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淨中年人,姓程的那人,且先叫程叔吧。


    程叔撐了一把大黑傘,站到我邊上,伸手拍拍我肩說:“小夥子,你支愣耳朵聽好了。你的勁兒,現在還不透,勁不透,打出去,沒什麽力道。怎麽打這個透勁,記住我一句話,想把事兒,辦的利索,你不能將目標定在那個事兒上,你要定的更遠一點。多了不說,就這一句,你聽清楚,記心裏。死死地記著。”


    “這是其一,其二,我傳你一打架歌。你叔我年青時候,是個好勇鬥狠的主兒,不是什麽好人,當過兵,殺過人,複員了。擱湖南,遇見一高人,傳了我打架歌。我學了後,卻再不胡亂打架了。”


    “這歌兒,是這麽講來著!”


    “丹田一口氣來含;呼吸全在意中間;身矮三分意貫虹;六識隻把敵來辯;護了頭麵胸和襠;抓拿肩頂肘來填;意起追拳腰腿弓;七分狠意三分閑;拳拳透得虛空碎;打的鬼哭天。”


    程叔講完了,背手說:“明白了嗎?”


    我臉上透了一絲喜色:“沒懂!”


    程叔哈哈大笑:“不懂就對了,打個鬼哭天就行!”


    我說了不懂,能不懂嗎?


    這話,可能一般人不懂,但我讀了這麽多年的古書,什麽道德經,什麽叫淮南子,論語,大學,黃庭經,等等。


    讓這些東西熏也把我的腦子給熏活了。


    且不說那打架歌,把打架時的注意要領全給講透了。


    單說那個透勁兒,是怎麽回事兒?


    很簡單,打一個目標,不能把目標當終點來放勁打。要想像著,目標後邊的無限虛空,要將虛空中所有的存在一拳打個稀碎!


    要有這個念。雖然,你達不到,但一定要有這個念。


    這樣一樣,目標強大,過程就幹淨利落!漂亮到極致。


    像刀劈柴,你將目標,定在柴上,這一刀肯定劈不斷,你要將目標,定在柴後邊的大地,或別的什麽東西,想著,一刀將這地,斬成兩斷。


    這樣,一刀下去,柴自然,就開了。


    跑步也是一樣,你定了一百米,可能跑的不理想,但你要定一百五十米,那你跑的這一百米,絕對是你實力的最佳表現。


    再說遠一點,人不也是一樣!


    我們人活的,不就是一個經曆嘛!經曆,才是最重要的。而經曆過程中,追求的,錢,財,利,權,等等一切,不過!身外物罷了!


    所以,人活著,不要定能達到的目標。要定,切合實際,但永遠又達不到的目標。


    隻有那樣,才能激出,我們身上的那個神出來!


    程叔,真是高人呐!


    一句話,就把透勁,給講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謝了!程叔!看晚輩,怎麽收拾這幫驢球馬蛋的玩意兒!


    心意一領。


    我立在大雨中,伴了雷音,紮了個馬步,抬起肘尖,對準那幫玩意兒,另一拳平放心髒位置,沉了丹田氣,學馬彪子的樣兒。


    “哼,哈!”


    一聲大喝。


    程叔驚了一聲:“八極!”


    沒容他說第二句話,我已經衝過去了。


    砰!


    迎麵衝來一家夥,讓我一擰身,一個大胳膊肘就給撞飛了。


    哈!


    我揚了拳,砰!一次大擺拳,又將一貨,擂翻在雨水裏。


    “我次奧你媽!”


    一個家夥,掄起了一個板子,對我平拍下來了。


    我抬了胳膊,腦子裏閃過,阮師父的硬橋硬馬之念。胳膊肌肉,先是鬆,接著向上一迎,一緊。


    砰!


    碎木頭片子,伴了雨水,四下勁射。


    “去!”


    橫移胯,一記馬步衝拳,直接將對方衝翻了。


    此時,程叔又叫了一聲:“鐵線拳?”


    我沒理會,又向前唰唰,緊走了兩步。


    對方,唰唰,退…


    我哈!


    一聲喝,衝過去,直接開打。


    打得鬼哭天!


    我在雨水中,也挨了踢,挨了拳,但身形不動,不移,拳拳到肉,馬步,不偏不搖,步步穩當。


    砰砰砰!


    “哈!”


    最後,收勢,我又學了馬彪子的架子,一聲大喝。


    地上,躺了一片!


    至此,打人這一關隘,我衝過去了!


    程叔朝我微微一笑,目露無限讚許,然後,他丟了傘,對趙小五說:“我們來吧!”


    趙小五不動聲色,脫了雨衣。


    這時,我才看到一張,長滿了大胡子,且目露無盡凶芒的臉。


    趙小五脫了身上衣服,一層層的,直至露了個大膀子。


    程叔淡淡一笑。


    “對你,也不按那些客套來了,我動手了!”


    就是淡淡的四個字,我動手了!一出口,我這個,剛剛有點成就的小青年,立馬感到什麽是差距了。


    那種意,那道勢,然後,他動的那個速度。


    說實話,我沒看清,隻看到程叔,身體一閃,往前一掠,到了趙小五麵前。


    兩人互相,晃了那麽幾下。


    但就是這麽幾下,我看到,他們身邊的那一條條雨線都歪了。


    我不知,這是不是錯覺,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反正,我當時感覺,就是這樣。


    差不多,也就兩秒吧。


    程叔:“你很垃圾,真的,真的很垃圾!”


    然後,趙小五彎腰,捂住了肚子,程叔伸手在他後背,腰椎的位置,捏,拿了兩下。


    趙小五,一彎身,倒在地上,抽了。


    “行了!”


    程叔接過藍半袖遞來的傘,對他淡淡說:“一會兒,你擱這幫玩意兒裏,找兩個能動彈的,讓他們抬趙小五下山,咱們,給他歸案了!”


    大雨仍舊在下,雷轟隆隆的一記緊跟著一記在耳邊炸響。


    我站在雨中,望著那一地,剛剛讓我撂倒的,驢球馬蛋的玩意兒。我心裏,生了萬千感慨之餘,我感到有一絲的乏力。


    腿好重,身上,好幾個地方,都隱隱生疼。


    我好想找個地方,好好的睡上一覺,然後一覺睡他個昏天黑地,直到解了這一身的困乏為止。


    想到這兒,正打算轉身奔屋裏去呢。


    冷不丁,程叔給我叫住了。


    “那孩子,你過來,過來!叔跟你說兩句話。”


    我強打著精神頭,走了過去。


    程叔打量我:“八極,還是南派鐵線一脈?”


    這會兒,我情緒還挺激動,還沒鬆下來,聽程叔這麽一問,我立馬沉了性子,仔細回憶,大概,浮皮潦草地講了一下,我學藝經過。


    但具體馬彪子,阮師父的名兒,我一個都沒透。


    也沒說,這兩人,現今都住哪兒,隻大概說了我的這麽個機緣。


    程叔聽完,他感慨萬千說:“好孩子呀,一身的好功夫。這也是有好師父,真真下心來教你了。對了,剛才,你是不是覺著乏,想睡上那麽一覺?”


    我揉了下肩膀子說:“是啊,程叔,困的厲害,特別想睡覺。”


    程叔:“別睡了!別歇,你這剛衝完關隘,心氣兒什麽的,都拔的高高的。冷不丁一歇,容易出事兒不說,搞不好,還能把你的功夫給歇沒了。來!你跟著一起忙活,忙活,看看那幫玩意兒,都讓你給打什麽樣了。”


    “對了,這位是祝老師。”


    程叔一欠身,引過那個搓大珠子的幹巴老頭。


    第三十一章大軍的真正目地


    老頭沒說話,隻朝我笑了笑。


    程叔說:“祝老師修的是道醫那邊的功夫,武字上,也通一些,不過那勁,救人,不打人。咱們呢,修到高明了,收放自如,也能救人。但相對來說,醫字上,祝老師比咱們厲害。我帶祝老師來,一是怕路上有什麽事,沒人醫。二來,祝老師的奇門定盤,定的奇準無比,我拿它,來追趙小五那個牲口來著。”


    “你身上有傷,是剛才讓那幫玩意兒踢打的,這傷,按理說也沒什麽大事兒。但祝老師…”


    程叔轉了頭。


    祝老頭子微微一笑,也不說話,招呼我,到了屋簷下說:“孩子,你這筋骨不錯嘛,想來也是花大力氣練出來的。嗯,我瞅瞅!”


    說著,說著,就上手了。


    在我身上,一陣掐按。


    過程中也沒感覺怎麽,但當祝老師收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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