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郭十籙拔出了匕首,墨暮橋和眼鏡猴立即拔槍堆著郭洪奎和郭十籙兩人,同時護著錢修業。


    錢修業依然安坐在那,麵無懼色,他知道,占上風的依然是自己。


    郭十籙將匕首扔到郭洪奎腳下:“奎爺,還有機會,自我解決吧,下去見老祖宗的時候,你也好交代!”


    郭洪奎一腳踢開匕首,上前抬腳就踹著郭十籙。


    郭十籙抱著頭挨打,被打得滿臉是血,他突然嘶吼道:“幽州王,幽州王,我還有個秘密沒告訴你,還有一個秘密沒告訴你!”


    錢修業一揚頭,眼鏡猴上前,用槍製住了郭洪奎,不然他再動手。


    錢修業問:“還有什麽秘密?”


    郭十籙扶著牆站起來,試圖靠近錢修業,但被墨暮橋製止了。


    錢修業道:“有話就站在那說吧。”


    郭十籙看著郭洪奎,卻是傻笑著,笑得郭洪奎覺得脊背發涼,也讓錢修業很是奇怪。


    郭十籙道:“你殺了郭洪奎,我就告訴你!”


    郭洪奎臉色一沉,立即道:“不要相信他,他是在騙你,別相信他!”


    錢修業點頭,喝著茶:“奎爺,那我問你,你真的沒有什麽事瞞著我了?”


    郭洪奎搖頭:“沒有,真的沒有。”


    郭十籙嘿嘿笑道:“奎爺,你怎麽就這麽笨呢?你如果沒有什麽事能告訴給幽州王,那你還有什麽價值呢?誰會做買賣談交易的時候,把自己所有的底牌都亮給對方看呀?你不死,誰死?”


    郭洪奎意識到了什麽,立即跪了下去:“別殺我,我還有用,我什麽都不要了,您讓我做什麽都行!都可以的!真的!求您了!”


    錢修業冷冷道:“奎爺,您真的不如十籙聰明。”


    錢修業說完,眼鏡猴給手槍擰上消聲器,對準了郭洪奎的腦門,郭洪奎開始不斷地磕頭,不斷求饒,而郭十籙則坐在旁邊嘿嘿地傻笑著,笑著笑著,表情變得很難看,開始捂著自己的胸口。


    錢修業意識到了什麽,開始往後退著,同時道:“幹掉他們兩個!快點!”


    眼鏡猴扣動扳機,擊殺求饒中的郭洪奎之後,槍口立即轉向郭十籙,卻沒有想到郭十籙既然朝著錢修業撲了上去,同時一口鮮血朝著錢修業噴了過去。


    墨暮橋用身體幫錢修業擋住噴來的大半鮮血,不過依然有一部分噴到了錢修業的右側臉頰之上,同時,郭十籙也被眼鏡猴連開數槍擊倒。


    墨暮橋和眼鏡猴上前查看屍體的時候,卻聽到奄奄一息的郭十籙喘著氣在那說了四個字:“就差一步……”


    眼鏡猴皺眉,又朝著其腦袋上補了一槍,等轉身去看錢修業的時候,卻發現錢修業瞪眼看著死去的郭十籙,似乎明白了什麽,開始瘋狂地找水洗臉,當他剛抓起礦泉水瓶,朝著臉上倒去的時候,卻感覺到麵部一陣鑽心的刺痛。


    “啊——”錢修業捂著右臉倒了下來,左右打滾,同時手捂住的部位也開始騰起陣陣白煙,他的慘叫將屋外的凡孟和元震八也引了進來。


    元震八看著地上的兩具屍體,還有滿身血的墨暮橋,還有地上的噴出的血跡,明白了什麽,但他並不打算上前幫忙,因為他巴不得錢修業馬上就死。


    “元震八!元震八!石灰!生石灰!你那有石灰!快點!”痛苦中的錢修業喊道。


    其他人都看著元震八,元震八不得已,隻得拿出生石灰上前塗抹在錢修業的麵部,然後又倒了麻油抹在表麵。


    過了許久,錢修業才稍微平靜下來,可是墨暮橋、凡孟和眼鏡猴依然不明白,為什麽錢修業會變成那樣?因為郭十籙噴出的那一口鮮血嗎?但墨暮橋為什麽沒事?他身上沾著的鮮血是最多的。


    大家都看著元震八,因為錢修業的那番話,讓他們明白,知道怎麽回事的,除了錢修業之外,就剩下元震八了。


    處於昏迷中的錢修業在那悶聲哼著,十分難受,元震八站在旁邊看著,就說了八個字:“荊軻刺秦,圖窮匕見。”


    眼鏡猴皺眉:“什麽意思?”


    “先前郭十籙是不是噴了一口血出來?而且是故意朝著錢老板噴過去的?”元震八看著那兩具屍體。


    眼鏡猴點頭,墨暮橋隻是安靜地站在錢修業所躺的床旁。


    雖然此時的凡孟一臉焦急,但他心裏卻是在盤算著另外一件事——錢修業會不會死?


    “這是一種很古老的毒藥,被創造出這種毒藥的藥師稱為’長相思‘,這種毒藥很分為雌雄兩服藥,雌藥無色無味,就算試毒也試不出來,即便是人吃了,也不會出任何事,就像單獨服用磺胺類藥物可以治病,但是要是與酒混在一起,就會增加醇類毒性是一個道理。”元震八歎了口氣,“如果我沒有猜測,郭十籙悄悄在郭洪奎的酒裏邊下了那種雌藥,又給自己服用了雄藥,郭洪奎和錢老板喝下之後,都沒有事,但雄藥不一樣,雄藥會引起胸腔出血,會從喉頭噴出,毒發的時間,差不過與雌藥被人體消化,變成汗水之類的體液排出體外的時間相等,如果此時,服下雄藥的人噴出的鮮血濺射到服下雌藥人的體表,就會產生腐蝕性,如果不及時用生石灰、麻油中和,產生的腐蝕液體就會擴大,最終導致慘死。”


    凡孟皺眉:“我聽過這種藥,以為隻是傳說。”


    元震八淡淡道:“這種藥,我也會配,但是,我沒膽量用。”


    說完,元震八苦笑了下,其餘人用警惕的眼神看著他。


    此時走在村外的白仲政卻停下了腳步,一路上他都在回憶著過去,眼前閃回的全都是自己與郭十籙成長的回憶,在那些回憶中,郭十籙從來沒有對自己有過半點好,唯獨這次例外。


    他很清楚,郭十籙讓他走,其實是在幫他,不讓他為難——白仲政不會再為了違背祖訓,出賣祖宗的郭洪奎再做什麽,更不會為了錢修業而賣命。


    突然間,白仲政意識到了什麽,奇貨


    第四章:與聰明人為敵


    如果徐有的意誌力真的夠強,他也許早就戰勝自己了,而不是用藥來麻醉自己,期盼著每隔兩天才能來到的“天堂時間”。


    徐有和楊徵俠在兩天前就發現了那兩男一女,也是在兩天前,楊徵俠決定給徐有停藥,而徐有則告訴楊徵俠,他想玩個賭博遊戲,遊戲很簡單——如果他能夠在不動手,隻動嘴的前提下,讓那兩男一女死掉,楊徵俠就不會給他停藥,並且從兩天一顆維柯丁變成一天一顆。


    楊徵俠以為徐有輸定了,因為提出這個要求時的楊徵俠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他希望徐有崩潰,因為隻有他這個最引以為傲的徒弟精神崩潰之後,他才能嚐試著對徐有進行精神重塑,畢竟這個親手殺死了自己兄弟的人,承受著巨大的痛快。


    一方麵,他從心裏認為自己殺死其他兄弟是正確的;另外一方麵,他又懷著深深的內疚,畢竟他的三個兄弟不管做了其他什麽事情,對徐有卻一直很好,絕對是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三個人。


    但最終,徐有一步步的贏了。楊徵俠沒有問為什麽,是他失策了,是他沒有在最初觀察好那兩男一女,徐有從三個人的行為舉止還有交換的眼神中,判斷出三個人的關係不正常,加上他們也是為了奇門而來,所以,徐有認定,很快這三個人就會出事。


    果不其然,第一天的晚上,甲男子便與乙男子廝打起來,雖然名義上是因為如何分配奇門中寶藏而導致的爭執,但實際上卻是因為女人。


    那個女人很漂亮,用徐有的話來說那就是“漂亮得寧人發指”,漂亮的女人會充分勾起男人的占有欲,永久的占有,不讓其他人碰她一下。雖然女人與甲男子是男女朋友,可她與乙男子之間的眼神交換能看得出,他們之間要不是存在曖昧,就是過去存在一段未了的感情。


    而在這種深山之中,是欲望和情緒爆發的最好地點,當晚該女子與甲男子同住一個帳篷,加上帳篷中夜晚傳來的呻吟,徹底勾起了乙男子的憤怒,乙男子以商量如何均分寶藏為借口,打斷了兩人,找甲男子出來。


    當然,甲男子並不笨,很清楚乙男子要做什麽,於是,爭執爆發,最終演變成為廝殺,乙男子勝利了,殺死了甲男子。


    “為什麽你就那麽認定那個女子當時會幫助甲男子掩飾一切?”楊徵俠直勾勾地看著徐有問,“你憑什麽那麽肯定?”


    “憑愛。”徐有淡淡道,“一個人,如果真的愛另外一個人,就算她與其他男人保持著友誼,也不會發展到那種眉來眼去的曖昧,用時下的話來說,乙男子就是備胎,當備胎殺死男友,她當時無法報警,更無法逃離,隻能幫著掩飾。”


    楊徵俠點頭,又問:“那你為什麽又知道,女子會殺死乙男子呢?”


    “因為女子之前的選擇,和三個人之間的行為。”徐有平靜地解釋著,就像是一台顯示出字幕的電腦,“試想一下,女子為何當初沒有和乙男子在一起?卻選擇了與甲男子,原因是甲男子很強,各方麵都強於乙男子,但甲男子又不像乙男子那樣溫柔體貼,這一點在之前三個人的表現就能看出來,在乙男子殺死甲男子之後,女子被迫與其在一起,你別忘了,在處理完甲男子屍體之後,乙男子做了什麽。”


    楊徵俠微微皺眉:“他把那女子拖進帳篷中……”


    “對,這是占有欲,而且還在做那件事的過程中,不斷大聲詢問那女子,自己是不是比甲男子好。”徐有看著篝火,“換任何一個女人,這個時候都會害怕,這種情形下的害怕就會有兩個結果,要不逃跑,要不抗爭。這種環境下,一個女人,要逃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隻能選擇抗爭,而所謂的抗爭就是幹脆殺了乙男子,徹底掩飾這件事,畢竟如果警察發現了此事,女子說不定會被當做幫凶抓起來。”


    楊徵俠撕下一塊肉遞給徐有:“你看,你在沒有藥物的前提下,前兩天一樣將這三個人的未來行動分析得那麽透徹,你可以不使用藥物的,徐有,戒了吧。”


    徐有看著楊徵俠眼鏡片上反射出的火光,伸出腦袋去,咬住楊徵俠手中的那塊肉,大口嚼著,露出笑容後,慢慢地搖頭。


    楊徵俠見徐有不想聊這個話題,又道:“換個話題吧,說說你為什麽非得答應齊觀的要求。”


    “奇門不能現世,有些東西該埋起來的就必須埋起來。”徐有吃著肉,靠著後麵的背包,一副悠閑的模樣,“但是,我卻很同意錢修業的做法,所有的逐貨師之類的都該死,包括錢修業本身在內。”


    楊徵俠放下烤架:“你難道準備幹掉所有人?”


    徐有笑了:“老師,我把這次的事情,當做是我的畢業作品,您看怎麽樣?”


    楊徵俠目光看著篝火:“你已經畢業很多年了。”


    徐有支起身子認真道:“可是我沒有交過畢業作品。”


    楊徵俠看著他:“不需要畢業作品。”


    徐有笑了笑:“那我也不走。”


    楊徵俠撕下烤肉吃著,但那狐狸肉有一股永遠掩飾不住的膻味:“徐有,你這樣下去,會徹底失去自我的,你在除了操控他人之外的時間,隻能靠藥物活著,你已經差不多精神分裂了,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徐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老師,你知道我是怎麽活到現在的嗎?我一直在給自己定目標,從前我認為自己遇到的人當中,就屬盛豐最厲害,誰知道,我卻發現了刑術這樣一個人,還有凡孟,緊接著是元震八、陳泰東、鄭蒼穹,直到那個錢修業的出現,這些人都是聰明人,我喜歡和聰明人為伍,不,是我喜歡和聰明人為敵,這樣很刺激,我不想整日麵對平庸的白癡,這就是為什麽,我和你打賭那兩男一女會死之後,賭注會是維柯丁,因為那種白癡不能讓我興奮,那種白癡也不能讓我腦子中產生出可以替代維柯丁的物質。”


    楊徵俠嚼著烤肉的嘴停下了:“腦內啡中毒,又或者叫安多芬成癮症,這是一種罕見的精神疾病。”


    徐有笑道:“我知道,我得的就是這個。”


    楊徵俠繼續嚼著肉:“這種病的患者,需要做特定的事情來滿足自己,否則的話,平日內都無法正常生活,所謂的強迫症就是輕度腦內啡中毒,你不一樣,你已經病入膏肓了,你需要去操控別人來滿足自己的興奮點,從而讓自己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


    徐有臉色一變,開始懇求道:“所以,老師,您就行行好,滿足一下我這個絕症晚期患者的最後要求,這次之後,我就跟著您會去,您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好嗎?”


    楊徵俠問:“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我同行?你一個人也可以的。”


    “對於藥物,我沒有自我控製能力。”徐有認真道,“但是這個期間,肯定不會發生讓我持續興奮的事情,所以,我需要維柯丁,也需要您來管控我的維柯丁。”


    楊徵俠聽完,也不多說,隻是又扔給徐有一瓶水:“多喝點水,可以補充水分流失過多的副作用,早點休息。”


    徐有知道楊徵俠答應了,笑道:“謝謝老師!”


    徐有仰頭喝水的時候,楊徵俠卻用一直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就像在看自己親手雕琢出的美術作品。


    九彩山下的那輛suv中,臉色慘白的白仲政坐在那,大腦一片空白,就像是親眼目睹自己的房子和家人被地震摧毀,自己又無能為力的孩子一樣。


    陳方坐在駕駛位上,目視前方,觀察著路口的左右,而閻剛站在車後,看著山崖的兩側,與白仲政同坐在車裏的,隻有齊觀。


    長久的沉默之後,齊觀終於開口。


    “第一,不要想著複仇,因為你沒有那個實力。”齊觀看著前方靜靜地解釋,“郭洪奎是自己找死,郭十籙也是自己找死,兩人都犯下了在沒有八成把握之下,就與對方攤牌的錯誤,你再衝動複仇,也會犯下和他們相同的錯誤,等於白白送死。”


    白仲政隻是坐著,毫無反應。


    齊觀又道:“第二,我不會製止你前往奇門,但是你必須和我們同行,否則的話,你最好現在就離開;第三,想好自己以後的出路,因為郭家不複存在了,孝金也沒了,你以後就是個自由人,想做什麽都可以。”


    白仲政扭頭看著齊觀,問:“齊老爺子,說實話,我並不想殺了錢修業,如果非說我要報仇的話,我也僅僅隻是為了報恩,報答奎爺的養育之恩,可是我又很矛盾,我曾經是那麽的尊敬他,崇拜他,沒想到,到頭來,卻發現他隻是一個偽君子。”


    齊觀卻是笑了:“很好,人最重要的就是活得坦誠,如果你口口聲聲不計較過去,就為了所謂的大義要報仇,那你也是偽君子,這個世界上,做偽君子簡單,當真小人卻很難。”


    閻剛走到車窗前,低聲問:“齊爺,今夜上山嗎?還是說,咱們要等刑術?”


    齊觀搖頭:“錢修業沒動,我們也不要動,敵不動,我不動,陳方!”


    陳方回頭摘下耳機,看著齊觀,齊觀又道:“繼續監聽錢修業他們的無線電頻道,一旦有準確的消息,我們再行動。”


    陳方點頭,重新戴上耳機,閉眼靜靜地聽著。


    車外寒風四麵襲來,停在山腳下的汽車,在月光的照射下,就像是一口銀色的棺材,隻不過在齊觀的心中,他們隻是抬著棺材準備送給錢修業的送魂人。


    距離此地十來公裏外的縣道上,刑術開著車,緊盯著前方破爛的公路,雖然心中著急,但也不敢狠踩油門,在這種遍地是坑的公路上,除非你開著坦克,否則再好的越野車都有可能在高速行駛之後,變成一堆廢鐵。


    “從gps上看,還有大概十四公裏。”馬菲看著手機上的地圖,又問,“刑術,你真的就那麽相信齊觀這個人嗎?他的能耐真的這麽大?”


    刑術“嗯”了一聲,心裏無比煩躁的他,並不想解釋太多。


    靠在副駕駛位上的連九棋道:“過去師父曾經也說過,如果他有事,我們可以依賴齊觀的,所以,相信齊觀,等於就是相信師父。”


    馬菲想了想,終於還是將心裏的擔憂說了出來:“錢修業太狡猾,而齊觀我們又不是真正的了解,萬一錢修業和齊觀私下聯手呢?”


    馬菲的話讓連九棋轉身來看著她,連九棋原本想反駁來著,但想到這些年來發生的一係列事情,他不由得也擔心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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