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我走回座位,拿出手機,開始翻看剛才的錄像,裏麵記錄了所有過程中羅盤的反應,羅盤的反應能看出來靈神的一些反應。這對我了解整個事情是有幫助的。


    翻看了診斷錄像,配合著當時辦公室裏麵的聲音,我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a肯定是為h著想的,之所以這麽說,因為在a喊出“啊!!!”的時候,明顯的a往後退了退。然後當h說出“你要幹什麽,你到底要幹什麽,我們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跟著我?”的時候,它是往前走了。而當h說“你走開你走開”的時候。它真的走了,直到後麵消失不見。這些消息說明的事情無非就是一個:a不但不回去傷害h,而且還非常顧忌h的感受,而且a也是知道自己已經變成鬼魂,想接近h卻又怕嚇到h,在h要它走的時候,它毫不猶豫的就走了。


    研究完錄像,我走到h身邊,她已經完全緩過神來了。


    我明知故問的說道:“你是不是看到a了。”


    “是的,很清楚,不過它好像沒有要害我的意思,但是也把我嚇得不輕,我還以為我會被嚇傻,但是被你隨便一弄就好了,現在我甚至都不怕了,請問你是怎麽做到的。”她此時不但沒有了抽泣,而且好像什麽事請都沒發生過一樣。


    我一陣汗顏的說道:“這哪兒是什麽隨便一弄啊,很耗心神的啊。不過我知道a對你是別有心思了,它真的沒有要害你的意思,隻是對你留戀吧,能掙脫陰差的,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留戀,一種強到什麽地步的執念。”


    “什麽陰差?”李經理和h異口同聲的問了出來.


    第48章暗戀〔下〕


    我意識到說錯話了,趕緊說道:”說錯了,不是陰差,我說的是應該,它對你留戀,能掙脫是應該的.”然後又轉移話題問到:“第二次停電還有多久?”


    李經理回道:“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我們怎麽辦?”


    我說:“等下第二次的時候,你們三個都出去開電閘那邊,h和我留下,這次送他走,不過可能需要h配合一下,你有沒有問題?”說完之後我看著h。


    她鄭重的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問題,但是我還是想知道,你是通過什麽手段來讓我一點也不害怕的。?”


    這種問題是我最不願意回答的,因為我回答她肯定也聽不懂,而且這個東西無法解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原理,因為它根本就沒有什麽正常人能接受的原理。


    我說:“不害怕就好啦,至於我是用什麽手段你就不要問了,你們先休息會兒吧,等下時間快到了再出去,我現在要忙點事情,你們不用管我,各忙各的。”


    她們都知趣的回到了座位上.我要開始布置留魂的相關陣了.留魂肯定是要送魂的,那送魂肯定是要有紅燭,香,紙錢和祭品的,都是一些必要的東西,給是給靈魂帶走路上用的,一方麵是給自己用,另一方麵是給一些陰差的買路錢,這叫“行布施”.當然,這些也可以沒有,但是對於靈魂來說,卻是很不方便的,走的路也不會很順。我把這些祭品都擺在了桌子底下,這裏要說一下的是,紙錢這些東西在沒有被燃燒的時候鬼魂是不會搭理的,因為他們拿不到,所以對於冥幣,不要有太大忌諱,不燒它是不會招鬼的。如果這能招來鬼魂的話,那那些賣冥品的店就沒人敢開了。


    然後我要擺一個能讓a的靈魂進來後卻出不去的陣,算是一個困陣吧。這個就比較講究了,一般的封口,我用墨鬥線,朱砂香灰,封路符,這些東西。對付一般的靈神,這些東西也就夠了,何況a還是個新魂。就算是怨念,也不會太強,何況,它沒作惡,頂多算是一些執念而已。


    屋內布置的細節性的東西我也就不多說了,都是一些恰靈自己的手法,值得一提的是封口,窗戶的背麵我自然貼了符咒。主要是門的位置,由於沒有門,隻有一個門框,顯然用符咒是不行了,隻能用墨鬥線和朱砂香灰,但是我又不能在門口等它進來之後再封口,因為這樣可能會導致它直接不進來,如果它跑了,我是追不到的,這個地方這麽大,喊魂也喊不了,因為根本不知道它的生辰八字。想了很多辦法,最後都行不通,而且大晚上的又沒有時間去買材料。所以後麵我幹脆放棄了。


    既然沒辦法從裏麵封門,那我就隻好換一個思路了,從外麵封了。這樣真個辦公室就剩下h一個人了,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當我和她說起來這個主意時,她腦袋直搖頭,顯然是非常不樂意。李經理也說道:“這麽做不妥,萬一出什麽意外就不好了。”


    雖然我知道不會出什麽意外,而且我還會給h一些護身的東西,但是既然他們不同意,我也隻能另外想辦法了,過了一會兒,我說:“那這樣吧,h你坐在我那個位置,我坐在你這個位置,一般來講,靈神想去找個人,首先想到的是一個地方,然後根據那個地方去尋找想要見到的人。就像很多人會在一些地方見到去世的長輩一樣,它們想來這個地方,而對於人的記憶,反而不會那麽強烈,就算是去那個地方的途中碰到你,也不會理你,它要去到那個地方之後,沒有發現你,才會繼續尋找你。就像是很多被訓練過把玩具丟出去它會叼回來的狗一樣,你假裝用力把玩具丟出去,即使你的玩具沒有出去,它還是會先跑過去,等它沒有找到玩具,才會回頭繼續尋找。靈神也是一個道理。”


    說了這麽多之後,我感覺有點多餘了,因為這些東西和她們解釋他們也不一定能懂,但是他們還是很給麵子的點了點頭。但是換位置之後並不能說明就一定能行,所以我還是需要加一點點偽裝,幸好的是h的椅子後麵正好有她的一個外套,這也避免了一些需要交換衣服的麻煩。到時候我直接用她的外套罩在我頭上,我趴在桌子上就好了。一般也很難被一眼看出來。隻要它沒有一眼看出來,就會把我當成h,我也就不用擔心看不到它了。


    商量好方案,布置好一切之後,還有二十多分鍾。為了緩解氣氛,我開始和她們閑聊起來。聊她們的行業,她們的業務,當然,必不可少的是當地有什麽好吃的。可是聊著聊著我發現,她們的興趣不在我聊的點上。她們開始纏著我要我給看八字,這是我的禁忌,我基本不看八字,雖然懂,但是我卻對這個很抵製,因為看八字是很主觀的東西,看完之後有什麽不好的我又會忍不住說,但是說了又對我自己不好,之前就出現過一些事情,我不是專門看八字的命,所以如果強行泄露一些東西,對我自己也會有業障。不過說到八字,我馬上想到了h的命格,想到了那個陰差為什麽沒有成功的帶走a的魂魄,我趕緊問了h的生辰,找了紙筆一翻推算之後,怪不得!!!h是四柱天幹純陽命,這種命格碰上陰差找魂替,陰差不走才怪。這麽一推演,我也就釋然了。


    聊著聊著時間就到了,我說:“你們先出去吧,留下h,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等下停電之後,你們先不要拉電閘,也不要進來,在會議室等著我就行。我把事情做完會來找你們的。”


    他們三個出了門,我坐上了h的辦公椅,h坐在我隔壁,布置好一切之後,開始等待停電。


    這次沒有等那麽長時間,隻有區區三分鍾,“嘭”的一聲和之前一樣,燈瞬間全部熄滅了,由於從極亮突然一下變黑,眼睛會不適應,所以即使外麵有燈光餘光的照射,眼睛需要一個適應期,大概也就三秒左右。從快要停電開始,我就一直低著頭看著地麵,用h的衣服罩著頭,手裏抓著一把香灰。衣服下麵放著墳土,另外一隻手還拉著一根長的墨鬥線。這次果然來的快,當我眼睛剛剛適應現在的環境光線的時候,就看到不遠處的地板上踏出了一隻腳,而且是用走的,而且慢慢的向我這邊走來。新魂應該還不適應用飄的。


    我努力睜著眼睛看著,計算著距離,強忍著內心的激動,必須得等到它走到身邊三尺左右才好動手,這個距離我能保證直接困住它又不傷害到它,太遠了又怕跑掉,太近又怕傷害到它,所以這個距離一定要把握的很好。


    可是它還沒有走到三尺範圍的時候卻停了下來,這把我急出了一身汗,如果它這個時候跑了的話,那今晚就白搞了,又得等一個晚上。不過慶幸的是,它隻是停了十來秒,又朝著我走了過來,我繃緊神經,等到三尺差不多的時候,我猛的一起身,右手朱砂香灰潵了出去,跟著墨鬥線又甩了出去,一個跨步衝了過去,掏出一張符咒丟了過去就開始念咒定魂。


    出乎我意料的是,它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掙紮,隻是在我起身的時候身影晃了晃之外就基本沒有什麽大幅度的動作了,這樣一對比,我反而變成了一個挑梁小醜。不過好在沒有燈,h也沒看到,當事人,哦不,當事靈神也不會說。所以我很快從尷尬中走了出來。不過即使這樣,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把該做的都做了,才開始請香點紅燭。屋子裏麵瞬間就被黃色的火光所籠罩,還真別說,在這樣一間現代的辦公室裏麵做法事,那情景還確實挺滑稽的。


    這個時候h也抬起頭走了過來,躲在我後麵,用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又露出一個縫,和掩耳盜聽一個效果。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稍微淡定了點,本來要喊出來的話沒有看出來,因為她肯定已經看到了不遠處的a的魂魄。


    看到a還想往前走,我撒了一把墳土過去,提醒它已經死了。它過不來,h卻看到了它的意圖,想慢慢往後退。我伸手拉住了她。示意她不用後退。我走到a身前。開口問了短短幾個字:“有什麽話要說嗎?”它沒很久沒反應,過了大概一分鍾,抬頭看了一下h,然後把頭低下,緩緩的搖起了頭,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它沒什麽想說的。


    果然是個內向到極點的人,即使死後,也還是秉承著一貫作風。我知道,這個時候就算逼它也無用,我又開口說道:“我和h一起送你上路吧。”


    它抬頭看了一下h,然後又點了點頭。動作很慢很慢,似乎在留戀在糾結在無奈。我理解它的心情,但是很多事情是不能改變的,今晚必定是它離開的時候。


    我拉了h過來,叫她跪拜在香燭麵前燒紙錢。她起初是猶豫的,我說:“給這麽一個曾經暗戀你的人祭拜,你不丟人,而且它值得你去這麽做。把紙燒完,不要抬頭,三三一組,正麵朝上。”


    她聽我說完,緩緩的跪了下去開始燒紙,我又轉頭看向了a,朝它點了下頭,它也朝我點了下頭,甚至還擠出了一個笑容,雖然沒我帥,但是很真誠。我想,這個時候送它走,應該對他是一個最好的交代。


    等到h燒完紙錢之後,a也被我無聲的送走了,看著滿屋跳躍的火燭,h突然坐在地上痛哭起來。我沒有起打攪她,我不知道她是什麽感受,但是我肯定,那不是被嚇的。


    我給李經理發了一個短信,示意他開燈。過了一會兒他們來到了辦公室,另外兩個女生去安慰h,我把東西收拾好,然後和李經理說,事情做完了,我要去休息了。李經理遞給我一張房卡說:“酒店就在對麵,要不要我送你去?”我說不用了,這裏需要你,放心吧,現在一點事情都沒有了。你們安心上班吧,明天早上我來找你拿錢。先準備一半就好了。他點了點頭,互相握了一下手,我對h說:沒事了,事情既然發生了,就勇敢去麵對,一味的逃避可對不起它對你的留戀。


    h站起身,朝我猛的一點頭,然後破涕為笑。


    我轉身離開,沒帶走一片雲彩,卻留下了一個故事。


    在我看來,a是孤單的,但是他的孤單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由愛上h那一刻才真正開始的,知道離世直到離開,它一直是孤單的,但是最後一刻,他應該是幸福的。


    一路泥濘,漫天花瓣,零點的停電演奏著失落的記憶,而不知情的你,是否感知到我卑微的努力。


    第49章小鬼買賣老故事


    2013年,聽說海洋公園的萬聖節有羅蘭姐跑場.所以我果斷屁顛屁顛的買好了票,準備過去看看.羅蘭姐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香港老太太,她出演的鬼片總是特別有意境,也能讓我想起很多業內的老婆婆.對於萬聖節這個節日,我是很偏好的.各種國內外的鬼怪裝扮的人在我看來煞是可愛.尤其是各種鬼屋,即使是假的.我還是特別中意.所以在網上訂好火車票和酒店.就單槍匹馬的衝了過去在廣州東站過完關就上了火車.一路也算順利.到了香港的紅磡火車站還需要過一道邊檢然而就在我排隊等候的時候,發生了一件對於平常人來說特別奇怪的事情而且很明目張膽.排在我前麵的是一個香港本地的老婆婆.由於隊伍很長,所以我讓有了很長一段時間去觀察她那位老太太一臉慈祥的麵孔,甚至有點像羅蘭姐.年紀應該在七十歲以上了微微有點駝背,雖然是耳聰目明,但是行動卻有點遲緩表麵上看獨自一個人,但是奇怪的是,她會時不時的低頭對著左手邊講話.講的是粵語,而且很快.我聽了很多次,大概都是那些,不要亂跑.回去給你買好吃的,你要給我加油之類的話.搞得周圍的人很是詫異,開始還以為是在惡搞,時間長了,大家都覺得有點詭異,大家都有意無意的看著那個老婆婆.那個老婆婆也毫無忌諱的該說啥就說啥.完全沒把別人的關注眼光當做一回事,還是和她左手的那團空氣聊著天,而且顯得很自然.就好像她旁邊真的有個人似得.


    按道理來說,一般人看到這種情況肯定隻會覺得這個老婆婆是精神上麵的問題,但是我看這個老婆婆的精神是沒問題的,就算是左手邊真的有個人,在我看來也是正常的.隻不過這個人隻是曾經是人.就在周圍的人覺得老婆婆百分之八十是因為精神不正常的時候,我就覺得那個老婆婆百分之八十是正常的,因為我確實有感覺到她的左邊有點不尋常不是說我能看到,隻是一種直覺,一種職業上的敏感.而且,在她左手邊的手提袋裏麵,隱約能看到裏麵有些供奉用的東西.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但是上麵有些符印我還是看的明白的,尤其是在老婆婆說出一句等我回去把你煉了看你還怎麽調皮的時候,我就更加確定這事不尋常了.


    煉了.難道是要煉魂?


    我頓時心裏一陣難受.這可是大事,既然碰到了.我也沒法袖手旁觀.正在考慮怎麽接近這個老婆婆的時候,她也到了安檢地方了,她去到窗口的時候,我也迫不及待的拿出了通行證.因為我希望在最快的時間裏麵通過安檢.好跟上去問問哪個老婆婆,不出所料,在過關的時候,哪個老婆婆還是時不時的看一下她的左手邊,好像怕有人走丟似得…這舉動惹的海關工作人員也很納悶,但是並沒有說什麽.她過了關之後,就輪到我.


    我恭敬的遞上證件之後盡量做出一副證件照的表情來配合海關審驗,因為那個老婆婆已經越走越遠了.由於長得善良.那次過關也異常的迅速.一分鍾不到.海關的工作人員就把證件遞給我.我拔腿就跑,就好像是急不可耐的要去走私奶粉一樣.不過好在那個老婆婆還在我的視線裏麵並沒有走遠,我馬上跟了上去.


    可是走到老婆婆身邊的時候,我卻發現我沒有找到合適的話題去和她說話.我一路跟著她走出了大廳,正當我苦思冥想要用什麽話題來接近這位老婆婆的時候.


    她走到路邊,準備攔一輛的士.這個時候我也顧不得那麽多了.我趕緊走上去,問老婆婆:您是去哪兒啊?或許我們同路,可以拚一下車.車確實不好打.她顯然沒有太多的戒備.她說我去旺角東,你順路嗎?我毫不猶豫的說,嗯,我也去那邊.


    紅磡到旺角東,如果坐地鐵的話,隻有一個站.但是距離確比較遠.上了車之後我也沒有多話.主動做到了副駕駛.而老婆婆也自然的坐到了後座,我知道,就算給她副駕駛,她也不會去坐.因為她不止一個人.


    香港的路窄.車多,九曲十八彎.但是即使這樣,那裏的的士司機也開的很順.他們根本不擔心別人會突然變道.所以超車的時候毫不猶豫.不得不承認,在這一點上麵.他們要比我們做的好.不到半個小時.老婆婆說:到了多少錢.我趕緊說我也到這裏.我先給著,下車再算.


    付了錢下了車,老婆婆要給我錢.我說:不用啦老婆婆,反正也順路.老婆婆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聲,謝謝.然後又對她的左手說,看到沒有.這就是好人.看到她一點都不避諱,我也不再扭扭捏捏了.我開口問道:老婆婆.您是不是帶魂過來了?


    她顯然楞了一下,然後說到:你真的相信我的所作所為是真的?我說為什麽會不信?她說現在的人都把我當神經病.雖然他們沒說,但是他們眼神裏麵流露的意思就是這樣.所以我也越來越不在意.毫無忌諱.果然是這樣.我問她這個魂從哪裏來的?


    她平平淡淡的說了四個字:"內地買的."說話的語氣就好像我問的是一件平平常常的東西一樣.


    雖然也聽說過很多地方有做鬼魂買賣生意的,像泰國的古曼童,佛牌.還有粵湘川港澳地區的養小鬼.都是用嬰靈來煉製的.但是我卻沒有真正的見過買來的魂.


    我說:老婆婆,姓劉,是內地的,我有聽到您說要煉了它.您是做什麽行當的呀?


    她突然有點戒備的打量著我,我趕緊又說道:我沒有別的意思,我也是和鬼魂打交道的.所以有點好奇.能不能跟著您去看看.順便了解了解.老婆婆說:既然這樣,那也算是朋友.老太太我孤家寡人活了一大把歲數,家裏一直冷冷清清,也很少有個說話伴.那你就跟我去我的屋子坐坐吧.


    聽到老婆婆允許,我頓時也鬆了一口氣.說:“謝謝前輩,我請您吃個飯吧.”那個時候我確實餓了.


    然後找了一家茶餐廳.我主動擺了三付碗筷,老婆婆也對我讚賞的點了點頭.吃了飯之後,就跟著老婆婆去了她家的房子……


    在吃飯的這段時間.老婆婆和我說了很多關於她現在正在做的行當。老婆婆姓陳.廣東汕頭的.年輕的時候就做一些和魂打交道的事情.後麵來到香港定居,也還是做這一行.不過現在是幫人煉小鬼,供給一些明星,商場和官場的人轉運用,早聽說香港很多明星都有在養小鬼,供古曼童和佛牌.幾乎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因為這種東西確實很有用.我是知道的,很多人利用鬼神之力來肆意改運.等功成名就之後又用大量的金錢來行善贖罪.


    這本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一旦成行成市.可供煉製的小鬼供不應求的時候。就會出現很多大損道德的事情了.甚至很多都違背人道鬼德.強行煉製魂魄的人也不是沒有.


    ……


    跟著陳婆婆進了她的屋子,她打開燈,我才知道什麽才叫真正的陰寒.屋子裏麵光線很昏暗.厚重的黑色窗簾擋住了窗戶。隻能透進一點點燈光,屋子的右邊有一排神台,猛的一看還以為是立著一排棺材.每個神台邊都放著一把椅子.神台的對麵有一張桌子,是圓形.


    桌子的周邊貼滿了各種黃符.那上麵的內容我卻沒看懂.說實在的,我了解的符咒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但是她那些符我八成以上都看不懂.真是隔派隔座山啊.


    陳婆婆說,你隨便坐,我處理一下這個魂,出於禁忌.我說:“前輩,您先忙,我去洗手間.”陳婆婆一擺手說道:“不用回避,那都是內地的規矩.我這裏百無禁忌,如果你能學到什麽是你的本事,反正我老太婆也沒有什麽傳人。”


    我說那就打擾了,說完之後陳婆婆對著空氣說.去吧你自己找個位置。然後就開始點蠟燭,燒香.而且還拿出了幾麵銅鏡.分別放在了三個神台之上,一係列事情做完,對我說了句,你做好心理準.我點了點頭,知道要出現一些比較詭異的事情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三個擺了銅鏡的神台前麵椅子上麵慢慢的顯現出來三個小孩的魂魄振振的坐在椅子上麵。眼神同時盯著,我站的位置的前麵那張餐桌.那感覺就像是盯著我一般.我雖然有點發怵.但是也沒有被真的嚇到.陳婆婆見我並沒有害怕,就開始招呼我幫忙她拿出一個貢品盒,叫我把貢品擺在桌子上.我應了一聲,然後很自然的把這一切做完之後.遠離了那張桌子。


    陳婆婆一聲勅令,那三個小靈神其中的兩個飛奔到餐桌前就開始享用供奉,而另外一個還是坐在椅子上,並沒有要動的意思,應該就是這次從內地帶過的那個新魂.陳婆婆趕忙走過去,一拍那個小靈神的腦袋,然後念了一段我聽不懂的咒語,而那個小靈神不但沒有過去餐桌,反而開始大哭起來,而且還一臉哀怨的盯著陳婆婆。


    這個時候,隻是兩分鍾不到,享用供奉的那兩個魂魄已經回到了神台的凳子上,陳婆婆收起那兩麵銅鏡的同時,那兩個魂魄也漸漸消失.唯獨新帶過來的這個小靈神卻一副不受管教的樣子。我走過去問陳婆婆.這是怎麽回事,她說,這個魂是從內地的一個新認識的師父手裏拿的,他說已經處理過,當時我也沒看.想不到,這個魂魄根本就沒處理過.而且看樣子,也不適合用來煉製成魂品.


    我問她她指的適合煉製成魂品的魂魄是什麽?因為我從來沒有聽過還有適合煉製成魂品的靈神.陳婆婆和我說,有的嬰兒意外死亡,陽壽未盡,下麵不收.與其在外遊蕩,做孤魂野鬼.不如用來煉製魂品,享受願主供奉,也能早點投胎轉世.


    陳婆婆說完之後,我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隨口又問到,那它是怎麽回事?


    陳婆婆說: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應該是這個魂魄並不是陽壽未盡,而是被強行收魂導致的。那個道人果然不靠譜.做這些違背天良的事情.她說完之後一臉的怒氣……


    我說:前輩您打算怎麽做.


    她說:隻能再走一趟送回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陳婆婆說完要送回去之後,那個小靈神就停止了哭泣,我仔細看了看那個端正坐在椅子上麵的小靈神,大概三歲左右.如果忽略那慘白的有點嚇人的臉色,還真的是個很可愛的小男孩.


    此時他四處張望著,對這個陌生的地方顯得很惶恐.我蹲下來問它:小朋友,你知道你是從哪裏來的嗎?他隻是搖了搖頭.麵無表情,用空洞的眼神對著我.然後嚷嚷著要回家.要回家.我從餐桌上拿過來一個撥浪鼓玩具,用敲木魚的頻率轉了起來那咚咚咚的聲音很是突兀。一邊搖撥浪鼓一邊念安魂咒.沒一會兒時間,那個小靈神居然咧著嘴笑了.天真無邪,好像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去世了一樣,還揚著手想要拿我手上的撥浪鼓。但是我知道,就算我給它,它也拿不住,我心裏一陣酸楚,這個世界的任何東西都不再屬於它,哪怕是一個小小的玩具,它就好像林中小鳥失去了翱翔天空的自由。


    我一邊逗著它,一邊問陳婆婆,這個魂您是從哪裏買過來的?


    陳婆婆說:本來有一個道長是長期合作的,他那邊總會有一些超度不了的魂,又沒人供奉,最後都隻能變成孤魂野鬼.我都是拿這種魂來煉製魂品.但是這次過去,那個道長手上沒有適合的魂,所以他就推薦了另外一個同行.從另外一個同行手裏拿的.誰知道這根本不是一個空魂.有怨念,而且還不小.不適合煉製.


    我說:那您要自己送回去嗎?送到哪裏去?


    陳婆婆說:從哪裏來,回哪裏去.小家夥可憐,還記得要回家.估計也不是自然死亡,如果不解開它的執念,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進入超度.也不知道那個道長的同行是通過什麽方式弄到這個魂體的.太沒有職業道德了.唉,搞得我老太太一把年紀了,還要來回折騰.這個行當也累,再做一年估計也做不動了.真的禁不起折騰.


    我問陳婆婆那個道士在哪兒,她說就在順德.我一聽,很近.


    趕忙對陳婆婆說:如果您信得過我,我幫您跑一趟.而且這個小家夥我也會幫忙安置好.陳婆婆說:我肯定信得過你,我看人很準的.你不是那種言而無信的人.


    我說謝謝.我還要去海洋公園一趟,那我們明天下午過來找您.她說我就知道你小子並不是要來這裏.隻是為了跟我才和我拚的士的吧?我說對不起前輩,我當時也沒有其他辦法.她說無妨,你趕緊去玩吧.時間也不早了.我趕緊問了陳婆婆的電話和地址.出了老婆婆家,叫了輛的士去了目的地.本來是興致勃勃的來參加萬聖節.可是當我看到那些爸爸媽媽帶著小孩兒在玩各種項目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想到此時在陳婆婆家裏帶著的那個小靈神。不知道它有沒有玩過或者見過這些東西.


    此時此刻的它,又有以一種怎麽樣惶恐不安的狀態膽戰心驚的呆在陳婆婆家裏的,而它那個一直想要回去的家,又有著它怎樣的回憶.我知道不管是美好的或者是痛苦的,至少對它來說,那是最深刻,也是最親切的.當我玩到一個西方伯爵主題鬼屋的時候,看到一個餐桌上麵擺著各種盤子,而盤子裏麵有各種假人假肢假小孩兒的時候。


    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如果不是碰到陳婆婆這種有職業素養的前輩。那那個小靈神不就是和這盤中的道具一樣。成為一種任人宰割的存在嗎?


    心裏有結,玩性不再,我一路小跑著出了那個鬼屋,工作人員以為我被嚇傻了,其實我對那些東西根本沒有任何感覺,我隻是來看熱鬧的,出了鬼屋,出了遊樂場.也出了我那顆焦躁不安的心.已經沒有任何心思再玩下去了.但是時間已經晚了,我也不能去打攪陳婆婆。


    回到酒店,衝涼睡覺.那天晚上滿腦子是那個小靈神伸手要我手上撥浪鼓的樣子.那種急切的表情,就好像那是它最後的願望,這輩子最後一個願望.但是那看似舉手之勞的願望,我卻滿足不了它.我能做的,隻是送它回家.那個有著它快樂的回憶的地方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吃完早點就給陳婆婆打電話。陳婆婆顯然正在吃早點,她疑惑的問我不是下午才到麽?


    我說沒什麽地方可去,我還是早點回去吧,她說那也行,你現在過來吧。我趕緊退了房,直奔陳婆婆家,到了陳婆婆家裏的時候,才8點多。陳婆婆說,其實早就準備好了.她遞給我一麵銅鏡.說小家夥在裏麵.你會喊魂的吧?


    我說,嗯,我會.


    撫摸了一下痛經之後把銅鏡裝在包裏,又問了陳婆婆要了那個同行的電話.起身告辭火急火燎的往廣州趕.一出了香港,我就趕緊掏出電話給那個同行撥了過去,沒響兩聲,就接通了電話.


    對方問我找誰.


    我也沒多話,直接把找他的目的和他說了一遍,他顯然覺得有點尷尬.我說我是陳婆婆的助理.這個事情你的那個環節已經過去了.現在都是我們的事情了,你需要告訴我,這個魂是你從哪裏弄過來的,我得給人家送回去,處理好他說了一個地址,在一座山上,進山不遠處有一座新墳.他是在那個墳上收的魂我說好了,謝謝您。


    我是一個特別奇怪的人,我不大愛和印象不好的陌生的同行打交道,不管你有多厲害,也不管你資曆多麽深,我對你印象不好,就不會去巴結你.也不會去詆毀你……


    得到地址之後我掛了電話.過了沒幾分鍾,那個同行又給我打來電話說,要麽我和你起處理這件事情吧。畢竟這是我的因果.我說不用了,我可以處理好,而且現在也不是你的因果了,你的果不再處理這件事情上麵了。他沉默了一下說:嗯,你說的對.那謝謝你了我說不客氣.然後掛了電話,拉開懷裏的包包,摸到那麵銅鏡,冰冷的觸感讓我覺得它又在哭泣.到了廣州之後.回家拿了出活的包包,我馬不停蹄地的開車趕到那個同行說的那個地方,那是一座新墳,也是一座孤墳。


    石碑上刻著幾個字.“愛子xxx之墓”還有父母的落款,很多地方習俗是,小孩兒死後不能立碑,這個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是這對父母顯然是沒有這個禁忌,在我看來至少透露著兩個信息第一:這個對父母並不在意這些說法,隻是想給孩子一個交代,第二:這對父母是非常愛他們的孩子。對著墳墓,我摸了摸包裏麵的銅鏡.我知道這不是它說的要回的家.我當場燒了點紙錢,祭拜了一下,即使它比我要小很多,祭拜除了是表達一種尊重。


    但是這場祭拜更多的是一種對生命的敬畏,有了父母的名字的那條線索,我很快就打聽到了他們的住處,那是村裏的一座三層小樓.小樓四周有放過鞭炮的痕跡,應該是剛辦過喪事。夫妻倆年紀不大,顯得很是憔悴,好像對我的貿然拜訪有點疑惑。我說明來意,也毫無忌諱的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並且告訴她們你們的孩子還沒有投胎,先在正在我包裏麵他們打量著我,顯然是懷疑的,因為這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範圍,但是我提到了他們剛去世不久的孩子,他們心情又是很沉重。在這兩種矛盾糾結中,還是把我請進了屋,他們直接把我領到了一個兒童房間.我想,那應該是那個小家夥的房間.


    我說你們把門窗都關好.用布罩起來.等會兒看到什麽,都不要驚慌,他們猛的點頭,我知道他們也是愛子心切。知道我是要幫你們創造見麵的機會,顯然我又是自作多情了.


    他們怎麽會害怕呢,那是自己的孩子,即使是已經變成了靈神。但是那種親情那種愛,沒有什麽恐懼是能跨越。我說:“能交流,但是不能觸碰因為它很脆弱,可能一碰就散而且時間不會長.你們珍惜這最後一麵吧。”


    然後我喊出靈魂,


    小家夥一臉興奮,就想要撲過去父母的身邊,為了不讓他們見麵時間不會馬上結束我趕緊撒灰定魂.可是小孩還是要往媽媽懷裏衝.讓我感覺有點出乎意料的是那個年輕的媽媽也準備衝過去抱小家夥,而且它爸爸還沒有要阻攔的意思我趕緊喊了一句,別過來。似乎驚醒了她.她也止住了步伐,隻是一個勁的掉眼淚,哭著喊著寶寶,寶寶,你好嗎.媽媽好想你,聽得我眼睛都濕潤了,小孩也隻是一個勁兒的哭.並沒有進行什麽實質性的溝通,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過了幾分鍾,我實在看不下去這種撕心裂肺的情景了,我說:“好了,該結束了。”


    出乎我意料的是,結束卻結束的比較平靜,沒有戀戀不舍,似乎他們互相之間都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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