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啟福聽到這話,頓時便叫了起來,吩咐手下去將外麵之人盡數召回,然後又準備派人去通知那法國工部局的領事,希望加派人手……苦茶先生擺擺手:“不需要那麽外人來,來了也沒多大作用,今天這主要的還是我們法門之間的事兒!”


    “法、法門?”一聽這話,那褚啟福差點哭了:“苦茶先生,不是說這幾個法門中的什麽聖母之類都走了麽,怎麽會還有……”“餘國聖母卻是走了,但是你們可都別忘了,她還有兩個手下在啊!”苦茶先生淡淡道:“紅蓮、青蓮這兩大天師也便是今天,要是換做往日,誰不是個獨撐一片的主?他倆正麵來與我們為敵的話,可不是簡單便能勝的!”


    “還有天師?”褚啟福差點癱倒在地,被那身旁天龍一拉才堪堪站穩,哭喪著臉道:“那我們該怎麽辦啊,苦茶大師?”忽然之間想到一事,急忙建議道:“要不然我們收拾東西先避一避吧,等到後麵您的朋友來了再說?”


    “不必了!”此刻,那苦茶先生眼中驟然閃過一絲非比尋常的堅毅,“你們都知道我們爻彖宗的本事是扶鸞起卦,但是不知我們也有自己的術法本事——今日便讓你們開開眼,見見我們爻彖宗的青囊衣鬼術!”


    接著,他沉聲對青梅天龍道:“世道紛亂,亂世已起,今日師父便將這門中能與法門中人一較長短的法術傳授你等,也算是給你們個保命的法子!”手中將此比劃告知二人後,接著吩咐褚啟福道:“去叫人給我準備幾十件嶄新的衣衫過來,還有狗血、朱砂、童子尿、再找幾個漁網給我;最後,你派人去亂墳崗給我找些無主的墓碑過來,我趁著天色將這陣勢布下,以為迎敵!”


    “您、您這是……要和他們鬥法啊?”褚啟福顯然還有些膽怯,問道:“您能對付得了麽?”


    苦茶先生哈哈大笑,“逃是逃不掉的,隻能迎敵了!你放心,今日憑著我這把老骨頭,保護你家宅院安全是不成問題的,隻要你聽從我吩咐,從此以後你家便能在這漢江城高枕無憂,安安心心享你的富貴榮華了!”


    聽得苦茶先生如此保證,又想到了自己女兒那中了術法的慘狀,法門的恐懼頓時換做了那對袁三平的怒火!褚啟福猛然咬了咬牙,重重的喘口粗氣,“好!我就聽大師你的,今日和那家夥拚了!”


    說完,立刻按照苦茶先生的吩咐派人去尋一應物什,將東西送到他的麵前。


    苦茶先生也不多說,很快便將這十二件新衣衫上書寫了些極為奇怪的符咒,然後用竹竿挑起插在花園之中,下麵各自對應個墓碑;跟著,他又叫人將狗血朱砂等等物品按照自己要求布置下來,以為迎敵之用!


    第三百零六章 反複兩家均假手,剝極而參解心湯(1)


    洋車從褚家宅院中出來很快便來到了西華門口,立刻旁邊便有褚啟福的手下迎接上來,急急向至尊寶稟告:“大師,他們一共三輛雙轅雙馬的馬車,出去後走的是西麵的路。”說完一指:“大概過去三個時辰了。”


    漢江乃是個江畔之城,幾乎大半個城市都凸出在江麵之上。南門出來便是碼頭,大多數停泊著漁船和客輪,載人渡江或者江上捕魚;北麵碼頭屬於法租界,北門出口亦是碼頭,隻不過大多數準備順江而下的渡輪,或者到那沿江城市,或者直入海口;東麵是貨運碼頭,也是那褚啟福的地方,由於靠著北麵的法租界很近,所以這裏多多少少受到了洋人的喜愛,教堂、西洋診所之類便修建於此,至於門外碼頭則整個兒屬於了褚啟福。


    隻有西門出來是大路通途,一共分出了三條路,分別通向各處——這也是褚啟福手下留在這裏的原因,為了給眾人指出正確的道路。


    而現在他所指的便是西麵一條,直直朝著宜昌而去,等到了之後再是分道三處,或者入川渝地,或者轉而向北去西安,或者南下貴陽……無論何去何從,這西麵卻是隻有唯一的一條大道,絕不會有錯。


    “恩,謝謝!”至尊寶應了一聲,立刻吩咐眾人沿著西麵大道而去,一口氣便追出去了數十裏路。最初的時候這官道平坦寬敞,但等遠離這漢江城的範圍之後無人打理,這便變得凹凸不平、崎嶇坎坷起來,除了那常年車碾留下的痕跡之外,別處都長滿了野草,將那整個道路掩埋得七七八八,洋車在上麵也開的極為不順,上上下下的抖動著,直把幾人骨頭都要搖得散架了。


    又順著那路走了一段之後,路邊忽然出現個了三間房舍,旁邊高高挑起了藍底白字的布幔,上麵寫著個大大的‘茶’字。布幔旁的涼棚搭著鍋爐灶台,熊熊的爐火正舔著上麵個大大的鐵鍋,將那鍋中的麵湯煮得翻滾連連,一股說不出的麵條香氣直鑽鼻中。


    鍋邊有一對老夫婦正在忙乎,從另一口鍋中撈出牛肉切好,等得切好之後,那老婦便將這麵條和牛肉送到客人桌上,順便把那濃濃的茶水給添滿。


    這涼棚下麵有著三五桌客人,或者正在吃麵,或者正在喝水,旁邊還得幾輛拉著貨物的車輛,但那車中並沒有載人的馬車,那些人看著隻是普通人,並非他們所尋的——鬼蜮中跟隨石破軍出來的手下都和他一樣,全部麵色蒼白毫無血色,這並不難認出。


    至尊寶吩咐停車,然後朝著那老夫婦略略一揚下巴,問道:“這老夫婦是長期在此賣麵的麽,你們可清楚?”“清楚清楚!”那車上帶路的護院立刻應道:“他們老兩口在這裏已經很多年了,一直是靠賣麵為生,老爺帶我們出去打獵的時候也會在這裏歇歇腳,吃上些牛肉湯麵——大師,你可是懷疑他們麽?”


    “不是懷疑,是想去打聽一下,”至尊寶正說到此,後麵跟著聽見一陣馬蹄聲,便見得那褚啟福所派的六人也跟了上來——於是他率先和玉笙煙下車,吩咐此人道:“我們便在此少停,讓馬匹和他們都歇息一會,你則去問問,他們有無看見那三輛大車從此經過。”


    “明白了。”這護院頓時明白至尊寶的意思,跟著便去跟那老夫婦打個招呼,然後打聽詳情……至於旁人則和至尊寶一並下馬,分兩張桌子坐下,自己取了那茶水飲用歇息。


    漢江城中洋車本來就不多,更別說還帶著數名騎馬手下而出來之人了,當他們到此的時候便引起了那些行商漢子的注意——這護院自持和那老夫婦熟絡,說話中嗓門便沒有掩飾,旁邊幾人過來自己倒水的時候也都多多少少聽了些……


    聽得那護院所問,旁人倒還沒有什麽,隻是內中有一夥三人的桌子卻都低下了頭,似乎在竊竊私語什麽,不時還轉過來看看……至尊寶見到此情也不多說,隻是遠遠朝護院呼了一聲:“如何,怎麽樣了?”


    那護院答應一聲,立刻便跑了過來,攤開雙手對至尊寶道:“大師,他們確實見到了我們要找的那三輛馬車,可是那車隻是一路從此而去並沒有停留,根本不知道去了那裏……我問了幾遍他們都說不知道,看來是真的沒有瞧見那車子的去處了!”


    “是麽?”至尊寶點點頭,但是餘光始終注視著那群有些奇怪的行商,“既然如此,那你有沒有問這是何時的事兒?”“大師,這個我倒是問了。”那護院連忙道:“他們說大概是兩個時辰之前的事兒了,至多不過兩個半時辰——要不我們加緊追上去?”


    正在說話,便見得那群人中忽然有人站了起來,似乎下定決心般朝著此處而來,至尊寶也不由轉過臉去正麵以對——幾個同來的護院都是精明之人,立刻翻身而起將那人擋在了前麵,口中喝道:“嘿!站住!”


    被此一喝,那人立刻舉手站定,陪著滿臉的小心:“我不過來,我不過來,老爺!”“那你有什麽事兒?”至尊寶堪堪站起,推開麵前之人上前兩步,“你們似乎對我們剛才問的那問題很有興趣,也很有見地,所以還商量了一會——你們是不是有什麽想要告訴我的?”


    聽至尊寶如此一問,那人頓時高興起來,連連點頭,同時小心翼翼的諂笑道:“老爺,我們確實見過你說的馬車,也看見了他們折改的一條道……隻是,隻是不知道我們要是說了,老爺您能不能、能不能……”他搓著手,嗬嗬笑著卻沒有繼續往下說。


    他這雖然隻是動作,但是那內中的意思卻是清楚了然,至尊寶立刻點頭道:“好,要是你們所說的事兒正是我需要的,那麽這些都是你們的了。”手朝那桌子上一拍,頓時在桌上擺出了十幾個大洋。


    那人盯著那桌上的大洋,臉都要樂開花了,連忙道:“是,是!一定是老爺您要的,一定是老爺您要的……”說著朝後麵喊了一聲:“你們還不快過來,一起把這事兒告訴老爺拿賞錢!”


    這人顯然是打前站的,那兩人都在那邊等著候著,如今聽得他喊又見得了大洋,立刻便一起跑了過來,堆著滿臉的笑容給至尊寶施禮……他對此毫不在意,隻是擺擺手道:“那些旁的事兒不用了,你們現在隻需把這事兒說清楚就成。”


    三人相互看了一樣,都是遏製不住的笑意,立刻七嘴八舌說了開來,往往是一句話說出便有旁人補充,如此雖然亂些,可那情形卻說得詳細無比,至尊寶光是聽見便等於親眼所見一般……


    按照他們所說,便在那數裏之外有個小橋,橋後大道分而兩邊左右而去,他們當時在那橋下歇息的時候見到了三輛馬車。馬車在那橋旁停住,然後車上眾人盡數下車,內中有個穿身黑袍的矮個子掏出幾張符紙引燃,然後灰燼灌進了那馬嘴之中,於是便見得那馬自顧自朝前繼續奔去,至於說他們則是拐進了樹林之中,然後徒步朝著那樹林深處而去。


    按照他們所說,這馬車上下來之人個個麵色蒼白,看著像是久不曾見得日光般,而且對於陽光有些不適,直到進入樹林中才略略好些……也正是因為從馬車上下來那不適,所以三人才對此留了心,一直注意著他們的舉動,直到一行人消失。


    “明白了。”至尊寶見他們所與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兒相同,又說出了那些人下車步行的地點,於是點點頭,算是承認此事乃是自己所需要,同時朝著桌上一指:“好吧,這些大洋賞你們了。”


    那三人歡呼雀躍連聲道謝,見至尊寶跟著便帶人起身準備離開的便衝了過來,手忙腳亂將那大洋揣進懷裏——至尊寶從懷中摸出兩個大子兒扔在那旁的個桌子上算作茶錢,同時朝老夫婦喊了一聲:“喏,這是茶錢。”


    “好嘞!”老婦此刻正拿著個筲箕在收拾旁的桌子,此刻正好站在那三人所坐的桌子旁邊,聽得至尊寶喊便應了一聲,可是接著她又朝那三人喊道:“三位客官,你們這麵湯都涼透了,可還要麽?”


    “不要了,不要了!”三人正湊在一起分那大洋,聽得這喊便有其中一人應了聲:“早涼透了還要它作甚?你都收拾了罷,我們要去城裏吃大餐去了!”


    “知道了。”老婦應了一聲,然後將那碗中的麵湯等等全部收拾了——在這老婦耳中所聽見的回答是‘不再需要這麵’,可是同樣的話在至尊寶耳中卻大不相同了!


    聽到那話中‘涼透了’三個字,他正朝著洋車而去的步伐驟然停頓,然後緩緩轉身,那眯著的雙眼直盯著這猶自歡喜的三人,口中喝道:“來人,把他們三人給我拿下!”


    聽得至尊寶如此一喊,那三人頓時嚇得嗷嗷亂叫連聲求饒,可是那些人那裏管他,徑直將三人拿了,捆得像個粽子似的扔到至尊寶麵前,在那幾人的嚎叫求饒聲中,他率先走上前來一人狠狠踹了一腳,這才發問:“究竟是誰讓你們這麽說的,還有,你們是誰?”


    “我們是商人,沒有、沒有誰派我們來說……”


    其中一人繼續自己那套說辭,但是才得兩句,至尊寶又是一腳踢在他頭上,頓時將這家夥踢滾出去兩圈,頭撞在個桌子腿上暈了過去!


    他冷冷朝餘下兩人掃視一眼,再次開口:“不需要我再問一次了吧?說實話,或者是等我把你們全部殺了!”


    第三百零七章 反複兩家均假手,剝極而參解心湯(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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