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銅鼎蓋的正中間的花紋裏麵我發現了一種很熟悉的紋路,兩條糾纏交集的魚,兩條如簡筆畫一般的魚,魚頭對魚尾糾纏在一起,和我隨身佩戴的銅錢內的圖像一模一樣,隻是要大出了好幾倍,我拿出銅錢仔細地對比著,不錯,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我把銅錢放在手心仔細地揣摩,又在鼻子前麵嗅了一下,不知道怎麽回事,一股我從來沒有聞到的臭味一下衝進了腦海裏,差點把我嗆暈過去。


    為什麽會和我戴的銅錢有這麽相似的圖形?我回頭問老鍾,隻見他好像癡呆了一樣盯著我,口水流了一胸口,手裏攥著一把傘柄刀直不愣登就朝我衝了過來,就在一閃身之際他撲了個空,然後栽倒在了地上。


    “老鍾,老鍾,你可別嚇我啊!”我急忙抱起他的頭在懷裏,因為右手抓著銅錢,就用左手去掐他的人中,可是掐了半天死活沒動靜,我急了,把銅錢抓到左手裏,用右手死命去掐,也許是我的勁用大了,老鍾終於悠悠地醒了過來,頭一句話就是:“你手上什麽味道啊,這麽臭!”


    第48節:第十章 鮫人長明(2)


    很臭嗎?我聞了聞手上,沒有啊。老鍾一臉迷茫地看著我,突然一把扳過我的臉左看右看,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話:“你臉上沒長蘑菇啊?”他的一句話讓我警覺起來,什麽蘑菇?


    原來老鍾剛才看到我的臉上突然長出了蘑菇,所以才鬼使神差地拿起刀紮我。在他眼裏我成了一個戰國金屍,可是剛才我掐他的時候一股惡臭衝進鼻腔裏,腦袋一下就清醒過來。手上的惡臭?好像我剛才也聞到一股惡臭,這種惡臭貌似從那枚銅錢上散發出來的,我們的目光一下就鎖定在這枚銅錢上。


    兩道驚奇的目光看著手裏這枚銅錢,我真的想不起來老頭子當年給我戴上銅錢的時候都說了什麽,但是我確實記得這枚銅錢從來就沒離過身。還記得有一次在鄭州參加一個古幣博覽會,我屁顛屁顛地讓人家給我鑒定我的銅幣能賣多少錢,好多專家學者都搖頭說從來沒見過這類古幣,說是沒見過可能是個寶貝雲雲,可是臉上流露出來戲謔的笑容還不如說是在看一個無知的小孩拿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仿造銅幣四處獻寶。就在我失望的時候,一個從陝西來的老專家盯上了我,非要問我這枚銅錢是從哪裏撿來的,我說是家傳的,老家夥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到了一個怪物,然後死活纏著我問我姓什麽,當時老頭的過激表現差點沒把我嚇死。我趕緊拽了同學溜了。


    現在想起來才有點印象,記得那個老專家曾經說,這壓根就不是錢幣,而是一種特殊的佩飾。


    “佩飾?”老鍾聽了我的描述後也好奇地盯著我手裏的銅幣,拿到鼻前仔細地嗅了一下,“乖乖,怎麽這麽臭啊?”


    “什麽?”我好奇地接過來,放在鼻子下用力一抽,嗬,一股奇臭直奔腦門。不過,臭過之後腦海裏卻更加清楚了。


    “我記得剛才是聞到了一股香味,一種燒製木頭的味道,很好聞,然後腦子就開始混沌起來,緊接著就產生了幻覺!”老鍾陷入了思考。


    我知道我為什麽沒有產生幻覺,原因就在於剛剛研究銅鼎魚紋的時候,手裏的銅幣一直在眼前晃動,而且曾經聞到過錢幣上的臭味。難道是錢幣上的臭味讓我保持了清醒?


    老鍾對我的推測表示了讚同,因為就在剛才我掐他人中的時候,他也是先聞到了一股臭味才清醒過來的,我想起來剛才掐老鍾的時候右手因為摸過這枚銅錢所以很快就把老鍾給掐醒了。難道真的是銅幣的功勞?可是,又是什麽原因使得老鍾產生了幻覺呢?


    香味,一定是香味,老鍾念叨著逼向了正在燃燒的兩盞長明燈。


    這時候再看兩條龍那種古樸的造型都有了詭異的味道,尤其是這兩條龍龍身熊首,無角無鱗,尾巴直接探進了身下的大銅缸裏,而銅缸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蓋,估計是為了防止燃料揮發或者被其他的東西破壞。


    這個銅缸蓋以龍尾為中軸,四周沒有任何搭扣,似乎可以推開。我急忙招呼老鍾過來,兩人瞄準了其中的一個銅缸,合力朝一個方向推動。似乎是由於銅缸裏有油脂的關係,缸蓋並沒有我們想象的沉重,兩個人在使出了吃奶力氣後終於把缸蓋緩慢地移開來,老鍾和我都來不及擦把汗就急忙把頭伸向缸口,想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麽燃料能夠在千年後依然燃燒不止,等我們看清楚缸裏的東西,全傻眼了。


    是臉,是三張幹枯而蒼白的臉,並成一個品字形,就像一個盛開的三葉花的三個花瓣一樣。雙眼已經沒有了眼眸,隻剩兩個黑洞,嘴巴大張,不過嘴裏長滿了細碎的尖牙,似乎不像是人的牙齒,而有點像某些動物的鋸齒牙。更令人奇怪的是臉部是圓鼓鼓的,好像還保持著生前的圓潤和飽滿。屍體保存得如此完好,可算得上是一個奇跡了,就在我伸手想去摸的時候,手被老鍾抓住了。


    “是鮫人,蠟質化的鮫人,這是傳說裏在東海蓬萊三山裏才有的東西,你看他們的下半身。”隨著老鍾的指點,我用戰術射燈照射進裏麵。


    這三個鮫人的上半身都還完好,保持薑黃色蠟質的身體,可是下半身都已經化成了清油,就在清油裏,赫然有三條魚骨一般的下肢。


    第49節:第十章 鮫人長明(3)


    “這就是傳說中唱翻秦始皇尋不死藥大船的鮫人,用他們的油做的燈,據說可以燃燒萬年!”老鍾一字一頓地說。


    鮫人,人身魚尾。郭璞注《山海經》時謂“雕題國”人為鮫人,鮫人流線修長,身材好,近似人類,略為瘦高。但上肢與身體兩側間連有半透明皮質翼和飄須,顯得漂亮飄逸,但這是在海中遊動的必要。下身自腰起附有多條長於腿的裙狀透明薄帶。遊動時雙腿被裹入其中,以利於減輕水流阻力而遊動。傳說中鮫人是古人類某國為避戰禍用魔法改變了體質躲入水中而成族,因而有雙腿,又傳說是漁人遇海中仙人而被變為仆,但誰也不知道鮫人真正的來曆是什麽,傳說永遠隻是傳說。男性鮫人背上有角質鰭,女性是透明軟質,因此男性看起來凶惡而女性柔美。許多鮫人族把水域視為自己領地,極厭惡其他種族入水遊泳或航行,因為他們認為地麵是汙穢的世界,地麵種族下水這將使水汙濁。所以鮫人常常對航行的地麵種族發起進攻。


    聽完老鍾教科書式的講解以後我有點難以置信,想不到傳說裏的美人魚竟然會出現在眼前,但是這跟美人魚的形象相差太遠了,尤其那一口尖利的牙齒和醜陋的麵孔,怎麽也難以和童話裏的公主聯係在一起。


    “不要被一些刻板的教科書毒害,我們大多數沒有見過的東西並不代表他們不存在,就像我曾在長江見過黿龍一樣,見這個也不奇怪,也許你以後會見到很多傳說裏才有的東西。”老鍾一邊小心地拍下這些已經枯死的人魚,一邊喋喋不休地教育我。但是我的視線卻被浸泡在銅缸裏的尾骨吸引了。就在魚刺一樣的尾骨旁邊,似乎隱約有什麽東西在反射著戰術射燈上的光芒。


    我左右晃動著頭上的射燈,清油裏有幾顆光芒也隨之變幻著大小和色彩。靠近了仔細看,在缸底的部位,有幾顆散落的晶瑩剔透顆粒狀圓球。我伸手準備去抓,快挨到油表麵的時候又收回來,從老鍾的包裏拿出來一截銅絲,彎成一個小網漏,輕輕地舀起了那顆彈球大小的珠粒。


    整個珠體呈透明狀,晶瑩剔透,在燈下有一道流光緩緩在珠體裏流動。難道是夜明珠?心裏一陣激動,趕緊關了射燈,卻大失所望,眼前一片黑糊糊的,一點沒有想象中出現的熒光。“靠,連個熒光球都不如!”我重新打開了射燈,失望地看著這個透明的珠體。


    我一番開關射燈驚動了正在拍照的老鍾,他挨過來看了一眼就輕聲叫了出來:“鮫人淚!”他這一驚一乍讓我的手抖了一下,那顆玻璃球就飛了出去。


    我無比哀怨地瞅他一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找了半天也沒找見那顆飛出去的透明珠子:“我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東西,以前隻在一些書上和前輩的故事裏見過。”老鍾也學我的樣子舀起了一顆透明珠子,放在眼前一個勁地感歎。


    “傳說這種球體是鮫人的眼淚凝固的,人們說的鮫人淚成珍珠就是指的這個東西,但是真正的說法是鮫人的眼淚並不能凝固成珍珠。”老鍾用鑷子夾了一些棉花小心翼翼地擦拭著銅絲末端的透明球,看來,在沒徹底弄清楚這東西的身份前,他也不敢輕易冒險。


    鮫人淚是鮫人身體裏的一種結晶球體,類似於其他動物的結石,但是這種結晶隻有在鮫人麵臨生死危險,產生極大的情緒波動時才會形成。而這種球體,一般都在鮫人的魚尾部產生。除非鮫人死掉或者剖開鮫人尾否則無法得到這些鮫人淚。由於傳說鮫人淚能解百毒,用鮫人淚做成的飾品價值萬金,所以鮫人淚在古代,常有珠王之說。傳說在宋朝時期有個泉州人有恩於一條鮫人,鮫人就日泣淚珠數鬥以報恩人。據老鍾估計可能是那個泉州人經常恐嚇那條鮫人然後像取熊膽一樣隔段時間就取出一枚。


    “你知道鮫人淚還有什麽作用嗎?”老鍾神態像極了一個當鋪裏的朝奉。我搖頭。


    “它不僅可以解百毒,而且軟玉香銅。”


    什麽軟玉香銅?我一頭霧水。老鍾笑了一下,戴了橡皮手套,抓住珠體,然後從貼身裏拿出來一塊玉佩,放在一起輕輕地摩擦起來,然後把玉佩遞給我。我用手一捏,質地堅硬的玉佩在珠體摩擦的地方像牛皮糖一樣軟,竟然可以用指甲掐出印記。不過,很快玉佩又重新變得硬朗起來。麵對我一臉的不可思議,老鍾又把珠子與銅缸沿輕輕地摩擦,不大會兒的工夫,一股香氣慢慢地從珠子摩擦處散發出來,就像燒著的檀香味道,不大會兒的工夫竟然十分的濃烈,香氣充盈了整個墓室。


    第50節:第十章 鮫人長明(4)


    “越是年代久遠的青銅器香氣就越濃烈,越是與人貼身的玉器與鮫人淚摩擦就軟化得越快,從另外的一個角度來說,這種珠子可以鑒別銅器和玉器的真偽。”老鍾略帶可惜地看了看手裏隻剩下了半顆的鮫人淚。


    能解百毒?我一下就想到了小聶身上的毒,要是鮫人淚能解百毒的話,那肯定附近就有劇毒,因為相生相克的規律是絕對不會變的。


    正在想的時候,老鍾突然臉色一變,看著我的身後,急忙回頭,隻見老苗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手裏抓著那顆剛剛抖丟的鮫人淚,張開的嘴巴裏一排鋸齒狀森白的牙齒,向我們猛撲過來。


    “閃開!”我一把推開老鍾,卻一下推空,撲倒在銅缸上,腦袋重重地磕在銅缸沿上,這一下碰得我兩眼發花,疼得眼淚直流。


    等我擦幹眼淚,卻發現老鍾仍笑盈盈地站在我的麵前,而老苗依然倚在遠處的柱子旁,還沒有從昏迷中醒過來。剛準備問老鍾有沒有看到老苗剛才醒過來,就隻見老鍾嘴巴一張一合,洪大聲音就像從腦子深處傳來的銅鍾聲一樣,震得我腦仁都疼。


    “你……怎……麽……了?”老鍾的一張大臉湊在我的麵前,聲音像壞掉的留聲機一樣,語調拉長而怪異,他的臉在我的麵前突然變得像驢子一樣長,我正準備嘲笑他,卻突然發現他的臉正在迅速地幹枯,變得萎縮,雙眼突出,嘴唇外翻,就在鼻孔裏顫巍巍地長出一隻屍死覃。


    “戰國金屍!”我一驚之下,手開始向後麵抄那柄旋風鏟,伸手抓到以後劈頭蓋臉就朝老鍾的腦袋招呼過去。


    老鍾一張臭臉幾乎都要扭曲了,張牙舞爪地在我旁邊肆意吼叫著,陣陣雷一樣的吼聲震蕩在鼓膜裏,腦袋一陣陣地脹痛。


    終於在頭疼的煎熬下,我體力不支倒在地上,直覺得眼皮像兩扇閘門一下就給關上了。


    一股杏仁一般的惡臭味直躥鼻孔,本來昏沉沉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一些,勉力睜開雙眼,看到老鍾蹲在我的麵前,還是那張皺巴巴的老臉,一點也沒有屍變的痕跡。


    “咦,你沒長蘑菇啊?”我脫口而出,這話怎麽聽著耳熟呢,還沒等我想起來什麽,就見他手裏拿著我那枚貼身銅錢在我鼻孔下不斷地摩擦著。


    我記得剛才把銅錢放在大廳中間的銅鼎裏了,剛才怎麽摳也摳不下來,怎麽又突然出現在老鍾的手裏了?


    老鍾在聽完我剛才所看到的景象以後沉吟了一下:“看來,我們都中毒了,而且是同一種毒,這種毒能讓我們都產生幻象,這種幻象會幻化成我們腦海裏所想到的最恐怖的東西,不過,這枚銅錢好像是唯一的解藥。”老鍾晃了晃手裏的雙魚銅幣,因為這枚銅錢上有兩條似像非像的魚,姑且就叫它雙魚銅幣好了。


    “我查看過了,這兩大銅缸裏全是鮫人的油脂,這種油脂在燃燒的時候會產生若有若無的香氣,就是這種香氣讓我們產生了幻覺,具體是怎麽形成的,恐怕還要把這些油脂取樣帶到上麵去仔細分析。”老鍾依然對兩大缸鮫人比較關注。


    我非常奇怪老鍾是怎麽把銅錢摳下來的,老鍾說:“剛才幸虧你小子倒下的及時,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非被你劈散架不可,後來,在躲避你攻擊的時候我看見這東西在銅鼎上麵,就嚐試著摳它下來,可是摳了半天也沒見動靜,於是就左右轉了一下,沒想到一轉這銅錢竟然就下來了。”他晃著手裏的銅錢。


    什麽,左右轉了一下就摳下來了?難道這銅鼎上麵有什麽機關不成?我活動了一下手腳,感覺力氣恢複得差不多了,就和老鍾又一起來到了中間的銅鼎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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