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戰國金屍?”


    老鍾仍然無語,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緊張。畢竟誰都沒有見過隻在傳說裏出現的戰國金屍。


    雙方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靜靜對峙著,剛才墓道升騰藍色火焰的時候,我和老鍾都不約而同地關掉了戰術射燈,黑暗裏,恐懼開始慢慢在我們心底蔓延,一種刺骨的寒冷又悄悄地爬上我的身體。我忍不住牙齒輕輕打戰,這個時候仍然不忘嘴硬:“他娘的,好冷!”


    第38節:第八章 幹屍武士(3)


    我們都隻能保持目前的姿勢不動,誰都不知道下一個動作會不會激怒那兩個從沉睡中醒來的怪物。老鍾好像突然下定了決心,猛地擰開了戴在頭盔上的戰術射燈,一束白色的光芒頓時籠罩在了兩個幹屍武士身上。等我們適應了刺眼的光芒,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兩條雞蛋粗醒目的血槽在燃燒後的墓道裏特別顯眼,兩個幹屍武士就是沿著血槽慢慢地移動到了石門前。此時,兩個怪物恰好會聚在巨蚺的血泊裏,更讓人恐懼的是,原來幹癟如黑橡膠一樣附著在骨頭上的死肉,如今正在慢慢地膨脹起來。隨著肌肉慢慢地豐盈,原來幹枯的肉皮竟然全部都像有生命一般恢複了彈性,原本空洞的眼眶隨著周圍皮肉的充實顯得怪異而恐怖。


    “他娘的,太陰險了!”老鍾輕輕說,“現在知道那個人形祭槽的暗道連著什麽了!”其實不用他說,我的戰術射燈已經順著墓道掃了個來回。現在那些骸骨被一把藍火燒了個幹淨,墓道的整體形狀看得更加清楚。出口石門處的人形祭槽腳踝部分連接的暗道細孔剛好連著兩道血槽,血槽又順著墓道壁連綿延伸到原來兩個幹屍武士蜷縮的地方,也就是說,當進行進墓祭奠的時候,人形祭槽裏祭品流出的血會順著血槽流到兩個幹屍武士身下,而充足的血液將“滋潤”和“喚醒”兩個已經沉睡了近兩千年的幹屍武士。


    老鍾聽完我的講述以後突然啞然失笑:“原來第一道門口的狴犴人身像暗指這兩個家夥,設計這個墓室的人一定是神棍,要麽就是巧絕的機關匠師,看來這一趟真的是凶多吉少啊,真後悔這次把你帶下來,讓你平白冒這麽大的險。”


    麵對老鍾的煽情感人的對白,我此刻卻出奇地冷靜。機關匠師四個字像閃電一樣擊中了我的思緒,我突然聯想起來這一係列的墓道機關,跟老鍾以前說過的督軍大墓何其相似,是不是我們也遇到了當年的困境?


    剛把這個想法說出來,就被老鍾否決掉了:“當年我們考古隊依照解放前一些老盜墓賊的講述,貿貿然進了大墓,差點出不來,你爺爺仗著你家祖宗的真傳才在督軍大墓裏把所有的人給救了回來,別說你根本沒有學過家傳的本事,就算你爺爺在,也不一定能解決目前的困局。”我頓時默然,但是還有點不死心地盯著兩個不斷膨脹的幹屍武士。


    此時,按照身高比例,兩個家夥已經膨脹成將近兩米的大塊頭,各部分肌肉已經開始像吹氣球一樣不可抑製地暴漲起來,身上掛了近兩千年的盔甲就像碎紙片一樣紛紛掉落,隨著身體的增大,我們這才看清楚,幹屍武士的眼眶中慢慢地有東西冒出來,確切來說似乎是被身體內不斷充溢的東西給頂出來,似乎猶如玉石一樣的東西,好像武士生前被挖去了眼珠換成了兩顆玉石給塞住了眼眶。


    “隻聽說以前人死了有拿玉塞住嘴巴和屁眼的,從來沒聽說還有往眼眶裏塞東西的!”我正準備調笑一下,卻發現老鍾陰沉著臉指指麵前的武士。


    急忙回頭看,更令人驚異的是,兩個家夥鼻孔裏冒出來的兩團像玉石一樣的東西,正悄悄地往外頂,猛地看上去就像兩團白色的鼻屎,還沒等我產生惡心的感覺,隻聽“砰、砰”兩聲,他們的耳朵裏突然長出來兩團肉球,緊接著嘴巴一張,一條幹癟的舌頭上一個乳白色的球狀物體正在慢慢地朝外翻出來。


    “我靠,這是……”還沒等我驚呼出來,就被老鍾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後示意我趕緊戴上防毒麵具,可是我拿出防毒麵具一瞅徹底傻眼了,因為,就在剛才進墓道被石門砸進來的時候,我的防毒麵具已經徹底變成了佐羅的裝飾品,從鼻子以下都裂開了。


    老鍾戴著麵具急得直擺手,示意我屏住呼吸,用手捂住嘴巴。


    還沒等我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就聽見“撲、撲”的幾聲響,武士麵孔上的七竅裏全部都頂出了玉石一樣的塞子。敢情這是鉛封啊。


    就見一股股綠色的煙霧慢慢地從他們的鼻孔、眼眶、耳孔、嘴巴裏流出來,不大會兒的工夫就把他們的腦袋給包裹起來,那些綠色煙霧就像有生命的物體一樣緊緊地纏繞著腦袋,這時候有幾股綠色的煙正嫋嫋地從下麵升來,原來從肚臍眼和排泄之處也分別冒出來了綠色的煙霧,緊緊地圍裹住了整個幹屍。不消片刻,幹屍上下都包裹上了這些綠色的煙霧,而且這些煙霧還在有規律地蠕動著。兩個幹屍武士就像兩隻長滿了綠色長毛的巨大猩猩,隨著一些不明的節奏上下舞動著,仿佛隨時都可以撲上來。


    第39節:第八章 幹屍武士(4)


    老鍾看了看我,衝我比畫了幾個手勢,原來是講啞語。看來多做善事就是有好處,還是在大一時期到新鄭聾啞學校做義工的時候學的一些手語此刻竟然派上了用場,雖然本意是用在某個浪漫場景向美眉表白用的——有段時間韓國的mtv相當流行這個橋段。


    老鍾顯然也是個啞語初級愛好者,不過他比畫得簡潔實用,他問我現在能堅持嗎,我回答說你最好快想辦法,否則很快就看到我因為窒息而倒在你前頭,我繼續比畫說我受不了了,我想喘口氣。剛準備張口吸氣,可是眼前的情況讓我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下去。


    那團綠煙已經慢慢地開始離開了幹屍武士的身體,還是先從頭部離開的。就在綠霧離開幹屍武士的一刹那,我傻眼了,剛才黑皮緊裹的幹屍頭現在已經是潔白無瑕的骷髏頭骨了。


    “他娘的,這是什麽鬼玩意兒,簡直比硫酸還厲害!”我飛快地衝老鍾比畫。


    老鍾狠狠地瞪我一眼,叫我閉嘴,或者說叫我放下雙手,減少氧氣消耗量。可這個時候我已經有點抗不住了,血液裏含氧量降低,已經開始滿眼冒小星星了。


    馬上就支撐不住了,就在腿一軟要倒地的一刻,老鍾一把拉我過去然後把麵罩戴在了我的臉上,我趕緊貪婪地吸了一口氣。


    就這兩個簡單的動作,已經帶動了空氣的流動,本來纏繞著幹屍武士的綠色物體已經開始若有若無地離開本來的寄主,正慢悠悠地從屍體上升起來,綠霧騰空之後,地上隻剩下兩副鮮明的白色骸骨。


    就在我又一次往肚子裏咽唾沫的時候,老鍾扯掉了麵罩戴在了自己的臉上,看來,他也快頂不住了。


    這一定是一種類似於巴蠟蟲的生物,被封在了兩個幹屍武士的身體裏,當有血液飼喂的時候就會迅速孵化並吃掉寄主的身體。而現在有可能是它們的成長期,最需要的當然是食物。我心裏暗自推測。


    這團綠霧就這樣晃悠悠地升起來,好似在尋找什麽,忽然有一部分落在了屍骨上和血泊裏,不一會的工夫那些綠霧就掉落在屍骨和屍骨旁邊的血泊裏,隻見那些綠霧迅速溶解在血液和屍骨上,然後從屍骨和血液裏歪歪扭扭地長出來一些奇怪的綠色小枝丫,好似我們見過的戰國金屍蘑菇,但是又不一樣。


    就這樣,空中漂浮著一團綠霧,下麵長著一些奇怪的綠色枝丫,還不時地從枝丫的頂端綻放出一些綠色煙塵,然後很快地升騰起來與空中的綠霧會合。就這樣,用一種很特別的方式上下封鎖了一個墓道的截麵。


    那條死在旁邊的巨蚺不大會兒的工夫就被綠霧包裹了起來,很快就變成了黑色的幹屍,不過因為有血液的關係,很快又從黑色的幹屍變成了一堆淩亂的蛇骨。


    我和老鍾大眼瞪小眼,同時比畫出來一個手勢:“我靠!”


    “我發現一個狀況!”我比畫著。


    “什麽狀況?”老鍾示意我有屁快放。


    “它們很餓。”我繼續比畫。


    老鍾顯然還不能理解我的幽默,竟然又狠狠地給了我一個“靠”的手勢。


    然後老鍾做了一係列非常不符合他身份的舉動,他竟然打開了背包,拿出把傘兵刀割下了自己的一塊內衣,然後衝著上麵撒了一泡尿,接著裁下來一塊兜住了自己的鼻子以下的所有部位,戴上防毒麵罩,把剩下的扔給我示意我如法炮製。我拎著那塊淋漓著水漬的棉布怎麽也難以下決心把它包在腦袋上。最後終於下了決心,把自己的一塊內衣撕下來自己尿上去然後包在腦袋上,雖然騷味依然,但是好歹是自己的,心裏不是那麽排斥,一邊寬慰自己說著是臨時保命的權益之計,一邊勸自己說好多人還喝自己的尿治病呢,這點委屈算得了什麽。


    就在我思想開小差之計,老鍾同誌已經開始有大動作了。


    隻見他拿出來一個旋風鏟的竹管手柄,往裏麵塞進去一些硝石、硫黃,擰開了一信號彈的引信,把裏麵的粉末狀炸藥倒進去,然後用一團嚼好的口香糖封住了竹管。


    看到他的這些動作我嚇了一跳,硝石可是助燃劑,加上信號彈的引信和部分棉花,都可以做成一個小炸彈了。我急忙拉住他:“你可想清楚啊,這可是從沒有被發掘的東漢古墓啊,你該不是想把這裏炸了吧!說不定以後還會定個一級文物之類的,你可要想清楚啊!”


    第40節:第八章 幹屍武士(5)


    老鍾翻我一個大白眼,把手裏的竹竿用刀尖細細地鑽了十幾個小孔,很快就做好了兩個奇怪的“大爆竹”,然後示意我後退。


    就在我剛才說話之際,已經帶動了氣流的運動,那些殘綠色的霧體似有靈性一般煙霧縹緲過來,我趕緊拉低剛才特製的“麵罩”輕輕地放慢呼吸。


    隻見老鍾又掏出了手裏的火機點燃了手裏的大爆竹猛地手一抖,一團四麵噴射的焰火衝著那道“綠色屏障”就飛了過去。


    從竹管四周壁上十幾個小孔裏四濺的火星夾雜著硝石刺鼻的濃煙很快就在綠色煙霧裏打開了一個圓形的空白範圍,那些綠霧已經在火花的高溫下變成了黑色的粉末紛紛掉落下來。我長舒了一口氣,心說,薑還是老的辣,換個人都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這麽快就做出反應。老鍾也得意地衝我比畫了手勢,然後點燃了第二支特製大煙花。在焰火的高溫燃燒下,很快這些不知名的綠色顆粒開始紛紛掉落,而竹管四周的綠色枝丫更是變成了黑炭。


    我正準備鬆一口氣扯掉臉上覆著的又騷又濕的麵罩的時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在靠近焰火外部,也就是溫度適宜的地方,那些綠色煙霧像瘋了似的開始暴漲起來,隨著焰火的漸漸熄滅,那些外圍的綠霧已經又填補了被焰火高溫所灼燒的那部分霧粒的位置,所以說,僅僅維持了不到兩分鍾的綠霧裂縫又被重新彌補了起來。而且這些東西更加瘋狂,已經開始慢慢往地上飄落,隨即就在地麵上繁殖了新的後代,儼然已經形成一條綠色的地毯。


    老鍾鐵青著臉,看著那些綠霧紛紛從空中轉入地麵,不斷地侵蝕我們四周的空間,很快就蔓延到了我們身前。不知道為什麽,麵對這些讓人莫名恐懼的東西,我竟然有很強的想笑的欲望,顯然此刻不是笑的時候,因為,這條綠色的地毯已經表現出了強大的繁殖能力和腐蝕能力。就在我倆剛才後退的時候,老鍾同誌夢想著蒙幾十個二胡的蛇皮不小心掉落在地上,隨即就被這條蔓延的綠色地毯給吞噬了,並很快長滿了像花菜似的綠色疙瘩。


    我心裏一陣發毛,要是讓這些鬼東西碰到我,如果好運氣不被吞噬,豈不是要長一身的綠毛,就算活著出去估計也是一隻人形綠毛龜。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當兒,老鍾碰了碰我,示意我朝前麵看,我不解地望著他,他又朝前示意了一下,我仍然不明白,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才發現,原來老鍾剛才給我的那一塊用他的液體製成被我扔掉的麵罩此刻已經被綠色地毯所包圍,但奇怪的是,這些鬼東西似乎對這塊麵罩有種畏懼,並沒有吞噬這塊麵罩,相反,在麵罩四周竟然形成了一塊真空地帶。再仔細看,還有好幾塊地方也沒有被這些綠色的地毯給覆蓋,正是剛才我和老鍾製造麵罩的“現場”,不是這些鬼東西不敢碰,而是隻要一碰這些尿漬,就立刻像碰到紅炭的嫩葉一樣汽化掉了。


    我們倆恍然大悟,繼而相視一笑,原來就是這麽簡單啊!怪不得說童子尿可以解百毒。


    老鍾衝我促狹地眨眨眼睛:“怎麽樣?有貨嗎?”我嘿嘿一笑:“存貨不多,但估計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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