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海鮮館裏,冰塊是必不可少的東西,例如一些菜品,生魚片,三文魚,金槍魚什麽的,都需要在盤子下邊擺上冰塊,以保持菜品的鮮美。


    而在冰塊用完之後,餐館一般都會把這些用過的冰塊倒掉,怪不得馮婆幾乎天天晚上都去那家餐館,這絕對是去拉冰塊的。


    因為她的三輪車上,放著一口大箱子,而大箱子上蓋著一床被子,那被子正是用來保證冰塊的溫度,讓冰塊融化的更慢一些。


    隻是,馮婆天天都去拉這麽多冰塊幹什麽?


    正自疑惑間,抬頭一看,我啊的一聲大叫,嚇的我差點蹲在地上!


    在這房間的最裏邊,那些竹簍上,放著一塊門板,而在門板上,則躺著一具屍體!


    由於那具屍體的身上蓋著一塊白布,我不知道這是誰,也不知道多大年紀,但我的心髒,隨著剛才那劇烈的一下跳動,便再也無法停止下來了。


    我想過去,但又怕。我怕這具屍體就是葛鈺的,我怕掀開白布之後,看見葛鈺已經凝固的容顏。


    但我又想,我甚至控製不住自己的身體,想要去掀開白布確認一下。


    內心中鬥爭了許久,我,還是走了過去。


    當我掀開白布的一瞬間,一張絕美的臉龐呈現在我的眼前,淚水也忍不住滑落臉龐,滴落到了她的臉上。


    "葛鈺"我跪了下來,輕輕的撫摸著葛鈺的容顏。


    就在我剛落下眼淚的一瞬間,葛鈺的屍體忽然睜開了雙眼。


    我沒有被嚇到,而是瞪著眼珠子看向了葛鈺,葛鈺的冰屍睜開雙眼之後,眼眶中也是充滿了水霧,冰涼的淚水順著眼角滑落,她竟然坐起了身子。


    "你真傻!"葛鈺剛一坐起來,身上蓋著的白布瞬間脫落,露出了她雪白的身子。


    我的目光放到了葛鈺的胸口,她心髒處有一個洞口,裏邊的心髒不翼而飛,此刻傷口處正緩緩的流淌著鮮血,那鮮血順著她雪白的軀體,流到了白布之上。


    "葛鈺,你為什麽躲著我?"我雙手捧著葛鈺冰涼的臉頰,顫抖的問。


    "我也愛你,但我如果跟你在一起,就是害了你,你知道嗎?"葛鈺的冰屍沒有一點溫度,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一點溫度。


    我說:我不怕!死就死!


    葛鈺的眼淚再次滑落臉頰,與鮮血融入一起,她搖了搖頭說:你走吧,你救不了我,同樣也救不了你自己,你注定是死,我們注定無法在一起的。


    我咬著牙說:我不信!


    見我臉上表情堅毅,葛鈺淚眼朦朧,小聲問我:阿布,菜無心能活,人若無心還能活嗎?


    我忽然想起紂王剜出比幹的心髒之後,薑子牙告訴比幹,你去城東三十裏處,問一個賣菜的老婦人,問他菜無心可活,人若無心還能不能活。


    比幹去了,結果那個婦人是申公豹變幻的,婦人狡獪的說:菜無心能活,人若無心,當然就得死了。比幹噴出一口鮮血,當場身亡。


    此刻葛鈺也問了我同樣的話語,我沉思片刻,咬牙振聲道:人若無心,能活!


    葛鈺笑了,她哭著笑了。


    忽然間,她白皙如冰晶一般的手掌發生了變化,指甲暴漲,猛的一下插進我的心髒,狠狠的把我的心髒拽了出來。


    雖然沒有一絲疼痛,但我瞪大了眼珠子,滿臉的難以置信!


    隻見葛鈺抓著我的心髒,說:它確實是純淨的,也確實是愛我的,阿布,我取走了你的心髒,你恨我嗎?


    愛,就是有一天哪怕你一槍打死我,我也認為那是走火。


    我搖頭,說:不恨。


    葛鈺的淚水已經止不住了,她啜泣的說:阿布,你的心髒先放在我這裏,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的良苦用心,時間不多了,你趕緊走吧。


    我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衣服完好無損,也沒有破裂的傷口,但就是感覺不到自己的心跳了。


    葛鈺捧著我的心髒,緩緩的放到了她的心髒位置,對我說:阿布,有些話,我不能告訴你,把事情說的太明白,反而是害了你,但你出去之後,一定要記住我一句話!


    我忙不迭點頭,盯著葛鈺的臉麵。


    "你誰都不要相信,也千萬不要吃蛇肉。"葛鈺說完,捧著我的臉頰,在我額頭上淺吻了一下。


    涼!她的紅唇真涼,但我卻為之迷醉。


    我不知道一具美豔冰屍能夠說話是不是鬼上身,但我相信葛鈺!


    我雖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但我確實還活著,活的好好的。


    等我離開了地下冰庫的時候,鑽出了地道,讓櫃子底板放好,衣服也重新疊好,海伯已經快扛不住了。


    他說:你這小子,下去了多久啊?我胳膊都酸了。


    我伸頭一看,海伯仍然用鑷子,緊緊的掐著那隻白色的壁虎,而那壁虎不停的掙紮,但腦袋所朝的方向,一直都是東方。


    從屋裏爬出來,海伯一鬆鑷子,那白色壁虎立馬鑽進牆縫中,我放好了門檻,和海伯速速離去,馮婆應該快要從海鮮館回來了。


    在路上,借著昏暗的月色,我小聲問:海伯,那白色的壁虎,到底是什麽東西?


    第125章千年光陰


    我再朝著海伯的影子看去,果然隻剩下了一個,而且很清晰。我看了一下刀茹的影子,看了一下自己的影子,都是一個,清清楚楚。


    剛才我看花眼了?


    又或者海伯也是鬼?


    我一驚。腦海中浮現出了這個想法,但下一刻又給拒絕了,別的不說,海伯救過我兩次,單憑這一點,不管他是鬼還是人,我覺得他都不是害我的。而且海伯也無數次的暴漏在陽光下。


    話說到了這裏,我們三人再次無話。氣氛又變得尷尬異常,隻剩下了火鍋湯底咕嘟咕嘟的滾燙聲音。


    "服務員,加點湯。"我喊了一句。


    海伯擦了擦嘴。說:不了,我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說完,海伯就要起身,我說海伯我送送你吧?


    海伯擺手說不用,你留下來陪陪女朋友吧,然hou對我倆笑了笑,轉身離去了。


    我還想下樓去送送,刀茹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掌,小聲喝斥我:你是個傻蛋啊!


    "我怎麽了?"


    刀茹指著桌子上的照片說:我給你這些照片,是來救你命的,你怎麽動不動就讓別人看了?


    我撓了撓頭,說:幾張照片而已,沒這麽誇張吧?


    刀茹說:你知不知道你被多少個鬼盯上了?


    我咋舌道:不會吧?我啥時候也成香餑餑了。對了,這些照片是幹什麽的?


    刀茹沒好氣的說:這是龍虎山的懸棺葬,現在的你,被很多鬼盯上了,如果你還想活,就隻能去這個地方,能救你的人,唯有你自己。


    我又翻看了一遍那些照片,看著看著,我大驚失色道:最後一張照片怎麽變成這樣了?


    總共三十一張照片,前三十張都好好的,唯獨最後一張,莫名其妙的變成了一片空白,此刻捏在手中,就像是捏著一張白色卡片。


    刀茹拍著我的腦袋說:你真是傻蛋,幸好我留了一手,在最後一張照片上抹上了特殊藥水,現在那個老頭,應該沒能記住最後一張照片的情景。


    我說他肯定沒記住,因為我也沒記住啊,根本沒來得及細看。


    刀茹收起了照片,小聲對我說:阿布,你相信我嗎?


    我看了一眼刀茹那一雙美目,尤其是長長的眼睫毛,性感至極,我趕緊轉過去頭說:別跟我說什麽相信不相信,那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我連自己都不信了。


    刀茹又說:行,我就跟你直說吧。


    接下來的一番話,才讓我清清楚楚的認識到,這些照片究jing有多重要。


    原來這懸棺葬也叫做崖墓,距今已有兩千多年的曆史,關於正史方麵的記載比較枯燥,刀茹直接跟我說了重點,也就是如何能救我性命的辦法。


    龍虎山不但是道教發祥地,自古以來更是以懸棺葬而聞名天xià,當時的人堅xin:彌高者以為至孝,高葬者必有好報。但從古至今,卻無人知曉那些懸在山崖上的棺材究jing是怎麽運上去的。


    據說在這萬千懸棺之中,就有一口春秋戰國時代的懸棺,這棺材原本是給一位女子打造的,但此女子心烈,死後沒有葬在龍虎山的懸棺之中,而是毅然選zé淨身入土,與戰死沙場的未婚夫埋葬在了一起。後有道教高人途經此地,聽說這件事之後,攀上龍虎山,找到那口棺材,拍著棺材蓋連說三聲,好,好,好。


    從此以後,每當有藥農在山澗采藥而被困在龍虎山之時,不管是迷路還是遇到詭異之事,多半認為是身上罪逆深重,被陰魂纏身。不過隻要尋找到那口棺材,連拍三下,說三句好,好,好,就能安然無恙的離開龍虎山,而且再也不會遇上邪靈作祟之事,從此,那口棺材便被稱之為洗罪懸棺。


    我問:刀茹,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去龍虎山,找到那口洗罪懸棺,洗刷掉我身上的罪孽,然hou就可以萬鬼不侵了?


    刀茹點頭,說:正是此意。


    我笑了,我說我有罪嗎?上小學一年級就帶上了紅領巾,被評為三好學生,小學三年級就被評為學習雷鋒小標兵,小學六年級就是我們學xiào的升旗手。


    還沒等我說出後邊的話,刀茹瞥了我一眼,指著餐桌說:每個人都有罪,隻要活著,就有罪。


    我不懂。


    刀茹指著我啃剩下的雞翅骨,說:雞有罪嗎?


    我說不知道。


    刀茹又說:你吃雞,你不覺得你有罪嗎?


    我撲哧一聲笑道:大姐,我給過錢的,好嗎?


    刀茹麵色嚴謹,說:或許是因為你沒有直接動手,所以你沒有負罪感,若是讓你殺掉你吃下的這隻雞,你還會這麽想嗎?


    我沉默了。


    "人殺人有罪。但人殺雞よ殺狗よ殺豬よ殺羊,就無罪了?它們天生就該殺?天生就該被吃?"


    我還是不知道該說什麽。


    刀茹又說:人在麵臨死亡時有多恐懼,動物就有多恐懼。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講,沒有什麽意義,佛家為何不吃葷?丸麗女。


    我擰著脖子說:我就見過有的和尚吃肉,還喝酒,還摟著女人。


    刀茹美目瞥了我一眼,說:那是假的,不是真正的修行僧人。所謂真正的苦行僧,你永yuǎn不會見到。他們隻出沒於山間野林之中。


    刀茹的話,我信。因為我外婆信佛,我媽也信佛,從小我也經常看佛經。六祖慧能傳我看了好幾遍。我始zhong覺得佛家教育人,說的話都挺好,教人行善,教人學德。


    沉默了許久後,我問:那找到了這口洗罪懸棺,真的就可以避開那些鬼嗎?


    刀茹並沒有立即作答,她看了一眼窗外,略帶惆悵的說:你一定要活著,我等著你娶我。


    我歎了口氣,小聲嘟囔了一句:可我一直喜歡的都是葛鈺。


    我聲音很小,但刀茹還是聽到了,她紅唇微動,湊到我的麵前,滿是柔情的說:你愛誰,我,就是誰。


    刀茹走了,臨走前她帶上了耳機,我朝著她的手機屏幕上看了一眼,播放的始zhong是那一首東風破,我不知道她為什麽特別喜歡這首歌,可能在這首歌的背後還隱藏著什麽。


    我自己坐在火鍋店,翻看著懸棺照片,刀茹剛才說的話,我懂。


    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你殺雞是罪,吃雞是罪,甚至你踩死一隻螞蟻,或者拔出一棵青草都是罪,當然,這種理論性太強的話題,我是不會去糾結的。


    而這傳說中的洗罪懸棺,便是能洗刷掉每個人在日常生活裏,無形中犯下的罪過,這些罪過就好像印記一樣,有罪過在身,便會被怨魂纏繞,一旦洗刷掉罪禍,就像重獲新生一樣,鬼魂便不再侵襲。


    我仔細想想現在的遭遇,還真是有種萬鬼纏身的感覺,直到這一刻,我仍然不知道誰是鬼,誰是人,唯一能確定的,隻有葛鈺的死屍,這是真的。


    可確定這一條的同時,我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說真的,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可去醫院拍x光的時候,卻明明看到我的心髒完好無損,這又該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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