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窿之丘斜著坐起身,側身還留有一些冰渣,他看到鬼刀·若銘吞食了金色氣息,這就是鬼刀的詭異之處,隻要它斬開的東西他都可以吸收,無論是實物還是虛物,金色光輝不是它最可口的食物,它最可口的食物是靈魂。


    不得不讓殤窿之丘慶幸的是,唐浩宇這一刀沒劈開他的身體,他還沒領教過若銘的吞食能力,也沒有把握能夠掙脫開那銀光。


    殤窿之丘站起身,緊接著他身上的金色氣息更濃烈了,濃烈的不止一個度,起碼提升到了六至七度,腳下的領域擴張直接融化了冰麵,這些冰麵融化之後不是水,而是透明如綢緞一樣的契約形狀,這些綢緞重新附和在沒有融化的冰麵上,上麵的冰層又厚了一些。


    不能再大意了,殤窿之丘清楚自己和君主之間能力差距就和他與楚子陽之間的差距一樣,甚至更大,所以他又提升了力量,又不敢提升太多,因為他還沒有百分百把握能控製這力量,力量失控對誰都沒有好處。


    唐浩宇看到了殤窿之丘身體裏的金色氣息,洶湧澎湃,光輝照亮了他整個內部,若銘像是看到了豐富的食物一樣催促著唐浩宇,他橫握若銘緩緩走向殤窿之丘。


    殤窿之丘重新凝聚鐮刀,部分金色氣息脫離他的身體凝結成觸手,他看著唐浩宇走向他,隻是緩緩幾步,唐浩宇驟然消失在了他的視線。


    “看到了。”殤窿之丘揚起嘴角,跟著轉身揮刀,光芒如劍,劃過星際。


    不是他擋住了唐浩宇的攻擊,而是他先發製人,發動了攻擊,力量提升帶來的效果讓他看清了唐浩宇的身影和攻擊軌跡,鐮刀也不再是那麽輕易就會被若銘劈開。


    殤窿之丘笑著與唐浩宇對上視線,緊接著,另一把鐮刀橫空出現在唐浩宇身後,意識裏的唐浩宇愣住了,而外麵的唐浩宇依然麵不改色,橫空出現的鐮刀朝他劈來,而他竟徒手接住了鐮刀的鋒芒,冰花結合的甲胄出現在唐浩宇的左手。


    然而,這還沒有結束,那些舞動的金色觸手突然扭轉脫落,近十把虛幻鐮刀齊齊砍向唐浩宇,鋒芒與冰的碰撞,發出刺耳錚鳴的聲音,冰花甲胄擋住了所有的攻擊,但被劈出了裂痕,再深入一點,這些攻擊就要劈在唐浩宇身上。


    這次,唐浩宇終於露出了一絲難受的表情,他猛然發力,冰與刀的摩擦聲在空間拉扯,他帶著若銘退了出去,神情略有驚訝,這金色氣息讓他有些摸不清頭腦。


    殤窿之丘收回鐮刀輕笑了一聲,他才想起來君主並不知道‘誓約’的存在,君主比他晚出生了數百年,自然對這金色氣息更是不了解。


    而且,看樣子這個程度的力量就夠用了,能逼得君主亮出‘雪爵’甲胄,並差點破碎‘雪爵’就說明力量已經在君主之上,肯定是不會低的,那可是最強防禦‘雪爵’。


    一直按捺不住興奮的若銘在碰到這力量之後也安靜了下來,唐浩宇斜著腦袋分析著殤窿之丘,意識裏的唐浩宇看不出來什麽,然而占據這具肉身的另一個意識就不一定了。


    銀色尾焰向後拖去,縈繞在唐浩宇周身的白色氣息湧動了起來,寒氣順著若銘向四周散開,以唐浩宇右眼為起點,一道道銀色紋路開始蔓延,這些紋路順著手臂對上了若銘刀身的紋路,起初那些紋路還是錯綜交接,沒有頭尾,而現在卻和唐浩宇手臂上的紋路形成了回路,若銘刀身的銀光連通了這些紋路。


    唐浩宇的左眼在銀光的充斥下,尾焰愈來擴張,像張無縫漁網一樣向後延伸著,這些尾焰連接在唐浩宇的脊椎上,等到它不再延伸時,唐浩宇整個右眼隻剩下銀光,他直直看向殤窿之丘,背後的尾焰如鱗脫落,一麵銀翼熠熠生輝,上麵還流動著微弱的色彩,寒氣蔓延在銀翼邊角。


    “契約·若銘。”意識下,唐浩宇無聲念了一句。


    殤窿之丘低下身子,所有的鐮刀擋在他的麵前,從他看到銀翼的薄膜時,就知道君主是在提升力量,但就現在來看,君主似乎還沒有徹底覺醒力量,獨瞳尾焰和單麵銀翼就證明了這一點,他也沒想到失去靈魂的君主還能爆發力量,早知道就該直接結果了唐浩宇。


    寒氣撲麵而來,流星趕月,透過層層鐮刀,殤窿之丘清楚看到了唐浩宇的身影,若銘橫在唐浩宇的胸前,銀翼的扶持之下,唐浩宇直衝向殤窿之丘,銀光被他拖在身後。


    殤窿之丘再次提升力量,躲是躲不開了,隻能提升力量硬接,而就在寒氣破開第一把鐮刀時,殤窿之丘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猛然看向腳下,不知何時,銀翼領域出現在他的下方,石鍾形狀的領域倒轉著,而在領域內的一切事物正在以一股不可抵抗的力量發生著倒轉。


    鐮刀還沒破開就開始恢複回原來的狀態,本低身防禦的殤窿之丘也開始倒回,他的瞳孔由謹慎認真轉回了興奮,而在這興奮中,殤窿之丘眼睜睜看著唐浩宇單持若銘。


    刀身沒入他的身體,因為身體裏的金色氣息沒能切開他,若銘帶著殤窿之丘整個砸在了冰牆上。


    殤窿之丘還是大意了,他隻知道君主的銀翼,但從未見過銀翼的力量,更想不到會是這種空間時間倒回的效果。


    腹部開始灼燒炸裂,若銘在沒入殤窿之丘身體的瞬間就開始像個野獸一樣吞食那些金色氣息,殤窿之丘隻覺得有無數張血盆大口在身體裏撕咬,就像人類的髒器被分割拉扯一樣,血與肉的分離之痛。


    唐浩宇半蹲著踩在若銘刀身上,好不讓殤窿之丘身體裏的金色氣息推出若銘,銀色瞳孔下,殤窿之丘抓撓著冰麵,目光四散,疼痛令他的精神潰散,神也是會疼的。


    隻要若銘成功吞食了殤窿之丘身體裏的金色氣息,唐浩宇再要消滅他就如捏死一隻螞蟻一樣簡單。


    意識裏的唐浩宇看待這一幕已是驚訝到大腦空白,他都不敢相信時間倒流這個東西發生在自己眼前,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這力量到底是自己的,還是此時操縱這身體的另一個意識?不對,這一切都是從他接觸那把刀之後發生的,難不成會是那把刀的原因?


    唐浩宇看著殤窿之丘掙紮了一會後停了下來,雙目空洞像是徹底失去了意識,銀光不斷從裏麵抽動,然而下一秒,殤窿之丘的眼瞳突然直視唐浩宇,就像穿過身體看到了真正的自己,意識裏的唐浩宇驚悚地坐在了地上。


    現實中的唐浩宇仍然死死踩著若銘,他看到殤窿之丘恢複了意識,現在的神情看上去絲毫感覺不到痛苦,而這時,若銘停下了抽離,似乎是被什麽抓住銀光。


    殤窿之丘緩緩起身,唐浩宇不得不浮空繼續推著若銘,好不容易才砍進殤窿之丘的身體,如果抽出若銘的話,下一次恐怕就沒法再傷到殤窿之丘了,那金色氣息的力量已經威脅到了他。


    唐浩宇確實不了解這力量,所以他也使用了殤窿之丘不了解的力量——銀翼的時間倒流,從而讓若銘沒入殤窿之丘的身體去吞食金色氣息。


    但現在殤窿之丘抑製住了若銘的吞食,銀翼的力量隻能使用一次,唐浩宇凝聚力量,銀翼漸漸恢複成銀光,由著紋路退回到若銘刀身上,唐浩宇要利用所有的銀光力量去抵抗殤窿之丘的抑製。


    現在隻有成功吞食金色氣息,他才能獲勝。


    鐮刀浮空出現,這次是殤窿之丘原本的紫色氣息,抑製若銘吞食的前提下,殤窿之丘無法再使用金色氣息,鐮刀一擊一擊打開‘雪爵’上,因為之前的裂痕,‘雪爵’沒法承受更多的攻擊。


    浮空下,唐浩宇的推力竟要比殤窿之丘的力氣還要大,殤窿之丘推不開,也甩不動,隻能不斷後退去化解推力,唐浩宇卻是不斷緊隨,他隻能用鐮刀去攻擊唐浩宇。


    ‘雪爵’開始脫落,鐮刀砍在唐浩宇身上流下血跡,所有的銀光都用在了若銘身上,然而還是沒能抵抗殤窿之丘的抑製,意識裏的唐浩宇感覺不到疼痛,但他知道再這樣下去,身體會被鐮刀劈成兩半,到那時,事情還是沒能轉變。


    耳邊突然響起了號角聲,清晰且嘹亮,如同邊古戰士的衝鋒,意識下的唐浩宇雙目失神,短暫地脫離了大腦,有一燭火苗正在身體裏燃燒,越來越亮,火勢越來越大,像是要燃燒整片草原。


    透過這層層火焰,他看到了號角手,站立在草原中心的淩風!高舉號角!響徹雲霞!


    火焰從銀色瞳孔裏溢出,殤窿之丘看著這火焰楞住了,冰與火的相融,順著紋路流入若銘刀身,又沿著刀身進入殤窿之丘的身體。


    最後的抑製斷開了,若銘開始暢通無阻,肆無忌憚地吞食著金色氣息。


    殤窿之丘痛苦哀嚎著,原本的紫色氣息雜亂逃竄著,帶著殤窿之丘橫浮了起來。


    最後的金色氣息被吞食,唐浩宇在這瞬間用力,若銘切開了殤窿之丘的身體,來不及收回的力量將整個車站劈出了一道切口。


    慣性下,唐浩宇旋轉兩圈,重重地砸在了冰麵上。


    這一次才真正感覺到了疼痛,無論是內髒還是傷口,所有的疼痛重新回歸,唐浩宇痛苦不堪地蜷縮在冰麵上,殤窿之丘兩半的身體就在自己眼前,紋絲不動。


    他雙手緊緊捂著傷口,這時才發現手中的刀不見了,跟著一聲什麽東西的墜落聲響起,唐浩宇猛然看向前方,是大姐墜在了地上,暴風消散了,周圍的冰淩開始後撤,冰麵也在消失,所有的氣息都在消散,這個空間開始搖搖欲墜,可他已經沒有力氣帶大姐和楚子陽離開了。


    唐浩宇轉過臉看向楚子陽,失去椅柱的楚子陽就那樣僵硬著坐在那裏,低著頭,胸口的血早已經流幹了,唐浩宇無奈地握著拳頭,除了疼,他也感覺不到其他感覺了。


    “嗯哼哼,嗯哼哼……”


    聲音從遠處傳來,帶著步調輕盈歡快,又有誰哼起了小曲。


    唐浩宇無力地看向身影來源處,不管是誰,隻要能帶他們離開這裏就好,然而就在唐浩宇的視線下,他沒看到任何人。


    就在他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聽時,一雙水靈大眼突然貼近了他的眼睛,唐浩宇被嚇了一跳,如果不是因為疼痛,他直接昏厥了過去。


    這雙水靈大眼眨巴著眼睛端詳著唐浩宇,唐浩宇這才看清對方是金藍異瞳,和伊多瑞斯一樣的眼睛!


    “救……”唐浩宇剛要說話,卻被對方用手指堵在了嘴前。


    “噓——不要說話,再說話你就要死了。”聲音酥軟如麻,清脆如風,是個女兒生。


    不知為何,聽到這聲音,唐浩宇就真的不想說話了。


    這女孩跳動著走遠,唐浩宇轉過臉看向她跳動的方向,這才看清她,身姿嬌小,但看不到前麵,隻見女孩停在了殤窿之丘麵前,左右歪著腦袋。


    “咿呀呀,真惡心,這下好了吧?徹底死了吧?沒事不要招惹君主哥哥。”聲音忽然奶聲奶氣了起來。


    “死了?”唐浩宇心裏想著,女孩的意思好像是在說殤窿之丘徹底死了,殤窿之丘不是說神不會死的嗎?


    女孩在殤窿之丘麵前停了一會後又蹦躂著跳到了大姐麵前,唐浩宇瞳孔收縮,剛想要說話,女孩就跳開了大姐,略過唐浩宇之後又跳到了楚子陽身邊,女孩沒有說話,也沒有像端詳殤窿之丘和大姐一樣端詳楚子陽。


    唐浩宇隻看到女孩蹲下身,把小手輕輕放在楚子陽的胸口,一株火光照亮了楚子陽的胸口,太子刀的刀柄脫落了下來,楚子陽身體顫動了一下,唐浩宇楞住了,他看到楚子陽的胸口起伏,楚子陽還活著!


    “咪咪咪,至於你嘛,就不用管啦。”女孩轉過身看向唐浩宇說。


    “你是?”唐浩宇看著女孩的眼睛問。


    “焰與森之帝——克麗絲塔,很高興見到你啦。”女孩眯著眼,歪著腦袋說。


    就在唐浩宇的視線下,女孩哼著小曲,跳動著離開了這裏,他的意識也逐漸模糊,最後還是閉上了眼睛,隱約間好像聽到了有人在喊他。


    而在車站的一個角落,一個人影一晃而過,燃盡的煙灰落在了地上。


    遠離e區的一個山頭,少年目光呆滯地站在那裏,左眼一行淚水滑過,唇齒微動沒有聲音,隻是單字重複,弟弟。


    梅賽德斯停了下來,這時車載電話響了,又是警察局的來電,這一次,洛韜接通了電話,緊而打轉了方向盤,重新回到正常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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