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的有些發懵,大黑牛開口問道:“老爺子,什麽情況,你們倆……認識?”


    “何止認識,論輩分她還得叫老子一聲幹爹呢!”黑尉微微點頭:“二十年前,我們六星芒受人之托去尋找一幅大清年間的江山社稷圖,歸途中在一個村莊留宿。沒想到當天晚上來了敵手,想要在半夜裏不聲不響的做掉我們好黑了那江山社稷圖,幸好被江四眼發現。我們雖然沒事,可是那戶人家卻被殺了個幹淨,隻剩下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


    人家是被我們連累,我們自然不能丟下這姑娘,於是便讓她自己選個人當師傅,從此收在門下。當時就因為一塊奶糖,那姑娘選了個最不靠譜的老屠夫當師父。當時我就跟羅圈腿說過,讓老屠夫那一介武夫來教導這麽個有靈性的姑娘恐怕不妥,羅圈腿還說什麽那是他們之間的緣分,順其自然吧。現在怎麽樣,挺好的一個姑娘,還是被坑了吧。”


    聽到這些,獨眼老太太也不再隱瞞,沉聲應道:“不錯,我就是一瞳,師傅沒有坑我,即使是跟著她,我現在的身份也是醫仙!”


    “沒坑?你腦袋讓非洲大野驢踢了?”黑尉輕哼一聲:“按照當時的時間來算,你現在應該還沒超過四十歲。卜元術之所以被稱為邪術,除了損人陽壽之外還會傷己元氣,最終的結果隻能是害人害己後悔而終。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最終要的是什麽?青春、美貌、家庭、孩子,這些你全都沒有,有的隻是一個醫仙的虛名,你還敢說老屠夫沒有坑你!?”


    幾句話說的一瞳全身顫抖,攥緊了拳頭嘶吼一聲:“夠了!不要再說廢話,把燭燈交出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我們,大黑牛頓時笑了:“我說老太太,你這是老眼昏花了吧。仔細看看,你們是五個人,我們是七個人,你怎麽對我們不客氣?”


    一瞳沒有說話,陰笑一聲,接著將套在頭上的眼罩取了下來。黑尉見狀立刻出聲提醒:“不要看她那隻眼睛!”說完閃身擋在了大家前麵。


    但是我和大黑牛剛好站在黑尉的兩側,不在他身體的阻擋範圍之內,而且人的好奇心就是這樣,越不讓看什麽就越是想看,等黑尉提醒過後,我還是下意識抬頭看了過去。


    去掉眼罩之後,隻見一瞳的另一隻眼睛並非盲瞳,看起來跟正常的眼睛差不多,隻是瞳孔的顏色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竟然是五顏六色的!隻是看了這麽一眼,我竟然再也無法將目光收回,呆呆的盯著那隻眼睛,莫名感覺到四周的環境好像也隨著她那隻瞳孔變成了五彩繽紛的模樣。


    突然間,顏色猛然擴散開來,我也成功收回了目光,卻發現一直站在旁邊的其他人全都在一瞬間消失不見,而我的四周也換了一番場景,不再是漆黑的洞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彩色華光。


    身處這片華光之中,我正在發呆,就看到有兩個魁梧的黑影從遠處走了過來。四周光芒很盛,可是一直來到近前我都看不清那兩個黑影的詳細模樣,仿佛他們就是兩個影子一樣。黑影暴力的扒掉了我的衣服,把我架起來固定在一根‘y’形的木架之上,接著就看到一瞳拎著個小筐從彩光之中走了過來。


    把全身都暴露出來,我臉色有些發紅,掙紮著吼道:“你把其他人弄哪去了,到底要幹什麽!?”


    一瞳麵無表情,不回應也不說話,來到近前把小筐放在旁邊,從其中摸出一把刀片和一塊磨石,就在我麵前‘哧拉哧拉’不緊不慢的打磨。


    我心裏頓時咯噔一聲,一種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開始拚了命的掙紮。可是那兩個黑影在左右按住我的手臂,就好像兩塊沉重的岩石一般,讓人根本活動不了分毫。


    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是刀片磨的差不多了,一瞳緩緩起身來到我的近前,手起刀落一道血痕就出現在我的胸膛之上。我疼的大叫一聲,掙紮的更加劇烈。而她就好像看不見我的掙紮,聽不到我的喊叫一樣,一刀接著一刀就如同在切刀削麵,刀刀見血,刀刀都切在不同的地方!


    身上的每一寸皮膚都被刀片‘光顧’,那種痛苦讓人抓狂,讓人瘋癲!我整個人青筋暴起,口中不停的咒罵,把我憑生所知道的髒話全都吼了出來。鮮血布滿了我整個胸膛,刀口一道挨著一道,身體因為疼痛而湧出來的冷汗滑落到傷口上更是讓疼痛成倍增加,被無限放大……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也數不清自己到底挨了多少刀,隻是感覺自己連呼吸都是痛苦的,胸前已經變的血肉模糊,一瞳割的很細,幾乎切爛了我的胸膛卻沒有一片碎肉掉落下去。朦朧之中,我感覺到她放下刀片打了個手勢,左右兩個黑影抓著我翻了個身,又暴力的拍在木架上,我疼的整個人開始抽搐,與此同時更加強烈的痛感又從後背湧上心頭……


    我快要崩潰了,或者說是已經崩潰了,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求饒妥協。最開始希望一瞳能馬上停手,隻要能停手,讓我做什麽都可以,可以給她冥燈,可以告訴她我知道的一切,可以聽她的任何吩咐……到了後來,此起彼伏從身體各處一齊湧向頭顱的痛感讓我變的隻有一個奢求:“殺了我……”


    第四百零四章 老一輩人(一)


    在苗疆的時候,蠱婆婆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疼痛是一種感覺,多了也會變的麻木。


    可是此刻我被固定在木架之上,已經享受了足夠的痛感,神經卻依然沒有麻木,每一刀仍舊是那麽疼痛,讓人生不如死。持刀的一瞳就仿佛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一樣,整個過程始終麵無表情,精細的切割著每一刀。我感覺好像艱難的度過了上百年的時間,終於有那麽一刻,刀片停下,我再次被暴力的翻轉過來。


    重新睜開眼睛,那兩個黑影已經不在左右,而我也失去了掙紮的能力,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滿身血肉模糊。


    不多時,兩個黑影拎著一根原木再次出現,至此我才明白過來,我此刻正在‘享受’的,是淩遲酷刑!


    他們像吊一樣將我麵朝上掛在原木之上,我能依稀感覺自己背部被切成條狀的皮肉全都垂了下去,整體看起來真的好像一隻人形刺蝟一般……


    被夾在原木上走了一圈,一瞳重新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無法相信,自己挨了三千六百四十刀竟然還頑強的活著。用盡最後力氣呡了一口血痰吐了出來,想要再罵她幾句,嗓子卻早已經啞的沒了聲音。臉上帶著我的血痰,一瞳仍舊沒有反應,拿起刀片剜眼割舌,削鼻切耳和剖腹剜心……


    當最後一刀心窩過後,我身體一墜從木架上滑落到地上,與此同時耳邊傳來了沐孜的聲音:“小離,你怎麽了小離,睜開眼睛,看看我啊……”


    我的腦袋嗡嗡作響,感覺耳邊的聲音非常雜亂,有沐孜呼喚我的聲音,也有帥天師和竇音音呼喚大黑牛的聲音。微微抬了抬眼皮,朦朧中我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山洞之中,一瞳等人仍舊穩穩的站在對麵,眼罩也已經重新帶上,而我則攤到在地上,全身衣服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手腳完全不聽使喚,甚至呼吸都亂了節奏。


    大黑牛的情況跟我差不多,兩眼翻白無力的攤到在地上,身體一邊微微抽搐一邊在嘴裏含糊不清的呢喃:“你麻痹的,等下輩子投胎……老子……老子饒不了你!!!……做鬼也要……&……”


    黑尉的身體也在顫抖,不過他跟我們不一樣,是因為憤怒而顫抖,一字一頓道:“一瞳,他們還是孩子,你太過分了!”


    一瞳譏笑一聲:“媚瞳之術源自於心,他們心裏恐懼什麽就會遇到什麽,與我何幹!我再說一遍,把燭燈交出來!”說罷又一次把手扶在頭上,準備取下眼罩。


    就在這時,另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我們旁邊的洞穴內傳來,緊接著又有十多個人呼啦啦的湧了出來。這一次是阿黃那群人,見到我們,他們也十分吃驚。看到一瞳,力哥更是一愣,自己悶頭琢磨了幾秒鍾高聲吼道:“我明白了,我說那天晚上你們怎麽會出現在的院子裏,原來你們他媽是一夥的,這邊騙著老子的錢,那邊又去攪了老子的好事!,他們是一夥的,都是一夥的!”


    阿黃的隊伍人數明顯少了許多,並且剩下的不少人身上還帶著血跡,連阿黃自己的胳膊都纏上了繃帶,看樣子剛剛跟那短吻鱷肯定進行了一番激戰才成功脫身。出來一趟非但沒有找到寶貝反而還死了這麽多人手,阿黃本來心裏就異常煩躁,正找不到地方,見到我們二話不說舉槍便射!


    看見他舉槍,我們都提前趴倒在地上,與此同時一瞳身後那四個跟班的閃電般甩了甩袖子,四枚飛鏢立刻飛射出來,齊刷刷的紮在阿黃的手上和胳膊上。阿黃疼鬆開了衝鋒槍,紅著眼睛大吼一聲:“那幾個,給我打成篩子!”


    一時間一瞳那群人成了主要靶子,黑尉則招呼著帥天師等人趕緊帶著我和大黑牛從側麵的洞穴逃跑。子彈掃射在牆上激起不小的塵霧,我們在這團塵霧的掩護下陸續鑽入山洞離開了那個危險的小戰場。


    脫身之後,黑尉和帥天師分別背著大黑牛和我,一路快速前進,繞了幾圈之後終於找到了圓圈帶點的標記。有了標記就相當於找到了出口,一行人跟在黑尉的身後左轉右轉繞了許久,最後終於龍骨山側麵隱藏在樹林中的一個山洞鑽了出來。這個山洞剛好在我們停船的斜上方,下山拉船進河一氣嗬成。


    在回去的途中,我們沒有再看見那兩口小棺材,不過黑尉說安葬這個倒黴蛋有一顆頭顱就足夠了。從大黑牛胸前把布袋取下來,隻見布袋上有個破洞,一個黃橙橙的子彈就嵌那顱骨的後腦勺上。估計是剛剛阿黃那群人在掃射的時候不小心打過來的,而這個頭顱陰差陽錯的救了大黑牛一條性命。


    帥天師見狀連忙拜了幾拜,在嘴裏輕聲念叨著:“其實剛才在山洞裏我不是嫌棄你,隻是看大黑牛麵相不好即將有難,所以才讓他帶著你。我們安葬你,你救了大黑牛,咱們扯平了……扯平了哈……”


    此刻正是中午,我們沿著來路回到岸邊,將帆船換給了漁民老四。老四倒也講究,按照之前的承諾又退給我們四千塊錢,其他的幾個人連連說他太傻。


    按照目前的情況,我們甩掉了一瞳,倘若她沒死的話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也不排斥屠斌還有其他眼線蹲守著我們,所以村子肯定是不能再回去了,簡單的商量了一番,我們決定直奔苗疆先去找蠱婆婆,其他的至少等我和大黑牛恢複以後再說。黑尉讓我們先去城裏車站等他,他要獨自回村子一趟去拿冥燈,順便將帶出來的犯人屍骨找地方安葬了。


    重新擠在那輛帶著車廂的車上,一路來到村子附近,我們在公路上下了車,黑尉則繼續騎著車回村子,拿冥燈的同時也把車還給鐵公雞。


    我的意識始終清醒,想要自己照顧自己,無奈全身每一寸肌肉都不聽使喚,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了一樣。我不敢回憶剛剛所發生的事情,雖然都是幻覺,可是那種疼痛實在太過真實,每一刀都讓人銘記在心無法忘卻。大黑牛還想掙紮著自己站起來,但帥天師一鬆手他便在地上,情況幾乎跟我一樣。


    等待了四十多分鍾,終於有一輛裝滿了飼料的運輸車從馬路上緩緩駛來,看著我們的狀態,帥天師直接以要去城裏醫院救人為理由,給司機師傅塞了二百塊錢,希望他能盡快把我們帶到城裏。那司機是個好人,看到我和大黑牛的臉色慘白入紙,知道不是裝出來,拒絕了二百塊錢一腳油門飛馳起來。


    等我們回到西安市裏的時候,黑尉老爺子早就等待多時,隻見他後背上金燦燦的工兵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盞裝在布袋子裏的燭燈。這已經是我們手裏的第四盞冥燈了,原本大家的計劃是離開陝西以後直奔天坑,找齊了五盞冥燈以後直接去江村為我爺爺治病。可是沒想到現在我和大黑牛變成了這副‘半癱’的模樣,去天坑的計劃也隻好臨時取消,往後延遲。


    保險起見,其他的三盞冥燈被我們放在大連二爺的別墅裏,因為那裏是最安全的地方。黑尉聽我們說了爺爺的情況,皺緊了眉頭沉思片刻,最後搖了搖頭:“你們那些個鄉親照顧不了江四眼,沒幾個有本事的在身邊,他隨時都有可能會出事。幹脆,這次去找花姑娘,就把他接上一起帶到苗疆吧。”


    江四眼說的是我爺爺,估計是因為重瞳的緣故,所以才有了這麽個外號。而花姑娘說的是蠱婆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根據她那身源自苗疆五彩繽紛的服裝而取的外號。


    在太原機場,我們直接坐飛機回到江邊縣城,帥天師去租了一輛五門七座的城市越野車,帶著大家一路回到江村。在梅嬸家裏,爺爺被照顧的很好,雖然始終都是昏迷不醒的狀態,但梅嬸每天都會給他擦臉梳頭,照顧的無微不至。我沒有下車,和大黑牛的坐在車內遠遠的看著。


    帥天師以要帶爺爺去大城市裏治病為由將其帶走,梅嬸一開始還有些猶豫,最後看到車裏的我才算放心。我想要跟她道一聲謝謝,無奈身上實在沒有力氣,除了眨眼睛之外就連嘴巴都很難活動一下,最後隻好閉上眼睛。沐孜機靈的解釋說,我為了爺爺的事情奔波太久,所以累的睡著了,梅嬸聽了立刻放輕動作,囑咐沐孜一定讓我照顧好自己多多休息。


    帶著三個‘病號’,我們無法再乘坐飛機,隻能把這輛城市越野繼續開下去。帥天師和柳冰輪流,從江村一直到苗疆,原本坐飛機三個小時就能到達的路程,我們硬是走了八個小時,接近三倍的時間。當看到苗村村口那顆杏樹的時候,我心裏這口氣瞬間釋然,這裏就是我的第二個故鄉,看到親切的一切,久違的放鬆感終於又回到了我的身上。


    一直把越野車開到院內,蠱婆婆正在院中打理藥草,小欣欣則乖巧的站在一旁手裏拎著裝雜草的籃子。看到沐孜,她開心的幾乎跳了起來,放下籃子跑到近前直接撲進了懷裏:“媽媽。”沐孜也一臉憐愛的摟著小欣欣,在她肉嘟嘟的小臉上親了一口:“在家裏有沒有聽話,有沒有惹婆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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