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術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她什麽都沒說,隻是吻了我,深情地告訴我,她愛我。”


    馬菲愣了下,隨後笑了:“真的是用最簡單的辦法,達到了自己最想要的效果。”


    刑術低頭:“其實我當時一直在對自己說,不要相信她,她是個騙子,但是那時候的我,已經被她迷住了,我始終隻是個普通的男人。”


    馬菲笑了:“說實話,我以前也認為你冷靜得不像個普通人,賀晨雪的事情才讓我發現,其實你也隻是個普通人,普通男人,後來呢?你放她走了?”


    “不,我決心要查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我不放她走,我一直跟著她,想看她要搞什麽花樣。”刑術看著門口,仿佛又看到了先前站在門口的佘采香,“之後她什麽都沒做,也沒有告訴我原因,我不管怎麽問,她都沒說,我就那樣和她在一起呆了幾個月的時間,說真的,我至今都忘不了那幾個月,因為我當時覺得也許自己一輩子就這樣了,就這樣和一個女孩兒廝守終身。”


    馬菲看著刑術,小心翼翼問:“你們同居了?”


    刑術“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馬菲也自然地點了下頭:“然後呢?你直接說結果吧,她又怎麽把你甩掉的。”


    刑術笑了,再次苦笑,站了起來,又打開一罐子飲料:“我向她求婚了。”


    “啊?”馬菲目瞪口呆。


    刑術又道:“她當時答應了,但是說在我們去登記結婚之前,她要告訴我一件事情,她不願意隱瞞我,因為她說那是自己最不願意回憶的過去……”


    “等等!”馬菲抬手製止刑術說下去,“這次還是讓我來猜,如果我是她,我當時一定會會告訴你,我不堪回首的那些過去,而且都是和男人的事情,對吧?”


    刑術靠著桌子點頭:“對,那是每一個男人都無法接受的事實,她說了好多,而且,還說了之前那個騙局中,她其實失策了,某個夜晚和那個老板發生了關係,後來被迫還發生了好幾次,她故意說得很詳細,讓我無比憤怒,她看著憤怒的我,隻是茫然無措的樣子,隻是默默流淚,隨後我摔門而出。”


    馬菲笑了,仰頭大笑,笑了好半天才合攏嘴說:“等你冷靜下來,覺得自己還是願意接受的時候,再回來發現她消失了,還留下了類似信之類的東西,讓你痛哭流涕,後悔不已?”


    刑術看著馬菲,許久才點頭,又沉默了好久,才開口繼續說:“她沒有留下信,隻是在電腦上建立一個文檔,寫了一封信給我,大概意思就是指,認識我很高興,是她一輩子最幸運的時候,但是她發現自己配不上我之類的話,我傷心了很久,回去之後師父也沒有責怪我,隻是讓我自己冷靜下來,我足足冷靜了半個月才發現,我又被她騙了。”


    馬菲把目光從刑術的臉上移到了牆壁上:“怎麽說呢,我覺得她的確聰明,至少比我聰明吧,但是,這些招數真的隻能騙男人,如果當時你身邊有個女人,估計很快就能發現其中的問題所在,當然了,就算告訴你,當時的你也聽不進去,而且呢,她是的的確確和你發生了關係,對吧?最關鍵的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即便你知道她在騙你,你心裏也會糾結兩件事,第一,她是不是真的愛你,第二,她以前是不是真的和那麽多男人發生過關係,這就是這個局布到最後,留給你的後遺症,也是這些後遺症,導致你根本無力,也不敢去追查她的過去,從而去得到她身在何處的詳細線索,無比精彩,我真的想為她鼓掌了。”


    刑術沉默了,因為任憑哪個男人,遭遇了當年與他一樣的事情,想法都會和他一樣,更何況那還是他的初戀。


    刑術伸了個懶腰:“都快淩晨兩點了,睡吧,我去洗漱。”


    刑術走進洗手間的時候,馬菲似笑非笑走到門口,問:“喂,今晚我可以允許你和我同床共寢,但是事先說好,我可從來沒有想過要用特殊的方式來安慰你,所以,你千萬不要誤會,你要記住,我不是佘采香,更不是賀晨雪,雖然這兩個名字會刺激到你,但我不得不說,希望你能更加清醒一點,同樣,我也覺得自己一直跟著你,簡直是最明智的選擇,否則的話,在接下來的日子中,你肯定會被她再次欺騙。”


    刑術從鏡子中看著門口的馬菲,淡淡道:“我再去開間房吧。”


    馬菲搖頭:“不用了,我也相信你不會做什麽,畢竟在這個節骨眼上,如果你還能對我產生興趣,那你真的就是畜生了。”


    馬菲說著走開,當刑術俯身下去洗臉的時候,她又突然退回來,站在門口問:“喂,你真的對我這樣的大美女,一點兒都不感興趣嗎?”


    刑術抹去臉上的水,無奈地開口要解釋什麽的時候,馬菲突然哈哈一笑,轉身跑離洗手間門口,跳到床上,將頭埋在枕頭裏笑著,笑著笑著,馬菲突然間卻不笑了,因為在先前那一瞬間,馬菲突然覺得,刑術真的和自己所判斷的太不一樣。


    因為以前在馬菲心中,認為刑術是個淩駕於行當內很多高人之上的人物,加上他的一些神乎其是的傳說,她都快認為這個人是個半神,而如今,她發現,他就是個普通的男人,而且是個有趣的好男人。


    也許是累了,馬菲抱著枕頭就那麽沉沉睡去。


    等刑術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到睡著的馬菲,他隻是小心翼翼走到窗口,打開窗戶,看著外麵的天空,深呼吸了幾口,然後先櫃子中拿了枕頭和被子,直接就躺在了窗口下麵。


    刑術閉上眼的那一瞬間,心裏卻有著與之前馬菲相同的念頭,那就是,這次幸好有馬菲隨行,因為在他看到佘采香的那一刻,他差點沒有衝上去抱住她。


    我以為我變了,變得更加堅強,更加理性,更加冷靜和謹慎,將這些貼在自己的體表製成了厚厚的盔甲,誰知道,當我看到她的那一瞬間,才明白,隻需要她的一個眼神,便能卸去自己所有的防備,變成以前的那個我。刑術深呼吸一口氣,憋在胸口,許久才吐出來,盯著黑暗的房間,聽著馬菲輕微的呼吸聲,然後用被子將自己完全包裹了起來。


    ……


    哈爾濱機場外的一家小旅館內,陳泰東卻是失眠了……


    在他決定要去北京麵見錢修業之後,他立即訂了第二天早晨的機票,將自己僅有的那些生活用品塞進破舊的牛仔包中,那個牛仔包裏裝著的就是他全部的家當。


    原本傅茗偉和吳誌海還準備私人湊一筆錢給他,因為此時要申請經費已經來不及了,需要寫報告,需要層層審批,畢竟規矩就是規矩,不是任何時候任何人都可以開綠燈的。


    陳泰東婉拒了兩人的好意,出門之後立即驅車前往機場的一家小旅館,在那裏撥了一個電話,打給一個叫陳三的人,陳三接到陳泰東的電話,立即趕到陳泰東所住的賓館,等陳泰東上車後,立即將一個鼓鼓囊囊的名牌包親手交到了他手中。


    陳泰東拿過提包,打開後,看著裏麵裝著的那些成捆的鈔票,以及一個錢包,兩個手機後,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開車悍馬來陳三見陳泰東不高興了,立即道:“東哥,我沒別的意思,我一接到您電話,馬上就趕來了,我辦公室裏平日也就放這麽多現金,如果您嫌少,我馬上派人去取。”


    陳泰東從包中拿了兩萬塊現金出來,想了想又將其中一疊美元也拿了出來,再拿起其中一個電話,道:“你誤會了,我隻是求你幫忙,又不是因為當年的事情訛詐你,所以,我拿這些就夠了,其他的你帶回去吧,還有,這個手機有說明書嗎?我剛從監獄出來才不到兩個月,還不適應,不看說明書,我真的不知道怎麽操作。”


    “有有有。”陳三立即道,從手機包裝盒中拿出說明書,“這呢,其實特別簡單,你打開就知道了,一目了然,就跟帶個小電腦在身上一樣。”


    陳泰東點頭:“謝了,這些錢過段時間我再還你。”


    “東哥,你這麽說就沒意思了,什麽還不還的,我這條命,不,我全家的命都是你救下來的,這是我該做的。”陳三立即道,又拿起錢包遞過去,“這個錢包裏有些零錢,還有加油卡、電話充值卡、酒店儲值卡,和一張銀行卡,你拿著用,俗話不是說了嗎?窮家富路。”


    陳泰東打開錢包,一下就樂了:“你裏麵裝的全都是百元大鈔,和成捆的鈔票有什麽區別?還零錢呢,我用不上,對了,現在坐飛機能帶這麽多現金嗎?”


    陳三立即道:“國內沒關係,出境就不行了。”


    陳泰東將東西拍了拍自己的牛仔包,將剩下的東西塞進名牌包中,扔回後座:“行了,就這麽著吧,謝謝你。”


    陳三道:“東哥,有事您吱聲,我等您電話。”


    陳泰東正要下車的時候,突然想起什麽,又將門關上,問:“陳三,你在內蒙開煤礦是吧?開多少年了?”


    陳三道:“我算算,98年開始的吧,當時還是五個人合夥,當時情況不是太好,其他4個人拆夥了,後來就剩下我一個人,我就是靠這個發了家。”


    陳泰東點頭:“內蒙的情況你熟嗎?”


    陳三想了想,問:“東哥,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呀?”


    陳泰東道:“我是說,你和當地上上下下的關係怎樣?”


    陳三立即道:“這個沒得說,當然了,前提是隻要不違法亂紀,那就好辦。”


    陳泰東笑了:“放心,違法亂紀的事情我也不會拽上你。”


    陳三笑道:“我沒別的意思,東哥,您別誤會,說吧,要我幹什麽?”


    陳泰東道:“大慶旁邊挨著的那個杜爾伯特草原你知道吧?”


    陳三道:“知道,我一個哥們在那裏搞旅遊,和我關係很鐵。”


    陳泰東思考了下,環視了一圈車外,壓低聲音道:“那你就幫我打聽一件事,隻是打聽,不需要做什麽,你就托你那哥們問問,1979年的冬天,有沒有牧民在杜爾伯特草原上救過一個漢族的年輕人,就是雪最大的那段時間,具體時間我真忘記了,你受累,費費心,幫我打聽打聽。”


    陳三拿出本子和筆準備記下來,卻被陳泰東伸手按住,陳泰東同時道:“記在心裏就行了,千萬不要留下任何記錄,這件事除了你那鐵哥們之外,你千萬別四處給其他人說了。”


    陳三立即明白了:“東哥,您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了。”


    陳泰東拍了拍牛仔包:“那行了,我等你電話,回來後我請你喝酒。”


    陳三點頭:“行,東哥您小心點,注意身體。”


    陳泰東下車,看著陳三的車掉頭離開,等汽車消失在視線之中後,他才慢慢走回小旅館中,盤腿坐在床上,努力回憶著當年關於《九子圖》的所有事情,誰知道卻因此一夜無眠。


    第十一章:倒計時


    在刑術、馬菲已經抵達北京,陳泰東即將前往北京的時候,傅茗偉和吳誌南也收到了一個匿名信封,信封裏隻有一張折疊起來的a4紙,上麵用正楷體寫了一行字——“火車北站第008號儲物櫃”。


    除此之外,信封裏還裝著一把儲物櫃的鑰匙。


    一小時後,剛剛啟用不久,旅客流量還不算大的火車北站被警方團團包圍,傅茗偉親自拿著鑰匙打開了指定的儲物櫃。


    櫃子打開之後,傅茗偉看到其中放著一個拉杆箱,就在他準備拿出來的時候,吳誌南一把按住他的手,低聲道:“讓拆彈組來吧。”


    傅茗偉搖頭:“不可能是炸彈。”


    吳誌南道:“這是工作程序,你要是硬上,被上麵知道了,你又會挨批。”


    “挨批就挨批。”傅茗偉抓著拉杆箱的把手,“反正我也習慣了。”


    說著,傅茗偉環視一眼四周:“叫他們都退出大廳,到外麵等著。”


    吳誌南無奈,隻得拿起對講機道:“全體退出大廳外,快!”


    周圍的警察立即慢慢退出去,吳誌南則留下一麵特警的防爆盾,立在一側。


    傅茗偉看著拿著盾牌的吳誌南,笑了:“你幹嘛?你不會真的以為裏麵有炸彈吧?我們是文物偵緝部,不是刑警,也不是反恐部門的。”


    吳誌南一臉緊張:“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知道呢。”


    傅茗偉提出箱子,小心翼翼平放在地上,然後慢慢拉開拉鏈,緊接著再慢慢掀開,掀開之後,箱子前的兩人都愣住了,因為箱子中密密麻麻裝著照片和打印上密密麻麻字體的a4紙,而且都是裝訂好的。


    傅茗偉用手敲了敲吳誌南的盾牌:“收起來吧,一場虛驚,我都說了不可能是什麽炸彈。”


    吳誌南蹲在箱子前,拿起其中的一疊a4紙,翻看了一會兒,隨後道:“有意思,全都是我們需要的東西,這個行當內的一些資料。”


    傅茗偉也拿著另外一疊認真看著:“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事情,但就是不知道真假。”


    正說著,吳誌南發現下麵一疊資料封麵上印有“九子相關”四個字,立即拿起來,遞給傅茗偉:“看看這個。”


    傅茗偉放下手中那疊,拿過去翻開,疑惑道:“這是誰給咱們的?看樣子不像是假的,很詳細,連這些人現在的地址和電話號碼都有,你看,這裏寫著的萬清泉的資料和我們調查的完全一樣,有些還是我們不知道的,特別是萬清泉的前史。”


    吳誌南起身來伸個懶腰:“不管怎樣,這也算是個收獲,我們帶回去慢慢看吧,這下又要寫報告了。”


    傅茗偉點頭,在將資料放回拉杆箱的瞬間,拉杆箱底部傳來電話鈴聲,兩人同時一愣,傅茗偉伸手進去,從兩疊資料之間摸出來一個小手機,手機來電顯示上麵出現了一個讓他們驚訝無比的名字——連九棋。


    傅茗偉拿著電話,示意吳誌南別說話,然後接起來,接起來之後他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


    整個火車站大廳之中此時安靜得連他們兩人的心跳聲都能聽到。


    “傅警官,你好,我是連九棋,我想,我的名字你應該不算陌生,但你並不知道我是誰,做什麽的,別著急,我現在就給你解答這些疑問。”電話那頭傳來連九棋低沉的聲音,“首先,我還是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你眼中的罪犯,至少此時此刻不是,我給你的這些資料,都是你們非常想知道的,同時,我也想向你們報案,雖說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找一個就近的派出所,但我認為既然有文物偵緝部門,而我的事情又與這個行當有關係,所以,還是認為應該找你報案最恰當。”


    傅茗偉拿著電話,總有一種連九棋就在周圍的感覺,他看著四下,問:“連九棋,你想做什麽?”


    吳誌南已經掏出手槍,雙手緊握,食指放在扳機一側,跟隨著自己心跳的節奏觀察著四下。


    連九棋笑道:“別誤會,我不想做什麽,我也沒想到,你收到我的匿名信,竟然會勞師動眾派這麽多人前來。”


    連九棋這句話一出,讓傅茗偉立即知道,他肯定就在附近,而且能清楚看到這裏的情況。


    “不用看了,你們找不到我的,我不在附近,我隻是留了一隻眼睛在這裏。”連九棋的語氣無比輕鬆,“就在火車站大廳某處,我裝了一個高清攝像頭,靠公共wifi傳輸信號,信號很穩定,我都能看得出來你滿眼的血絲,傅警官,你真的應該好好休息。”


    因為電話聽筒聲音很大的關係,吳誌南也能清楚聽到連九棋在說什麽,他立即持槍走出去,指著門口守候的幾名特警,做了一個擴大封鎖範圍搜查的手勢。


    與此同時,連九棋在電話中又說:“別找了,你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的,這裏的客流量這麽大,在半小時後又有一列火車進站,你們承擔不起這麽多乘客因此耽誤時間造成的損失,所以,你最好是拖著行李箱,拿著電話,慢慢走出去,取消封鎖,坐在車上,聽我好好說,等我說完之後,自然會告訴你攝像頭所在的位置。”


    傅茗偉關上行李箱,拿著電話走出去,同時對門口的吳誌南微微搖頭,讓他撤銷封鎖。


    吳誌南搖頭,做了一個“很危險”的手勢,傅茗偉捂住電話,對他說:“連九棋並不想害人,取消封鎖。”


    無奈,吳誌南隻得按照傅茗偉的指示下達了命令。


    傅茗偉回到車內,隔著車窗看著外麵陸續離開的同事們,也看著那些不斷,埋怨的乘客蜂擁而入車站內,朝著候車廳跑去,對著電話問:“你到底想做什麽?”


    連九棋道:“我就是來報案的,一樁幾十年前的殺人案,現在,我說,你聽,我不會再重複第二遍,至於殺人犯的資料,也在箱子中,就是寫著‘九子相關’的那疊資料,沒錯,殺人的就是他們九個人,被害者是我。”


    傅茗偉皺眉:“荒謬,你還是被害者,怎麽還會給我打電話,你難道想告訴我,你是鬼?”


    連九棋幹笑了兩聲:“別打斷我的話,聽我說完。”


    接下去的半小時內,連九棋闡述了一遍當年他如何被九子活埋的事情經過,但並沒有說自己是如何逃出來的,說完之後,連九棋又道:“事情就是這樣,一字不差,這是實情,你可以找你們的顧問陳泰東問個究竟,當然,他肯定不敢告訴你們當年他殺過人。”


    傅茗偉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吳誌南,示意吳誌南想辦法查電話來源,進行定位,但吳誌南卻是搖頭,很為難。


    傅茗偉問:“然後呢,你想達到什麽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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