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這聲音,頓時大喜過望,這不是馬四哥的聲音嘛,自從我們被鱗鼠追進洞穴,失散後就一直沒有再見過,怎麽會跑到我們前麵來了呢?


    大煙槍也聽出來了,轉頭和我對視一眼,眼神中滿是驚喜,隻要我們和馬四哥幾人合到一處,對我們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我抬腿就往前奔,一邊跑一邊喊道:“馬四哥,馬四哥,我來了,我是小七。”前麵馬四哥聽到我的聲音,大喊道:“別過來!這邊危險。”


    但我哪裏還聽得進去,片刻已經奔過轉角,一眼就看見了幾人,馬四哥、石錘、豹子都在,背靠背的站著,個個都抓著兵器,神色緊張。還有花猛,正被三人圍在中間,右手捂著左臂,血將衣服染紅了一大塊,可見受傷不輕,剛才那聲慘叫,一定就是這小子發出來的。


    馬四哥也看見了我,急忙一邊揮手一邊大喊道:“千萬別過來!這裏到處都是肉蟲,相當厲害,會鑽到人皮膚裏去的。”


    我這才注意到,就在四人的一圈,圍了整整一大圈乳白色的肉蟲,個個大小如小手指般,密密麻麻地分布在幾人四周的地麵上,不下於數千條,每一個肉蟲都白白胖胖的異常飽滿,蠕動之間,閃出一片乳白色的光澤。


    相信在農村呆過的,都知道黃豆葉子上有一種青蟲,這蟲子就和青蟲差不多。看見一條青蟲,肯定沒有什麽,但如果看見數千條青蟲擠在一起,那會是什麽感覺?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自己當時頭皮就一陣陣的發麻。


    這時大煙槍和老六也追了過來,我急忙攔住,將情況大概的描述了一遍,大煙槍一聽,頓時雙目放光,拍掌大喜道:“妙極妙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功夫,老七,你身上的火毒有救了,這些肉蟲,正是天下至陰至寒之物——冰蠶。”


    說著話,舉步向那些肉蟲走去,馬四哥一眼掃見,急忙大喊道:“宋大哥別過來,這些肉蟲會彈起攻擊人,一旦咬中人就會迅速地鑽進皮膚之中,剛才花猛就是不小心著了道兒,要不是豹子手快,一刀連皮帶肉的剜了去,隻怕現在那蟲子已經鑽到他身體裏了。”


    馬四哥話沒落音,地麵上幾條肥大一點的肉蟲已經弓身彈起,但由於距離過遠,複又掉落在地上,沒有構成什麽威脅。但有這幾條肉蟲的帶頭,其餘的蟲子紛紛彈起白胖的肉身,向馬四哥幾人撲去。


    石錘大吼一聲,揮動手中砍刀,風聲霍霍,耍的潑水不進,那些肉蟲紛紛都擋在刀圈之外。豹子則是另一種作法,單手執尖刀,不停劈削,每一下必有一個肉蟲被削成兩半,那些肉蟲,竟然絲毫近身不得。馬四哥手中殺牛刀上下翻飛,護住自己不說,還時不時伸手截住突破石錘防線的肉蟲,更是驍勇無比。


    但這些肉蟲數以千計,三人哪裏殺得完,一波剛退,一波又起,前仆後繼,無窮無盡,片刻過後,三人的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我再也忍耐不住,撥出尖刀就要衝上去,卻被大煙槍一把拉住,沉聲道:“你現在上去,和送死有什麽區別?馬四幾人都抵擋不住,你又能撐得了幾時?”我吼道:“那也不能不聞不問!要死,大家也死一塊!”說完又要往上衝,奈何大煙槍死命拉住,我力氣遠不如他,自是掙脫不了。


    我的舉動,全被四哥幾人看在眼裏,石錘大笑道:“好樣的!七爺是性情中人,不枉師父如此器重你。”說話間,一個疏漏,一條肉蟲衝過刀圈,一口叮在石錘裸露的臂膀之上,三兩下之間,已經鑽進皮肉裏半截身子。


    幸虧旁邊的豹子眼疾手快,反手一刀將露在外麵的半截給削了去,刀尖一抖,已經將石錘臂膀上連皮帶肉的剜了一塊下去,鮮血頓時像條毒蛇一般流了出來,順著臂膀滴落。


    石錘甚是硬氣,臂膀上被剜了一塊肉,連吭都沒吭一聲,反而又是一聲大吼,將手中砍刀再次耍得水潑不進。


    大煙槍忽然鬆手道:“點火,把衣服都脫下來,五行相克,這東西屬陰寒,可能怕火,點火!”說完自己帶頭,將身上衣服脫了個幹淨,隻留了件精鋼內甲,我和老六也將衣服脫了下來,幸好這一會衣服早幹了,拿出打火機一點就著,三人一起揮舞著火團衝了過去。


    那些冰蠶,果然對火甚是畏懼,我們三人所到之處,紛紛避讓,不一會就和馬四哥幾人會合到了一處。


    馬四哥幾人一見火對這冰蠶有效,急忙也將衣服脫了,湊到火上點著,七人迅速的向我們來的方向撤退。


    衝出冰蠶的包圍圈,幾人撒丫子就跑,身後“沙沙”之聲不斷,想是那些冰蠶追了來,不過蟲子哪能跑過我們,片刻就被甩出老遠。


    張易龍和李光榮果然孬種,一見我們向回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馬上轉頭就跑,跑得比我們還快,真難為張易龍這麽胖的身材,還能跑這麽快。


    一行七人一直奔到大胡子的屍體旁邊,確定沒有冰蠶追來了,才敢停下來,好幾個都累的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其中當然有我。


    大煙槍卻一步竄到我身前,手向我麵前一伸道:“快,吃下去。”我一愣,見他手裏有一個沒有頭的死冰蠶,有大拇指粗細,像一隻肥白的大肉蛆一樣,隻是身上那種光澤早消失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弄的。


    “快!吃下去。”大煙槍又急促的催道。


    “吃下去?我?”我指了指大煙槍手中的肉蟲,又指了指自己,一臉的不情願。說真的,我看見那冰蠶就聯想到大肉蛆,要吃這個,我實在沒有那麽好的胃口,何況還是生吃。


    “對!趕快吃下去。”大煙槍又催促了一聲,我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終於用兩根手指捏了起來,慢慢向嘴邊送去,實際上,我是怕死,自己中了火蟒之毒,不吃不行。


    馬四哥一見,大是奇怪,剛想發問,老六已經竹筒倒豆般將事情前前後後都說了一遍,馬四哥濃眉一皺,沒再阻攔。


    石錘卻笑道:“七爺,你要真吃了這個,那就真牛了,給我愣死都不吃。”說完“哈哈”大笑,這石錘和豹子都是四哥的徒弟,從四哥那敘,按輩分他們得管我叫叔叔,不過大家都差不多年紀,這麽叫肯定拗口,幹脆就直接叫七爺了。


    我苦著臉道:“你以為我想吃?不吃不行啊,不小心灌了一肚子火蟒血,搞不好等一會就得全身跟焦碳似的,我情願惡心一下自己,也不願意死這啊。”說完心一橫,眼一閉,將那半截冰蠶一下塞進嘴裏,嚼也不嚼一下,頭一昂給整吞了下去,反正是個死的,哥們也不怕它在肚子裏會作怪。


    一吞下去,就一陣陣的惡心想吐,大煙槍急忙道:“千萬不能吐,現在還沒消化,一吐出來等於沒吃,雖然冰蠶數量多,想吃多少都足夠,可這罪還得再來一回。”


    我一聽急忙用手捂住嘴巴,媽的,這東西雖然不腥不臭,甚至還有一點淡淡的甜味,還涼絲絲的,但哥們絕對不願意再吃第二回,就這一回都包不準有沒有後遺症,說不定下回見到蛆蟲就想吐呢!


    大煙槍見我忍住了,放下心去,摸了摸身上,才想起衣服剛才都點火燒了,隻好回頭看了看他們幾個,可憐巴巴的問道:“有煙不?”


    我頓時也不想吐了,拚命忍住才沒笑出來,這大煙槍,平時滿牛的,人家知道的他也知道,人家不知道的他好像也知道,就是不能提煙,一到香煙這個問題上,就整個歇菜了,癮君子啥樣他啥樣。


    沒想到,還真被他給問出來了,豹子從褲子口袋裏掏出半包煙來。都揉的不成樣子了,可大煙槍就像見了寶貝似的,趕緊一把搶了過去,抽出一支來,將剩下的香煙老實不客氣的裝進自己褲兜裏,才掏火點上,深深吸了一口,徐徐吐了出來,看那個舒服勁,比吃仙丹都爽。


    老六和豹子,忙著撕下褲腳去幫花猛和石錘包紮,石錘倒無所謂,坐在那裏和沒事人一樣,好像剛才豹子剜的不是他臂膀上的肉,可花猛就一草包,老六一碰就親娘老子的鬼喊,就跟要命了一般。


    花猛一叫,老六包不下去了,就蹲在一邊等,等花猛不叫了,再動手包,一碰到傷口,花猛又鬼喊起來,氣得老六“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將布條一丟,罵道:“你是三鹿喝多了?還是地溝油吃多了?是吃錯藥了還是忘吃藥了?說吧!是想死還是不想活了,隨便你挑一樣。你不想包紮,爺還不想伺候呢!再鬼叫哥們回去將你按地溝油裏讓你灌個飽。”


    我一聽“噗嗤”就笑,老六這丫的那張嘴,真夠缺德的,顛來倒去這幾句,還讓人家隨便挑,怎麽挑都是個死,或者生不如死。


    花猛一見老六發火了,頓時蔫了,不敢再鬼喊鬼叫了。老六見這頓罵有了效果,又蹲下幫花猛包紮了起來。


    我見花猛這丫的就是一欠罵的坯,也覺得好笑,剛想侃調幾句,肚子忽然疼了起來,而且一疼就是翻江倒海撕心裂肺,頓時忘了剛才花猛那丟人樣,抱著肚子哭爹喊娘的叫起痛來。


    幾人大驚,都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又沒傷著沒碰著的,怎麽會突然鬼哭狼嚎起來呢?倒是馬四哥,雖驚不慌,一把抓住我,沉聲問道:“老七,怎麽回事?”


    “我……我肚子……疼。”我掙紮著說了句話,肚中已經如同刀攪針刺一般,額頭上黃豆大的汗珠子直冒,偏偏身體卻冷的厲害。


    馬四哥也察覺出了不對勁,急忙回頭看想大煙槍,問道:“怎麽回事?老七身上怎麽如同冰一樣寒冷,是不是剛才那冰蠶出了問題?”


    老六一聽,頓時眼珠子都紅了,一把掐住大煙槍吼道:m,早就知道你不是好鳥,老七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就將你碎屍萬段!”


    大煙槍麵色煞白,任由老六不停搖晃,嘴裏喃喃道:“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難道真的是鹽幫氣數已盡?”


    我強忍住腹中劇痛,喊止了老六,大煙槍絕對不是有意害我,隻是不知道什麽環節做錯了,才會令我遭受如此痛苦,不過他的本意是好的,我雖然不是什麽聖人君子,但是非黑白,卻也分得清楚。


    製止了老六,我又掙紮著對馬四哥說道:“四哥,萬一……我要是……挺不過……去,你不要……怪……宋大哥,他……隻是……為我好。”馬四哥哪是什麽講理的人,目中凶光一閃,但不忍拂我意,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見馬四哥答應了,才放下點心來,馬四哥向來一言九鼎,吐口吐沫都能砸個坑出來,隻要他答應了,就絕對不會反悔。這樣一來,就算我真掛了,大煙槍也不會有什麽事了,以老六的身手,對大煙槍基本上構不成什麽威脅。


    可我將事情剛交代好,肚子竟然慢慢不疼了,隻是身上卻越來越涼。老六以為我故意耍他們的,氣的大罵道:“我操,沒事耍哥玩,你丫腦袋空不要緊,關鍵是不能進水,現在是鬧著玩的時候嗎?害得我這心碎的,捧出來都跟餃子餡似的。天下之大,都大不過你缺的那塊心眼,我真想將我四十碼的鞋印到你四十二碼的臉上。”


    我一聽“噗嗤”就樂,真想不通這丫的肚子裏,哪來的這麽多貧話?都趕上天橋上說大書的了。同時我也明白了這家夥為什麽找不到女朋友,這偶爾貧一次,人家會以為你幽默,你要天天貧時時貧一張嘴就貧,人家肯定以為你就一話癆。


    大煙槍見我不疼了,趕緊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手腕,兩指搭在我脈搏上,一動不動的號了好一會,也不說話,隻是眉頭越皺越緊,老六實在忍不住了,又貧道:“我說宋大哥,你丫不會給老七號出個喜脈來吧?”全場人頓時狂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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