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跟我們一樣也跑了整整一天,找到了十幾個曾經在公司裏的心腹,他們都給了明確的意思,表示隻要二爺想幹都會不顧一切的在身邊跟著。


    當天晚上,我和沐孜去醫院食堂買了點飯菜帶回到病房,擺上滿滿一桌倒也算得上豐盛。大家一邊吃著這頓久違的大餐一邊商量著接下來的計劃。


    大黑牛的意思直截了當,那就是一個字:幹!首先去城西把那囂張的曹老大給解決。


    二爺卻微微搖頭,說出了自己的見解:“咱們的目的是要奪回公司,並不是黑道火拚搶奪山頭。而且咱們的勢力還遠遠不夠,現在去找曹老大算賬,結果隻能是雞蛋碰石頭。老三現在已經得到了公司,並且派這個曹老大占了李九人的地盤。這是想通吃黑白兩道的表現,咱們能看得出來,東籬的盧老大和南灣的江老大自然也看得出來。


    而盧老大人脈較硬,地位也坐的很穩,至少短時間老三不會去自找麻煩。還剩下最後一個地方,也是老三的下一個目標,南灣江老大!”


    沉默片刻,我開口問道:“二爺你的意思是說,讓咱們先三爺一步找到江老大,說服他跟咱們聯手一起對付三爺?”


    “不是說服,是通知!”二爺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神色迥異:“江老大沒有什麽人脈,能在大連混下去全憑一幫兄弟,靠著‘義氣’這兩個字。大連的三股勢力之中,江老大手下的弟兄數量最多,甚至比李九人和盧老大手下加起來的數量來說。原因就是因為他十分講義氣,對待自己的每個小弟都如同親兄弟一樣,大家也願意混在他的手下。


    現在老三接管了公司,從李九人開始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打通白道統一黑道。所以明白事理的人都知道下一場紛爭的戰火會在南灣亮起。就整個大連而言,最了解的老三的人非我莫屬,也隻有我才能擊垮他們。江老大不是傻子,所以不用說服,隻需要說明白事情的道理他自然就會同意聯手。”


    “隻要跟江老大聯手,那咱們就相當於有了人脈,到時候再去西郊收拾了曹老大那幫孫子,一舉兩得,牛逼牛逼!”大黑牛聽了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直呼二爺聰明。


    安排完了下一步計劃,大黑牛從身上摸出一個背包,那裏邊裝著整整二十萬人民幣現金。遞到張飛麵前清了清嗓子:“我們跟老鬼不一樣,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隻要答應了你就一定會把事辦到。這裏邊是二十萬,賣了古董以後按人頭分出來正好是這個價格,你先拿著,等以後其他物件出手了我再按照比例分給你。


    你也聽見了,接下來我們要去趟一遭渾水,而且還是一遭很渾的水。留下來對你沒有好處,等到明天你就拿著錢先回廣東吧。”


    估計張飛壓根就沒想到我們會把錢真的也分給他一份,當初跟我們在一起他的目的其實隻有一個,那就是活著出來。現在望著滿滿一背包的毛爺爺,他感動的熱淚盈眶,吸了吸鼻涕一拍桌子:“黑,這錢我不要,我能跟著你們一起幹不!我不怕死,會玩刀,打起架來單挑兩三個沒問題!”


    我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還真當咱們去黑社會爭搶地盤啊,用不著死,也用不著你單挑兩三個。我們之所以要這麽運作,是搶在別人前邊下手以求自保。你還是回廣東吧,拿著這些錢做點生意或者開個門麵,安安穩穩過日子吧。”


    張飛卻倔強的很,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我才二十一,不經曆點大風大浪怎麽甘心過安穩的日子,江,你就讓我留下吧。而且你們現在不是正缺人手麽,我在廣東還有一些哥們,也可以把他們叫過來。”


    大黑牛連忙擺了擺手:“別別別,你要是想留下那就留下,隻要有老子在自然不會讓你吃虧。不過你在廣東那幫兄弟就算了,都是一群風華正茂的小兄弟,萬一以後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牛爺爺怕是得在心裏愧疚一輩子。”


    幾個人一直聊到深夜,最後張飛還是堅決要留下來,我們也不再阻攔,畢竟他說的沒錯,多一個人就多份力量。而且別看他年紀是最小的一個,可是在混社會這方麵的確頗有一套,有一些黑帶上的規矩和講究我們連聽都沒聽過,他卻能說的一套接著一套。大黑牛也是看中了他這一點本事,所以才答應讓他留下。


    酒足飯飽之後,正當大家準備收拾東西躺下睡覺的時候,躺在旁邊病床上的帥天師終於醒了過來,望著我們笑著罵道:“你們這幫見利忘義的家夥,不給本天師弄點美味佳肴就罷了,還故意擺在本天師麵前吃。我這個肚子……餓啊……”


    休息了兩天,帥天師恢複的十分迅速,再加上他的情況比較穩定,也沒有收到什麽太大的傷害。醒過來之後基本就和沒事人一樣了。正如大黑牛所說的,當他看到自己臉上那道不深不淺的傷痕之後,‘嗷嘮’就是一嗓子,那感覺就跟天塌了一樣,竟然整整一夜沒有睡覺!


    第二天中午,讓沐孜留在醫院照顧著還在為自己那張小白臉心疼的帥天師。剩下的所有人都開著麵包車直奔南灣江老大的地盤,準備按照計劃過去談談。


    江老大就住在南灣海邊,他在哪裏蓋了一座兩層別墅,就在距離海關不遠的地方。雖然那裏也有警察長期停駐,不過江老大對過往貨物收費的事情已經是公開的秘密,再加之有東籬盧老大的照顧,所以警察也隻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了最後,混來混去其實這些常年停駐在港灣附近的警察也都變成了江老大的手下,說來說去都是一家人,通過海陸來往運貨商家的這份保護費和稅前是無論如何也省不下來的。


    大黑牛負責開車,二爺則坐在副駕駛帶路,沿著公路一直往南走了半個多小時。穿過一條熱鬧的集市之後便到達了南側海灣,堆積成山的紅藍集裝箱出現在眼前。在這處集裝箱小山的兩側,左邊是江老大的二層小別墅,右邊是海關的辦公地點,兩兩相對各不影響,看上去倒也和諧。


    二爺看了看時間,抬手指著南灣入口讓大黑牛開車進去:“這個時間點江老大應該正在碼頭點貨,走吧,咱們直接去碼頭找他。”


    麵包車緩緩使勁成百上千的紅藍集裝之間,直直的奔著碼頭開了過去,走了一段距離二爺逐漸皺起了眉頭:“好像有點不太對勁,正常這裏應該會有江老大的人指揮停車囤貨,可是今天怎麽這麽安靜,整個碼頭的人好像都蒸發了一樣!?”


    大黑牛也點頭應道:“別看我沒來過,不過也覺的有點奇怪,碼頭這種地方應該是貨物流動的集中區,絕對不可能這麽安靜。咱們會不會是來晚了,那江老大已經被三爺的人給做掉了?”


    “絕對不可能!”二爺的語氣十分堅定:“江老大能在大連混跡這麽久,自然不是吃素的,無論老三有多少人脈,找了多少狠角色,都不會在短短幾天之內就把江老大扳倒。不過不可否認的是,這裏一定出了什麽事情!”


    正說著,眼尖的張飛突然抬手一指前邊,輕聲叫到:“快往前看,那不全都是人麽,是不是打起來了?”


    麵包車轉過一個彎道,我們聞聲一起抬頭看向前方,隻見前邊兩千多米遠的碼頭上出現了一片黑壓壓的人頭。他們密密麻麻的站在一起,有的手裏還拎著砍刀和鋼管,一個個氣勢洶洶。粗略估算一下,單是從我們這個角度看過去的人數至少也得在三四百人之多,幾乎填滿了整個碼頭。


    這些人圍站在一起,看樣子還沒有真正打起來,雙方似乎還在交涉。二爺見狀立刻示意大黑牛找地方停車,大黑牛的反應也快的離譜,二爺剛剛把手舉起來,他已經調轉方向盤把麵包車開進了旁邊一條狹窄的集裝箱胡同裏。


    從車上下來,我們沿著身邊集裝箱上的鐵梯子爬了上去,一直爬到七八層高度的頂端,探著腦袋仔細一看這才發現遠處的勢力分為兩股。一邊在前一邊在後,皆是虎視眈眈的瞪著對方。在這兩股勢力中間,一麵是個穿著鬆鬆垮垮的中年男子,他腳上套著一雙已經髒的看不出原本顏色的人字拖,身上之後一件半袖和一條短褲,臉上胡子拉渣,一條明晃晃的大金鏈子掛在脖子上格外顯眼。


    在他對麵是個穿著白襯衫西服褲子的男子,他背對著我們讓人看不清詳細麵貌,不過一頭雪白的頭發在陽光下反射著耀眼的光芒。大黑牛攥著拳頭冷笑一聲:“孫子,咱們又見麵了!”


    第二百二十章 槍打出頭鳥


    我們不會看錯,正在與江老大相互對峙的西裝男子,正是我們的老熟人白毛老大——常哥。在常哥的身邊還站著另外一個同樣熟悉的身影——冒牌張小狼。他的裝束幾乎沒什麽變化,穿著一套嘻哈服裝,腦袋上依舊頂著五彩頭發。看見他大黑牛更是恨的牙關癢癢,恨不得手裏有把狙擊步槍現在就把他給崩了!


    高高的趴在集裝箱上,我們聽不見兩夥人在說著什麽,不過從江老大愈發凝重的表情上來分析,恐怕有一場血戰即將出現在這座碼頭之上。


    兩方的人數相差無幾,手裏邊拎著的家夥也幾乎一樣,全都是鋼管板子和甩棍等等沒有刃度的硬兵器。


    常哥把下巴抬的老高,眯著一雙小眼睛滿臉不屑的盯著江老大,江老大也雙手插在短褲兜裏,嘴裏嚼著一塊口香糖靜靜的站在對麵聽著。


    自始至終江老大都沒有說出一個字,好像完完全全都在聽常哥一個人說話。常哥也是越說越來勁,最後竟然指著江老大的鼻子罵了起來。他說話的聲音很大,幾乎是吼出來的,就連遠在集裝箱上的我們都能清楚的聽到:“你他媽算個什麽東西,識相的就趕緊卷鋪蓋卷走人,把碼頭讓出來老子放你一條生路!”


    這是明顯的挑釁,不止是我們聽見了,兩邊上百個小弟也全都清清楚楚的聽在耳朵裏。常哥這邊的人士氣鼓舞,一個個瞪圓了眼珠就像是快要吃人一樣。江老大後邊的小弟則一個個麵色通紅,紛紛把目光看向江老大,似乎是不太明白,這都被人堵到家門口指著鼻子罵了,為什麽還不動手。


    大黑牛盯著看了片刻,接著揮了揮手:“對於江老大來說,那白毛的造訪是一次危機,但是對咱們來說卻是個能和他聯手的好機會。準備準備,咱們也得加入戰場了,隻要能幫江老大解了圍,不用開口,他自然會主動提出聯手的意願。”


    大黑牛說的這個道理我們也明白,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隻有赤手空拳的四個人,麵對常哥手底下幾百號人又如何幫忙解圍。常哥和那曹老大都是三爺的手下,也算得上是一家人,我們在這個時候露麵,萬一被他們針對,讓幾百號人跟在屁股後邊追的那種感覺我實在是不想再來第二次了……


    從集裝箱上下來,張飛從麵包車的後備箱裏摸出來四根球棒分給我們,一看就是個經常打架的主。大黑牛拿在手裏掂了掂接著又扔回到了車裏,左右看看隨後從地上撿了一截一米左右長度的螺紋鋼筋。鋼筋的末端插在一坨橢圓形的水泥之中,剛好當做握把,拿起來非常順手。


    拿好了家夥,我們繞到正麵,遠遠的就看到常哥距離江老大又近了一些,幾乎是貼著他的鼻子尖站在麵前。看江老大的樣子應該是不想生事,否則打起來難免會有傷亡,對誰都沒有好處。但是常哥蹬鼻子上臉,一二再而三的貼過來挑釁,就看到江老大麵色一沉,接著猛然抬起手掌一巴掌就扇了過去。


    這一巴掌打的實在,清脆的聲音響徹半空,常哥根本沒有預料到一直沉默的江老大會突然來這麽一下,更是低估了江老大的手勁,這一巴掌過去隻給他扇的在原地轉了三個圈,踉蹌幾下才穩住身形,一邊搖晃著腦袋一邊大吼一聲:“給我上,誰砍死了這個老逼,我給他一百萬!”


    話音剛落,烏泱泱幾百號人瞬間就撞在了一起,碼頭上頓時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所有人手底下都沒有留情,把積壓已久的憤怒全都釋放了出來。江老大的手下很有分寸,掄其手中的鋼管和木棍專挑對麵人的手腳使勁,即傷不了性命還能打的人爬不起來。江老大並沒有動手,而是靜靜的站在人群中間,偶爾有對麵的小混混舉著棍子打過來他也能很輕鬆的將其踹飛出去。


    這場混戰並沒有持續多久,而且慘烈程度比想象中要好過很多。因為人數實在太多,大家穿的衣服又各式各樣,所以這不打起來還好,一旦混戰起來,兩邊都馬上昏了頭腦,根本分不清誰是朋友誰是敵人,所以幾百號人隻能是圍在常哥和江老大中間,盡量保護著他們。有人衝上來就直接打回去,沒人衝上來就虎視眈眈的盯著四周。


    人群剛剛交手就立刻又分散開來,但就是這麽短暫的一接觸,還是有幾十個人橫七豎八的倒在地上痛苦。


    場麵再次安靜下來,一直沉默的江老大終於開始發話,他的嗓音十分粗狂渾厚,雖然略微昏沉卻能讓人清楚的聽見:“我不動手,是為了我的兄弟們,既然跟在我的手底下,我就不想讓他們受傷。告訴你,老子不怕死,唯一怕的是看見兄弟們死。我這幫兄弟也是一樣,聽你說話是給你麵子,你他媽別給臉不要臉!”


    這短短的一番話勝過所有長篇大論,跟在江老大身後的弟兄們個個備受鼓舞,就連幾個已經趴在地上的弟兄都掙紮著爬了起來,重新掄起手裏的鐵棍瞪圓了眼睛死盯著對麵。


    常哥吃了一巴掌的虧心裏惱火萬分,聽見江老大的話以後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咧開嘴笑出了聲音,那笑容裏帶著一抹陰險和狡黠。


    隻見他慢慢把腰彎下往地上吐了一口血痰,沉聲說道:“既然這樣,那好,正巧我跟這幫兄弟也沒什麽冤仇,就你一個人,去死吧!”


    隨著最後三個字喊出來,他猛然直起腰板,反手從懷裏摸出一把手槍就瞄準了對麵的江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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