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們還回去了,人家就發現不了麽?”我就感慨這些人當騙子怎麽這麽不專業,你把人家空箱子放回去人家不報警啊?


    “嗬嗬,這個你不用擔心,第一,我們把相同重量的東西重新放了回去,第二,我們把那個箱子的密碼改換了,即使他要打開箱子也會發現密碼不對,至少會覺得自己年紀大忘了密碼,裏麵這麽多文物,他肯定不能暴力打開,隻能拿回香港打開,還有,你覺得在明天上飛機之前他還有心思去看皮箱麽?我估計今晚他得抱著那盆蓮花睡覺。”


    “啊,原來王魁的那個表演是你預先設計好的啊?我開始相信一句話了那就是人老成精真是一點也不假。”我揶揄他。


    老鍾笑嗬嗬的說:“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你爺爺也出謀劃策了。”


    “好吧,我收回剛剛那句話”我麵無表情的說。


    不大會的功夫我們就到了機場,一個身穿航空局製服的人直接把我從通道領了過去,然後老鍾跟拜拜,小聲說:“記得,我們箱子裏是高仿的工藝品。”


    “明白,這工藝品是一定不能摔不能碰的。”我衝他眨眨眼。


    “你小子,嗬嗬,明天早上早點回來,我們還等你消息呢。”這是我上了綠色通道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明天早上,早點回來?開玩笑吧,你剛剛會上那樣說的時候我當你是開玩笑,你現在到機場這麽嚴肅的地方還敢開這樣的玩笑,你當飛機是拖拉機,民航局是你家開的啊?


    我本以為來到北京將陷入困境,畢竟夜裏這麽晚了,誰知道剛出候機廳大門就看見鬥大的牌子上麵威風凜凜地書寫幾個大字:“機關婁。”


    當時站在北京的晚風裏我就想為啥不吐血而亡,冤屈直達上蒼,這樣我還少丟點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兒,身邊杵了一個一米九零的黑鐵塔,手裏舉著黑板大小的牌子。同機的空姐看到我的街機場麵都紛紛掩口而過,我當時想一怒之下就那啥,可是我想了想,沒敢怒,身上還背著任務呢。


    老頭兒也是急性子,上了車之後就讓我把東西從箱子裏拿了出來,隨手看了一眼就給了倆字:“假的。”說完就跟扔破爛似的扔到一邊,然後衝我要信。我把信給他,老頭兒就著車裏的燈光就看開了,看完之後就一句話:“開車。”那個一米九零的黑大個兒司機甕聲甕氣地問:“溫老,去招待所麽?”


    老頭兒一揮手:“去我家,我今晚要跟這小夥子好好嘮嘮嗑。”本來還抱了希望能夠好好睡一覺呢,這下好,直接毀了。


    來的時候老鍾給我介紹過這個老頭兒,溫泉水教授,當年他的老上級,青銅器鑒定方麵的專家,曾經參與過很多大型的古墓葬考古開掘工作,精力充沛,經驗豐富。


    他說道精疲充沛的時候,我還在想一個八十歲的老頭兒經理在充沛能抵得過我一個棒小夥子,然而我錯了,我是真的錯了。老頭兒一晚上都沒睡,把我直接給熬得快死了。


    剛進他家門,我就被震撼了,天啊,這是家麽?這簡直就是一個博物館啊,各種各樣的青銅器吧唧來塞得滿滿當當的。


    獸麵紋方壺、三角蟬紋鼎、子韋爵、風鳥蟬紋爵、人麵具、這些能叫上來名的就已經讓我震撼了,還有很多我叫不上名字的青銅器傲然挺立著,我的眼睛簡直快不夠用了,貪婪地看著這些青銅器,心裏感歎做專家真是好啊,這價值連城的寶貝就這樣隨隨便便放在家裏。


    往裏麵走,更讓我崩潰的事情發生了,許多似乎是剛出土的青銅器就那樣隨隨便便地被扔在地上,我小心翼翼地繞過這些寶貝,而老頭兒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開門嫌礙事竟然還拿腳踢走一個。


    我當時都快心痛瘋了,您不要了給我啊,我要,不帶這樣糟蹋東西的,看啊,這屋裏全是寶貝啊,多大買賣,我啥時候能混到這麽多財產啊。


    看我一副神魂顛倒的樣子,老頭兒樂了,指著這些東西問我:“喜歡哪個?”我聞聽這個話有點發懵,試探地問:“老師,您什麽意思啊?”


    老頭兒看我的表情樂壞了:“看你那德行,要是喜歡就挑一件兒帶走。”


    “真的?您可別逗我啊。“我激動地聲音都有點發顫了。


    “我一老頭子逗你幹嘛,挑,看哪個順眼,拿走。”老頭兒大手一揮,意思愛誰誰,誰拿了是誰的。聽了這話我那個喜歡啊,這個看看也想要,那個看看也想抱走,尋思了半天也沒定住。


    老頭兒一看我那表情樂了:“你小子是不是也尋思有車了就給我全拉走啊?”


    我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老頭兒都讓我挑了,我再貪心,就不太好意思了。最後下了半天決心指著一個婦好爵使勁兒:“就它了,就要它了。”


    老頭兒看了一眼,就誇我:“眼光不錯,恩,真的不錯,挺好的一件東西,那鏽跡如果不是中上去的,還真能以假亂真,行,包好那走吧。”


    什麽?鏽跡是中上去的?還以假亂真?難道這是假的?我傻眼了。


    老頭兒笑了:“小夥子,不是假的難道還是真的?我老頭兒家裏那會有真品啊,這些全是我收繳的假家夥。我這已經算破例了,其他文物專家家裏連假的都不擺放,以防瓜田李下的嫌疑啊。”


    老頭兒退休了之後專門搞一些青銅器方麵的鑒定和甄別,以他在青銅器研究方麵的地位,很少有看走眼的時候,可是唯獨這個婦好爵當時是差一點就走了眼。


    老頭兒還敗走麥城過?溫教授笑著說:“你當誰這一輩子都沒犯過錯啊,我這次犯的錯差點晚節不保,造成重大損失啊。”


    那是上個世紀八十年代,剛剛改革開放,所有市場都是一片興隆,文物市場雖然沒有像其他市場一樣火爆,但是依然呈現出一炮活躍景象。


    由於剛剛經曆過十年動亂,再加上之前對文物重視程度不夠,導致了這個時候的文物市場比較混亂。


    老頭兒拿起手裏的一個銅爵說:“想當年,有些真家夥就在一些地方上的文物攤點上擺著,你隨便給個幾塊錢就能拿走,很多人不懂文物也不知道其價值,覺得這物件能換錢就行,現在好多收藏家都是那個時候起家的,行裏規矩俗稱‘撿漏’,就是話低價錢買了好東西,如果相反的,高價買了贗品,這叫‘打眼’。”


    老頭兒那時候最愛幹的活兒就是到文物市場上去撿漏,雇個三輪車,拉上研究所的幾個徒弟,從一些文物大市的市場裏,這頭兒掃蕩到那頭兒,滿大街收集青銅器,誰問都是回答倆字兒:“練銅。”


    那個時候老頭兒真為國家收回來不少好寶貝,後來隨著人們見識越來越高,各級文管部門對文物保護的宣傳,老百姓開始知道這些東西不是普通的青銅器,這是文物,能賣大價錢。


    古物賣得差不多了,就開始有贗品出現,剛開始都做得十分粗糙,一眼就能辨別出真假,可是到了後來,技術越來越先進,這贗品做的是越來越逼真了。


    有一天,一個學生拿了一個銅爵找到老教授讓他堅定一下真偽,老頭兒一看形製是商代的,便上心了。從紋飾,到質地,到銅鏽,到聲音,樣樣都符合,老頭兒斷定此爵應該是個真品。


    一聽是真品,學生急了,說這是有人偷偷拿來賣的,有好幾十件呢,一個老外已經通過中間商交了定金,要是沒人幹預,這可就流失了。


    什麽?老頭兒一驚,他吃驚的倒不是文物會流失出去,而是現在怎麽會突然有了這麽多件青銅器出現市場上,簡直是不可能的,難道又有一處古墓被盜了?


    老頭兒在學生的帶領下去看了這批青銅器,當時就被震傻了,哪是幾十件啊,足足有上百件,倆老鄉跟裝土豆似的裝了兩麻袋。


    國際文物市場的一些常客也接觸到了這倆老鄉,這倆老鄉倒也憨厚,沒敢多要價,就要了個蘿卜價。


    老頭兒當時腦袋一熱就寫了一份申請,懇請有關部門撥出款項進行收購,可是報告還沒寫完,學生又來報告了,說市場上又出現了幾十件這樣的青銅器。


    老頭兒有點遲疑了,說這又不是韭菜割完一茬還有一茬,怎麽可能有這麽多文物呢?咬牙自己掏腰包買了一件文物,就是這件婦好爵,拿回來仔細看了兩天,也沒看出個結果。就在老頭兒無奈之際,他家的貓跳上桌子,一下把這件婦好爵給摔到了地上,老頭兒趕緊拿起來看啊,心疼得不行,誰知道看了兩眼就笑了,隨手把那個爵就扔到了桌子上。老頭兒長舒了一口氣,扭頭把自己寫的撥款報告給撕了,告訴自己的學生:“誰愛買買去,咱是不買,誰買那是誰有錢。”


    “您當時看出來什麽來了?”我比較好奇這個。


    “嘿嘿,其實也沒什麽,主要是當時自己先入為主,認為是真品,一直被自己的主觀印象左右了。其實現在想想這個作假手法並不高明,但是,不是業內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


    老頭兒拿起那個婦好爵:“青銅器辨別方法主要的一點就是看銅鏽,真鏽和銅器表麵結合緊密,有的還行成堅硬的粒狀或塊狀突起,用指甲不能剔除的,一般以入土年份久遠的真東西;而用醋酸摻硫酸銅溶液浸泡而成的偽鏽,用指甲一刮就脫,你看這個銅鏽,你能剔動麽?”我用指甲剔了剔,搖搖頭。


    “對了,為什麽剔不動,因為這塊銅鏽是真的。”老頭兒得意的說。


    “什麽,這塊銅鏽是真的?”我有點吃驚。


    “沒錯,你再仔細看看這裏麵啊,是不是隱約有個痕跡。”老頭兒拿了個放大鏡給我看,我點點頭。


    “這些造假的人先是找到了一些破碎殘缺的青銅器,把上麵的銅鏽練銅塊一起挖下來,然後通過挖補的方式種到鑄好的青銅器裏,再經過各種做舊手段處理之後,一件高檔山寨貨就誕生了。”老頭兒給詳解這中間的奧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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