈心中止不住的揪心的疼痛。


    “你,你怎麽了?”謝靈淚眼婆娑道,扶住那狼狽的身軀,觸手冰涼。可誰知,眼前這令自己心痛萬分的人,竟然對自己扯著嘴角一下,便又昏迷過去。


    淩厲這次受傷頗重,心神大損,這一昏迷便是一日一夜。謝靈趴坐淩厲床頭,癡癡地望著眼前這蒼白憔悴的少年,口中呢喃“我錯了,你快醒來好麽,你這樣我看著好心痛,不知道何時你縈繞在我的心頭,可是我總是有種感覺,你離我好遠。”


    淩厲睫毛一顫,但心力交瘁的謝靈並未察覺,口中仍是不住的低語。


    “你治好了那些聖手都無力的奇症,金錢,功名,權勢,你好似什麽都不在乎,整日裏飲茶看書。你與這塵世好遠,片葉不沾身,你的笑容總是讓我無比的平靜,任何事情都引不起你眼中半點波動,即便我假裝和別的男人那麽的親近。”謝靈雙目密布血絲,淚珠湧動,她已經一晝夜未合眼了。


    淩厲其實醒了不久,但聽見謝靈在其耳邊低語,便假裝睡著繼續聽著。此刻聽到謝靈這話,內心一震,“原來,是這樣。。。”淩厲心中感慨道。


    “可你即便看到我與他,還是平靜的從我眼前走過,為什麽?難道你就真的不在乎嗎?”謝靈哭訴道。


    “我想與你一起,我喜歡你,可我為什麽總是走不進你的內心,走不進你的生活?”


    “是了,你與我們不一樣,你總是那般的奇特。可我。。。”說道這,謝靈抬起頭,看著淩厲,口中的字還未吐出,小嘴就這麽在那張著,卻是看見淩厲睜開了雙目,平靜溫柔的望著她。


    “你,你醒了?”謝靈吃驚地問道。


    淩厲輕微地點了點頭,看著謝靈眼中的血絲,淩厲心中一動,泛起憐惜。


    “你。。。什麽時候醒的,之前可聽到什麽了?”謝靈臉龐微紅,低頭呢喃道。


    “沒有,什麽都沒聽到。”淩厲忍著笑意搖了搖頭道。


    “那就好。”謝靈鬆了口氣,卻有有些失落。


    淩厲輕笑道,“我隻聽到某人說喜歡我,想與我一起,不知道這算不算?”


    霎時,謝靈從臉到脖頸一片緋紅,尷尬道,“你,你不是沒有聽到麽!”


    “我可不知道你所說的之前是哪之前啊。”淩厲笑出了聲。


    “你!我不理你了。”謝靈咬牙,便起身要離開,一站起,眼中金星亂蹦,一晝夜沒有合眼,就是這樣趴著,任誰都吃不消。


    淩厲見到趕緊扶住,隨即下了床。


    “你幹嘛?你還沒好呢,趕緊躺著休息。”謝靈急道。


    “我已無事,現在倒是你,你給我好好休息。等你醒來,我給你弄點粥。”淩厲不等謝靈反抗,就直接把她按在床上,蓋上被子。


    “閉嘴,不要說話,合上眼,睡一覺。”止住謝靈要開口的衝動,淩厲蠻橫道。


    謝靈躺在淩厲的床上,周圍都是淩厲的氣息,臉上通紅,許是累極,點了點頭,便沉沉睡去。


    “那是你麽?”淩厲關上門,站在屋角,眼前泛起在雷雲之下那淒楚的身影,耳邊仍回蕩著那句痛苦的“我恨你!”


    此時已然正午,淩厲坐在亭榭之中,品著安神茶,心神的傷勢豈是這一晝夜便能好的,隻是那種疲憊感稍稍緩解。


    “好在沒有傷到魂魄,心神慢慢修養就好。不過這次吸納雷威處處透著詭異。”淩厲沉思道,隨即舉起茶盞,一飲而盡,但轉瞬,淩厲動作一頓,看著自己的衣袖,嘀咕道“我記得我出門的時候穿的是白衣,袖口沒有金線。”


    好似想起了什麽,淩厲瞬間站起,緩緩看向自己全身,臉色由白急速轉紅,“我,我的衣服。莫不是你個小丫頭換的?”


    “天哪!”淩厲痛苦的撫著額頭,尷尬的哀嚎著。


    直至傍晚,淩厲正在手捧的一本卷書在看,謝靈紅著臉頰出現在其眼前。


    淩厲笑了,將麵前溫熱的粥往前一送,道“怎麽這麽快便起來了。”


    “嗯。”謝靈紅撲撲的臉蛋看著煞是可愛,她感覺身上仍殘留著淩厲的氣息。


    “喝點粥,你好久沒吃東西了,沒讓下人做了油膩之物,先吃點清淡的。”淩厲溫柔道。


    謝靈詫異的看著淩厲,眼前這人好像突然就變了,隨即目光一轉,俏皮道“我要你喂我!”說完,急速低下頭。


    淩厲一怔,哭笑不得道“好,好。”


    夕陽之下,此時半個天幕之上出現一片細微的星光,黑暗靜謐的天空閃閃爍爍,而另一邊,則是徐徐落幕的夕陽餘暉,印的半邊天地紅霞漫天,奇異的景光一日之中隻有暫短一刻而已。在這絕美的景觀之下,亭榭之中,一個英俊男子溫柔的將手中的粥輕輕送入眼前柔弱女子的口中,女子臉色緋紅,笑的眼睛彎成月牙狀,很是幸福。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享受著這一刻,誰也不出聲,生怕打擾了這一幕畫卷。


    淩厲看著笑容滿麵的謝靈,眼珠一轉,倏然道“我的身體好看麽?”


    “噗!”謝靈聞言,口中粥一口噴出,在那不住的咳嗽,“你,你在說什麽,我不知道。”謝靈麵色倉皇,但隨即笑了很是歡樂,原來剛剛一口熱粥噴到淩厲頭上臉上。


    “哈哈,哈哈!哎喲,笑死我了,不行了,哈哈,哎喲,哎喲,肚子痛,哈哈。。。哎喲。。。”一邊謝靈在那笑的捧腹,淚珠都笑出來了,而淩厲則在楞在那,咬牙切齒。


    “小丫頭,你作死!”淩厲忿恨狠狠捏住謝靈麵頰,謝靈頓時一怔,笑聲頓時收起,吃驚的看著淩厲。


    淩厲被其看的心慌,手一縮,尷尬無比,倉皇道“那個,我去洗臉。”


    謝靈摸著自己的臉,癡癡道“他從未與我這般親昵過。”隨即,笑的很開心,咯咯銀耳笑聲不斷。


    夜深了,皓月當空,淩厲之後將嬉笑不止的謝靈送回房間,便坐在屋頂之上,深思起來。


    “她說她並未出過城,也沒有去那雷雲山頭,那麽,雷雲之下,是誰?難道?”淩厲雙目一亮,想起神算子之言,這心煉之路心魔不斷,隨時都會有心魔侵擾,莫不是此次吸納雷威之時被心魔侵入?而且此次吸納雷威,在雷雲之下,竟然升起一絲蔑視之感,要知道,上次心神在雷雲之中探入,可是愈加受其震撼,斷不會有如此心態。


    “這心魔出現無形無相,無時無刻,倒是真的難以防備。”這是淩厲第一次與心魔交手,結果自己一敗塗地。


    “不過這也正是心煉之道所特有的,越是如此,越是能錘煉自己。”淩厲並沒有沮喪,好在此次隻是心神受損,並未傷及根本。以後對於心魔的隨時出現也有了個準備。


    “隻是,這小丫頭。。。”淩厲無言了,對於這份情他不知道該怎麽去處理。


    看著自己的手掌,輕輕握了握拳,“我該怎麽做?”淩厲茫然道。


    這一夜,淩厲身子裹著個麾衣躺在屋頂,望著明月,麵露思索之色。


    紅塵悟道,人卷說通過嗔癡愛恨,體會七情六欲,並沒有說要絕情絕欲。是要在凡塵中忘掉自己修士的身份,徹底做一個凡人。還是告訴她修士的身份,將她帶入修道界。淩厲躊躇了,對於修道,自己還前途置茫。


    一夜的思索,也未下定什麽決心,淩厲蒼白的麵龐略顯疲憊,心神受傷本就沒好,還在秋夜中靜坐一夜,此刻他憔悴不堪,搖了搖頭,既然現在毫無辦法,就先得過且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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