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仁舉這才相信,往上爬的同時,問:“昨天是你救了我?”


    “對。”女孩兒書旗一根手指頭,頂著刑仁舉的額頭將他頂回池塘之中,“至少再泡一刻鍾,然後跟我去河邊清洗,否則的話,你的皮膚會潰爛的。”


    刑仁舉微微點頭:“這是什麽水?”


    “這原先是石灰池,多年來石灰基本上都沉澱下去了,加上後來村裏人將廢水傾倒在這裏麵,因為有石灰的關係,無法形成沼氣,不過卻可以阻燃火油。”女孩兒說完,表情一變,很認真地說,“我叫唐夏霜,我也不知道我是西南唐家的第多少代傳人,也不知道是多少代當家的,因為西南鐵唐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刑仁舉一愣:“啊?隻剩下你一個人了?為何?”


    唐夏霜冷冷道:“民國二年開始,軍閥混戰,家裏人要不是被抓了丁,要不就是被抓去什麽兵工廠裏麵幹活兒,一直到前年,我才發現,我家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刑仁舉搖頭:“對不起,可是,為什麽會這樣?你們為什麽會坐以待斃?”


    “樹大招風。”唐夏霜苦笑道,“清末的時候,唐家就忘了祖訓,開始壯大自己的買賣,與炮哥會有了直接接觸,廣收門生,擴大自己的勢力,但是你不管再怎麽擴大,你都比不過那些有兵有槍的大帥們,今天東邊來個大帥,明天西邊又來個大帥,今天問你要錢,明天問你要人,到頭來,什麽都沒了。”


    刑仁舉微微點頭:“難怪那年我在孝城遇到了定波兄的時候,他為何要一語不發,隻喝悶酒,原來是這樣,他當時還說,也許以後西南鐵唐的當家人都會是女子,我現在明白為什麽了,是因為原先唐家的規矩是當家人絕對不能是女子,後來傳了女子的話,外人也不得而知,不會將注意力集中在唐家的女人身上。”


    刑仁舉所說的“定波兄”便是上一代的西南鐵唐當家人唐定波,他曾經在孝城救過唐定波,後來唐定波也去過山海關下的久安當鋪探望他,並告訴他,如果有困難,可以隨時去川西北找他。


    這就是刑仁舉之所以要千裏迢迢來這裏的原因。


    唐夏霜隻是微微點頭,也不再說話,等著一刻鍾過了之後,這才帶著刑仁舉去山下的那條盤江支流小河中仔細清洗,同時才道出那些冒充西南鐵唐的人到底是什麽來路。


    唐家的所在的村子早在十年前就毀於戰火之中,後來冒險遷移到才了蔡村,原因有兩個,其一是唐家祖輩鑄鐵所用的鐵礦就在蔡村之上,那個大井就是礦井的入口;其二,蔡家算是唐家的遠親,確切說,應該是百年前唐家的一個分支,為了這口鐵礦才改姓為蔡,守護鐵礦,目的就是不讓外界人知道唐家鑄鐵的來源。


    刑仁舉在樹叢中穿上唐夏霜弄來的衣服時,同時問:“為什麽會變成今天這樣?”


    “簡單,唐家人已經死得差不多了,蔡家人想要繼承唐家的一切,但可惜的是,他們沒有唐家的手藝,而鐵礦他們又直接賣不出去,不過他們發現在鐵礦周圍,還有丹砂礦。”唐夏霜背對著刑仁舉站在那,“可惜的是,他們也沒有打磨丹砂礦的手藝,隻得去外麵尋找賣家,大概是五年前,第一批買家來了,那批賣家認為蔡家人老實,決定霸占這個礦井,蔡家人則發現這批買家很有錢,於是在買家對他們下手的當夜,先把那批買家給製服了,第一次殺人越貨他們就嚐到了甜頭,便決定以此為生。”


    隨後短短一年內,蔡家人殺掉來這裏探尋丹砂礦的五批買家,官府方麵也派人來調查過,但最後都無功而返,因為蔡家人將自己裝成了受害者,讓官府都認為是買家占了他們的便宜後逃離。


    不過,蔡家人清楚丹砂礦的意義,他們需要人幫助他們開采丹砂礦,因為他們自己要從頭學起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於是蔡家人開始派人外出,在各處有針對性地散播這裏存在丹砂礦的事情,吸引懂行的前來,幫他們開采的同時,他們也故意偽裝成被那些心懷叵測的買家控製,等那些放鬆警惕之後,再尋找合適的機會一網打盡。


    刑仁舉換好衣服後,走出來:“一個活口不留?”


    唐夏霜道:“一口不留,不管男女老少,全部殺死,開始還用刀槍,後來幹脆直接燒死,說什麽祭拜祝融,雖然唐家是供奉火神祝融,但從來不會用活人來獻祭,他們這樣做,是想讓外界認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經幾乎消失的唐家所為。”


    刑仁舉又問:“那你呢?你是怎麽活下來的?”


    “說起來就很複雜,我父親姓唐,但我母親姓蔡,我生下來之後,因為唐家已經開始逐漸走向沒落,於是我爹在當家的指示下,將我母親和我送走,送到成都久住了一段時間,隨後再回來,回來的時候就直接回到了蔡村,對外宣稱,我娘是在成都嫁了人,生下了我,與唐家無關,蔡家的人也沒有閑心調查這些事情,在我懂事之後,當家的就一直偷偷教導我,為西南鐵唐留下最後一顆種子,我們畢竟不是什麽真正的江湖門派,隻是一群手藝人而已,但可悲的是,忘了在亂世之中隱藏自己。”


    刑仁舉微微點頭,正要開口再問的時候,唐夏霜卻是先發問道:“刑先生,當家的曾今也交代過,如果你有一天來這裏尋求幫助,唐家上下必須鼎力相助,你說吧,隻要我能幫得上你,我一定盡全力。”


    刑仁舉眉頭微皺:“你不需要我幫助你解決蔡家的事情嗎?”


    唐夏霜卻是冷冷問:“他們有幾百人,我們隻有兩個人,怎麽解決?去報官?官字兩張口,加上蔡村有幾百嘴巴,他們信誰?亂世之中,當官的都認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者,我幫你,並不需要什麽交換條件,唐家講信用的,當家說過的話,一定算話,你說吧,要我做什麽?”


    唐夏霜的言語之中透露出的那種冷靜和老道,讓刑仁舉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西南鐵唐會變成今天這樣,更沒有想到唐夏霜根本不讓他幫助重振唐家,這讓他內心很是不安,反而覺得有些對不起上一任當家唐定波。


    不過,唐夏霜說得對,他以一己之力又能做的了什麽呢?對方那可是上百人呀,而且都是些已經泯滅了良心的瘋子。


    唐夏霜看著刑仁舉:“到底要我幫你做什麽?”


    刑仁舉思索了半天,從貼身的衣服夾層之中抽出了一雙筷子:“幫我藏一雙筷子。”


    “筷子?”唐夏霜皺眉,“什麽筷子?”


    唐夏霜接過筷子的那一刻,下意識道:“鐵筷?”


    “嗯。”刑仁舉點頭,“是定波兄幫我打造的鐵筷,周圍有機關,必須要按照正確的方式轉動筷子上麵的機關,才能拿出其中的東西,這裏麵的東西是……”


    “我不想知道裏麵是什麽!”唐夏霜立即製止刑仁舉說下去,“我隻想知道,你想讓我怎麽藏,藏多久?到時候是你親自來取,還是其他人來取?如果是其他人來取,他會什麽,我又應該怎麽回答?”


    刑仁舉搖頭:“我不會來取,我也希望不會有人來取,但覺得那不可能,不管我布置有多周密,總會有人解的開,所以,隻要有人來找你或者你的後人要這雙鐵筷子,你就給他,所以,你得活著,你得兒孫滿堂,你的重振唐家。”


    唐夏霜深吸一口氣,明白刑仁舉的用意是為何,他不想唐夏霜在困境之中自暴自棄。


    刑仁舉看了下遠處的村莊:“你在這裏等著,不要離開,一個時辰左右,我就會回來。”


    唐夏霜點頭,刑仁舉飛速離開,一個半時辰之後,刑仁舉返回,手裏還拿著一個用布匹包裹著的東西。


    唐夏霜看著刑仁舉遞來的那東西,問:“這是什麽?”


    “丹砂。”刑仁舉認真道,“這是我在一個時辰內,在礦井內能找到的最好的丹砂,你藏好這塊丹砂,有機會去成都找到供寶齋的萬小寶,然後他會給你一筆錢。”


    唐夏霜眉頭皺起:“你在可憐我?”


    “等價交換。”刑仁舉搖頭,“你別誤會,這是規矩,你幫我藏東西,我必須給你錢。”


    唐夏霜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接過了那塊丹砂:“我能問一下嗎?這東西值多少錢?”


    刑仁舉看著那塊丹砂道:“很多錢,足夠你重振唐家的錢,你自己保重。”


    刑仁舉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唐夏霜問:“你去哪兒?你就不想知道,我會將東西藏在什麽地方嗎?”


    “我要去湘西。”刑仁舉停下來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我不會回來取東西,我也希望永遠都沒有人來取這件東西,所以你藏在什麽地方我不想知道。”


    唐夏霜舉起那雙筷子:“那我不如把這雙筷子熔了!不是跟簡單直接嗎?”


    刑仁舉轉身道:“那你就惹上大麻煩了,因為我會將留下其他的線索,讓來找這件東西的人知道,這個物件在你們唐家的手中。”


    唐夏霜緊緊攥著筷子:“刑仁舉,你是什麽意思?你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嗎!?”


    刑仁舉平靜地說:“當家的,我懂你為什麽不願意重振唐家,可是你也應該懂我為什麽要這樣多此一舉,有些東西雖然不能現世,但也不能讓它永遠都塵封在曆史當中,也許你還是不懂,那很好,那就永遠不要懂。”


    刑仁舉說完轉身離開,很快便消失在了樹林當中。


    唐夏霜站在那,一直等到刑仁舉行走的動靜徹底消失之後,這才放下手中的筷子,低頭仔細看著。


    此時,從另外一側的樹上跳下了那個妖嬈的女子,女子慢慢走到唐夏霜身後不遠處停下,低聲問:“當家的,要帶人去追嗎?他可是個人才。”


    唐夏霜露出個怪異的微笑:“不用了。”


    妖嬈女子探頭看著她手中的筷子,唐夏霜則是扭動了幾下,將筷子打開,看都不看,又道:“和我猜想的一樣,這雙機關筷子裏麵什麽都沒有,這個刑仁舉很聰明,他已經把東西藏起來了,就在蔡村,應該在礦井裏麵。”


    妖嬈女子微微點頭:“當家的,他到底要藏的是什麽東西?為什麽昨天你要說有個大買賣送上門來了?”


    唐夏霜把筷子遞給妖嬈女子:“上一任當家的死前說過,如今天下知道奇門在何處的,隻有刑仁舉。”


    妖嬈女子道:“您的意思是,如果他真的把線索藏在了蔡村,我們順著線索找下去,就可以找到奇門?”


    唐夏霜笑了:“你覺得呢?吩咐下去,搜索全村!”


    唐夏霜說完,帶著期待的笑容朝著礦井的方向走去,妖嬈女子遲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刑仁舉離開的方向,這才快步追上唐夏霜。


    而在遠處的黑暗中,潛伏在一顆樹下,將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的刑仁舉慢慢起身,卻是笑了。


    第四章:內訌


    時間,現在。連九棋來到哈爾濱前一天,中國渤海灣,某艘大型貨輪之上。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人生,就有人死。”


    貨輪底艙內,凡孟跪在那,雙手高舉著那塊玉璧,聽著站在自己跟前,西裝革履的連九棋的話。


    凡孟很害怕,真的很害怕,他從來沒有這樣怕過一個人,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身上沒有缺點,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一眼就能把自己心思徹底看透的人。


    所以,他連抬頭掃一眼連九棋的勇氣都沒有。


    底艙之中,除了連九棋和凡孟之外,沒有第三者,當連九棋從鐵梯上走下之後,原本關押著凡孟的其他人都在他的手勢下徑直離開。隨後連九棋鬆開了凡孟的反綁在鐵椅上的雙手和雙腳,緊接著便說了那句話。


    這句話之後,凡孟跪了下來,高舉雙手將玉璧奉上,就如同是一個低賤的草民正在叩見皇帝一般。


    連九棋說完,走到凡孟的身後,慢慢坐在了他先前坐過的那張鐵椅紙上。


    凡孟則立即跪在地上挪動著身體,麵朝連九棋,但還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你所說的事情經過,我都聽過錄音了,你很聰明,不,應該說,你很卑鄙。”連九棋看著跪地的凡孟,“你應該是那種除了好事之外,什麽事都敢做的人,這麽多年來,我是第一次見到你這種,為了達到目的,竟然連自己心愛女人性命都可以不顧的人。”


    凡孟渾身抖著,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


    連九棋笑了一聲:“別這樣,別害怕,我是在誇獎你,你先前也認識我那些手下了,他們雖然在外麵幹活兒的時候,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可當他們回到家中,一個個都會變成好人,比如慈祥的爸爸呀,疼愛自己兄弟姐妹的大哥呀,唯獨你不一樣,你虛偽,下賤,惡心,卑鄙……你就是一個由所有貶義詞組成的多細胞生物。”


    凡孟使勁點著頭,真把連九棋的話當做是一種誇獎。


    “抬起頭來。”連九棋說完,看著凡孟緩緩抬頭,抬起來那一刻,他又立即將目光移向地麵,不敢與連九棋那犀利的目光碰撞。


    連九棋道:“你這種人百年難遇,所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還得幫我做事,知道嗎?你願意嗎?回答我,你願意還是不願意?”


    幾分鍾前還以為自己死定了的凡孟使勁點著頭,隨後開始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回答:“我願意!我願意!我願意為您做所有的事情,赴湯蹈海,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連九棋聽完點著頭,四下看著,隨後目光投向旁邊的一個鐵桶,他起身來將鐵桶拎過來,抓起旁邊的一瓶水手沒喝完的烈酒倒進去,隨後用打火機點燃。


    做完那一切之後的連九棋,用腳將鐵桶踢到凡孟的跟前,淡淡道:“火海沒有,火桶有一個,來,給我看看,你是怎麽下火桶的。”


    凡孟愣住,目光慢慢移向跟前的火桶,此時的他,嚇得連吞咽口水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知道,自己如果這麽做,不表露自己的忠心,那麽接下來真的可能會被他們殺死,扔進海裏喂鯊魚。所以,遲疑了幾秒之後的凡孟慢慢地湊近了那火桶,隨貨閉眼,咬著牙就準備將雙手放進去,就在此時,連九棋抬腳擋住了他即將放入火桶中的雙手。


    “謝謝,謝謝老大,謝謝老大。”凡孟立即感謝道,又開始磕頭。


    就在此時,連九棋一把抓住他的頭發,將他的臉按進了火桶之中,死死壓住,凡孟在那慘叫嚎叫著,不斷掙紮著,但都無法掙脫開連九棋。


    過了十來秒,連九棋這才鬆開凡孟,用旁邊的礦泉水澆滅他燃燒的頭發,再一把抓起捂住臉的凡孟,冷冷道:“把手放下來。”


    凡孟咬牙忍著,將手慢慢放下來,連九棋看著他那張燒傷麵積達百分之八十的臉,笑了。


    “很好。”連九棋用手背輕輕挨了一下凡孟燒傷的臉,凡孟渾身抖了下,連九棋又道,“現在,你爹媽都不認識你了,接下來的一個月之內,你在這個船上隻有兩件事要做,第一喝酒,第二抽煙,目的就是讓你的嗓子發炎,我會讓醫生拖著不讓你死,但會開一些讓你的聲帶永久性受損的藥,一個月之後,我希望看到一個全新的你,希望到時候,你更卑鄙,更無恥,更下賤。”


    痛得已經完全快失去神智的凡孟,竟然在此時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輕聲道:“謝謝老大,我一定不會辜負老大。”


    連九棋鬆開凡孟,看著他貼著船體牆壁慢慢滑下去,隨後整理下自己的西服,轉身大步離開:“你真的連一根狗毛都算不上,以後你的代號就叫狗毛了。”


    凡孟靠在那,抬起手去,輕輕摸著自己的臉,同時還自言自語地說著:“好,狗毛,我以後就叫狗毛。”


    說著的同時,凡孟還伸手去抓落在地上的那塊玉璧。


    隨後,連九棋的腳步聲和笑聲持續不斷地回蕩在底艙之中,鑽進凡孟的腦子裏麵,永遠地留在了那裏。


    走上甲板的連九棋,看著霧茫茫的大海,抬手看表,隨後道:“準備船,送我靠岸,再給訂去哈爾濱的機票,越快越好!”


    ……


    距刑術從師父鄭蒼穹那得知連九棋之事,已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以來,刑術除了找朋友調查西南鐵唐家的後人之外,剩下的精力全用在了調查連九棋這個人身上。


    可是,無論刑術從哪個渠道調查,都沒有查到連九棋的準確消息——警方的戶籍係統中這個人已經被銷戶了,也就是說,在官方記錄中,連九棋已經是個死人。


    問題隨之又出現了,是誰幫他銷戶?


    刑術拿著電話,耐心地聽著電話另外一頭傅茗偉翻閱資料的聲音,許久,傅茗偉才接著說:“確切的銷戶準確時間查不到,應該是1980年,當時銷戶前需要報備簡單資料,報備的時間在1980年的夏天,不過同一年的冬天,連九棋的戶籍所在地派出所意外失火,沒有出人命,但是檔案室全部被燒毀了,後來雖然查清楚是有人故意縱火,但沒有抓到人,成為了當地派出所的一個醜聞。”


    刑術聽完後,問:“沒有其他的辦法查到誰給他銷的戶口?”


    傅茗偉道:“那個年代沒有電腦,所以檔案庫被焚燒之後,後續的資料都是當地派出所重新登記記錄的,因為連九棋已經銷戶了,而且家裏沒有其他的人在,他母親在文革期間過世,他父親在他死後失蹤了,現在來看,應該是他父親替他銷戶的。”


    刑術問:“他結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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