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墨鹿歎了口氣:“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有一天,我發現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十惡不赦,那麽我肯定立即離開,因為就算我是滑子出身,我們行當內也有個規矩,那就是求財不取命,惡人除外。”


    唐元化笑了,他終於集齊了兩個徒弟,也可以正式授業,將自己的一身本領傳給他們。


    當然,唐元化的授業還是有選擇的,逐貨師的基礎知識他當然會同時傳給兩人,但在武藝方麵,如他所猜測的一樣,張墨鹿並不感興趣,但張墨鹿喜歡研究典籍,一抱書就不放下,每日鑽研,對奇門也比刑伯秋更要上心。


    而刑伯秋,除了鑽研武藝之外,更多的是在想什麽時候自己才能回到孝城,履行自己的職責。


    過了數年,唐元化的身體終於堅持不住,在臨終之前,將自己得到的所有關於鑄鐵仙的線索,全部告訴給了兩人,並讓兩人發誓,就算他們解不開那個秘密,找不到那個地點,也得收徒弟,讓徒弟們繼續。


    刑伯秋和張墨鹿兩人一口答應,安葬好師父之後,張墨鹿卻直言對刑伯秋說:“我知道你心裏惦記著孝金,你現在回孝城去吧,去做你該做的事情,剩下的我來做。”


    刑伯秋覺得過意不去,忙道:“我和你一起。”


    “不用,師父說過,做逐貨師最重要的,就是專注,你現在的心不在這裏,你留下也沒用,走吧。”張墨鹿按住師兄的肩頭,“你在孝城安個家,將來我如果有難,也有個地方能避一避,我也知道上哪兒去找你。”


    兩人從此之後分別,這一別就是數年,等兩人再相聚的時候,刑伯秋已經有了一個兒子,也就是刑仁舉,而刑伯秋為了掩飾身份,改名為陳德發,給兒子起名叫陳九斤,住在河北孝城城郊,以種地賣菜為生,暗中守護著孝城孝金傳人郭家的同時,也等待著張墨鹿的到來。


    張墨鹿回憶到這裏的時候,歎了口氣:“我去找你爹的那年,孝城發了大水。”


    刑仁舉陷入回憶當中:“那年我還小,後來才知道,我爹是為了不讓那些試圖複辟滿清的人找到孝金,這才冒險炸了那座湖的護堤,孝金是保住了,但孝城的很多百姓也因此喪命。”


    張墨鹿點頭道:“是呀,我們師父當年何嚐不是為了保守秘密,殺害了那麽多人,所以,那時候,當我找到你爹的時候,他已經將自己裝成了一個瘋子,我知道,他真是差點就瘋了……”


    張墨鹿是在孝城外的亂墳崗前找到刑伯秋的,當時刑伯秋就跪在山崗之上,看著下麵那些含淚埋葬自己親人的百姓。


    當張墨鹿走到他身旁的時候,刑伯秋隻是道:“這些人都是我殺的,我是罪人,我是孝城最大的罪人,我為了守護孝金,炸了護堤,讓湖水淹沒了藏有孝金的山洞,也淹沒了整個孝城。”


    張墨鹿不知道怎麽安慰他,隻是陪他一同跪下,靜靜地聽他懺悔著。


    等刑伯秋說完了之後,張墨鹿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我知道奇門在哪兒了。”


    刑伯秋扭頭看著他:“你想去找嗎?”


    張墨鹿看著下方的亂墳崗,忽然之間自己的念頭就轉變了:“不想。”


    “真的?”刑伯秋不願意相信,“為什麽?”


    張墨鹿道:“會死人的。”


    刑伯秋微微搖頭:“我們不找,其他人也要找。”


    張墨鹿看向自己的師兄:“你是說,我們去找?”


    刑伯秋起身道:“找,找到之後再藏起來,打亂所有的線索,讓後來的人知難而退。”


    張墨鹿笑了:“師兄,你想事情還是這麽簡單,不管我們如何打亂線索,線索都是存在的,因為最早留下線索的不是我們,而是鑄鐵仙,我們能做的,隻是盡量阻止。”


    ……


    張墨鹿回憶到這,又抽了一口煙:“我問過你爹,你為什麽要守護孝金?他說,是祖輩傳下來的責任,我又問他,我們為什麽要去找奇門?他說,是師父的遺願。多可笑?我和你爹,對奇門裏邊放著什麽東西完全不好奇,就是這樣兩個根本就不好奇,早已經看盡人間百態,心灰意冷的兩個人卻找到了奇門。”


    刑仁舉沒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因為從張墨鹿的話中,他已經感覺到,不管是張墨鹿還是自己的父親刑伯秋,早就疲憊了,他們想過的隻是安穩的日子,不再去糾結什麽奇門,追逐什麽奇貨。


    張墨鹿忽然問:“仁舉,你呢?你對奇門好奇嗎?”


    刑仁舉搖頭:“在我爹告訴我關於奇門的一切之前,我是個警察,我目睹了一樁樁因孝金而起的慘案,孝金傳人郭家也因此滿門被殺,唯獨剩下了郭少爺一人,我們在找到孝金之後,誰也沒有動那批財寶的念頭,因為我們都很清楚,那批財寶其實隻是一份**而已。”


    張墨鹿臉上終於有了點笑容:“這就是為什麽我和你爹會選擇讓你來做這件事的原因,隻有能控製自己**的人,才能擔起這個責任,**是無法絞殺的,失去**的人隻會是行屍走肉,人隻能做到盡力去控製**。”


    刑仁舉問:“那你們真的找到了?”


    張墨鹿點頭:“是的,找到了,和我所推測的情況完全一樣,鑄鐵仙騙了所有的人,其實奇門近在咫尺,但過去的人,因為他玩的那些複雜的手段,留下的那一個個錯誤的線索而偏離了方向。”


    刑仁舉遲疑了一會兒問:“那,筷子和碗,以及赫連家留下的秘密,到底是不是真的指向奇門?”


    張墨鹿點頭道:“這個屬實,赫連家所藏的秘密,就是如何利用碗和筷子來找到指向地點的關鍵性線索。”


    張墨鹿說完又頓了頓:“我們找到奇門之後,發現其中隱藏著的東西,遠比我們想象中還要可怕,所以,我們發誓,永守這個秘密,按照之前的約定,混淆奇門和孝金,同時打亂和掩飾線索,你爹思來想去,選定了你來做這件事,而我負責的事情就是照看你,同時照看藏有那個秘密的赫連家。”


    刑仁舉道:“原來一切都是你和我爹計劃好的,我爹在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後,也告訴了我關於逐貨師的一切,他教會了我一切,又讓我故意混入掌戎逐貨師當中,讓我用盡方法去阻止他們找到奇門,實際上,你們故意將我知道奇門線索這個謊言散播了出去,目的就是欲蓋彌彰,用一個局套住另外一個局,讓人在其中轉圈,永遠都被謊言迷惑。”


    “你不要怪你爹,這是我教他的,要想騙過其他人,首先要騙過至親之人,否則的話,誰會相信呢?你也一樣,從今天起,你不能再相信任何人,連自己都要騙過。”張墨鹿說完掏出一張紙來,遞給刑仁舉,“這是我給你設計的路線圖,你按照這個路線和我所寫的辦法來掩飾線索,至於那雙筷子,你就放在田家,當你按照我所寫的完成了計劃,找到我兩位弟子之後,我自然會交代他們往後怎麽做,他們的徒子徒孫也會按照我所交代的去做。”


    刑仁舉看著那張紙:“師叔,其實我們這樣做是徒勞的,你也說過,最早留下一切線索的是鑄鐵仙,他留下的那些線索,我們是無法抹滅的,我就算按照你的方式去隱藏線索,線索也始終存在,遲早有人會找到的。”


    張墨鹿將口中的旱煙嘴取下來:“我們這樣做,並不是真的要去製止後人找到奇門,掩飾線索是一種行動,你可以製止他們的一部分行動,但無法改變他們的內心。說到底,重要的不是奇門在哪兒,而是尋找奇門的過程會發生什麽。如逐貨師一樣,我們真正所追求的也隻是這個過程,如同打牌一樣,贏錢固然重要,但是我們享受的是打牌的過程,因為錢始終擺在那,沒有動,你隻要贏了,就能得到,但是打牌的這個過程卻永遠不一樣。”


    刑仁舉思考了一陣,將紙收好:“我明白,你是希望在這個過程中,讓後來去找的人自己理解,現在,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奇門到底在哪兒?”


    張墨鹿沉思許久,抖出煙鍋中的煙灰:“你會去找嗎?”


    刑仁舉想了想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對奇門並沒有**,而是好奇。”


    張墨鹿笑了:“也許,你看到了奇門裏邊是什麽之後,就會安心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了,我給你個提示。”


    刑仁舉默默點頭,張墨鹿開始脫掉自己的外套:“民國九年,寧夏道海原縣曾發生過大地震,我隻能說到這了,如果不是那次地震,我恐怕永遠都無法找到奇門所在地。”


    刑仁舉疑惑道:“運氣?”


    張墨鹿停下脫衣服的手:“運氣?天意?又也許是鑄鐵仙顯現的神跡,誰知道呢?誰知道,實際上起點就是終點呢,我的話說完了,該回去繼續當我的乞丐了,我們奉天見。”


    張墨鹿說完,將自己脫下來的衣褲疊好,平平整整放在電車座椅之上,穿著一身破爛的乞丐服,緩慢地從電車上走下去。


    刑仁舉起身,跟著張墨鹿下了電車,看著張墨鹿朝著遠處還亮著燈的街頭走去——這一次,他沒有走向黑暗,而是迎向了光明。


    刑仁舉看著張墨鹿的身影徹底消失之後,這才慢慢離開,走到街角,看著停在那裏的一輛黃包車,還有坐在車下啃著燒餅的車夫,徑直上了車,然後道:“南京路。”


    車夫兩三口吃完了燒餅,拉著刑仁舉上路,轉過街口的時候,車夫放慢速度,低聲問:“怎麽樣?知道奇門的地點了嗎?”


    刑仁舉看著車夫的背影:“不知道,隻是得到了留下來的線索。”


    “線索給我。”車夫停下來,轉身看著刑仁舉。


    刑仁舉伸手將紙拿出來,卻沒有馬上遞給車夫:“我必須得按照上麵所計劃的路線去掩飾線索,因為張墨鹿還在盯著我,我的記性沒那麽好,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全部背下來。”


    車夫依然維持著伸手的姿勢,冷冷道:“你加入我們的時候,曾發過誓,你別忘記了。”


    刑仁舉冷笑一聲:“我加入你們的時候,是張墨鹿推薦的,若不是我,你們永遠都會停留在鑄鐵仙留下來的那些線索上,如今這個世界上,唯一知道奇門所在地的,隻有張墨鹿。”


    車夫放下手:“你的意思是,讓我們不要動張墨鹿,對吧?可是,我們時間不多了。”


    “你們幾百年都等了,還差這點時間嗎?”刑仁舉舉起那張紙,“從紙上來看,你們要想真的找到奇門,也許還得花幾十年,甚至百年的時間。”


    車夫意識到了什麽:“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奇門的位置?”


    刑仁舉依然搖頭:“我不知道,隻有張墨鹿知道,所以,你們要想順著他留下來的這些線索去找到奇門,就必須讓我去做該做的,否則,你們什麽都得不到。”


    車夫聽完刑仁舉的話,拍了拍手,很快,從街邊各個角落中鑽出來數十個持槍的男子,這些人不約而同地舉起槍,瞄準了黃包車上的刑仁舉。


    刑仁舉環視周圍一眼:“這裏可是公共租界,一旦你在這裏開槍,不僅是巡捕房會來人,各國駐紮的軍隊也會趕過來,到時候,你們插翅難飛,另外,國民政府已經打算對付你們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車夫冷冷道:“這個我們早就知道了,我們留下了一批人,讓他們抓,讓他們殺,但是掌戎逐貨師他們是殺不光的,我們一定會找到奇門,找回先知留下的一切,振興大統摩尼教!”


    刑仁舉不屑一顧:“瘋子。”


    車夫皺眉:“我們也許是瘋子,但也比你們這些混吃等死,沒有任何追求和理想的人好,隻要我們找回了先知的神跡,我們就能改變一切!”


    刑仁舉搖頭閉眼,不再與車夫爭辯:“明天晚上,還是在那個地方,我會將張墨鹿給我的那張紙交給你們,我花一天的時間來抄寫,隻有這麽一個條件,你們如果不願意,盡管開槍打死我,不過我勸你們可要想好了,一旦我死了,張墨鹿的計劃就不會再繼續下去,線索就全部斷了。”


    刑仁舉就那樣閉眼坐在那,等了許久,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前的車夫已經不見了,周圍那些個槍手也全都消失不見了,他知道,對方算是同意了他的要求。


    刑仁舉走下黃包車,在街頭慢悠悠地走著,又穿梭在小巷之中,但始終都無法擺脫那些如鬼魂一般的跟蹤者,他知道,這些人會一直跟到他死的那一天。


    也就是那一天晚上,刑仁舉擅自做了一個決定,他修改了張墨鹿給他安排的最後一條路,他決定死在監獄中,永遠將自己知道的那一切用黑土給掩蓋住。


    第二天晚上,刑仁舉又回到了坐上黃包車的那個街口,將那張紙交給了那名車夫,然後轉身離開,將紙交出去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無比輕鬆,他終於啟動了張墨鹿的計劃——如果昨晚他就將那張紙交出去,那些人是不會相信他的,隻有隔一天一夜,讓他們監視個一天一夜,那些掌戎逐貨師們才會更加重視那張紙,重視張墨鹿設下的那個局,而不知道自己已經緩慢地陷入局中,就如雙腳踩進了流沙中一樣。


    辦完這一切之後,刑仁舉直接坐火車離開了上海,回到了孝城老家,準備在開始死亡之路之前,最後一次去墳頭上拜祭一下父親刑伯秋。


    第四章:死神的火焰


    孝城城郊亂墳崗。


    刑仁舉跪在那塊連碑都沒有立,還長滿野草的墳包前,磕下頭去。在他身後的那座山崗,就是當年刑伯秋和張墨鹿下跪的地方。


    這也是刑伯秋死前,要求自己葬在這個地方,並且不立碑的原因——那場他引來的洪水,一共害死了孝城兩百六十七人,其中很多人屍體被找到時,已經麵目全非,隻知男女,不知道姓名,於是這裏就多了幾十座無名墳。


    刑伯秋自知沒資格葬在風水寶地,隻能讓自己的屍身與那些他害死的人一起葬在這個亂墳崗中,算是一種贖罪,雖然在生前,他也盡力去彌補,但到最後因孝金而死的人,已經數不勝數。


    “爹,你臨終前說過,人死前,才會明白,人一輩子為了什麽,就為了無知的來到人世間,又踏踏實實地離開人世間,最好也是帶著無知死去,那樣在咽氣前,自己才不會留下遺憾。”刑仁舉看著那座墳包輕聲道,“我已經按照您生前所吩咐的去做了,如您所料,張墨鹿根本沒有發現,其他那些掌戎逐貨師們也沒有發現,您說過,隻要逐貨師們都死了,就不會再有這些悲劇發生了,所以,我會讓我的子孫們謹記這一點。”


    說完,刑仁舉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來,站在那環視著整個亂墳崗,在他眼中,周圍的那些墳包開始成倍數的增加,仿佛每一座墳墓的墓碑上都寫著一個逐貨師的名字。


    想到這,刑仁舉終於笑了,轉身大步離開,走向亂墳崗外的樹林之中,在那裏一個女人領著一個孩子站在那等待著。


    刑仁舉走到那婦人跟前,掏出一個厚厚的日記本遞過去:“阿悅,這是我的遺物,收好,傳下去。”


    被稱為阿悅的婦人搖頭:“我不要什麽遺物,我要的是你的人,我要你活著,要你當以前那個人,那個警察。”


    刑仁舉沒有多解釋,隻是蹲下來,蹲在自己兒子跟前,將日誌遞了過去:“雲誌,拿著,好好保管,除了你的兒子之外,不能讓任何人看到爹的這本日誌,明白了嗎?”


    刑雲誌接過來,想了很久,才點頭道:“爹,雲誌知道了,雲誌一定照辦。”


    “好孩子。”刑仁舉有了笑容,“還有,就算以後你的後爹對你再好,你也不能讓他知道這本日誌的存在,爹什麽都替你安排好了,等你到了十歲之後,自然會有人領你去拜師,你牢牢記住,在你師父跟前,也不要提起爹的這本日誌。”


    刑雲誌使勁點頭:“爹,雲誌明白了,爹,你為什麽要走呀?你留下來陪我和娘多好,你以前不是說過嗎?人最開心的事情,就是一家團聚。”


    刑仁舉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摸了摸刑雲誌的腦袋,起身對自己的妻子道:“阿悅,我已經安排好了,我走之後十天,就會有人幫你們辦我的喪事,兩年後,省城會來一個親戚,給你介紹一個好男人,你帶著雲誌嫁過去,那家人我看過了,是做買賣的,很有錢,你和雲誌的生活絕對不成問題,那個男的人品也不錯。”


    阿悅抬起手來,朝著刑仁舉臉上狠狠地扇了過去:“你是不是瘋了!?你怎麽會變成這樣?我當初怎麽會愛上你?你到底是為了什麽,才拋下我和雲誌,還讓我改嫁他人?你是不是和你爹一樣,都是瘋子!”


    刑仁舉低下頭,隻是淡淡地說:“再打我一下吧,因為再不打,以後就打不到了。”


    阿悅又抬起手,但始終沒有揮下去,而刑雲誌隻是上前,抱住了刑仁舉的腰,一句話也不說,隻是閉眼抱著。


    三個人就這麽靜靜地站在了樹林之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刑仁舉才推開刑雲誌,大步離開。當他走出十來步之後,他停了下來,緊緊抓著自己的包袱,不斷地深呼吸著,在眼淚掉下來的同時,最後說了一句:“我對不起你們,我更對不起我自己。”


    說完,刑仁舉離開了,從此之後孝城再沒有刑仁舉這個人。


    他走後十天,如他安排的一樣,有人上門告知阿悅刑仁舉死了,醉酒掉入河中淹死了,讓阿悅認屍,阿悅去看的時候,發現那具屍體與刑仁舉一模一樣,她又有些懷疑刑仁舉是不是真的死了,這種矛盾的心情讓她真的像死了丈夫一樣嚎啕大哭。


    而刑雲誌則皺眉站在那,呆呆地看著那具屍體。


    兩年後,省城來了一個自稱是刑仁舉遠房親戚的人,將母子倆帶走,帶到省城,改頭換麵,又介紹給了一個做生意,但死了老婆的鰥夫。


    阿悅在成親的頭一天,那個男人走進了刑雲誌的書房當中,手中還拿著一本殘破的古書。


    刑雲誌放下父親留下來的日誌,緊張地看著那個男人,緊接著穿著華貴的阿悅也走了進來,麵無表情地站在那,看著刑雲誌道:“雲誌,從明天開始,他就是你爹,叫爹。”


    刑雲誌看著阿悅,又看著那個戴著眼鏡,滿臉溫柔笑容,一看就是書香門第出身的男子,張開嘴半天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阿悅又要說什麽的時候,那男子卻主動上前,將那本殘破的古書遞給刑雲誌:“我聽你娘說,你喜歡看書,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沒什麽好禮物送給你,這是一本民間人士做著的《中華雜事記》,上麵所寫的全都是民間異事,也許你會喜歡。”


    刑雲誌遲疑了一下,接過那本書,低聲道了謝謝。


    男子笑道,回頭看了一眼阿悅,又道:“我叫錢文山,以後就是你爹了。”


    刑雲誌皺眉:“我也要改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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