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族長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說:我剛才感受到從高空落下,落了很深很深,但我身上並沒有傷口,也沒有疼痛感,可我跟你們不同啊,我如今已是瞎子,瞎子是不會進入幻象的。


    這一點,倒是提醒了我。


    我們為何進入幻象?因為我們眼前的景象變幻了,原本真實的景象變成了假的,這假的就是幻象,偏偏這幻象又太真實了,看起來讓人覺得是真的,所以自己在什麽時候進入幻象的都不清楚。


    但老族長不同啊,試想一下,如果自己閉著眼,倆眼一抹黑,不論這天底下什麽樣的幻象,不論怎麽變化,都不會困住瞎子的,因為瞎子的世界永遠是一片黑暗。


    這倒是讓我懵了,老族長說他剛才確實感受到了在下降,因為這是失重加上下降時的風速,所讓他產生的感覺,難道這不是幻象?


    我再次抬頭朝著天空看去,從天井口看出去,這個山洞真的很深很深,老族長這一把老骨頭掉下來竟然沒任何傷勢。但他卻真真實實的感受到了。


    難不成這幻象真實的連身體感應都一應俱全?比如說寒冷,溫暖,體表被風吹拂的感受,全部都有?那也太強大了吧?我不信一個妖骨的身上能有這種本事,若是真有,她還修煉個屁啊,直接橫掃天下了。


    在秦嶺當中我親曆幻象,因為那是直接跟夢魘暗王有關係的,那是破掉十絕連龍的必須關卡,所以被暗王的恐懼所支配,我服。畢竟在暗王麵前,我就是一隻螞蟻身上的一條腿上的一根毛而已。


    但在這,我不服,我說:你倆等著,我爬上去試試!


    第649章 特殊的推演


    當即我就開始朝著周圍的洞壁看去,是不是幻象,爬上去一看便知,可這周圍的洞壁,平整如鏡,而且很是光滑。我根本就沒地方攀爬。


    身上帶的又沒有登山繩一類的東西,隻得在這裏停頓了下來,我說:蘇楨,你有辦法上去嗎?


    蘇楨抬頭看了一眼,想了半天,最後伸手摸了摸洞壁,感受了一下上邊的材質,才說:我試試吧。


    當即蘇楨身影一晃,整個人就不見了,然後低頭一看,我腳下站著一隻沒有胡須的大花貓,我抱起她,說:如果有危險,就立刻回來,保命要緊。土島反才。


    大花貓叫了一聲,這就攀爬到了洞壁上。用貓爪子上的小鉤子。摳在洞壁上細小的縫隙中,朝著上方爬去。


    這樣一來很是凶險,這就好比是徒手攀岩,如果失敗就注定會死去。


    我靜靜的看著大花貓朝上攀爬,這種壓抑的氣氛。讓我連大氣都不敢出,老族長感受到了我的緊張,他摸索著找到我,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但卻沒說話。


    我知道老族長是在安慰我,我低下了頭,不再觀看,同時心想:如果蘇楨這一次不成功的話,我就用無主神骨試試,隻不過這洞壁實在是太深了,哪怕是用無主神骨也不一定能夠攀爬上去。


    時不時的我就抬頭看一眼,一直目送著無須花貓消失在洞壁之中,當她攀爬到洞口的那一瞬間。她喵的叫了一聲,然後甩了一下尾巴,竄上去就消失不見了。


    我一拍手,說:厲害!是不是幻覺,很快就會知道了。


    但是,隨著接下來的等待,讓我和老族長不禁陷入了沉思之中。因為蘇楨自從上去之後,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五分鍾,十分鍾,一個小時,三個小時,一直到四五個小時過去了,我和老族長都餓了,外邊的天色也快黑了,依舊沒有任何消息。


    蘇楨對我絕對忠誠,她不可能自己逃生,拋下我不管的。而她為什麽在離開深坑之後一去不複返,這個就讓我想不明白了。難道是在外邊遇上了妖骨,與妖骨戰在了一起?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應該會有一些打鬥的聲音傳下來吧?可上邊靜悄悄的,靜的連一絲微風都沒有,靜的讓人覺得可怕。


    老族長問我:阿布,此刻幾點了?


    我看了一下表,說:六點多了。


    老族長嗯了一聲,不再說別的了,等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老族長又問我:阿布,天黑了吧?


    我說:洞外黑乎乎的一片,看不到任何東西。


    老族長又問:你現在分得清東南西北嗎?


    我一愣,說:東南西北我當然分的清了,怎麽了?


    他說:你扶著我,讓我坐在正北方,背靠北方洞壁,麵朝南方洞壁。


    因為這山洞是一個圓形的,就像是一口大井,我當即扶著老族長,讓他在北方的洞壁做好,隻見他靠在洞壁上,又問我:阿布,現在你看看洞口,光線在哪個位置?


    我抬頭,眯眼細看,似乎今晚的月亮不是很亮,又好像天氣多雲,一會有亮光,一會沒亮光。


    過了十幾秒鍾之後,我說:現在洞口西北方位有一點光亮。


    老族長嗯了一聲,伸出枯槁的手掌,說:阿布,你抓住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有光亮的位置上。


    因為這山洞從洞口到洞底,粗細是一樣的,而且造型都是圓形,所以上方出現月光的位置,在下方都可以一一對應,我抓住老族長的手,讓他牽引到月光照射的位置,讓他的手放到了洞壁上。


    而老族長則是一直在細細感悟自己朝著哪個方位,走了多少步,推算現在的月光大概在什麽位置,過了良久之後,老族長說:阿布,十一點整你叫醒我,我現在休息一下。


    老族長背靠山壁,就這麽昏昏睡過去了,我知道十一點左右的時候,老族長肯定有事要做,到時候應該很浪費精力,所以先休息一下。夜晚的山洞中很冷,我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了老族長的肩頭,畢竟他一把年紀了,扛不住寒冷。我不一樣,我是個正值壯年的小夥子,我扛得住。


    過了兩個小時之後,我也有點困,想睡,但我告訴自己千萬不能鬆懈,不能大意。一直扛到了十一點的時候,我推了推老族長,將他叫醒。


    老族長醒的時候根本沒有出現任何遲疑的表情,像是根本就沒睡著一樣,我一推他,剛喊了一句,他立刻睜開了眼睛,坐直了身子,然後問我:阿布,現在月光在哪個位置?


    我說:依然是西北方向,隻不過這一次朝著洞內照的更深了。


    “有多深?”


    “大概四分之三的深度了。”我抬頭仔細的看看,這整個山洞裏邊,在北麵洞壁上,四分之三的高度都被月光所照耀了。


    老族長正了正衣冠,然後站直了身子,背靠北麵洞壁,問我:月光距離我的額頭,還有多遠?


    我掐算了一下距離,說:大概三米左右。


    老族長重重的嗯了一聲,說:半個小時之後,我便能推算一下這究竟是幻象,還是真實的,屆時若是幻象,我們再想辦法破掉這幻象便可以了。


    厲害啊!


    薑還是老的辣,在夜幕降臨的時候,老族長可能就已經想到了這個辦法,但他並沒有直接說出來,而是一直問我月光照射在什麽位置了。我知道老族長的推演方法,平時也可以使用,但想要讓威力最大化,推演最準確的話,那就要接住月光了。


    因為陽光之中的陽氣太強,接住陽氣太推演,那基本上沒人能做到,畢竟推演就是推算,就是想要得知過去未來之事,這是違反天意的。陽為正,陽氣是不可能用來推演的,所以很多推演命理之人,都需要月光之中的陰氣。


    眼看著頭頂上的月光,一點點的朝著下邊照射,我知道月亮一直在緩緩的移動,等到了十一點四十分左右的時候,月光忽然照射在了老族長的額頭上,他一個老頭子,就硬生生背靠洞壁,站了四十多分鍾。


    “族長,月光照在你額頭上了。”我提醒了一句。


    老族長笑了一下,說:我感受到這股月芒的氣息了,你不要做聲,我現在推演。


    話畢,老族長低下頭,雙手遮擋在眼皮上,我連大氣都不敢出,不過卻是彎腰朝著老族長看去,想看看他在幹什麽。


    等老族長再次抬頭的時候,他眼眶裏的兩個眼珠子已經掉落了出來,此刻就被老族長的雙手抓在掌心中之中,隻見他高舉雙手,將眼珠子暴漏在月光之下,然後開始念動咒語。


    這咒語的速度很快,而且很複雜,聽起來就像是蚊子嗡嗡叫一樣,我不知道背誦這些咒語需要多大的天賦,不過讓我來背誦,我情願不學。


    這一次老族長的姿勢很怪,以前在他家院子裏推演的時候,他的雙手是平攤在胸前位置的,但這一次,他的雙手是高高舉過頭頂的,而且還讓掌心中的眼球,暴漏在月光下,讓月光照射上去。


    念了大概有半分鍾時間的咒語,忽然眼球上那原本被熱水所燒死的瞳孔,慢慢的從眼白之中浮現了出來,而且此刻瞳孔之中非常有神,就盯著天上的月光一直看。


    我激動的手臂都在顫抖,能夠親眼看到別人推演,也是一件令人興奮之事,但就在此刻,老族長塌陷的雙眼之中,竟然緩緩的往外流出了兩行血液。


    我瞪大了眼睛,正要喊他,卻想起老族長說過:你不要做聲……


    第650章 眼中藏閃電


    這一會我真是急的不得了啊,想喊老族長,卻又不敢做聲,隻得眼睜睜的看著老族長雙眼之中的血淚緩緩的流淌過麵孔,一直滴落在地上,發出啪嗒的聲音。


    我咽了口吐沫。心裏很是難受,但老族長抬頭望天,根本沒有任何表情,過了大概五分鍾左右,老族長忽然雙腿一軟,直接就跪了下來。


    “啊?怎麽回事?”這句話,是老族長跪倒在地之後,顫抖著雙手說出來的,語氣中充滿了驚訝之色。


    隻見老族長掌心之中那一對眼球上的瞳孔,已經自動合上了,此刻兩個眼球依舊是乳白色的,外表看起來就像是兩個縮小版的白色台球。


    老族長用手握著眼珠子,始終不往眼眶裏塞,我不禁問道:族長,發生什麽事了?


    “哎,天有異象。難不成是天要亡我?”老族長沒有回答我具體發生了什麽事。而且不停的感歎。我說:你把眼珠子趕緊塞回去吧,你的眼眶裏一直在流血。


    因為我以前沒見過這種可以摳出眼珠子的人,也不知道眼珠子摳出來之後是什麽樣的。但遇到老族長之後,我終於知道了是什麽樣的。


    眼珠子被摳出來之後,眼皮其實是塌陷下去的。並不像人類正常睡覺或者休息的時候,隻要閉上眼,眼球部位是一個凸起的圓形,猶如一顆玻璃珠。老族長的兩個眼皮都是塌陷下去的,畢竟他也一把年紀了,皺紋橫生,此刻眼窩深陷,加上眼角縫隙流出來的兩道血淚,看起來更是有幾分恐怖。


    他歎了口氣說:暫時不能把眼球放回去,不然就毀掉它們了。


    老族長此刻背靠牆壁,不停的歎息,我說:剛才的推演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老族長停頓了許久。像是在做思想鬥爭,最後好像想通了,這才緩緩的對我說:阿布,你知道推演之人,最不想看到的是什麽情景嗎?


    這個有點意思,因為我小時候跟著父母進城,看到路邊算命的老先生。我就會很好奇的問我們父母,說他們是不是能夠算到將來的事。


    然後我父母就說,有些人確實有本事,但有些人就是故意來騙人的。


    後來我長大了,一直對這種事很好奇,有一天在我們這西湖公園裏,我看到路邊一個算命老先生,我就過去跟他閑聊了起來,先是給了他十塊錢,我問他:你們能算出自己發大財嗎?


    因為我覺得他們都是神棍,他們能算出自己會當上算命先生嗎?他們會算出自己命裏的財富嗎?如果真是算的準,那就算算自己以後的命運,然後去迎合不就好了?


    算命先生笑了,說:算命莫算己,問路莫問天。每個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路程要走,算命,你信則有,不信則無,不管我給你算成什麽樣,你自己不努力,仍然是不行的。


    當時就是這一句話,讓我覺得我有必要跟他多聊聊,後來聊了很久,受益匪淺。


    現在老族長問我推演算命之人最不想看到的情景是什麽,我說:應該是不想看到自己的結局,又或者是不想推演自己的命運吧?


    老族長點了點頭,說:每一個推演之人,當他看到自己的命運之時,也就是他離死亡不遠之日,這一次,我看到了我的死相。


    “啊?”我當場就坐直了身子,嚇了一大跳,月光揮灑下來,照耀在老族長的臉上,那兩道血痕已經幹枯了,但依舊還掛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


    “我看到了死後的自己,這表示命運已經快要走到盡頭,所以我窺探到了天機,窺天到了自身,可能這是我推演一輩子之後所得到的報應,知道我眼中為什麽會流血嗎?”老族長最後這句話,問的是意味深長。


    我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老族長又說:每一個推演之人,若他們看到自己最後的命運,眼中皆會流血,這不是得了什麽病,也不是被嚇的,而是窺探到了不該窺探的東西,眼中藏閃電之後的結局。


    “眼中藏閃電?”這個概念性話題讓我又懵了,我完全沒聽過這句話,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老族長說:剛才你看似我眼皮之內塌陷進去了一半,但你並不知道我內心中的世界,也不知道我眼中的世界,我雖然是個瞎子,但剛才那短短片刻,我眼皮之中閃電縱橫,霹靂不絕,正是那末日來臨的命理推測,讓我的雙眼流出了血淚,不用奇怪,這是每一個推演之人,在燈枯油盡之時都會出現的情景。


    老族長的語氣很平淡,似乎他早就預料到這一天的到來了。土島東扛。


    我心裏很是難受,說:還未脫險,便讓你遭遇這種事,哎。


    我覺得我很對不住老族長,但老族長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著說:阿布,你不知道,我剛才就是想強行推演一下,看看我們究竟是在幻覺中還是在現實裏,所以在強行突破的時候才耗費太大心血,導致我生命快速消逝,不過雖然沒有推算準確,我也推算出了一個大概。


    “什麽大概?”


    老族長說:我們應該不是在幻覺之中。


    “不是幻覺?”我有些震驚,如果不是幻覺的話,我們從那麽高的地方落下來,為何沒有受傷?而且不止是我和蘇楨沒有受傷,就連老族長都沒一點傷勢,這又該如何解釋?


    我們三個是人,是大活人,不是可以暫時性擺脫地心引力的鳥類,我們從那麽高的地方落下來竟然沒有受傷。


    過了許久,老族長擦掉了臉上的兩道血痕,將眼珠子塞了進去之後,歎了口氣說:這一天遲早就要到來的,這一天的到來也印證了一件事,這次的危機快要被化解掉了。


    可能老族長以前就推演過幾次,大概是得出過這樣的結果。


    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停頓了許久之後,說:隻能把希望寄托在蘇楨的身上了,如果她能快速折回的話,或許我們還能得救,若是一直不回來,餓也能讓我們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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