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鋒會意。


    我倆瞬間壓低身形,接著挪到一棵樹後麵做掩護,眯眼探頭朝前一瞅。


    隻見月光下,有三個身影,穿了一身很土氣的衣服,正陸續從樹下跳下來,然後直奔著一個低窪地跑去了。


    第一百七十章見到古道長了


    那三個人身上的氣息並不明顯,確切講是對我們沒什麽危害的人。


    他們從樹上跳下來,跑到低窪地,就圍住了一小片的區域。


    這時我聽到扣腳老大在喊:"什麽人呐。這怎麽還弄上陷阱了,快順根繩子下來,要不等爺爺我跳上去。我滅了你們。"


    聽到這話,尹鋒很緊張地對我說:"這三個是什麽人,我們要不要動手。"


    我揮手示意尹鋒淡定。


    "你看這人,是不是高大夫讓我們抓的家夥?"


    三人中的其中一人說話了。


    一聽這話,我馬上明白對方身份。


    "應該是了。你看那人"這時其中一人掏出一把手電,對著坑裏一陣晃動說:"前些日子我在這林子采藥,見到他跟幾個人一起路過。就是他們了,沒錯。"


    我聽到這兒,已經明白全部了。


    當下我一拉尹鋒,從樹後走出來說:"朋友。不單是他們,還有我們呢。你們抓人回去,可別把我們給落下了。"


    三人瞬間就是一驚,轉爾跳開。拿了鐮刀一樣的東西出來朝我和尹鋒比劃。


    我碰了下尹鋒,接著跟他一起高舉兩手做投降狀。


    三人猶豫,末了還是走到了近處。


    我借月光打量,見這三人裏有兩個是苗人,另外一人就是漢人了。


    這個當然不是打扮了,我是從氣息上看出來的。


    苗人的精氣神跟漢人不一樣,這個往深了說,可能就是血統吧。


    山裏人,性情很淳樸,我和尹鋒的主動投降沒引起他們什麽懷疑。但為了小心,仍舊把麻繩掏出來給我倆的手捆上了。


    隨後,又順下繩子,將扣腳老大拉上來。


    老大一上來,剛想要探腿踢,我一個眼色給他阻止了。


    老大會意,就沒再反抗,而是任由這三人給他綁上。


    周醫生也是如此,就這麽,我們幾個人讓這三位山民給控製了後,他們又找到我們來時牽的那兩頭驢,拿狐疑眼神反量將我們打量一番後,他們又看了看驢背上馱的麻袋。末了,還是沒動手解麻袋的繩子,隻是用當地土語交流一番,就押著我們上路了。


    幾人講的不是很標準的普通話,語速快,且低,但我還是聽懂內容了。原來他們是領了高大夫的命,到這裏來抓一個所謂的''可疑人員''帶給高大夫。


    但一下子抓了這麽多,他們感覺奇怪,不知道這裏麵有沒有什麽問題。但是高大夫的話又不能違背,所以就先帶我們回去。


    大概就是這意思吧。


    反正這三人很淳樸,眼神幹淨,通透,沒有外麵城裏的那種狡詐和自私。


    最後我感覺,這個高大夫在他們心目中應該是一個神一樣的存在。


    走了大半個晚上,並不多是淩晨一時許。


    我們終於來到這個位於兩道山穀前的小村莊。


    村子裏沒亮燈,借月光打量,村前有一大片的草海,草海中依稀有水流聲音。


    到了近處,看到村前竟是一片的小沼澤地,沼澤裏安放了許多的石頭,方便村民來往通行。


    三人都是使喚牲口的好手,他們在前吆喝著驢子前進,我們在後邊,慢慢跟行。


    越過草海,眼前出現了幾十戶人家的房子。


    都是那種湘西常見的吊腳樓。


    進到村子裏後,為首的漢子領我們繞到村東側的一條小路,沿小路徑直往裏走,遇到一個坡再順下來,這就來到了一處吊腳樓的門前。


    到門口了,漢子把手指探到嘴裏吹了一個口哨。


    吊腳樓裏的燈亮了。


    吱嘎,門響後,院裏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音。


    "人抓到了嗎,有沒有受傷?"


    我聽到一個很低的中年男子聲音。


    漢子回:"抓到了,隻是"


    我這會兒把勁一震,讓兩手脫開麻繩,快走了兩步,到門前一抱拳:"晚輩關仁,見過高澤,高前輩!"


    他就是高澤!


    不用他說名字,我從他身上的氣場就能感知到,就是他。


    他身上有一種氣,很細微,精確,無微不致如春風細雨般的潤人。


    這不是別的,而是醫者身上的氣場。


    程瞎子說過,高明的好大夫,有得了輕微小毛病的人遇見了,說幾句話,接了那個氣場,即便不開方拿藥,回去病都能好上幾分。


    之前,我半信半疑。


    今兒,見到高大夫。


    我信了!


    高澤很普通,他長相平凡,路人,身材不高,充其量一米七五的樣子。長的很瘦,很黑,頭發留的極短,身上穿的是一件老舊的破西裝,下身也是一件粗布的藍褲子,腳上則是那種山裏人常穿的黃膠解放鞋。


    就是這麽普通的打扮,在衣著皮相的裏頭蘊含的卻是外麵幾百萬,上千萬也求不到的道家醫者仁心。


    "關仁,關仁唉,關仁呐,你終於還是來了。走吧,古道長在裏麵等你呢。"


    高澤仿佛與我見過很久。


    他叫了幾聲名字,輕歎過後,一轉身,就給我們讓到了小院裏。


    院子裏堆的很雜亂,有許多的木材,還是鋼絲之類的玩意兒。


    我以為是要修補房子,是以沒多想,領下身後幾人,跟上高澤一起就走向了吊腳樓。


    到裏麵,穿過火塘,拐了個彎兒,我忽然就看到了蜷縮在角落裏的古道長。


    很久沒見古道長了。


    這次再見,我看到他瘦了,皮包骨一樣,臉色臘黃,臘黃的


    我一驚,叫了一聲:"道長,你怎麽?"


    古道長伸手,擺了一下,示意我先別大聲說話,而是對著我身後的尹鋒,扣腳老大,周醫生抱了下拳,接著拿細微的聲音說:"尹先生,可可西裏見過一麵,但當時,身上尚有要事去辦,所以沒能打招呼,望見諒。還有這位,蘇老先生,咱們都算是半個熟人了。這位"


    周醫生:"我姓周,山西心意門的。"


    "噢,周先生你好,你好,看看,這都給你們勞煩過來了。真的是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古道長說了兩個不好意思,又使勁欠了下身,讓身體倚在了牆壁上。


    我見狀忙問高澤:"道長這是怎麽了?"


    高澤淡淡說:"古師兄從西部回來,找了藥後,想盡辦法混進苗寨要用那藥來恢複阿花腿上的勁力。"


    "沒想到,他還是讓朱老九給識破,兩人動起手來,朱老九拿一根藏地的普巴杵傷到了他的印堂。"


    高澤指了下古道長的印堂。


    我探頭仔細一瞅,果然那裏有一道淡淡的小疤。


    "外傷到是沒什麽,就是這裏麵的神魂傷到了,一時半會兒,不容易好。"


    高澤講到這兒,他歎了口氣。


    我見狀忙問:"道長,蘇小青和二炳呢,他們去哪裏了?"


    古道長:"噢,他們沒在這附近,我帶他們到了苗疆後,我給那個二炳修書一封,指明了路線,讓他去貴州那邊請他的師父去了。"


    我一怔:"二炳師父?"


    古道長:"是啊,朱老九已經成氣候了,你那個兄弟的師父是位真正隱世的高人,他若肯來的話,這件事就有著落了。"


    我長鬆口氣的同時又問古道長:"那阿花婆婆她的腿"


    高澤回說:"她的腿是舊疾,隻不過以前一直沒發作。這次,朱老九回來。她讓朱老九一氣,身體受不了,舊疾發作,現在是癱瘓在家,哪兒都去不了了。"


    我聽了長歎口氣,複又仔細打量古道長。


    果然


    他的情況,用句現代醫學的話講,就是新陳代謝功能非常的紊亂,吃下去東西,不消化,正常的大小便,也解不出來。但實質的髒器病變又沒有。


    這個,現代醫學給不了解釋。


    道家講就是神魂傷到了。


    古道長攏了攏被子說:"見笑了,現在身子骨不行,要恢複還得好生調理一陣子。關仁呐,給你牽扯進來,實在是不好意思了。不過唉,多餘的話不說。我先講講咱們要做的事吧。"


    古道長接下來告訴我,朱老九不好對付的最大根源在於,他身上有一個''東西'',這個''東西''是什麽,古道長說他不知道。目前根據推測已知的是,他貼身肯定有一個物件,要麽是一個銅件兒,要麽是一個玉器。


    這個東西非常關鍵,因為它與朱老九自身的氣場合在一起後,人到了近處,就會提不出精氣神兒。


    古道長打了個比喻,就是一個人,我們看第一眼,往往就能做出第一印象的判斷,這人是好,還是壞,是惡人,還是善人。


    惡人的話,我們小心回避。善人的話,我們可以與之相交,或是成為朋友,或是做個知已。


    朱老九心機狠毒,按理說他不配有善人的氣場。


    但關鍵,他身上有了那麽個東西。


    那東西暗中就改變了朱老九的氣場,讓他看上去是個大好人。


    並且,到了他身邊兒,也是一點殺心都生不出來。隻覺得,天底下沒有比這更好的人了,他怎麽可能是壞人。


    心一鬆,機會就沒了,然後任由對方擺布,該利用,就利用,該殺,就殺。


    想要破了朱老九,第一個關鍵,就是把他身上那個物件兒給毀了!


    這個機會,隻有一次。


    一次不成,可就沒第二次了。因為朱老九雖是個老頭子,長時間打的話,體力什麽的肯定不如年輕人,但短時間,再利用一些東西,年輕人可能就不是他對手了。盡尤歡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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