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繼續說。”唐術刑聽得不耐煩了,很想讓那老頭兒說重點,又不是故事會。


    “這裏一共埋了三十五個老外,大多數都是年齡不大得病呀,出意外死了的,不過三分之二以上都是解放前死這裏的,不可能挪動了,而且也沒有火化,剩下一小部分都是近幾年才有的。”中年人卷好煙,點上抽了一口,又道,“近幾年埋下的年齡也都不大,充其量四十歲左右,所以呀家裏人還經常來看,特別是有一家泰國人……”


    “等等!”唐術刑打斷他的話,“泰國人?怎麽泰國人也埋這裏呢?泰國人我記得信佛吧?”


    “是美籍泰國人,他們自己說是第三代美籍泰國人,已經不信佛了,改信主了。”年輕的值夜人趕緊插嘴解釋道,“來中國呢是因為做買賣,長期留在這裏,而且是兩口子,沒孩子,男的呢得病死了之後,因為生前有遺言,要留在中國。”


    “為什麽要留在中國啊?”角落中的姬軻峰此時問。


    唐術刑扭頭抬手就扔了一團衛生紙砸他臉上:“關你什麽事?閉嘴!”


    姬軻峰要發作,但想到自己現在還是“犯人”隻得閉嘴。


    “為什麽要留在中國啊?”唐術刑又重複了一遍那問題。


    中年值夜人道:“那洋婆子說呀,他男人呀改信主,回泰國也不可能啊,家族墓地也進不去,飛回美國也太麻煩,再說她男人也喜歡中國,這裏也有基督徒的墓地,幹脆埋在這得了,但那洋婆子和他男人感情好啊,每個星期都來看,而且都是每星期二早上七點多準時來,不多一分,不少一秒。”


    “那洋人一家和鬧鬼的事有關係嗎?”唐術刑納悶道。


    “有啊!”中年值夜人忍不住站了起來,踮著腳尖看了一眼墓地方向,好像生怕那裏麵的死人聽見了一樣,隨後來到唐術刑跟前,湊近低聲道,“我們那天都清清楚楚看到那洋婆子在他死去的男人前哭哭啼啼了!”


    “什麽?”唐術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姬軻峰,姬軻峰也很納悶,哪兒有這樣的事情?


    行屍?姬軻峰腦子中出現的第一個詞就是這個,但覺得即便存在,但屍體不是火化了嗎?難道還能把骨灰摻水,捏chéngrén樣?


    “jing官!我對天發誓啊!”那年輕的值夜人豎起一根手指指著天,“我們絕對沒有說謊,親眼所見啊!”


    唐術刑指著那年輕人的手指道:“發誓是豎起食指、中指和無名指,不是隻豎起中指……”


    “噢……”年輕人趕緊改變手勢,“真的!你聽我說完……”


    那天清晨,那洋婆子照舊帶著一束花來了,然後蹲在她男人的墓前一個人低聲嘀咕著什麽。因為知道她要來,倆值夜人早就把墓地周圍打掃過了,原本等著來接班的人,但那天早上霧太大,堵車不說,還遇上了幾輛車連環追尾耽誤了,讓他們再等等,於是兩人隻得拿著掃帚站得遠遠地看著。


    那洋婆子嘀咕了一陣,又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看了好幾次之後,兩人覺得也許是那洋婆子不喜歡他們在那看著,於是回到小屋中去等著,等洋婆子走之後他們再去打掃其他的墓地。可回到屋中的時候,中年值夜人好奇地踮起腳尖往外看,這一眼看過去,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他隱隱約約看到洋婆子站在墓碑前好像與人在說著什麽。


    中年人立即告訴年輕的,年輕的開始不在意,後來從側麵的窗戶往外一看,看到一個穿著白sè夾克,戴著帽子的男人真的站在墓碑後麵,和那洋婆子說著話呢。


    兩人此時都不相信那是什麽鬼,但又覺得好奇,因為洋婆子進來後他們就把大門給鎖死了,周圍沒有其他的出入口,那人怎麽進來的?但發現洋婆子認識,也不好上前去問,隻能在屋子內墊著腳尖看著。


    突然間,那洋婆子好像與那人發生了什麽爭執,情緒十分激動,說著還開始哭了起來,聲音他們在屋內都能聽到,而且還看見那白衣男人十分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兩人擔心會出事,趕緊開了門就衝出去了,衝出去之後就高喊著。


    等兩人衝到那墓碑跟前時,發現除了洋婆子之外,一個人影都沒有,而且那洋婆子也納悶地看著他們,用還算流利的中文問他們:“你們幹什麽?”


    兩人傻了,明明看見有人的?於是問那洋婆子那人是不是要傷害她?


    洋婆子麵露疑惑,反問:“隻有我一個人啊!”


    兩人一下驚著了,對視一眼,對視的過程中一晃眼看見了那墓碑上麵的照片,照片上那泰國男人的遺照就是穿著一件白sè的夾克!


    ;


    第三十六章(下)同船共枕


    當時把倆值夜人給嚇壞了,雖然是大清早,天已經全亮起來了,不過霧氣已經朦朧,籠罩著整個一片墓地啊!那洋婆子臉上明顯還掛著淚痕,說明先前他們沒有看錯,也沒有聽錯,她的確在哭。


    倆值夜人也不相信有鬼啊!畢竟他們幹這一行多年了,從來沒有遇到過什麽鬼啊怪啊之類的玩意兒,覺得肯定有蹊蹺,等那洋婆子走之後,把鐵門鎖死了,沿著牆邊找了一圈,然後再分頭從墓地兩側開始找起來,找了一圈,除了一些死鳥、死老鼠,還有幾條死貓之外,沒有其他的東西。


    倆值夜人越想越害怕啊?幹脆通知了墓地管理處,但沒有說有鬼,隻是說有可能有破壞分子來墓地裏搗亂,畢竟老外的墓地和外麵的不一樣。解放前老外的墓地中傳說有不少陪葬品,還說有些是他們搜刮來的中國古董,還有金條,從前真抓著過窮瘋了,來掘墓的人。


    管理處十分重視,立即報jing,派出所聽見與老外有關,還是與死去的老外有關,立即就來了,擔心這事鬧大就成了國際事件。


    派出所出動了大半jing力,花了一天功夫把墓地裏裏外外都搜索了個遍,但沒有找到任何線索任何人,也沒有發現有破壞的痕跡,最後隻能認定是倆守夜人看花眼了,可能是神經太緊張了,一夜沒怎麽睡導致的。


    “裏裏外外搜了個遍……”唐術刑摸著嘴唇自言自語道,又問,“我問你,這個墓地我記得最早隻有老外的墓地吧?”


    “對對對!”中年值夜人說,“早年隻有老外的,這裏又偏僻,沒有人開發到這來,也開發不過來啊,一直到1999年這裏才正式建成了公墓。”


    “噢,那這座屋子是後來建的吧?”唐術刑問完又裝作不經意地問,“旁邊那水塔也是後來建的吧?”其實唐術刑隻是想問那廢棄的水塔,又擔心倆人察覺到什麽,進水塔中去看,畢竟平常人要是發現了下麵的隧道,指不定會傳出什麽謠言來。


    中年值夜人回憶了下說:“屋子是新建的,周圍原本也有金屬柵欄,後來翻新過,是90年代的事情,但那水塔好像一直都在那,應該是解放前就有的,你可別說,這水塔修得好呀,幾十年了一點事兒都沒有。”


    水塔!?媽蛋的!墓地不住人,就算住人需要用水塔來儲存水嗎?那水塔原本就有問題吧!唐術刑基本上知道了,那水塔說不定就是重點,行屍自己倒是見識過了,他也相信說不定真有鬼,但是倆值夜人看見的絕對不會是什麽鬼!百分之百是人,而那個人說不準當時就是鑽進水塔中跑掉了,jing察來搜索的時候,看見水塔的大門緊鎖,鎖都已經鏽跡斑斑了,肯定不會想到有人跑進去,所以並沒有重視那水塔。


    “你們領我去看看那老外的墓地。”唐術刑說完起身,看著倆值夜人遲疑的模樣,又掏出證件說,“我們是省城廳裏的刑jing,不會有事的。”


    倆值夜人看著唐術刑的證件,隨後點點頭,但臨走的時候又問要不要人看著那姬軻峰,唐術刑故意道:“不用了,難道還怕那水塔塌下來砸塌房子弄死他啊?綁那麽結實沒事的。”


    姬軻峰聽明白了,唐術刑是讓他繼續去查那水塔,故意引開那倆值夜人,畢竟對方是兩個人,自己下藥也來不及了,再說也沒那機會。


    走向老外墓地的過程中,唐術刑故意有意無意地問道:“你們這墓地中埋過身份最顯赫的人是誰啊?”


    值夜人都搖頭,但不久之後那中年值夜人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個大老板!那個姓張的大老板!”


    “誰啊?”年輕的值夜人問。


    “就是埋在那邊的那個,被人殺了的那個,jing官應該知道吧?”中年值夜人麵露懼sè,“死得好慘的,不過按照他的身份,應該花錢去老火葬場那邊呀,那邊埋的都是有錢人。”


    果然。唐術刑推測對了,張大江埋在這個位置,本身就疑點太多了。先看看那老外的墓地再說吧,唐術刑來到那墓碑跟前,四周查看了一番,發現沒有所謂的機關,墓地石板也十分大,差不多有一個中國棺材的一半那麽大,要撬開至少四五個人一起才行,這裏的墓穴肯定沒有出口。


    算了,回去想辦法查查倆老外的底子,再去繼續調查水塔下麵的隧道。唐術刑和倆值夜人回到那水泥屋子中,還未進門,唐術刑就停止了,攔住那兩個值夜人,值夜人不明所以,但看著唐術刑那一臉的表情十分緊張,也變得緊張起來。


    正在此時,兩個穿著黑sè夾克牛仔褲,戴著滑雪麵罩的人從一左一右兩側鑽了出來,左邊那人手中拿著一支仿製手槍,右邊那人拿著一支短管獵槍。唐術刑是早就察覺了,因為他看到門口的腳印莫名其妙多了好幾個人的,倆值夜人是完全嚇傻了,下意識認為那是屋內“犯人”的同夥,立即高舉起雙手來。


    拿短管獵槍的人上前,製住唐術刑,另外一人押著那倆值夜人進了屋子,隨後一人一槍托直接敲暈,緊接著將唐術刑推進角落。而角落中,姬軻峰脖子上也頂了一支仿製手槍,身後站著一個身材較高,比較魁梧,穿著登山褲的男子。


    三個人,兩把仿製手槍,一把短管獵槍,這不是賊啊!唐術刑坐下之後,按照那人要求抱著頭,姬軻峰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剛搖了一下,後背就被登山褲男子狠敲了一下道:“不要耍花招!老實點!”


    “幾位大哥!哪條道上的?我是老|城|區的賺錢王,大家應該有聽說吧?”唐術刑沒有抬頭,“我什麽都沒有看見,也沒有見過幾位大哥,麻煩各位給條活路,我保證不對任何人說,你們看,我們也是假冒jing察,要是被抓住了,少說也得判個一年半載的,所以,咱們是一條船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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