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的心情沉重,雖然能察覺到倪達野可能是沾染上了一些不幹淨的東西,卻沒想到這次竟然如此厲害,甚至達到了性命悠關的地步。


    帥天師繼續解釋道:“柳冰姑娘說的沒錯,我們道家術語叫做封魂,不過民間都稱支持為降頭術。說這些名詞你可能不懂,我換一種方式,你有沒有在某些恐怖電影或者電視劇裏看見過,有巫師用草繩做個小人,將一張帶有名字的紙條貼在小人後背,用針刀刺砍,相對應的人就會痛苦難耐,甚至死亡暴斃。


    這就是封魂,道術有古語:‘取人之魂,封人之氣,控人之魄,害人之命’。


    這種降頭術最早起源於泰國,屬於巫術行列,能懲人無聲,殺人無形。後來慢慢傳遍五洲四海,以各種不同的門派和形式展現出來。小哥你回去翻翻那本《蠱術通理》,沒準你們苗疆也有類似的蠱術。”


    我微微點頭,沉了口氣:“沒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麽嚴重,既然道家有過這種道術,那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救他?”


    帥天師靠在沙發上撇嘴道:“就像柳冰姑娘剛才所說的,倪達野的身上係著無數根無形的紅繩,腿上身上腦袋上到處都是。現在他的命掐在別人手裏,也就是握著這些紅繩的主人的手裏。人家讓他生他便生,讓他死他便死。找不到施展封魂之術的人,我怎麽去救他?”


    ‘啪!’


    一聲爆響從旁邊的走廊裏響了起來,我和帥天師一起抬頭看去,隻見倪達野呆呆的站在那裏,地上還有個摔的粉碎的玻璃杯。他應該也是出來喝水,卻沒想到剛好碰巧聽見了我們的談話。呆愣了幾秒,倪達野快步衝了過來,‘撲通’一聲跪在了我們麵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小哥,天師,咱們可是一塊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啊,你們得救救我,一定得救救我啊……”


    既然都被他聽見了,那我們也不必再隱瞞,帥天師直截了當的發問:“封魂這種邪術並非電影上演的那樣,紮個草人貼張紙條就能奏效。降頭術雖然厲害,但是想要成功種下降頭也並非易事。你仔細想想,一個月以前你是不是做過什麽不正常的事,或者遇到過什麽不正常的人,尤其是跟你有過直接身體接觸的!”


    “一個月以前……”倪達野擦了把臉上的鼻涕轉動眼珠仔細思考,片刻抬了抬眼皮低聲說道:“公司沒倒閉的時候,我整日都在天南海北的見客戶跑業務,見過的人實在太多了,根本數不過來。不過要說直接有身體接觸的,那啥……那個什麽……算不算?”


    我讓他站起來坐在沙發上:“男兒膝下有黃金,不是誰都能跪,以後別三句話沒說完就下跪。都到了現在這種地步,這個那個的就全免了吧,有話直接說!”


    倪達野點了點頭,聲音卻依然小的可憐:“一個月前,我跟客戶一塊去做了個桑拿……找了個姑娘……開了個房間……睡了一覺……這個……算不算身體接觸?”


    “廢話!”帥天師翻了個白眼:“你要是叫那姑娘在談了一宿人生和理想,那就不算身體接觸!”


    倪達野已經沒有心思再開玩笑了,苦聲哀求道:“應該沒那麽點背吧,我這輩子也就找過這麽一回姑娘啊,而且我跟她素不相識,還給了不少小費,她害我幹啥……”


    帥天師歎了口氣:“現在這社會,人心險惡,她跟你無冤無仇,不代表別人跟你也無冤無仇。一句話,有錢能使鬼推磨,也算是你倒黴。等大家都起來吧,咱們好好商量商量。”


    我們的機票是下午三點半,從大連直達陝西。早晨八點,幾個人重新聚集在客廳裏,帥天師把倪達野的情況簡單說了一遍,同時也看了看他那三個同伴,發現隻有他一人被封了魂,而其他人半點事都沒有,之所以也在一直倒黴,是因為他們始終跟在倪達野身邊,沾了晦氣。


    大黑牛掰著手指頭算了算,連連搖頭:“下午三點半的飛機,現在是八點半,還有七個小時。你他媽連自己睡過那娘們的模樣都給忘了,讓我們怎麽幫你!?你小子也是真牛逼,剛剛有點小錢生活作風就開始不檢點了,都說‘近朱者赤’,你多學學老子,什麽時候出去玩過女人!”


    知道自己這身黴運是人為造成,而且隨時都有可能小命不保,倪達野臉色都綠了:“我那是陪客戶一起去,為了生意,屬於被動犯了錯誤,主觀意識上還是很矜持的……”


    我擺了擺手,直說道:“以咱們的關係,有些事我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我們這次到陝西也是急著救人,並且要救的人是我爺爺。而且整件事情跟此刻坐在這裏的所有人都有關係。我認為,既然一個月前你就被人下了降頭,一直倒黴到現在,可以說那人還不想要你性命。如果你相信我的判斷,就好好留在大連等我們辦完事回來,大黑牛帥天師我們幾人聯手,一定能幫你把凶手找到!”


    帥天師也應聲說道:“小哥分析的沒錯,如果那人想要你死,你現在根本不會活著坐在我們麵前。雖然解除封魂的根本要找到暗中封魂的人,不過我可以給你寫一張護身符,暫保你這幾天過的安穩。”


    倪達野已經徹底亂了方寸,無論我們說什麽都點頭同意。中午的時候,他打發走了那三個同伴,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別墅院子裏唉聲歎氣,倒真是可憐。


    帥天師花費了整整一中午時間畫了幾張黃符,疊成三角形狀後用紅繩穿過戴在了倪達野的脖子上:“任何秘術都有強弱,封魂之術涉及五行,相生相克方可暫時壓製。”


    大黑牛聽罷一巴掌拍在他的後腦上:“你他媽能不能說點人話,自己人還廢話連篇的扯犢子,直接告訴倪達野該怎麽辦就行了!”


    帥天師瞪了他一眼,小聲嘀咕道:“昨天剛拚死拚活的救了你,今天就翻臉不認人了,你大爺的……”隨後跟倪達野說道:“簡單點說就是要找個戾氣比較重的人,跟他在一起,那股戾氣會幫你把黴運壓下去。”


    “戾氣?”我看了看對麵的大黑牛:“咱們幾個人裏邊,貌似就至於大黑牛身上的戾氣最重了吧?”


    帥天師搖了搖頭:“大黑牛身上雖然有戾氣,但因為常年倒鬥的緣故,所以陰土之氣更勝,同屬陰,根本壓不住封魂黴運。咱們認識的人裏,隻有大龍最為符合,我已經跟二爺打好了招呼。我們離開的這幾天,你就去二爺的公司幫忙打打下手,修修電腦。大龍自會照顧你的。”


    聽了這些,倪達野沮喪的臉上終於多了一抹精神,抓著帥天師的手晃悠了半天,千恩萬謝一番之後立刻收拾東西去了二爺的公司:“感謝天師,感謝兄弟們,我這就去二爺的公司,一定跟緊那位大龍兄弟,寸步不離!”


    看著倪達野離去的背影,大黑牛笑著感歎道:“小白臉,你這明擺著是坑人啊,以這孫子粘人的那股勁,大龍兄弟,你多多保重吧……”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下葬


    暫時處理了倪達野的事情,我們也終於鬆了口氣,大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趕下午的飛機。


    午飯過後,剛剛十二點半,大約還要兩個多小時的空餘時間。我拎著背包從房間往外走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床頭櫃上放著昨晚撿回來的那枚腰牌。


    昨天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為這枚腰牌而起,而大黑牛也說過,這是那口棺材裏死者的象征,靈魂凝聚的東西。我們將其帶出來並不是圖財,而是為了把它埋葬讓死者好入土為安。這一次去陝西不知道還要耽誤多久,思索片刻,我決定用這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把我們答應的事情做到,找個好地方讓腰牌入土。


    這種事情我不是行家,還得讓大黑牛來,於是我拉著帥天師他們兩個開著吉普車離開了別墅。聽明白我的意思以後,大黑牛連連咋舌:“小哥,現在就埋,這時間是不是緊了點。而且這入土之前還要尋風看水,辨嶺認峰。這裏麵寄存的是那陪葬女的靈魂,雖然隻是一塊腰牌,可是還得嚴格按照正常人的方式來安葬。兩個小時恐怕時間不太夠啊,要不然……先放一放,等咱們回來再說吧……”


    我歎了口氣:“雖然咱們沒有在那座地下城池裏拿出什麽值錢的東西,可是畢竟做出了承諾,答應了人家就要做到。步驟繁雜咱們可以適當簡化,你們一個土夫子一個帥天師,還解決不了這些事?”


    帥天師聽罷立時挺了挺胸脯:“這話說的對,做人就要以誠信為本,答應就得做到。小哥你別聽大黑牛瞎扯淡,什麽時間不夠步驟繁雜,其實他就是舍不得把那腰牌再送進土裏。聽我的,咱們不用跑得太遠,就中荒山這處地界就不錯。陰氣匯聚,陽冠峰頂,用來安葬這種冤死的鬼魂最好不過!”


    說著話我們剛好來到了中荒山側麵,大黑牛找了個地方把車停下,三個人拎著鏟子就上了中荒山。


    中荒山上仍然就一片荒涼,按照帥天師的指示,我們不必走的太深,在山腰的位置選了一塊略顯凹凸的地界,他說這個凹槽能儲存地之靈韻,天之精氣。將腰牌安葬在這裏,不出七天其中的靈魂就會散盡冤屈,重新投胎轉世。


    大黑牛拎著那把許久不用的黑精鋼工兵鏟,皺著眉毛一邊挖一邊嘀咕:“媽了個逼的,倒鬥這麽多年,老子從來都是在地裏往外挖東西。這往地裏送東西,當真還是頭一回……這感覺……真他媽不爽……”


    我和大黑牛對著挖坑,帥天師坐在旁邊一本正經的畫著黃符,動作不緊不慢,也不知道是故意拖時間偷懶還是這種事情就得要辦的精細。


    挖坑是大黑牛的專業,兩個人半個小時就挖了三米的深度,處理好其中的碎土之後,帥天師先是在底下鋪了三張黃符,接著壘上一圈石頭,把腰牌用黃符包裹著放在石頭中間,而後一層土一層符相繼掩埋。


    帥天師說,這種墳稱之為‘送魂墳’,所以不需要擺放墓碑。因為死者本身就是個多年以前的冤鬼遊魂,前世這一生並沒有什麽可以值得留戀的,所以無碑無墓,魂散了,墳也就隨風而散了。


    填上最後一鏟泥土,我深深的鞠了一躬,輕聲呢喃:“素錦,雖然不知道你我前世今生有什麽緣分,不過答應你的事情我們一定會做到。現在把你好生安葬,希望你能早日投胎轉世,找個好人家開始新的生活。”


    大黑牛站在我旁邊口中也是念念有詞:“老子我從來就沒做過這種土埋寶貝的事,今天也算是為你破例了,別辜負了咱一番好心,以後多保佑保佑我摸金順利,倒鬥輕鬆。阿彌陀佛……阿門……”


    等帥天師念過一段大悲咒以後,我們轉身離開。誰知道剛剛走了散步,我突然覺得腳腕好像被什麽東西擋了一下,接著整個人立刻失去平衡摔趴在地上,若不是這塊地方坡度低,我差點就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吐了一口土,我爬起來轉頭看了看,周圍都是剛剛被填平的地麵,十分平整沒有任何東西。


    大黑牛伸手把我扶起來咧嘴一笑:“看來咱們安葬的這位素錦姑娘有點舍不得你啊,還不想讓你走呢。”


    這是一句玩笑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卻聽的我神情一愣,一種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忍不住轉頭又看了一眼,頭發上粘帶的泥土滑落下來掉進了我的眼睛,朦朧之中,我竟然看到王珠正蹲在不遠處剛剛被填平的那處墳地上,抬頭看著我兩眼紅腫,臉頰上掛滿了淚水……


    這一幕轉瞬即逝,我下意識閉上眼睛用力揉了幾下,揉掉了泥土再睜開眼睛,墳地仍舊是墳地,沒有什麽王珠的影子,也沒有任何東西。


    見我一個人呆站在原地許久都不動彈,帥天師也湊了過來,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小哥,你怎麽了,沒事吧,眼睛進土了?”


    我回過神來微微搖頭:“沒事,不小心摔了一跤,咱們走吧。”


    回去的路上,我心裏一直很亂,卻又說不出亂的原因。剛剛在中荒山那一跤,好像有人強行在我心裏塞了一團亂麻,回想到剛剛看見王珠的樣子,我心裏隱隱有些不安,總覺的這件事情如此處理似乎不太妥當。正如大黑牛所說的,好像真的是有點太著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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