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暮橋已經打光了手槍中的子彈,隻得將手槍直接砸向那頭鬼熊,掉頭跑到縫隙處的鬼熊突然間又折返,跳上旁邊的岩石,借力反彈了過來,直接便朝著連九棋衝去。


    “啊——”庵古尖叫著起身就朝著前方跑去,完全忘記了那裏還有跳雷的事情,就在他跑過去,抬腳踩住壓力感應叉的瞬間,刑術衝上前,抱住庵古的身體直接滾落在了一旁,並死死壓住了庵古的身體。


    不遠處,聽到跳雷底火爆開聲音的連九棋和墨暮橋兩人,立即滾進了散兵坑之內,趴在那抱住了自己的腦袋。


    “轟——”跳雷從地下彈起,彈起的瞬間,那三頭已經受傷的鬼熊瞪圓了自己的黑色巨眼,收回爪子想要逃離的它們在跳雷彈起並爆炸的瞬間竟直接躍起,剛好暴露在了跳雷殺傷半徑的空中,被破片打得千瘡百孔的同時,身體也被氣浪直接撞在了周圍的岩石之上。


    雖說刑術等人都已經趴下,沒有被跳雷直接波及,但因為太靠近和周圍全都是高大岩石的關係,震蕩的聲波無法散去,瞬間便將四人直接震暈過去。


    ……


    南麵洞穴通道內,正在某個拐角處休息的唐思蓉等人清楚聽到從後方傳來的爆炸聲,緊接著又感覺到了整個洞穴都在震動,六個人不約而同起身,看向後方。


    等了一會兒,等震動結束之後,古拉爾肯定地說:“聽起來是那些東西觸發了地雷。”


    “不可能!”阿樂卻否定了古拉爾的推測,“如果它們會觸動,早在幾天前就觸動了,不會等到現在,我們在這個該死的洞穴中已經呆了快半個月了!”


    維克多看向一旁肩頭受傷的海森,他是與維克多唯一活下來的那名傭兵,而在半個月前重傷的另外一人古爾,已經被他們做成了詭雷,用來伏擊那些追蹤他們的鬼熊。


    阿樂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唐思蓉:“如果不是你非要研究那艘古船,我們恐怕早就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古拉爾沉默不語,他雖然沒有附和阿樂指責自己的雇主,但心中對唐思蓉的厭惡早就超過了這裏所有的人——半個月前,在他們發現洞穴中有鬼熊存在之後,就提出要立即離開,唐思蓉一開始雖然答應了他們,但在走到岩石群中,發現了那些留下來的鐵器碎片之後,認為還應該返回古船之中繼續研究,說不定可以得到更多關於四季山中奇門的線索。


    唐思蓉當然不可能考慮古拉爾、阿樂等人的感受,她隻需要說服自己的女兒便轉身返回,然後自己與唐倩柔呆在了那個暗無天日的底層船艙之中,研究著那堆廢銅爛鐵。


    唐思蓉冷冷道:“如果沒有這半個月的研究,恐怕我們誰也無法活著走到這裏,這條通道有多少奇怪的機關,你們自己是瞎子,沒看到嗎?”


    阿樂走到唐思蓉跟前,指著來時的路道:“後方一共有三條路,你為什麽偏偏要選擇這一條?你在船上找到的那份地圖清楚地記載著,其中兩條是安全的,唯獨這一條危險重重!”


    “好了!”唐倩柔終於開口道,“她選擇這條路,是因為地圖上寫明白了,這是進入四季山最近的通道,如果走其他兩條,的確平安無事,但其中一條是死路,另外一條會前往金雕部落,如果我們去了金雕部落,我們一個也別想活著離開!”


    古拉爾在旁邊插嘴問:“你不是說過,金雕部落不會對付我們嗎?因為他們知道沒有人可以從四季山活著離開。”


    唐倩柔皺眉:“你是弱智嗎?我們進入四季山他們當然不會阻止,但要是我們走進他們的部落駐地,那我們就死定了!”


    唐倩柔的侮辱,讓古拉爾心中十分不快,特別是在他的兩個手下麵前,此時阿樂卻向古拉爾投來一個支持的眼神,這讓古拉爾心中略微舒服了一些,至少他知道,在他忍無可忍的時候,如果他想拔槍幹掉這對母女,阿樂是絕對不會出手製止他的。


    “好了,差不多我們應該繼續出發了。”唐倩柔背起自己的行囊,“古拉爾,你和維克多走前麵,按照地圖的記載,前麵應該沒什麽機關了。”


    古拉爾也不回應,隻是對維克多一揚頭走在了前麵,唐倩柔則攙扶著唐思蓉在後麵慢慢走著,負責斷後的阿樂和海森兩人一步三回頭。


    “喂,你說,那個跳雷會是鬼熊觸發的嗎?”海森有些擔憂地問,“我覺得你說的有道理,如果它們會觸發地雷,早在半個月前就觸發了,要知道,我們是布置好地雷後,才又返回那艘古船的。”


    阿樂搖頭:“不知道,但反過來一想,如果不是鬼熊觸發的,那會是誰?難道還有其他的幸存者嗎?足足過了半個月的時間還有幸存者?”


    海森拿著電筒倒退著走:“就算有幸存者,那他們也死定了,如果沒有那份地圖,肯定沒有人能平安走過這個通道。”


    阿樂看著前方的唐思蓉和唐倩柔母女:“也許,他們會選擇其他的路。”


    “不。”海森轉身朝著前方走去,“那裏有鬼熊,又有我設下的跳雷,一般人都無法活著離開那個洞穴。”


    第十章:三岔路口


    奔跑聲,然後是持續的哭喊聲,這些不斷在刑術的耳邊響起,深陷夢境的他拚命掙紮著,總感覺自己渾身被什麽東西所束縛。


    他猛地睜眼,發現自己坐在一張白色的病床上,身上還被綁了專門用於精神病人的約束衣。


    “為什麽綁著我?來人啊!你們搞錯了!我不是病人!”刑術在那拚命喊著,掙紮著,然後從床上滾了下去,又靠著牆壁蠕動著站起來。


    等刑術站起來的那一刻,才意識到自己站在一個隻有一張床的,四麵牆壁都被軟包的房間內,刑術很清楚的記得,這種房間是給那些有自殺傾向的精神病人準備的,防止他們撞牆傷害自己,可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刑術朝著門口蹦跳著,隔著裝有鐵欄杆的窗戶朝著外麵喊著:“喂,來人呀,你們搞錯了,我不是病人!來人啊!”


    突然間,一個滿臉乳白,隻能看到五官輪廓的人猛地出現在窗口,嚇了刑術一跳,雖然他看不清楚對方臉上的表情,但總感覺那個人在笑,而且笑得無比猙獰。


    那個古怪的男人慢慢退後,緊貼著牆壁看著刑術,緊接著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輪椅上被人慢慢地從門外推了過去。


    當輪椅推到門口的時候,輪椅停住了,輪椅上的那個女人慢慢扭頭看向刑術。


    當刑術和那個女人對視的那一瞬間,那女人臉上明明還清晰可見的五官忽然間熔化了,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揉成團,然後變得扁平,即便是這樣,刑術依然認得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母親龔盼。


    刑術拚命用身體撞著門,喊道:“放了我,放了我媽,你們把她怎麽了?你們是不是有病啊!這是什麽地方,放開她!快放開她!”


    撞了好幾下之後,刑術再向外看去,發現門外空無一人,更離奇的是,就在短短幾秒之內,明明是走廊的門外突然間變成了一間被軟包的病房,而刑術則能清楚地看到那間病房門口站著一個與自己一樣,穿著約束衣的人,正在門口撞著,喊著。


    突然間,刑術意識到那不是別人,正是自己,自己為什麽會在窗口看到自己呢?


    刑術猛地回頭,回頭那一瞬間,看到的卻是另外一扇門,他下意識抬手去抓門上的欄杆時,才發現自己身上的約束衣不知道何時已經消失了,而自己身處的也不是病房內,而是走廊中。


    等刑術再抬頭,卻在病房中看到了龔盼,此時的龔盼並沒有坐在輪椅上,而是坐在床上,朝著懷中的孩子笑著,低聲唱著什麽歌,刑術的手伸進門窗內,喊道:“媽,我是刑術,媽!我在這!媽,他們為什麽要把你關起來!媽,你說話呀!”


    刑術喊著,卻聽到了龔盼的歌聲慢慢傳來——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愁堆解笑眉,淚灑相思帶……


    聽著聽著,刑術的情緒終於安靜了下來,就那麽隔著窗戶一直看著,但在此時,明明是龔盼的歌聲,卻變成了一個男人在唱歌。


    刑術再次睜眼,發現自己躺在一堆篝火旁邊,而那個唱歌的男聲卻是從連九棋口中傳出的:“……今宵離別後,何日君再來。”


    刑術掙紮著爬起來,感覺自己腦袋有些疼痛,就在他揉著腦袋的時候,連九棋遞過來一杯水:“我在水裏放了阿司匹林泡騰片,能止痛。”


    刑術道謝接過杯子,喝下去之前,看到墨暮橋站在旁邊的岩石上方,而庵古依然昏睡在篝火的另外一邊。


    “剛才你在唱歌?”刑術喝完之後,將杯子遞還給連九棋,“唱的是《何日君再來》?”


    連九棋“嗯”了一聲:“沒想到你還知道這首歌。”


    刑術呆呆地看著篝火:“當然知道,我隱約記得,小時候我媽經常會唱。”


    連九棋渾身一震,岩石上端的墨暮橋聞言也低頭看向他們父子倆。


    刑術又道:“其實我都記得不太清楚,後來長大了,有一次聽見人家的錄音機中放了鄧麗君唱的《何日君再來》,當時就覺得好熟悉,好溫暖,站在那一直聽,再後來,我養父告訴我,我媽最喜歡這首歌,每天都唱,從早到晚……”


    連九棋不作聲,因為他實在不知道怎麽繼續這個話題,這麽多年來,他最害怕聽到的就是“龔盼”這個名字,當他回到中國,也很害怕看到刑術,因為他愧對自己的妻兒,但又在心中不斷告訴自己,自己這幾十年來的忍辱負重,都是為了能為自己全家報仇……


    但是,他更清楚的是,那隻是自己給自己的一個借口。


    沉默許久後,連九棋終於問:“聽你這麽說,你好像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你媽媽了?”


    刑術苦笑道:“是她離開我了,我一直都在那間精神病院裏,從未離開過。”


    連九棋又問:“你還記得她什麽模樣嗎?”


    刑術摸索了半天,從包中拿出自己的錢包,掏出那張塑封過的照片,遞給連九棋:“我隻有這麽一張照片,所以特地塑封起來。”


    連九棋拿過照片看著,看著上麵那個長發飄飄穿著連衣裙的女人,雙手在微微顫抖。


    刑術沒有留意到這個細節,隻是看著篝火道:“如果不是這張照片,我恐怕都忘記她是什麽模樣了,應該說,我如果沒有看到這張照片,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是什麽樣,她去世的時候,我太小了,小得都不知道自己是誰。”


    連九棋用大拇指輕撫過照片上龔盼的臉,擔心自己再繼續看下去會情緒失控,被刑術察覺什麽,立即將照片遞還給刑術:“說說你長大的地方吧,你喜歡那裏嗎?”


    刑術將照片小心翼翼裝回錢包:“談不上喜歡與不喜歡,小時候以為那間醫院就是全世界,後來離開那裏開始上學,才知道,原來外麵還有那麽多人,還有那麽多和我年齡相同的孩子,唯一不理解的就是,他們為什麽說話呀做事呀,和醫院裏的人不一樣,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人家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而我沒有,也許就是因為我有太多的疑問,所以才走上了這條路,連先生,你呢?你小時候呢?”


    岩石上的墨暮橋坐下來,警戒的同時,安靜地聽著這對父子的談話。


    連九棋遲疑了一下道:“我其實也不大清楚,唯一的知道是,我原本的姓是赫連,解放後登記戶口的時候我爺爺才改成了連姓,聽說祖上還挺顯赫的。”


    刑術道:“赫連?似乎最早是匈奴的姓氏,後來契丹姓氏裏也有赫連吧?”


    “對。”連九棋笑道,“也許是天意吧,我們現在追尋的一切都與契丹有關係。”


    刑術又問:“那你結婚了嗎?有孩子了嗎?”


    墨暮橋扭頭看著連九棋,想聽他怎麽回答。


    連九棋遲疑了下:“有,但是,失散了,很多年前就失散了,也許他們還在某個地方等我,我不知道,我找不到他們。”


    刑術笑道:“這個簡單,我很擅長找人的,這樣吧,如果這次咱們平安回去,你把他們的資料都給我,我幫你找。”


    連九棋道:“不要加如果兩個字,咱們肯定會平安回去的。”


    “好!”刑術起身,揉著自己還隱隱發痛的渾身上下,“這次回去,我一定幫你找。”


    “謝謝。”連九棋簡單地回應道。


    ……


    已經走到了洞穴出口的唐思蓉等人,卻發現洞外飄著漫天的鵝毛大雪,能開進一輛大卡車的洞口堆滿了積雪,如果想要出去,必須要在積雪中刨出個洞來。


    “開個洞,繼續前進。”唐思蓉指著那厚厚的積雪道,“現在時間還算早,我們必須抓緊時間上山,然後找個洞穴過夜,不能再等了。”


    古拉爾和維克多兩人拿著折疊鏟上前,阿樂在後方道:“你們先挖,然後換我和海森。”


    古拉爾不作聲,隻是與維克多揮舞著鐵鏟在那挖掘著。


    唐倩柔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著一直盯著古拉爾和維克多的唐思蓉,問:“你怕嗎?”


    唐思蓉回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怕什麽?”


    唐倩柔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大老板。”


    唐思蓉臉上出現了不屑的笑容:“為什麽要怕他?他離死不遠了,或者說,他已經死了。”


    唐倩柔又問:“大老板到底是誰?為什麽你和爸爸都不肯告訴我。”


    阿樂雖然閉眼裝作在休息,但卻一直仔細聽著母女倆的對話。


    唐思蓉淡淡道:“那是為了保護你,你知道得越多就離危險越近,大老板是一個心重手狠的人,也很聰明,我們所有人的腦子加在一起都不如他聰明,以前你爸說過,大老板哪怕用頭發絲都能想出來整死我們的辦法。”


    唐倩柔皺眉:“那你還不怕?我們這次來找奇門,明麵上是有公司的支持,可實際上,我們這樣做,完全就是想避開大老板的監控。”


    “為什麽要怕?”唐思蓉語氣冰冷,“他欠我們的,我們所有人都是為了幫他,為他賣命,付出了自己的一生,犯下了那麽多永遠無法被人原諒的罪行,所以,我必須要找到奇門。”


    唐倩柔忽然笑了,唐思蓉問:“你笑什麽?”


    唐倩柔搖頭:“沒什麽,我隻是覺得刑術也不是想象中那麽聰明,他估計還一直認為,我們當中的某個人就是公司的大老板。”


    唐思蓉冷冷道:“別低估了刑術,要知道他可是連九棋的兒子,所謂虎父無犬子,這個道理恒古不變,如果他不聰明,絕對不可能順著線索找到我們這裏來。”


    唐倩柔不回答,隻是冷笑了一聲,對唐思蓉的話完全不認同。


    洞口的雪洞之中,已經挖了一定深度的古拉爾和維克多停了下來,古拉爾拿起水壺喝了一口,又遞給維克多,看了一眼後方,低聲問:“你留下的記號明顯嗎?”


    維克多看著雪洞口:“很明顯,我是按照雇主手上那份地圖上的標誌所畫的,不過,頭兒,你真覺得會有人跟來嗎?”


    古拉爾道:“地雷被觸發就是證據,還有,我覺得那個叫刑術的小子不是普通人,他肯定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肯定會追上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人。”


    維克多放下水壺:“頭兒,這次咱們死了這麽多弟兄,回去怎麽跟他們的家人交代?這是公司成立以來,第一次遭受這麽大的損失,上次在敘利亞,我們被圍困了一個星期,都隻是陣亡了3人而已。”


    “挖吧。”古拉爾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隻是重新拿起了鏟子,“我一定會帶你和海森平安回去的,哪怕是拚上自己這條命。”


    維克多靠在一側,隻是看著揮舞著鐵鏟的古拉爾,過了許久才點了點頭,也拿起了鐵鏟開始挖起來。


    ……


    來到南麵洞穴通道中那個三岔路口前時,刑術等人很容易就看到了維克多在三個路口旁留下的標示和記號。


    連九棋站在路口中間,從左往右看去,最左邊那條路的右側石頭上刻著一個骷髏頭,中間那條路刻著一顆心,心上麵還插著一把劍,最右側那條路畫著一隻很難看的鳥。


    墨暮橋與庵古站在連九棋後方,納悶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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