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至尊寶口中的唱誦,俺佛像忽然突突突自己抖動起來,就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在索索發抖,同時這老爹嘴裏發出痛苦之極的呻吟——至尊寶額頭滲了汗來,看了看那南鬥中尚未點燃的油燈,不由腳下微微加快了些。


    “再滴些血!”至尊寶吩咐一聲,頓時便見得幾名親兵上前把那跪著油燈旁的士兵手指割破,伸到油燈之上……正在滴落那鮮血,忽然其中一盞油燈發出股黃紅色的光澤,驟然搖動著燃了起來!


    “好!”至尊寶口中喝道:“快!將紅燭點燃給我!”青姑娘立刻便將手中紅燭在那油燈上引燃,然後旁邊個親兵拿著跑步送到了至尊寶手中,他將這紅燭頓時斜斜插到匣中,任由那紅蠟的燭淚滴落在內中濕腸之上。


    嗤嗤聲瞬間大作,那匣中冒出一股白色的煙霧,濕腸很快便幹涸枯萎下去,像是個已經放置了百十年的東西。


    至尊寶腳下不停,轉動、唱誦、彈蓮油繼續,那油燈也依次自己燃起,然後又是點燃紅蠟、插落匣中……洛子涵死死盯著所有人的動作,心中緊張不已,甚至已經將手指放進了嘴裏狠狠咬著。


    六盞油燈依次點燃,那紅蠟也依次將六個匣子中的東西變作了枯槁,至尊寶這才猛然喝了一聲,停下腳步伸手朝著那南鬥陣中一指,口中暴喝道:“君臨!生路起!死路破!敕令諸生!——列!”


    隨著他手指去勢,那六盞油燈砰然盡數炸裂,將那燈油火焰撒的漫天都是,六根燈芯也齊齊飛到了半空——至尊寶搶步上前將手指朝半空一揮,頓時那六枚燈芯都落到了他手指之上!


    此刻他再轉身,將六枚燈芯彈落到佛像之上!


    啪啪幾聲響,那佛像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四條手臂隨著那縫隙出現而掉落在地!也不知怎地,落地之後,那掉落的手臂便化作了一灘清水,頓時消失不見。


    與此同時,這洛老爹哼哼唧唧的開了口,眼睛也慢慢睜開:“水……水……”


    術法生效,至尊寶終於將那佛像中隱藏的禁錮破掉了兩重,也借此搶出了洛老爹月餘的陽壽!


    ※※※


    至尊寶顯露了自己的本事,也算是證明了那曾經說過的話,洛子涵對此自然再無懷疑和揣測——等到將這一切收拾妥當之後,他便命人安頓好老爹,自己親自來與至尊寶道謝。


    也便是這個時候,才想起無論至尊寶,還是自己和青兒都不曾吃過飯,於是便在那渝都中最好的酒樓擺出了宴席,準備好好款待其一番。


    洛老爹脫險,那洛子涵心中自然是安穩了,可是至尊寶卻還不然,當即便問起了他關乎於攻打漢江城和擒拿法門之事……洛子涵將手一揮,滿眼憤然道:“寶大師,此事無須你再說了!我已經將捉拿法門、攻打漢江的事兒都給停了,同時還下令在整個我的勢力範圍之內捉拿那幾個漏網的密宗禿賊,勢必將他們挫骨揚灰才解氣!”


    他看看至尊寶,“到時候是我來動手還是交給寶大師你們處置,單憑吩咐便是,我絕無二話!”“那便多謝了!”至尊寶喜道:“如此也算是皆大歡喜,再好不過!不過,這些人倘若你抓住可千萬別殺,留著等我們來,可好?”


    “你說了便是,我一定留著!”洛子涵點點頭:“到時候我派人押送漢江,交給你。”他看至尊寶對自己所作之事滿意,也便就順勢提及了關乎老爹剩下之事,接口道:“現在不知我爹的情形如何,要是按照你最初的說法,他這壽命……壽命……”


    至尊寶明白他所問何意,也就不加隱瞞道:“你爹的陽壽算是暫且搶回來些,但是並沒有真正將那佛像全然破掉!”他拍拍身邊的裝著佛像的匣子:“要想把這佛像完全破掉,怕是隻有陰陽師一脈的五輪宗才成!大帥,怕是你要將洛老爹送到五輪宗之處,請他們親自出手相助,才能將你爹所中的術法破解,真正算是把陽壽搶奪回來!”


    “五輪宗?他們能幫我麽?”洛子涵臉上露出個為難之色:“呃,大師,你知道……咳咳,我這段時間……呃,有點這個……這個……”“子涵的意思是說,他最近捉拿了很多法門子弟,不知道有無五輪宗之人,怕他們未必願意幫手!”青姑娘在一旁插口解釋道:“寶大師,你看這事兒……”


    至尊寶想了想:“這事兒確實有些為難,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解決!”他點頭道:“現在法門中人都藏在漢江城中,把那裏當做暫時落腳之處,是因為華夏已經無處可以藏身——隻要大帥你願意宣告出去,說你願意收留法門弟子,一力抗衡其他諸多大帥的壓力,那便能得到我們法門的好感,繼而獲得幫助……”


    他頓了一頓,看看洛子涵的臉色再繼續道:“隻要你能下定此決心,那麽我便有把握說服五輪宗出手,將洛老爹所中術法解除。”


    “與其他大帥為敵,這事兒……”洛子涵聽得此話顯然有些為難:“雖然我們川渝之地易守難攻,但倘若他們真的帶兵齊齊攻我,恐怕也擋不住啊!”


    “這事兒你大可放心!”不等至尊寶開口,那青姑娘已經幫腔了:“子涵,你不是沒有見過這寶大師的本事,其他法門大師想必也不會比他差——到時候有這些法門大師相助,你有什麽可怕的?不說能將敵人全部殲滅,偷偷把那些大帥殺了還是可以的!”


    “不錯,這倒是真話!”至尊寶也道:“我們留在此地自然會盡力,到時候千百法門中人出手,你又何懼之有?”


    洛子涵也算是見過世麵之人,當即便將他倆的話語細細想了,前後思量一番,斷然拍板:“好!我便賭上一賭,依你的法子辦了!”


    他既然答應,至尊寶也就不在多說,自然便準備飯後施法將這一情形告知諸多法門,然後請那五輪宗前來渝都之地,三人相聚甚歡,不知不覺之中倒也更加親近了,至尊寶便順勢將自己準備借些兵卒去那峨眉伏擊密宗之事說了。


    洛子涵一聽是與那密宗之人為敵,當即便拍著胸口要親自領兵前往,至尊寶隻得以老爹的身體為由勸他留在渝都。好不容易說得通了,那洛子涵才答應派人領兵二百,前往峨眉山相助至尊寶,自己則留在渝都之中主持大局。


    一切看似順利無比……


    第三百二十七章 白象現施通天術,寶哥遁逃堪難藏


    洛子涵設宴的酒樓名曰‘天然居’,位於渝都位置最高的鵝嶺之巔,平時車馬不息串流若市,今日亦是這般。三人在那暖閣中一番聊天之後又吃喝閑談,時間自然是沒有多管——那掌櫃對這位洛大帥還是極為熟悉,當下便打疊起十二分小心伺候著,根本不敢提旁的任何事兒,隻想把大帥伺候的舒服。


    帶來的親兵除了守在門外的,餘下人等也由掌櫃安排在大堂中美美吃上了一頓。


    閑談之中,那洛子涵顯然對法門極為感興趣,連番向至尊寶提出問題,同時還對那如何防範密宗前來報複細細相詢,準備將自己的親兵訓練之後專門對付那比丘僧兵……至尊寶對此認定也算好事,於是有問便答毫不保留,將所有需注意的事兒都細細說了。


    愈是如此三人愈是不曾瞌睡,又加上無人提醒,便一直聊到了深夜……可便在這個時候,那一直傾聽兩人說話而未開口的青姑娘忽然覺察出了某些異樣!


    青姑娘驟然打斷了兩人的談話,在他們的詫然眼光中解釋道:“你們有無覺得這裏似乎有些不對勁?”她蹙著眉站了起來,一麵思索一麵開口:“好像有些太安靜了吧?”


    她既然如是說了,至尊寶與那洛子涵也盡數收聲,細細傾聽著周遭的聲音——果然,在三人不發出任何聲響之後,那整個酒樓中根本不曾聽得任何聲息,就像是墳墓一般的死寂!


    洛子涵叫喊了幾聲,掌櫃與自己親兵的名字,但是隻聽得自己聲音空蕩蕩的回響,除此之外並無任何回應,就像是所有人都已離去!


    頓時,三人心中都有些惶恐與忐忑了!


    洛子涵轉頭看看兩人,咽下一口唾沫正想開口,忽然聽得樓下傳來一記沉悶的聲響,像是某人正在一步步沿著樓梯上來……不待他開口,至尊寶已經猛然沉聲道:“你們快走!”


    說話中他已經搶步而出衝到了走廊之上,手腕一翻便在地上擺出三枚銅錢,品字形排好,內中符紙穿過匕首插在其中,自己則雙手捏著法訣站立其後——他雖然不曾知道前來的是個什麽樣的對手,但是已經感覺到了那來者身上那濃重粘稠的殺氣,就像是刀子般穿過距離刺到了自己身上!


    隱隱作痛!


    見至尊寶如此緊張,那青姑娘洛子涵也不敢耽擱,連忙便從他背後穿過走廊逃卻,一路從那後麵的樓梯去的酒樓後廚,臨走時也未忘記叮囑他留神。


    片刻,便聽得兩人的聲音沿著後廚樓梯一直到了樓下。


    可是好運也僅僅到此而止,跟著便從那樓下位置傳來了洛子涵的叫喊與西洋火器的響聲,更加著呼喝相鬥、有人摔倒、器皿打破、木器折斷的諸多嘈雜,青姑娘也提高了聲音開始驚呼——看來便是他們二人出門受到了伏擊!


    可是至尊寶卻動也不敢動,因為便在那黑暗的樓梯之中,有個人已經漸漸走了上來,雖然看不清麵目,但至尊寶卻有種被大山沉沉壓在身上的感覺,甚至那股煞氣已經變得稠若米湯,將他牢牢黏住!


    至尊寶的瞳孔驟然縮小,全部精神都放到了對手身上!因為他深深感到了來至對方的壓力,但凡出手,這便是石破天驚的一擊,自己隻有先保證活下來,之後,才能想法子將洛子涵他倆救出!


    來人漸漸從那陰影中走將出來,麵目也整個出現在了至尊寶麵前——此人紅袍周身,頭戴高帽,臉如淡金,虎背熊腰,雖然隻有七尺六的身高,但此刻從那樓梯口緩緩出現卻像是座慢慢升起、高聳入雲的山巒,巍峨中睥睨眾生!


    並非旁人,而是自己曾經有過數麵之緣的密宗上師,白象上師!


    白象的本事非同一般,又加上那高人一籌的佛法修為,至尊寶每次見到都覺得有種莊嚴肅穆的威壓,可是那威壓縱然給人也隻是沉重而已,並無其他——但在這次,他給予至尊寶了一種刀刃般鋒利、針芒般尖銳的煞氣,混合著殺氣溢出體外,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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