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刑國棟點頭,“我是這麽分析的,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知道她的動機和理由,所以無法做後續判斷,但是她來醫院之後就平靜了許多,而且拒絕離開。”


    刑術坐在那閉眼仰頭思考著,半天才低下頭來說:“爸,當時她來了之後住在哪裏?”


    “三號樓六樓靠樓梯的那間,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她換了房間,住到走廊盡頭,就是挨著你師父鄭蒼穹旁邊的那間。”刑國棟說完,歎了口氣道,“刑術呀,我知道你好奇心重,但是吧,我覺得,有些事情你還是不要去想那麽多,我知道,你是為了煉峰好,你想幫煉峰,但我覺得煉峰也許自己都不在乎呢?”


    “也對。”刑術起身來,“我也隻是好奇而已,行了,我去看看我師父,然後去食堂看看晚上吃什麽,晚飯的時候食堂見。”


    刑術轉身就走,刑國棟又喝了口茶,拿起報紙,拿起報紙的那一刻,他忽然間意識到先前自己說完關於陳玉清住哪兒之後,刑術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東西,刑國棟了解自己這個養子,隻有他在恍然大悟或者意識到什麽的時候,眼神才會那樣,但是刑國棟不知道刑術意識到的問題是什麽。


    出了刑國棟的辦公室,刑術加快了腳步,拿回了自己裝水果的袋子,直接朝著住院部走去,越走越快,最後幹脆變成了跑,連路上跟他打招呼的醫生和護士都不搭理,一直到跑到三號樓六樓緊挨著走廊盡頭的倒數第二間病房,也就是他師父鄭蒼穹所住的那間門口時,刑術這才停下來,在那喘著,又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那房間,那就是陳玉清住過的房間,這間病房現在是空著的,至於為什麽空著,刑術也不明白。


    刑術休息了好一會兒,終於不喘氣了之後,這才敲了敲門,隨後屋內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道:“進來。”


    刑術進屋之後,就看到鄭蒼穹正在那做俯臥撐,立即扔下袋子就上前去攙扶。


    刑術將鄭蒼穹攙扶起來之後,看著滿臉通紅的鄭蒼穹,立即道:“師父,你幹嘛呢?都說了你這年齡不適合鍛煉了,你就適合下樓散散步,最多快走幾分鍾,你還做起高難度動作了,你是打算當健美先生還是準備重出江湖?”


    76歲高齡的鄭蒼穹看著刑術,抓起毛巾擦了擦汗,問:“這半個月去哪兒了?大買賣吧?如果不是,你不會去半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


    “去了趟長沙,幫人鑒定一個壺,說是夜壺,其實是個大茶壺,也算是個好玩意兒吧,不過不算是太老的東西,喜歡的人可以收一收,我肯定不會收,就那東西,當鋪收了隻能砸手裏邊。”刑術說著將袋子中剩下的水果全部都拿出來,擺在旁邊,看著旁邊還有幾個蘋果和梨子,又道,“師父,半個月之前給你買的,你還沒吃完啊?”


    鄭蒼穹“嗯”了一聲,隨後敞開窗戶,就在此時,刑術突然說了句:“師父,當年住在隔壁的陳玉清是來找你的吧,為的就是奇門的事情。”


    鄭蒼穹明顯一愣,隨後慢慢轉身,看著已經坐下的刑術。


    刑術是故意的,他故意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隨後又將最重要的事情說出來,就是想看看自己師父鄭蒼穹的反應,如果他不這樣做,鄭蒼穹假如想隱瞞,就會有足夠的時間來準備謊言,偽裝自己的表情。


    鄭蒼穹麵無表情地看著刑術,刑術則笑嘻嘻地看著他。


    “你給我下套呢?”鄭蒼穹冷冷道,“能耐了呀?給自己師父下套!”


    刑術立即嬉皮笑臉道:“我這不是怕你不告訴我嗎?”


    “有些事情不該你關心的,不要關心。”鄭蒼穹坐在靠窗口的位置上麵,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皺了皺眉,直接倒進了旁邊的垃圾桶中,起身重新泡一壺。


    刑術徑直上前,走到窗口,從口袋中掏出那雙筷子,故意在鄭蒼穹眼前晃了晃,隨後抬手就要往外扔,鄭蒼穹隻是看著他手中的筷子,並沒有作出刑術預想中製止的動作。


    鄭蒼穹泡好茶,坐下來,看著有些失望的刑術道:“你先前都給我下了一個套了,再來,我還會上當嗎?我知道你不會扔的,你對這些物件的癡迷程度,遠遠超出了我,所以,我知道你隻是為了試探我。”


    “師父,你知道這是什麽吧?”刑術拿著筷子坐在旁邊問。


    “知道。”鄭蒼穹隻是擺弄著泡茶的濾杯,漫不經心地說,“千年烏香筷。”


    刑術見鄭蒼穹這模樣,更覺得奇怪了:“師父,你以前可是告訴過我,如果千年烏香筷現世,那就等於是奇門現世呀。”


    “對,我說過,怎麽了?”鄭蒼穹抬眼看著刑術,“你想找奇門呀?死了這條心吧,我找了一輩子,找到四十來歲都沒有找到,人都瘋了,要不能住到這裏來嗎?”


    刑術點頭,心裏卻想:鬼知道你為啥要進來,你這模樣像瘋子嗎?我認識你的時候,拜你為師的時候,你比誰都正常,還不是因為有幾個錢,一直賴在這不走,還捐給醫院一大筆錢,就差點沒成為這裏的院長了。


    “噢,我明白了,那行,您先歇著,我去食堂了,給您打一份回來。”刑術說著起身就走。


    “慢著,回來,坐下。”鄭蒼穹叫住刑術,“你怎麽就斷定陳玉清是來找我的?”


    “陳玉清是1980年11月20日當晚失蹤的,您是1980年10月底住進來的,這是巧合嗎?我認為不是。”刑術轉身看著鄭蒼穹,並沒有坐下,“我不知道陳玉清到底是什麽人,但我想,也許田雲浩與你有點關係,於是將這件事告訴給了陳玉清,陳玉清一直在找你,沒找到,但後來不知道怎麽回事知道你在這裏,但不能大張旗鼓直接來見你,所以想出了那樣一個法子,進了這間醫院。”


    鄭蒼穹聽完,許久點頭道:“不離十,你分析得不錯。”


    “噢,那我去打飯了。”刑術朝著外麵走去。


    鄭蒼穹這才沒叫住他,隻是說:“多打點,再給我弄瓶啤酒,既然那筷子都到你手中了,我瞞著也沒啥用了,等你回來,我們邊吃邊聊。”


    刑術點頭,麵無表情地走出病房,出去之後這才露出笑臉。


    第六章:龍出浴


    刑術將飯打回來的時候,發現鄭蒼穹正在仔細看著桌子上的什麽東西,他提著飯盒走近,發現是那雙千年烏香筷,他下意識一抹自己的口袋,發現筷子早就不見了。


    刑術歎了口氣,剛要說話的時候,一直低頭仔細看著筷子的鄭蒼穹開口道:“就是你那雙,我見你去打飯了,先順過來看兩眼,還沒真的上手呢,光是這味兒聞著就真是舒服呀,好東西,真正的好東西。”


    “你也在童大爺那學了兩手?”刑術靠近嬉皮笑臉地問道。


    鄭蒼穹抬眼看著刑術,不屑道:“童雲暉那三腳貓的功夫,算得了什麽呀?早些年有個資深的朝奉,綽號叫‘狀元’,知道為啥叫這個名字嗎?因為他做什麽都是一把好手,好像就沒什麽他不會的,我這點小手藝就是在他教導下練出來的,我沒有天賦,單是取人家口袋中的物件這一手,我自個兒就練了五年,這才小有成就,不過這也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刑術“哦”了一聲,坐下來開始吃飯,也不主動問那筷子的事情,鄭蒼穹隨後也坐下來喝著啤酒吃著菜,師徒二人誰都不說話,一直等到快把飯菜吃完了,刑術帶著飯盒要走的時候,鄭蒼穹才皺眉道:“你小子什麽時候耐性變這麽好了?一頓飯的功夫,你竟然一個字兒都不問。”


    “這不是您教的嗎?越是大買賣,越要沉得住氣。”刑術咧嘴笑道。


    鄭蒼穹指著旁邊的凳子:“坐下,我問你,出師那天,我是不是告訴過你,如果有一天遇到了千年烏香筷,你隻有兩條路,要不裝傻充愣當不知道,要不就一頭鑽進去,永遠都不會回頭?”


    刑術點頭:“對,我記得。”


    “好!”鄭蒼穹微微點頭,看著那雙筷子道,“現在,你告訴我,你準備怎麽做?是繼續追查下去呢,還是裝作不知道?”


    我都把筷子帶來問您了,您還問我?刑術這樣想,但沒有說出來,隻是一本正經道:“我要追查下去。”


    “為什麽?”鄭蒼穹再問,凝視著刑術。


    刑術正色道:“師父,您早年就說過,奇門是一個逐貨師的終極目標,不管平日內找到的什麽寶貝,和奇門裏麵的相比較,都隻是三流貨色。”


    鄭蒼穹點頭:“對,但你要知道,誰也沒有見過奇門中的一件寶貝,這全都是傳說。”


    刑術一愣,指著筷子道:“那這筷子呢?不算是奇門裏的?”


    “當然。”鄭蒼穹端起茶來喝了一口,“這隻是個線索,單是隻為了這個線索,就鬧出了很多人命,而且,我很清楚這雙筷子就在田家,我相信其他人也都知道在田家。”


    刑術點頭,立即道:“師父,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這麽寶貴的東西,即便不是奇門裏麵的寶貝,卻和奇門有直接聯係,為什麽幾十年來那些一直覬覦的人,沒有去田家想辦法弄出來?田煉峰家就是一般的家庭,不是大戶人家,也沒有保鏢什麽的看家護院的玩意兒,連狗都沒有一條,就算是我去,都能無聲無息將這筷子拿出來。”


    鄭蒼穹笑了,看著窗外醫院圍牆外的那片空地道:“前幾天,不知道是誰,扔了一整隻燒雞在空地上麵,引來了十多條野狗,但這些野狗隻是看著那燒雞,誰也不敢上前。”說著,鄭蒼穹回過頭來看著刑術問,“為什麽呢?”


    刑術恍然大悟:“明白了,師父你是說,不管誰去先拿到這雙筷子,就如同哪隻野狗先去搶燒雞一樣,都會被其他的野狗群起而攻之,搞不好就會搭上自己的性命。”


    鄭蒼穹緩緩點頭:“對,大家誰都不敢動,隻是等著,因為能靠著這雙筷子找到奇門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陳九斤,也就是田雲浩父親田興安的師父刑仁舉,而這個人,解放前就死在了偽滿洲國的監獄之中。”


    刑術搖頭:“我覺得奇門的秘密就放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不太可能,刑仁舉的死,也許隻是個幌子。”


    “我年輕的時候也這麽覺得,我說實話吧,我潛入過田家,研究過筷子,去了十五次,甚至還帶了當初在中國市麵上見都見不到的相機,拍下來自己洗了照片研究,可是什麽都沒有研究出來,我對筷子上麵那八個古怪的文字符號完全看不懂,為了這八個字,我走遍了很多地方,找了很多古書來翻閱,可惜還是不懂那是什麽文字,這種文字一定隻是暗號,隻有刻在上麵的人才清楚。”鄭蒼穹失神地看著那雙筷子。


    刑術將筷子拿了起來,放在掌心中仔細地看著,看到兩根筷子的某一側都刻著四個字,四個不一樣的字,看起來像字,但又像是符號,古古怪怪的,乍一看還以為隻是印花,其實就連刑術從田煉峰手中拿過筷子的時候,都以為那隻是印花而已。


    刑術問:“師父,你就這麽確定,這上麵是字,而不是印花嗎?”


    “應該是字,不是印花,我研究過這雙筷子,筷子上麵隻有這些東西,也就是說,如果破解了這上麵的字,也就找到了奇門的線索。”鄭蒼穹搖頭,“可是,我的能力有限。”


    刑術有些為難,同時遲疑了,因為連師父鄭蒼穹這樣的東北著名的朝奉大師傅,都無法破解,自己這個出師不到十年的人,能有什麽辦法呢?


    鄭蒼穹歎氣道:“刑術,我覺得既然田煉峰將筷子交到你手中了,這就叫緣分,天意如此,我隻想提醒你兩件事,第一,注意安全,第二,你在找奇門的同時,不要把全部精力都傾注進去,否則的話容易魔障了,明白了嗎?”


    “師父,我明白了,不過,師父,我還想知道,陳玉清當年為什麽要來找你?”刑術問完後,馬上補充道,“師父,這算是我多嘴了,但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麽事情也許與這筷子有關聯。”


    鄭蒼穹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陳玉清是我師妹,是我師父陳汶璟的女兒……”


    “什麽?”刑術猛地站了起來,驚訝道,“師父,你的意思該不會是……”


    “不是我安排的,是我師父安排的,他走火入魔了,連我和我師妹的婚約都不顧了,讓我師妹想辦法嫁給了田雲浩,就為了套出千年烏香筷上麵關於奇門的秘密,我當年很反對,也是沒用,我師妹是個孝順的人,就依從她爹的指示去做了,可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麽都沒有得到。”鄭蒼穹的臉色沉了下來,“陳玉清後來來找我,就是為了履行當年嫁給田雲浩時的諾言,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找到了那個秘密,或者是田雲浩死了,無論如何她都會馬上來找我,與我共度下半生,後來她有孩子啦,就說,等他兒子田克長大之後,成家立業了,她再來找我。”


    刑術點頭:“師父,其實你找奇門,並不是為了自己,隻是為了能和陳玉清在一起,對嗎?”


    鄭蒼穹苦笑著點頭,看著刑術道:“你師父我,是不是很沒出息?”


    刑術搖頭:“不是,我覺得你挺偉大的,至少你沒走火入魔,而且還能裝得為了奇門都發瘋了,挺佩服你的。”刑術說完對著鄭蒼穹傻笑。


    “對了,關於田雲浩的死,你已經請教過你爸了,是他殺,而且死得很怪異,對吧?”鄭蒼穹忽然低聲道,“陳玉清告訴我,田雲浩死的那天,整座筒子樓都很怪,她自己也說不出來,因為那天大家都很高興,特別熱鬧,很和氣,原本有矛盾的鄰居也笑臉相見,但是到了半夜,結果就出事了。”


    刑術坐在那靜靜聽著,隨後道:“師父,我覺得田雲浩的死還是有奇怪的地方,而且最重要的是什麽?根據田煉峰所說,他爹田克除了從田雲浩那繼承了筷子之外,什麽都沒有得到,還有一個疑點,田雲浩在死之前把筷子給了完全不懂事,隻有十歲的田克,這一點就已經不尋常了,就好像他知道自己要出事一樣。”


    鄭蒼穹點頭:“這點我也問過陳玉清,陳玉清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她畢竟是個女人,而且對物件這方麵一竅不通,不懂我們這個行當,隻是我師父的犧牲品。”


    “師父,我想去當年的現場看看,如果那裏沒拆遷的話。”刑術道。


    刑術說完,原本以為鄭蒼穹會阻止他,沒想到鄭蒼穹隻是輕聲道:“你注意安全,切記,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出現什麽事情,要冷靜對待,明白嗎?”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刑術起身和鄭蒼穹道別,帶著飯盒離開,隨後又去自己的父親刑國棟那裏,從他的口述中記錄了一份當年現場的大致情況,隨後便離開了醫院驅車去市裏的人民連鎖藥店某個分店去找在那裏當經理的田煉峰。


    其實刑術所在的那個古玩城,也是田煉峰所在的藥業集團的下屬產業,那個鋪麵之所以有那麽便宜的租金,也完全是因為田煉峰的幫忙。


    田煉峰這個人雖然大大咧咧的,對古玩一竅不通,但是在為人處事方麵卻是一把好手,這一點和他爺爺田雲浩很相似,幾乎沒有仇人,在連鎖藥店分店當經理,也從來沒有被客戶投訴過,年年拿先進,拿到手軟,最大的“缺點”就是沒事喜歡喝兩口。


    不過這個所謂的“缺點”,似乎大部分東北男人身上都有。


    到了田煉峰的店,天色已經晚了,刑術剛把車停好,下車就看到了正在藥店門口和手下員工說著什麽,隨後急匆匆就要離開的田煉峰,刑術見他還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包,意識到這小子又要幹傻事去了,上前就攔住他,也不說話,隻是盯著他腋下的那個包。


    有人攔著自己,田煉峰先是一愣,下意識將包抱住,看到是刑術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後神神秘秘地說:“兄弟,你來得可真是時候,走,幫我長長眼去。”


    “等會兒。”刑術拽住說完就要走的田煉峰,“你該不會又看上什麽東西了吧?”


    “不是什麽好東西,我這算是在學習,而且那東西絕對不是古玩城裏麵的,是真東西,我找人已經看過了,走走走,到了再說,不遠,就在前麵那趟街轉角的飯館。”田煉峰說著領著刑術就往那走。


    刑術單是看田煉峰那走路的姿勢,就知道他現在是無比的興奮。


    在刑術眼中,田煉峰就是朝奉和逐貨師行話中所說的“膘子”,其實原意就是指肥肉,可以刮下來很多油水,基本上這種人,上當受騙的幾率相當大,因為毫無經驗。不過這樣的人,在一般有點良心的人眼中,下手也不會太狠,畢竟他們什麽也不懂,有些可憐,但要是遇到了“五花”,那基本上就是能宰一個是一個。


    什麽叫“五花”?五花肉的意思,五花三層肥瘦相當,所指的是那類入行有個兩三年,懂得不多,但卻時常喜歡充行家,不懂裝懂,這樣的人最好騙,隻要你說點好聽的,誇他眼力好,沒幾個小時就能從他身上榨出來不少油水。


    在快走到飯館門口的時候,刑術拽住田煉峰,低聲問:“你是不是遇到蚰蜒了?”


    “蚰蜒?”田煉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你是說錢串子?不會,不會,他人可好了,不是錢串子。”


    刑術懶得再搭理他,知道田煉峰這人容易相信人,而且這類被稱為“蚰蜒”的人就是這個收藏行當裏麵專門用物件騙人的一種職業,清末的時候這種人被叫做錢串子,但因為蚰蜒這種昆蟲的綽號也叫錢串子,所以他們幹脆自稱蚰蜒,有點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意思。


    田煉峰率先進了飯館,站在門口晃了一眼,立即就看到了坐在緊挨上菜口那的一個穿著軍大衣,戴著一個軍棉帽的胖子,因為屋裏暖氣熱,加上他沒有脫下軍大衣的緣故,熱得滿頭大汗,不斷地用大衣的袖口去擦著。


    胖子看見田煉峰的時候,立即站起來,微微點頭,帶著期待而憨厚的笑容,不過在目光掃到田煉峰身邊的刑術時,臉色卻又沉了一下,立即坐了下來,顯得有些不安。


    田煉峰夾著自己的包上前,坐在胖子的對麵,刑術坐在旁邊,故意抬頭去看牆壁上掛著的菜單,而那胖子卻不說話,隻是麵露難色地看著田煉峰。


    田煉峰會意,看了一眼刑術道:“這是我兄弟,血濃於水的好兄弟,和親兄弟一樣,你放心,不是外人,你東西帶來了沒?”


    “嗯呐!”胖子點頭,應聲的聲音還帶著一股屯子味,刑術揉了下鼻梁,看著那胖子的軍大衣中,知道那裏麵裹著東西,也就是田煉峰要的寶貝。


    田煉峰見胖子還在遲疑,有些惱了:“至於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還怕我們倆搶你的東西呀?派出所就在一百米之外,你還是不放心,咱們上那行不行?”


    “不……不是。”胖子有些扭捏,舔了下幹裂的嘴唇道,“這跟咱們之前說好的不一樣,不是說一個人來嗎?”


    刑術不說話,起身就要走,田煉峰一把將他拽住,看著胖子道:“哥們,我兄弟也是剛才碰巧遇上的,我總不至於讓我兄弟在外麵挨凍吧?你放心,我就在前麵那家連鎖藥店裏麵當經理,跑得了經理跑不了藥店,你就敞亮點拿出來行不行?”


    胖子又看了一眼刑術,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從大衣一側抱出來一個高大概18厘米左右的龍紋瓶,上麵一條龍圍繞著瓶子轉了三圈,龍身占了大半部分,那青花隻是在瓶口和瓶底底座周圍有那麽兩圈。


    “嗯,就是前幾天的那個青花。”田煉峰雙眼都瞪大了,掏出了一放大鏡,仔細看著,隨後抬眼問,“可以上手嗎?”


    胖子點頭:“嗯呐,小心點。”


    刑術偏頭看了一眼,目光又看向菜單,這個舉動讓那胖子放鬆了警惕,所有的注意力都開始集中在了田煉峰的臉上,觀察著田煉峰的表情。


    許久,田煉峰放下放大鏡,點頭道:“兄弟,這樣,你開個價,我要是覺得合適,我就不還價了。”


    胖子撓著頭道:“我其實也不懂,這個東西是早年我爸的戰友送給我爸的一個物件,要不是我爸治病等著錢用,我也拿不出來呀,之前吧,你也找人看過一眼,你知道是個什麽價,咱們都說好了,我也不能坐地起價對不對?”


    “行,八萬八,這個數字吉利!”田煉峰點頭,然後將自己的包掏出來,“我這裏有五萬,我等下去外麵再取點錢來,我這個包裝不了那麽多,你稍等著,我這五萬你先拿著,我這兄弟陪你在這等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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