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黑色的小豹子立在不遠處定定的看著我,我也不敢稍微動彈,生怕被它視作挑釁。在這個閃轉空間有限的墓廳裏,被它咬一口是遲早的事。老人說過狗啊,狼啊之類的東西你隻要不主動挑釁它,它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


    可顯然這個經驗在我這裏失效了,媽媽的,這隻形似小豹子的怪物竟然朝我慢慢走了過來,還是不緊不慢很有風度的跺了過來。


    此刻,我緊張得像有點牙齒打架,這隻形似小豹子的黑色動物則紳士一般不慌不忙的走了過來,離我越來越近,我卻抬不起來半步,雙腿跟灌了鉛似的沉的邁不動。


    不大會的功夫,那隻小豹子就走近我的身邊,抬起一顆黑色的頭顱仰望了我半天,我也居高臨下盯著他,緊接著它作了一件讓我汗毛直立的事情,它竟然挨著我的腳挨挨蹭蹭得靠著蹲臥了下來。我偷偷的看它一眼,隻見它很舒展的把肢體搭在我的腳麵上,微眯起來一雙黃色的眼睛,愜意的伏在我的腳邊,活像一隻溫順的黑毛大狗。


    我是一動不動的傻矗著,不確定這個家夥是認錯人了,抑或是僅僅把我當成了一個有體溫的路燈杆,傻愣愣的立著,瞥見臥在尿泡裏的那隻披甲怪貓,它似乎了解我的尷尬,竟然看我一眼,然後衝我挑釁的詭異一咧嘴,活像在說:“傻x”。我很想揍它,可我不敢,隻有抓緊手裏的火把連動也不敢動,繼續扮演人形路燈,就在心裏盤算在這裏什麽時候能餓死的隻聽得火把裏藍色火苗不斷劈啪作響,火焰裏竟然響起了陣陣似風如笛的回響。這種聲音,好像在那裏聽過。


    確切的說,是一定在哪裏聽過,這麽熟悉的聲音,如風過山澗,溪流林穀,其聲曲折幽婉,如同控魂魔音。我突然想起來我在什麽地方聽到過。


    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我腳下伏的那隻小豹子突然立了起來,仰頭看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撲我的麵門。


    隻覺得一陣風聲帶過,我一閉眼,心說,完了,這會算徹底交待了。誰知道半天也沒動靜,睜開眼一看,就看見那隻臥在地上的披甲怪貓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我。而那隻黑色的小豹子卻沒了蹤影。


    順著披甲怪貓的目光往後一看,隻見一條黑色的長蛇正從他剛才進來的那個盤子大小的洞口婉轉蔓延,細細一看,才發現是那隻黑色小豹子的尾巴,原來剛才那種怪聲響起來的時候,這隻小豹子放棄了到嘴的獵物和我這個帶體溫的人型路燈一躍跳上了剛才那個進來的洞口,並飛快的鑽了進去。


    等我確定哪隻黑色的小豹子已經完全鑽進了洞裏,這才哆嗦著蹲下身子揉揉已經快轉筋的腿肚子,其實也不是嚇得,主要是肌肉緊張的利害,猛地放鬆難免會哆嗦。後來老鍾說我純屬死鴨子嘴硬。


    目光觸及前麵那隻披甲怪貓,下意識又站了起來,左火右匕,作黃飛鴻狀,可是人家壓根就不理我那茬,隻是換了姿勢更舒服的臥在黑色小豹子用尿畫的圈子裏。


    嘿,真是奇了,好像這黑色小豹子生性就是這披甲怪貓的克星,不僅處處鉗製住它,而且連尿都是畫地為牢的武器。


    念及那隻黑色的小豹子,突然想起來剛才那陣笛聲,那曲調,那聲韻,分明就是我們在柳口村鬥犬的時候宋旭東吹奏的馴獸哨所發出來的聲音。


    難道,宋旭東他們也下來了?


    第十一章  河間幻術王


    我趕緊的衝到那隻黑色小豹子鑽出去的洞口前,可惜洞口另外一頭黑黢黢的什麽也看不見。我心有不甘,撕開身上的一塊布料,蘸上鮫人油點燃以後順著這洞口就扔了過去。


    這團火一下就飛過了洞口,一個拋物弧線就落到了那麵的地上,就看見一陣藍色的火光在洞口那邊閃耀。


    原來,這中間隻是一層兩尺多厚的石牆,而石牆那麵好似也有很大的空間,小小的一簇藍火還不至於照亮整個墓室,目所能及之處也隻是兩三米左右。


    我失望的搖了搖頭,剛剛鼓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破滅了,心裏十分憤懣,扭頭看著那隻依然臥在尿泡裏的披甲怪貓,盤算著要不要突施殺招偷襲它,然後學習特種兵一樣吃生肉補充能量,然後打持久戰。


    就在我攢足勁頭準備屠殺這個不明怪物的時候,突然一聲清晰可聞的歎氣聲悠然穿入了耳朵裏,一陣寒栗立刻從指尖麻酥酥的直達發根,脊梁骨的一綹寒意刹那間就麻遍了整個脊背。我扭動著快要僵硬的脖子,慢慢的,慢慢的把頭轉回了剛才的那個洞口。


    因為剛才的那一聲清晰的歎氣聲,正是從那裏傳來的,而且,那絕對不是老柳頭的聲音,因為老柳頭聲音沒有那麽年輕,這是個年輕人。


    忽明忽暗的藍色火焰還在石壁那一頭跳動著,那麵的藍色幽焰在鮫人油的頑強燃燒力支持下還是不屈不撓的搖曳著。


    可是,比剛才不一樣的是,似乎在不遠的黑暗裏,多出來一個人型的黑影,而且黑影正若有若無的向這邊靠近。


    “誰?”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而那個人型黑影似乎有了動作,正輕輕的在摸索著什麽。就在火焰一閃的瞬間,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個黑影似乎在撿地上的什麽東西。


    老柳頭剛才說的那些話一下都充斥進了我的腦海,天罡,地煞,陰兵,鎮陵獸,被喚醒的遊方魂和蠟黃屍體。


    心髒就像被一隻巨手給抓緊了,整個腦袋都充斥著忽通忽通的心跳聲。腦袋裏開始嗡嗡作響。


    那個黑影也慢慢的飄的了過來,在昏暗發藍的火光裏,一張金色的,僵硬的大臉,就那樣在洞口的另一頭目無表情的盯著我。


    我當時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就翻過去,因為頭一次離一個恐怖僵屍這麽緊,而且可以感覺到他的目光牢牢地盯著我。


    邁了半天腿也沒邁動,似乎這兩條腿長在了別人的身上,隻覺得我這邊的火焰也開始不斷的抖動,整個墓廳陷入了一種無名的恐怖氣氛。


    就在我考慮是不是要大叫或者是歇斯底裏的狂叫的時候,對麵好像有聲音傳過來:“你能不能把火把拿穩了,我看不清你那邊的情形”人話?等等,僵屍會說人話麽?


    啊……,我足足愣了有三十秒,然後爆發出一個驚天動地的“我靠!”把對麵那小子也足足嚇了一跳。


    就見對麵那家夥用一個家夥什撿起來地上我拋過去的那團火球,舉到跟前,我才發現這家夥臉上是帶了一個金色的麵具,而且舉火球的家夥好像是一柄精鋼小鏟子。他看清楚我之後,輕輕地把臉上的麵具給摘掉了,露出一張濃眉大眼還帶青春痘的小臉,說臉小,是因為他腦袋小。


    這下我徹底的確定他是個人了,就覺得一股暖流回到了心裏,胸口後背都是熱的了,突然一股怒火就衝了上來,開始破口大罵,也不知道自己都罵得什麽,反正就是一些毫無意義的嘶吼,或者就是像老鍾說的那樣,是驚嚇過度之後自己回魂的表現。


    對麵那個小子沒想到我反應會這麽大,也驚慌失措的看著我貌似狂吼的發脾氣。等我稍微安定了一點之後,他才怯生生的問我:“大哥,有吃的麽?我們都快餓死了”


    餓死?難道你們還沒死麽?哦,對,你們是人?


    你們……?


    我突然反應了過來,他不是一個人,難道他們就是老柳頭嘴裏說的神秘的第一撥人。我心裏猛地一抽,我靠,這回玩大了,我這個實習巡山將軍頭一次遭遇了盜墓賊,而且還是單獨遭遇的。


    可是實際情況是,這對麵的家夥不比我好到哪裏去,他似乎更慘一點,接近崩潰的邊緣,我問他怎麽進來的,死活不說,問他多少人在裏麵也期期艾艾的不明言,等我佯作轉身走的時候,他看到了我身後的那隻披甲怪貓,突然叫住了我:“你是趙家人吧?怎麽才來?”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小子認識趙家的人,又轉過來頭,隻見他急急忙忙把那隻精鋼小鏟伸過來:“我姓呂,我叫呂正傑,是山西太原的。”


    太原掘子門呂家,我吸了一口涼氣,舉起火把來細細看這個年輕人,似乎跟我年齡差不多,但是明顯的看著要稚氣不少,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見過他,在秋稷寺廟會上,他是舞獅隊裏的其中的一個。


    一瞬間,廟會上舞獅采青的隊伍,失蹤的張老娃,精細的鏟印,巧妙地陷坑,和我們下墓之後各處被破壞的機關似乎都有了解釋。


    給我的感覺是,我和老柳頭被人設計了,而且似乎設計的還很不輕,簡直是讓人牽著鼻子走的。似乎從來到柳口村開始,都有人在背後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心裏一陣寒意,直愣愣的盯住眼前的那個青年,他似乎被我的神情給嚇住了,有點害怕的說:“趙師兄,您趕緊過來看看吧,再不出來,恐怕他們幾個真的活不成了。”感情他還是一直把我當成了訓獸趙家的人。


    我定了定神,也好,現在與其被困在這個墓廳裏,倒不如套套話,看怎麽才能過到牆那邊去,然後看他們是怎麽進來的,然後再想辦法脫出墓室去。


    通過跟他交談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墓室並不是個封閉的空間,而是有一扇從上合到下的石門,隻不過是當他們過去之後,這道石門就關閉了。在他說的地方我細細的查看了一番,才發現,這裏果然有一道石門,隻不過是被加了兩道暗茬鎖。


    這個石門是一道順茬門,在地下有一條鑿出來的石槽暗道,裏麵有像鐵軌枕木粗細的兩條阻龍石,隻要門是順茬合閉的,這兩條阻龍石就從背後牢牢的頂住了石門,關在裏麵的人越推越緊全無一點辦法,由於阻龍石的位置剛好卡死,從外麵也無從下手。


    雖然設計巧妙但也不是獨創,好幾個漢墓裏都是采用的這種防盜措施。但是問題是如何才能夠過去呢。


    對麵的孩子聽完我的話以後,很坦然地說,鑽過來。


    什麽?我大聲問他,隻見他指著麵前的那個盤子大小的洞口說,我們都是鑽過來的。


    我當時就想罵他,你真當我是蛇變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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