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術歎了口氣:“這麽說,線索又全斷了?”


    “不,沒有,他們從真正的墨暮橋身上入手,去詢問了真墨暮橋在美國的家人,從他們的回憶中,得知了一個叫希斯.克勞的人,也是華人,與真墨暮橋是同學,也是好朋友,雖然在那所學校中有很多華人,但是唯獨他們兩人的關係特別好,還發現,這個叫克勞的人身材身高等等都與墨暮橋很相似,是從澳大利亞來美國讀書的華裔。”傅茗偉說著,幹脆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翻看著上麵的調查資料。


    名叫希斯.克勞的男子在資料上顯示的是被一對在澳大利亞墨爾本的夫婦所收養,兩人都是澳洲本地人,男人是做藝術品生意的,常年來往於新西蘭,美國和澳大利亞三個地方,其母親是澳洲某著名會計師事務所的高級注冊會計師,並且還是澳大利亞cpa協會的重要成員,記錄無比的清白。


    也就是因為過於清白,這才引起了國際刑警的注意,他們將注意力放在了希斯.克勞的身上開始深入調查,沒想到卻意外發現,這對夫婦已經在一年前因為車禍死亡,死因是醉酒駕駛。


    但是希斯.克勞的父親卻有著嚴重的酒精過敏,其母親曾經酗酒,但後來戒酒,也屬於滴酒不沾。


    傅茗偉看著手機道:“這裏線索雖然斷掉了,不過卻讓他們認為自己找準了方向,然後他們調離了希斯.克勞的一切資料,包括出入境的,發現他出入境記錄隻存在去美國的,但是從他16歲開始,就頻繁出去旅遊,一去至少一個星期或者半個月,雖然地點都在澳大利亞本地,不過詳細調查後發現,這些履行記錄都全部是偽造的,所以,他們認為,希斯.克勞又可能冒用他人身份,亦或者使用假護照,前往過其他的國家和地區。”


    刑術點頭:“說結果吧?最終查到了什麽。”


    “最終沒有任何辦法的前提下,隻能向美國聯邦調查局要求幫助,調查局使用國際刑警在澳洲找到的照片,進行內部檔案掃描,發現希斯.克勞曾經出現在美國的三個至今未破的凶殺案現場附近,都是監控頭拍攝到的。”傅茗偉說著舉起一張照片來。


    刑術和馬菲看了看,發現照片上的人的確從某些部分上來看,有點像是現在的墨暮橋。


    馬菲想了會兒,道:“也許他整過容?”


    “沒錯,聯邦調查局和國際刑警方麵的聯合調查小組也是這麽認為的,然後專門成立了小組調查這個人,最終查到這個叫希斯.克勞的華人,是在2歲的時候,被那對夫妻在中國收養的,然後帶到了澳洲,從小就生活在澳洲的新威爾士州,那裏是個礦區,那裏大部分都是沙漠,環境很惡劣。”傅茗偉邊說邊抬手看表,“還有點時間,我抓緊說完,調查小組趕往那個地方後,發現克勞曾經居住過的房子什麽的,早就被焚毀了,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就連當地人,都不知道這個人的存在,也不知道他的父母。”


    馬菲搖頭:“還是什麽都沒有查到?”


    傅茗偉再次抬手看表:“不,他們最後查到了他的養父母,與庫斯科公司有著密切的聯係,所以,綜合墨暮橋在入境時候提供的資料,我們認為他就是那個希斯.克勞,而且從他不可調查的經曆,以及相關的凶殺案來看,他應該接受過高強度的訓練,是個極端危險人物。”


    刑術和馬菲對視一眼,這一點他們倒是很清楚,墨暮橋對各種武器使用十分熟練,這次前往忽汗城他們就發現了。


    馬菲回憶道:“難怪我覺得他去忽汗城的時候不對勁了,不像是鄭蒼穹形容中的那個他,鄭蒼穹認為墨暮橋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但忽汗城中的一係列表現,讓我覺得他有些平常,看來他是為了執行計劃,故意表現成那樣的。”


    傅茗偉掏出一個小型平板電腦:“關於墨暮橋的調查,這裏有一份比較詳細的檔案,我已經放在裏邊了,需要密碼和你的指紋解鎖才能打開,你上飛機之後慢慢看吧。”


    刑術拿過平板,輕聲道:“謝謝。”


    “這是我分內的事情。”傅茗偉起身道,“你們該過安檢,準備登機了,記住我的電話號碼,需要支援來個電話就行了,千萬不要自己冒險,也不要去做不該你做的事情。”


    傅茗偉說完徑直離開了咖啡廳,然後與陳方、董國銜前往了機場的監控室。


    刑術和馬菲走出咖啡廳之後,就看到連九棋站在那等著他們,雖然連九棋洗過臉,但他們兩人還是很容易就發現這個堅強的男人剛才哭過。


    連九棋笑道:“走吧,抓緊時間,我們隻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找人,還要說服他們。”


    刑術點頭,連九棋轉身就走,刑術遲疑了半天,終於開口說了句:“爸,你沒事吧?”


    馬菲一愣,前麵的連九棋也立即駐足停住,慢慢轉身,帶著笑,搖了搖頭:“沒……沒事,走吧。”


    刑術笑了:“走吧。”


    三人前往安檢口的時候,傅茗偉、陳方和董國銜正在監控室中看著。


    董國銜抱著胳膊站在一側,問:“頭兒,不需要我跟著他們嗎?”


    “既然說了要信任他們,那就要信任到底。”傅茗偉搖頭,“有些事情,我們隻能靜觀其變,但實際上,占主動權的還是我們,任何時候,都別忘了,我們是警察。”


    陳方抬手看了看表:“我的人差不多也布置到位了,頭兒,那個錢修業真的有可能會對鄭蒼穹和陳泰東下手嗎?”


    傅茗偉看著陳方:“我不知道,隻是推測,我隻是站在錢修業的角度去想了下,如果我是他,如今對自己最有威脅的人,就是錢修業和陳泰東。”


    董國銜問:“那他會不會對刑術他們下手?”


    “也許會,也許不會。”傅茗偉坐下來,思考著,“主要是,我現在還搞不明白錢修業最終的目的是什麽,刑術也沒有明說,反正,無論如何,都要將掌戎逐貨師這個組織連根拔起。”


    第七章:我是誰


    前往義烏機場,需要在北京轉機,這個時間段,刑術已經將關於國際刑警搜集到的那個名為希斯.克勞的資料通讀了一遍,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調查局負責的那三件滅門慘案。


    刑術相信,如果希斯.克勞真的就是墨暮橋,那麽他在作案的手法上,肯定會留下線索,哪怕一點點線索能與現在的墨暮橋聯係起來,就能徹底肯定這兩個人是一個人。


    因為就連國際刑警和調查局現在都隻是推測,並沒有百分之百確定這兩人的身份。


    “第一件案子,是在舊金山的唐人街,按照時間來推算,應該是克勞16歲那年發生的事情,一家五口被殺,最小的不過7歲,分別是被水果刀、菜刀、螺絲刀、毛巾和枕頭所殺。”到達中轉站後,在候機廳的角落,刑術給連九棋和馬菲分析著,“被水果刀所殺的人,是被刺死的,刺中心髒,菜刀砍的是後腦,螺絲刀刺中的頸動脈,毛巾用來勒死了家長的長女,而用枕頭來悶死了最小的那個孩子。”


    馬菲看著平板上那些現場拍攝的照片:“被利器殺死的人,傷口隻有一處,殺手很懂人體構成,在下手前就考慮好了用什麽凶器,就連在什麽位置下手,全都計算得很仔細,所以現場沒有掙紮和打鬥的痕跡,五個人也死在自己的各自的區域中……”


    凶殺案發生在午飯之後,午休時間,年長的爺爺在客廳中看電視時被殺,被水果刀從身後刺入心髒部位;母親被殺死在廚房,被菜刀劈中後腦;父親在儲藏間中維修機器,被螺絲刀刺中頸動脈;長女正在洗手間內,被毛巾勒死;幼子在午睡,被枕頭悶死。


    從現場情況可以推測,殺手長期觀察過這家人,亦或者有人提供給了這家人的生活習慣,所以他選擇在午飯後動手,挨個刺殺,沒有留下痕跡,甚至沒有發出太大的響動。


    連九棋分析道:“他的主要目標應該是殺死母親,因為相對來說,其他人被殺的方式比較痛快,唯獨母親是用刀劈,所以,母親應該是庫斯科公司要下手除掉的主要人物。”


    馬菲問:“連先生,你在庫斯科公司那麽久,你知道這些事嗎?”


    “我知道的不多,庫斯科公司的人,都是各司其職,誰也不能插手其他的事情,一旦發現,不管是誰,格殺勿論。”連九棋皺眉道,“我能負責是勘察和搜尋,但我知道,有一個負責清理的小組,小組的負責人叫馬庫斯,但是,極少有人知道這個小組成員都有誰,馬庫斯又長什麽模樣。”


    刑術看著遠處過往的旅客:“第二件案子,是在新澤西州,海邊的一座小鎮,被害者是一家三口,兒子12歲,首先在學校中毒身亡,父母得知消息趕往學校的路上,出了車禍,後被證實汽車被動了手腳,不過屍檢之後,從父母心髒中發現了一種低濃度的神經毒素,換句話說,汽車出問題的同時,這對夫妻也因為心髒麻痹而死,比起第一個案子來說,沒那麽血腥。”


    馬菲看著平板:“這個案子就看不出,誰才是庫斯科公司真正的目標。”


    連九棋搖頭道:“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庫斯科公司一向都是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不。”刑術呆呆地搖頭,“從這件案子可以看出來,這個殺手心軟了。”


    “心軟?”馬菲一愣,“殺了全家還心軟。”


    連九棋道:“刑術的意思是,在殺手的手法上心軟了,沒有那麽殘忍,基本上以用毒為主,車禍隻是保險措施,在車禍之前,兩人心髒麻痹,總比車禍死要輕鬆些,而且單純隻是車禍,兩人還有少許的機會可以活下來。”


    刑術道:“沒錯,就是這樣,第三件案子,也就是最後一件,是個牧師,牧師收養了五個孩子,這件案子中,死的人是牧師,沒有一個孩子被殺,受傷都沒有,這件案子中牧師死得很奇怪,他先受了傷,傷在大腿,兩條大腿,各被子彈擊中……”


    馬菲仔細看著照片,看到牧師所死的地點是在教堂門口,悄悄是在門口的位置,推測是牧師走出教堂那一刻,被子彈擊中雙腿,癱倒在地,然後頭部又挨了一槍。


    馬菲疑惑道:“為什麽明明可以一命致命,偏偏要先打雙腿,再打頭呢?”


    刑術分析道:“牧師是自殺的。”


    馬菲一愣,連九棋卻點頭讚成,馬菲也很快想明白了:“你是說,基於第二個案子,殺手已經非常心軟了,但是他又不能違背組織的命令,所以,隻是打中了牧師的雙腿,讓他不能逃,再讓他自己動手?”


    刑術道:“對,雖然這樣做隻是多餘,但實際上殺手之所以要用這種辦法,完全是在自我安慰和自我欺騙,欺騙最後這個牧師不是自己所殺,而是他自殺的,還有,那些孩子,也沒有被殺。”


    連九棋道:“嗯,隻有這三件案子,除此之外,這個人再沒有出現在任何現場附近,被拍攝到。”


    “等等——”馬菲抬起頭來,看著兩人,“你們不覺得,這個人在現場附近被拍到,也是故意的嗎?”


    刑術道:“沒錯,我也是這麽想的,因為這種身手和思維的人,不可能犯下在現場被監控拍到這麽低級的錯誤,所以他是故意的,也就是說,從第一次下手開始,這個殺手就產生了悔意,他故意被監控拍到,我想,就是為了逼迫組織不再讓他這個留下身影和真麵目的人,再去執行類似的暗殺行動。”


    連九棋沉默著,馬菲卻問:“刑術,那從三件案子當中,你能將他和墨暮橋聯係在一起嗎?依我看,沒有絲毫聯係呀。”


    刑術道:“正是沒有絲毫聯係,才讓我認定這個人就是墨暮橋。”


    “為什麽?”馬菲立即問。


    刑術道:“師父說過,墨暮橋這個人的特點是,他願意是誰的時候,就是誰,他做人做事似乎根本不重複,那三件案子也是,如果沒有監控拍下來的畫麵,也沒有人知道這些人的背景與庫斯科公司有關,那麽,再聰明的人也無法將三個分別發生在美國三個不同地點的凶殺案聯係在一起,另外,在我們出發前,墨暮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應該清楚,那時候的他,無比的冷靜,那種冷靜,我估計這輩子都達不到,但是到了蒙古國之後,墨暮橋變了,他和以前完全是兩個人,我想,這就是他的性格和過去被人培養出來的習慣,這種東西一輩子都改變不了。”


    連九棋想了一會兒,才道:“你是想告訴我們,師父沒信錯他?”


    刑術也想了好久,搖頭:“我不不知道,但我相信師父的眼光,但是我真的看不透墨暮橋這個人,如果這個人是逐貨師,那麽,他肯定是天下最厲害的逐貨師。”


    ……


    “如果你是逐貨師,你就應該是天下最厲害的那一個。”錢修業從墨暮橋手中拿過那個千年烏香碗之後,放在手中仔細端詳著,但根本從未正眼去看站在一側,低頭站立,麵無表情的墨暮橋。


    站在錢修業身邊的凡孟,仔仔細細觀察著墨暮橋,從他頭頂一直到腳尖,每一個細節凡孟都沒有放過,他得出的結論是——這個人怎麽可能是錢修業所說的那種人?


    錢修業將碗裝好,坐下道:“鄭蒼穹這次徹底輸了,他敗得很徹底,可以說,因為他,你才會出現在我的身邊,但卻因為你,他敗得如此的徹底!我沒有看錯你,我也向你道歉,我曾經誤會過你。”


    墨暮橋淡淡道:“師父的誤會,也是師父的教導。”


    錢修業隻是笑了下:“你去休息吧,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


    “謝謝師父。”墨暮橋道謝之後,轉身大步離開了房間。


    等房間門重新關好之後,凡孟立即問:“師父,你為什麽不問他赫連家的那個秘密是什麽?”


    “墨暮橋就像是一個裝著秘密的玻璃容器,隻要容器不碎,秘密就永遠在他體內,所以,我們現在需要的是,小心翼翼的捧著他,等這個從寒冷之地回來的玻璃瓶適應了正常的溫度之後,再慢慢倒出我們想要的秘密,緊接著……”錢修業說到這,拿起旁邊的開水壺,將一杯滾燙的開水倒進旁邊裝有冰塊的玻璃杯中,玻璃杯瞬間炸開,碎了滿地。


    凡孟明白了:“懂了,現在要捧著他。”


    “對,從輩分上來算,他怎麽說,都是你的師兄。”錢修業又打開箱子,拿出那個千年烏香碗,“所以呀,必須要尊重他,捧著他,再者,你千萬不要對他懂什麽歪腦筋,凡孟,你別生氣,不管是鬥智還是鬥武,你都不是墨暮橋的對手,你要對付他,下場會很慘的,因為他是我精心調教飼養出來的怪物,全世界就這麽一個,既珍貴,又可怕!”


    凡孟點頭表示明白,下意識看向旁邊那堵牆,因為在那堵牆的對麵,就是墨暮橋所住的房間。


    房間內的墨暮橋,正聽著歌私下晃蕩著,同時搜查著這間屋子中是否有竊聽監視裝置,等確定沒有這些東西後,墨暮橋自己從包中拿出了自己的相機、攝影機、望遠鏡等物品,挨個拆下來,從其中將一部分“多餘”的配件取出,在那拚湊出了一個他故意拆開分開放的監視裝置。


    墨暮橋將那個裝置掛在了窗簾邊緣的角落之中,又打開手機將其連接上公眾wifi,調整好一切後——從12歲開始,他就學會在各種環境中監視且反監視,也學會絕對控製自己的情緒,就算是喜怒都是故意表現給人看的,內心想法會徹底隱藏起來。


    “你是誰?回答我!你是誰?”


    坐在角落中的墨暮橋耳邊回響著那個教授自己殺人的“老師”,那個澳洲土著的聲音。


    他永遠都記得那個傍晚,他被老師拖行在沙漠中,綁在一顆仙人掌上拷問的情景,在那之前,他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隻喝過少量可以維持生命的水。


    他的身體紮滿了仙人掌的刺,但他不敢掙紮,一旦掙紮痛得更厲害,同時,綁著他身體的三根皮筋也因為失去水分的關係逐漸收緊,讓他快喘不過來氣。


    “我叫托馬斯.亨特,我是亨特家的小兒子,我在一家私立學校上學,我的老師叫約翰遜……”墨暮橋吃力地編造著謊言,這是他必須學會的,哪怕是在瀕死邊緣,被人拷問時,也不能說實話,必須要在心中說完那個早就編造好,也許會天衣無縫的謊言。


    老師上前,抓住墨暮橋的下巴:“你撒謊,亨特家根本就沒有小兒子!”


    “我沒撒謊,是真的。”墨暮橋眼淚滴落了下來,好像是習慣,也好像是出自自然,“先生,我求求您了,給我爸爸打電話吧,他會付贖金的,真的,求求您了,放了我,我受不了了,求求您了。”


    接下來,老師開始用皮帶抽打著墨暮橋,足足打了半個小時,半小時後,墨暮橋全身上下沒有一處是完好的。


    可是,墨暮橋依然堅持自己的那番話,堅持著那謊言,老師轉身便走,開車駛離了沙漠,又過了一天一夜後,才回來解救墨暮橋,但是當他回來的時候,墨暮橋已經想辦法掰斷了仙人掌,並且埋伏在旁邊,用磨得鋒利的石頭,直接割斷了那位老師的咽喉。


    這也是他的必修課,在他16歲執行任務之前,他喚了5個老師,每個老師在教授他所有課程,並且高興地告訴他畢業之後,他會帶著笑容殺死老師,然後深深地對著屍體鞠躬。


    而每次他做完這種事之後,都會由錢修業親自為他“洗滌心靈”,為他灌輸做這些事的“好處”,但每次,錢修業都會問他一個相同的問題:“你是誰?”


    逐漸地,墨暮橋連自己是誰都已經忘了,他認為其實自己是誰根本就不重要,他沒有目標,沒有希望,沒有任何值得去留戀的東西,所以才能夠毫不遲疑地下手殺人,並且在殺人之後沒有絲毫愧疚。


    一個連自己是誰,自己為什麽活著都不知道的人,還有什麽不敢做的?


    這就是錢修業想要達到的效果,他要的是一個絕對忠心,絕對不會手軟,並且在任何時候都會保持冷靜的殺手。


    “我是誰?”墨暮橋站在浴室的鏡子跟前,看著自己那張臉,他都忘記了自己以前的臉是什麽模樣,他脫掉上衣,看著自己身上的肌肉,用手摸著自己肌肉的紋路,似乎這裏邊藏著答案一樣。


    臉不是真實的,但身體是,身體內的靈魂是,可是這些在很多年之前他都已經藏起來了。


    不,還有辦法可以找出來,有一個人可以幫自己。


    墨暮橋想到這,穿好衣服,轉身出門,敲響了隔壁錢修業的門。


    當墨暮橋在說出自己的想法之後,錢修業昂頭,半眯著眼睛,質問道:“為什麽?你為什麽要這麽迫切地想要殺掉鄭蒼穹?”


    “我動搖了。”墨暮橋實話實說,“我在他身邊多年,受他恩惠,我的意誌動搖了,如果不殺掉他,我怕有一天會背叛您,當然,您如果覺得這樣會違背您的計劃,您現在就殺掉我。”


    錢修業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會。”


    錢修業說著,從旁邊拿出一柄匕首,直接刺進了墨暮橋的肩膀上。


    這個舉動,讓凡孟大吃一驚,嚇了一跳,但同時他也發現,墨暮橋沒有躲閃,沒有反擊,甚至沒有露出絲毫痛苦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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