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了我還不信,今天見著,我是領教了。


    沒錯,他們不是奔著''和氣''兩字兒來的。


    冷子月不動聲色,喝了口水,又抬頭看了眼扣腳老大說:"你呢?"


    扣腳老大:"哈哈!我練的是戳腳,沒我兄弟玩的那麽高雅藝術,我就給你走三步吧。"


    說了話,這老大起身,到院子裏。


    然後,他一擰勁,抬腳往前就移了一步。


    這一步踩到泥地上,卻沒有停止,而是繼續下陷,一直陷到了小腿兒那兒,他才又挪另一條腿,走了第二步。


    如法炮製,一共走了三步,地上現了三個深深的坑洞後,扣腳老大這才一縱身,跳了起來。


    "獻醜了。"


    扣腳老大朝眾人一抱拳。


    冷子月又點了下頭,末了他對尹鋒說:"老尹呐,屋裏是不是還有廚師什麽的。"


    尹鋒:"是啊,還有幾個請來的廚師。"


    "讓他們走吧。"


    尹鋒說:"好。"


    轉眼,尹鋒起身,奔到後屋兒,把請來的幾個廚師叫出來,然後結算了工錢,又讓他們把帶來的工具什麽的一起收拾好,這就陸續都閃人了。


    "關門了嗎?"


    尹鋒回來時,冷子月問了一句。


    尹鋒:"關了。"


    冷子月:"好!"


    待尹鋒回到座位。


    冷子月喝了杯裏的清水,他抬頭說:"這位京城來的小兄弟,叫關仁的,他露了一手功夫,太極的味兒挺濃,看上去不錯,是個真練家子。另一位戳腳的老蘇,功夫也很深厚。這都把功夫亮了,知道是真練家子了,屋子裏閑雜人,也都給清了,咱們該說咱們的事兒了。"


    "尹鋒,你的功夫很好。這幫人以前在你手下都吃過敗。今天,我過來挑個頭,打算跟你試一個生死拳。"


    "之前呢,我是這樣講的。要麽你試拳,要麽你把那畫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但你拖了這麽久,我這主意就改了。"


    尹鋒問:"子月,你想怎麽樣?"


    冷子月:"先試拳,一個個的上,大家都來試。試完了,再拿畫,你不給拿,我硬拿!"


    尹鋒咬牙:"你這是流氓,是犯法。"


    冷子月:"功夫,講究個,站的贏,趴的輸!你贏了,我沒話說,你輸了,可就輪不到你說話了。道理,就是這麽簡單!沒有你們文人那些複雜的想法和東西!"


    第一百五十五章他早知自已是要死的


    冷子月沒回答我問題。


    而是喃喃念叨:"三年,一千多個不是人的日子,六百多萬的藥材,還有四個高人。三年三年一秒。全沒了,全沒了。"


    我黯然


    冷子月也是大不容易。


    我雖然不知道他經曆的是什麽,但從他嘴裏說的話。我能聽出來。


    他苦學了三年,花了六百多萬購置藥材,然後在四個高人的帶領下,他學出了這一身的太極內功。


    而在這前邊,還有三十年的苦練。


    三十年苦練的八拳基礎。三年的突破,難以計數的財力,物力。人力。最後,在這一秒,全沒了。


    把冷子月背後的東西全搬出來,絕對也是一個十分精彩絕倫的故事了。


    其實。但凡一個有功夫的練家子。


    哪個人背後寫的不都是滿滿的故事。


    但故事再多,也是一念之間定生死。


    一念對了,生。一念錯了,就是一個死。


    冷子月還是沒能回答我的問題。他念叨全沒了,全沒了,一共念叨四聲兒,然後瞳孔放大,目光失神,很快就全無聲息了。


    我那一下太重了。


    但回過頭來講,我不重也真不行。不重的話,我前邊那十多年,也在這一秒沒了。


    我看著冷子月。


    他現在已經斜躺在地上,手捂著胸口,眼睛睜大大的。


    我感受了一下風中氣流。


    奇怪的是,我沒能感受到冷子月的怨氣,還有那些稱之為魂魄的東西,什麽都沒有。


    他剛才死的時候,一瞬間,煙消雲散。


    我眨了眨眼,雖然全身有種無助的脫力感,但勉強,還不至於站不住。


    我抬頭,看到在座幾個人都是一臉驚駭。


    說不出話,難以形容的那種驚駭。


    他們驚了大概能有幾十秒。


    江昊,這個冷子月的朋友過來了。他走上前,蹲在冷子月身邊,拿手把眼睛給他抹上說:"老冷啊老冷啊,這下你滿足了吧。"


    尹鋒淡淡問:"江昊,他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的?"


    江昊歎了口氣:"詳細我也不知道,不過,他這人就是太急了。想學真功夫,特別的想學。以前跟你打輸了以後。他不知怎麽,就把掙的那點錢,還有一個門市什麽的全賣了。他說花了六百萬,其實遠不止那個數。反正,他也沒家,老婆十來年前就跟他離了。他也沒後代,這些錢他就折騰去唄。"


    "他說是在湖北遇到的高人,另外"


    江昊抬頭看了我一眼說:"小老弟,你確實是厲害,強!服你!但怎麽說呢,我不是嚇唬你,這冷子月說過,那三年跟他一起學的還有兩個人。他們一共是三個人,他呢,是那裏邊,去的最晚的,功夫也是最弱的。"


    "老尹,他這次回湖南,找了我們哥幾個,露了一下功夫,給我們都震住了。你看我功夫是不是也強點了?那是他給我提點的。一句話嘛,捅破了,再練練,就有得了。"


    "他回來是辦事,老尹,實話跟你講,他就是想要你那幅畫。你今天把他叫來算是對的了,這老冷說了,要是再找不到你,完不成那高人交給他的活兒。他就得想法兒給你來點狠的。可能要綁你媳婦,或者是你孩子"


    尹鋒怔了,不解:"為什麽?為什麽這樣,他不怕犯法嗎?他不怕?"


    江昊聳聳肩:"他怕什麽,他這麽厲害了。他說了,搞定這個活兒,他就走嘍,到時候我們誰也找不到他。"


    "反正這人,一下子出來,功夫厲害的嚇人不說。他還說什麽,我們賺的那幾百萬,上千萬的是什麽錢呐,都不值人家脖子上掛的一串上等翡翠的錢。還說了,要憑這一身本事,做真正的大買賣,然後學學什麽來著?"


    江昊擰頭問桌上的一人。


    說話的是練螳螂拳的常野。


    常野歪頭想了下說:"對,想起來了,長生久視,問道修真人的學問。說是,修道離不開財,想要修道,得有大財力做支撐才行。"


    "什麽用啊,一眨眼,命都沒了。哎"


    常野也陪著歎了口氣。


    我看了看常野,又看了眼江昊,再望了會地上死去的冷子月,我忽然就想起程瞎子讓我牢記的一句話。


    那是臨走,分別的一刻,程瞎子讓我永記於心的一段話。這段話,不是他說的,而是民國一大家孫祿堂前輩總結的。


    話的原文是這樣:不遇明師莫枉參,不遇知音莫枉傳,不學空靈難為道,功夫不到總是迷,道本自然一氣遊,空空靜靜最難求,得來萬法皆無用,身形應當似水流。


    程瞎子告訴我,習武的人,這話,要記一輩子。


    有了明師在身邊,才能把拳,把功來參,來學。不遇到真正的知音,真正的能裝到心裏的好朋友,不能把真功夫傳出去。


    冷子月遇到的,還不是真正明師。


    因為,那幾位高人雖然傳了他一身的勁,一身的功,但是沒傳心,沒傳道。


    沒有心,沒有道來守,來指引,他這功夫,再強,也是偏了!


    反過來,我看看我自已。


    我好像沒遇到過真正意義上的師父。


    周師父這聲師父,是我叫的,他含糊答應了。但事實上,我跟他之間從沒有行過正式的拜師禮。那些前輩,嚴格上講,與我是亦師亦友的關係。說朋友,忘年交,在外人眼中更恰當。


    包括程瞎子,他當初調我功夫的時候,我說了我拜過師。瞎子一笑,他說,咱們這是朋友關係,不是師徒。


    就是這樣!


    但明的是這些,我私底下,卻是拿他們當師父來看的,每一個教導我的人,我都是當師父來看的。


    尹鋒這時站起來對江昊說:"冷子月死了,他的屍首怎麽辦?"


    江昊起身拉臉說:"我哪知道怎麽辦,我們又沒說要來,他打電話,又是威脅,又是嚇唬人的。我們"


    其餘幾人相繼起身。


    "我們跟這事兒,沒什麽大關係。他就是叫我們來掠陣。還有,老尹,我在你手下輸過,我說要跟你打,這可不是真心的啊,這都是冷子月逼的,我們沒法兒了,他跟個瘋子似的。"


    這說話的是常野。


    剩下兩人也是一副,我們都是被逼的,打醬油的,這事兒跟我們一點關係沒有,別找我們麻煩的嘴臉,陸續起身了。


    江昊這時起身說:"外麵車是我的,司機也是我的人,他不知道這些事兒。放心,小兄弟,這地界的規矩你也明白,大家嘴嚴實的很,今天發生的事兒,絕不會跟外邊人說。你們盡管放一千萬個心。畢竟,往後大家都得擱這地界混呢,我們也都是有家有業靠教拳什麽來吃飯的人。"


    "老尹,飯先不吃了,沒什麽事兒,我先走了啊,回見!"


    江昊一轉身,開了門,撒丫子就跑了。


    剩下幾人,跟著一起,也抱拳告辭了。


    人一出屋兒。


    外麵響起發動機的聲音。


    車子啟動。


    陸續的一個個,全都走了。


    我無語了。


    這就是朋友嗎?兄弟嗎?拳友嗎?死了,連屍首都不給收


    彼時,扣腳老大嗖的一下,閃電般躥到門口處,砰的一聲將門關緊,然後把門往背上一頂,搓了兩手對我說:"兄弟,人在江湖走,不沾個把條人命,那是江湖中人嗎?放心,對這人命,屍首,我有一套法子,保管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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