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天師站在一旁多少也聞到了一些味道,捂著鼻子輕聲說道:“我以為本天師這個樣子已經是最臭的了,沒想到還有更臭的玩意……”


    幾分鍾後,大黑牛徹底清醒過來,呆呆的看了看我們出聲問到:“沐妹子,你咋也下來了?小白臉你沒死?那條巨型蜈蚣呢,解決了!?”說著就要站起來,剛剛一用力就捂著後背哀嚎一聲:“老子這後背……怎麽這麽疼?……”


    見我們都沒事了,沐孜拿出隨身的銀針走到‘大號毛毛蟲’麵前在它身上幾個位置輕輕刺了一下,接著那隻蟲子竟然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緩緩癟了下去,有不少淡紫色霧氣從口中噴吐而出,最後化作一張皺巴巴的皮囊無力的攤在地上。


    望著眼前的場景,我心中充滿了不解,想不通鬼蠱怎麽就突然變成了蠱蟲,而我們又是如何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又中了幻蠱。大黑牛和帥天師更是一臉懵逼,站在一旁呆呆的看著。


    待到蟲子體內的氣息徹底揮發殆盡,沐孜將那張蟲子皮小心翼翼的卷成一團用手帕包起來收在身上:“剛才帥天師跟我講了茹未嫣的故事,其實你們對於鬼蠱之術存在著誤區,所以才會一步一步走進了鬼蠱的圈套。所謂鬼蠱,的確是指已故的人用靈魂操控蠱術去完成一些生前沒有完成的遺願。


    但是茹未嫣並非是蠱師,她對於蠱術可以說一竅不通,雖然有那本古書指引,可是所有蠱術都有說不破的門道和細節,尤其是鬼蠱之術,連一些功底尚淺的蠱師都無法施展成功,更何況是一個從未接觸過蠱術,甚至連蠱術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女人。所以她根本就沒有選擇使用鬼蠱之術,而是附蠱之術。”


    “附蠱之術?”我恍然大悟,這才想明白在通道的入口為什麽會佇立著一個孤零零的人俑:“沒想到,茹未嫣心中的仇恨竟然已經達到了這個地步……”


    沐孜點了點頭:“無論是什麽古書,所記載的鬼蠱之術都不會非常詳細,茹未嫣根本看不懂其中的具體步驟,所以隻能挑選一些簡單易懂的方式。而所有蠱術中,附蠱之術便是最為淺顯易懂的。”


    我們說了半天,大黑牛聽的一頭霧水,呆呆的看著沐孜把蟲子皮卷起來出聲問道:“我說小哥,這一會是這個蠱術一會又是那個蠱術,說來說去到底是怎麽回事?”


    帥天師也應聲問道:“是啊,不管是鬼蠱之術還是什麽附蠱之術,這屍骨我還超不超度了?”


    我沉了口氣:“‘舍其血肉,錮其魂靈,食汝之肉,攜汝之願,五毒為甕,七七為時。築靈踱,修靈目,甕在,可傳千百年。’這是《蠱術通理》中對於附蠱之術的描寫。這是一種以身養蠱的蠱術,在五毒蟲裏任選其一,用自己的血肉加以滋養,七七四十九天後,蠱蟲將養蠱者的血肉啃食幹淨,體型就會長的極大,同時也會攜帶著養蠱者生前的遺願。隻要蠱蟲不死,這個遺願就可以被攜帶百年千年……”


    沐孜抬頭看了看麵前的棺材,輕歎了口氣道:“百年前那個蠱師把茹未嫣封在這裏,茹未嫣肯定想過要用鬼蠱之術,因為那樣自己死後化作魂靈能親自去地上找良家人報仇雪恨。不過以她的水平,別說是鬼蠱的運作方法,就是連鬼蠱之陣都不會準備。所以到了最後隻能尋找一個最簡單的附蠱之術開始實施。


    棺材上的這些文字應該是最先刻上去的,那時候她還不知道自己無法施展鬼蠱之術,等到後來再去更改棺材上的文字太過麻煩,所以幹脆就不去管了。在這種陰暗的地下空間,五毒之蟲並不少見,所以她找到了一條蜈蛹作為蠱蟲,開始以自己的血液日日喂養。等待蜈蚣習慣了她的味道,將自己的雙眼挖出來鑲嵌在通道入口的人俑頭顱上用來指引蠱蟲,而後再趟入棺中以肉身繼續供養。


    躺在棺材裏,蜈蛹會沿著沒有眼球的眼窩直接鑽進她的體內,喝其血食其肉,卻並不會破壞表皮。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茹未嫣的血肉和五髒六腑徹底被蠱蟲吞噬幹淨,隻剩下一具皮包骨頭的幹枯屍體。而蠱蟲在這段時間裏體型也會瘋狂暴漲,並且茹未嫣生前的冤屈仇恨都會轉移到它的身上。


    蠱蟲成型之後,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殺掉涉足自己範圍內的所有人,並且將他們徹底吞噬。這是它自己生存所需,也包含了茹未嫣的滿滿仇怨!”


    說著沐孜走到棺材近前看了看裏邊的那個開口:“如果我沒有猜錯,這條通道就是蠱蟲挖掘出來的,另一端直通外麵的樓房。這是一條霧蠱蟲,幾乎沒有什麽攻擊力,隻是口中噴吐出來的霧氣十分厲害,雖然無毒,卻能讓人身中幻蠱陷入到環境中無法自拔,自己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這番話聽的大黑牛一愣一愣,瞪圓了眼睛驚歎道:“我擦,這玩意真的這麽牛逼?沐妹子,你確定剛才我們看見的那條大蜈蚣都是虛幻出來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萬一它一會又在什麽地方衝出來,那可就麻煩了!”


    沐孜微微一笑:“放心,一會你們三個都相互問問自己剛剛做了什麽,然後就明白了。走吧,先出去再說。”說著她竟然跳進棺中,低頭就要往洞穴裏鑽!


    第一百零七章 超度


    見到沐孜要往蟲洞裏鑽,我連忙伸手把她拉住:“你幹什麽去,出口在那邊。”


    沐孜輕聲笑道:“蠱蟲已收,蠱術自然也就破了,剛才我不是說了麽,這條通道應該就通向樓房,從這走會更方便一些,順便也能證明一下我的判斷。”


    大黑牛一聽又習慣性的衝在了第一線:“沐妹子說的對,而且咱們剛才進來的那條通道斜坡陡的跟滑梯一樣,沒有繩子想要徒手爬上去相當麻煩。這樣,你們跟在後邊,我先進去探探路。”說罷不等我們回答就轉頭鑽了進去。


    我無奈的歎了口氣,隻好點頭默認,接著讓帥天師和沐孜跟上,自己則跟在最後。


    蟲洞的周圍凹凸不平非常粗糙,不過下方卻出奇的平整,可能是蠱蟲常年來回爬行的原因。


    四個人趴在洞中往前爬行了大約二十多米,大黑牛突然停了下來,同時喝罵一聲:“我勒個擦,難怪這樓裏的人死了以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原來屍體都在這呢!那蟲子可不是一般的能吃啊……”


    又往前爬了幾米,前邊的空間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個三十多平方米的洞穴,洞中填滿了密密麻麻的人體白骨,全部都是皮包著骨頭水分盡失。這些白骨堆積在洞穴右側形成一座小小的山包,而洞穴左邊則十分空曠,隻有一具無頭屍骨平躺在那裏,不遠處還有一顆頭顱,正是之前我抱在懷裏帶著頭發的那一顆!


    直通向前還有一條通道,靠的近一些,能感到有微微的涼風撲麵而來,沐孜估計的沒錯,這裏果然也是個可以通往外界的出口。


    望著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骨,我也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幾百年來,死在這裏的人數不勝數,並且所有人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這筆冤屈鬼帳,不知道是應該算在茹未嫣的頭上,還是應該算在良家人的頭上。


    沐孜望著洞穴左邊那一具孤零零的屍體微微搖頭:“這應該就是茹未嫣的屍骨,天師,你把她帶回去超度了吧。”


    帥天師咽了口唾沫,尷尬的笑了笑:“這麽多骨頭,我一個人也拿不了啊,都幫幫忙,都幫幫忙哈……”


    大黑牛知道帥天師心裏還是多少有些害怕,所以才不敢一個人動手去拿,於是走到屍骨前輕聲呢喃道:“丫頭,有這麽多人給人陪葬,你也算是死的夠本了。消消停停的讓我們帶你回去超度,下輩子爭取投胎到個好人家。放心,現在是和諧社會,你經曆的那些事情絕對不會再重複發生了。”說著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把小小的屍骨放在裏邊打了個包係在後背上,最後故意把那個頭顱塞到了帥天師懷裏:“這回能拿了吧。”


    帥天師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惡狠狠的瞪了大黑牛一眼什麽都沒說。


    接下來,帥天師為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骨簡單念了一段往生咒,隨後四個人帶著茹未嫣的屍體繼續往前爬行。再次鑽進通道沒走了多遠就爬進了某個黑漆漆的空間之中。


    大黑牛舉著手電左右一晃,接著把光圈對準一扇鐵門:“明白了,這是樓房地下室裏的小棚,老子當初就說問題出在這裏,怎麽樣,沒錯吧。”


    鐵門裏外都沒有上鎖,隻是被輕輕帶上,打開以後果然是鬼樓地下一層的某個小棚,並且距離上次我們鎖住搶劫那叔侄倆的地方僅有一牆之隔!


    沐孜分析的絲毫沒有錯誤,這座樓房建好之後,蠱蟲便打通了棺材與地下室之間的通道,定期爬出來霧氣。那種霧氣濃稠的時候不過是淡淡的紫色,稀薄時幾乎就成了無色氣息,所以並沒有人會察覺。這種霧氣吸入少量隻是會偶爾感覺到有些頭暈,並不會產生幻覺,可是隨著樓中居民吸入的霧氣量越來越大,這些至幻的毒素便沉積在了身體之中。


    一些常年在樓中停駐的居民和抵抗力差的人群就會率先出現幻覺,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自殺舉動。就像住在八樓第一個死亡的女子,她當了局長的小三,根本不用出去上班賺錢,整日待在樓房裏等著局長過來進行魚水之歡。更為重要的是,每次完事之後她都會在半夜送局長離開。而蠱蟲噴吐霧氣的時間大都是在半夜,所以那時候的毒霧更加嚴重,導致她和局長第一個出現幻象,雙雙死在樓裏。


    剩下那個白領和老大爺等等,要麽也是整日夜半而歸,要麽就是身體狀況不好,抵抗力較差,所以才成了最先出事的人群。


    這些人自殺之後,屍體最遲第二天都會被人發現,所以蠱蟲沒有辦法將其帶回自己的巢穴。而另外那些所謂遇到了陰兵趕夜路的人群,則都是中了幻蠱,自樓頂遊走一圈接著全部鑽進了地下室的洞口之中,糊裏糊塗的變成了蠱蟲的口中之食。


    樓中的所有人,倪達野其實不是最幸運的一個,而是身體最好的。別看他整日對著日本動作小電影,但是年輕人火力正旺,況且每天都窩在家裏,除了出來找人蹭飯之外基本都不會開門。屋內彌散的那股臭襪子味道,估計比蠱蟲的霧氣毒性還大……


    從地下室裏走出來,外邊的天色已經開始微微見亮,幾個人對視一笑,算是對自己大難不死的慶祝,接著回到四樓先去把茹未嫣的事情徹底解決。


    樓房裏,帥天師早就提前準備好了超度所需要的東西,進門之後二話不說首先衝進衛生間衝了個澡,洗了足足一個半小時這才一臉享受的走了出來,換了身幹淨的道袍,在法壇上擺好了蠟燭香爐,黃符和長香。將茹未嫣的屍骨擺放在桌子上,點了三炷長香插在香爐碗裏呢喃片刻。


    等他念完了所有說辭,三炷長香恰好燃燒殆盡,帥天師拿起香爐連帶著其中的小米一起均勻灑在了茹未嫣的屍骨上。


    說來也奇怪,小米灑在屍骨上並沒有滾落的四處都是,而是均勻的擴散開來,一顆沒掉的全部貼附了上去。與此同時法壇上的兩根蠟燭就好像閥門開到最大的打火機一樣,原本徐徐燃燒的火苗瞬間化作了一道十多厘米長的火蛇,同時顏色也從昏黃變成了青綠。


    青綠色火苗呼呼燃燒,蠟燭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融化,不到兩分鍾,兩根嶄新的蠟燭就已經燒到了底部,蠟油竟然順著桌麵一直延伸流淌到屍骨周圍,兩根蠟燭所融化的蠟油恰好將所有屍骨都給圍了起來。


    完成這一切,帥天師沉沉的歎了口氣:“冤冤相報何時了,世事就是這樣,有得必有失,這是因果。既然已經報了仇,那就不要再枉害世人,快快去投胎轉世吧,這段百年恩怨到此為止。”話音剛落,兩團旺盛的燭火瞬間熄滅,貼附在屍骨身上的小米也劈裏啪啦的滾落到了四周。


    拿出一塊方形紅布將屍骨包裹起來,帥天師擦了擦沾在手上的香灰:“骨不入土,無法投胎,一會等天亮了,找個地方把她給安葬了吧。”


    大黑牛見狀鬆了口氣:“他奶奶的,總算解決了一塊心病。”說起‘心病’他似乎想起了什麽,連忙脫下上衣去看自己的胸口,果然那塊黑色的淤青已經徹底消失,皮膚完全恢複了正常。帥天師也掀開衣服低頭看了看,隨後微微皺眉:“淤青是沒有了,不過這怎麽好像還有個紅點,這東西不會還有後遺症吧?”


    我湊過去仔細一看,果然,在他胸口那片白白淨淨的肉皮上,一個綠豆大小的紅點印在上邊。那紅點並不是染在表皮上的顏色,而是深入在肉裏,看起來就像是我肩膀上的情蠱一樣。


    沐孜見狀神情變的有些嚴肅,掀開我的衣服看了看,果然胸口上也有一個相同的紅點。大黑牛那邊其實也有,隻不過他身上的皮膚較黑,所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看了片刻,她沉了口氣:“在你們身上下蠱的不止一個人,先前的淤青是附蠱所致,而現在的紅點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種蠱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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