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至尊寶略略搖頭,嘴角向上翹起低聲道:“耐心些,我們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麽把戲……”剛說到此,那石洞中人影一晃,忽然走出個人來。


    此人相貌中等,看著約莫四五十年紀,臉上一條橫貫額頭與下顎的刀疤,雙眼微紅,透著股說不出的彪悍氣息,大狼一眼便認出了此人,驚呼道:“費長老……不!石破軍?!”


    “哼!”隨著他的聲音,那石破軍重重一哼,將目光整個投在了大狼身上,若有實質般駭得他周身一抖,差點把手中的弓箭都落在了地上,可是即便如此,那大狼還是強壓著心頭的恐慌,低聲給至尊寶重複了一遍:“他,他,他就是了!”


    “恩!”至尊寶點點頭,朝著那來人喝道:“你就是石破軍?”


    那石破軍朝著眾人打量著,目光落在誰身上,誰便感到了一股涼氣,心中直顛,忍不住想要側身避開——他的目光最後落在至尊寶身上,看了半響,忽然臉色一轉,喋喋怪笑幾聲,不答反問:“你是丁甲宗的弟子?”


    不予回答,便是認了。


    至尊寶看看他,忽然大聲道:“石破軍,你可記得二十年前,你將自己少爺石不轉和白蓮教伊落霞的消息出賣他人,然後引得那伊落霞產子之時遇害,死於非命麽?”“死於非命?”那石破軍喋喋怪笑,整個麵皮都扭曲起來:“說什麽死於非命,說什麽害人害己,其實都是天意而已!”他盯著至尊寶,雙眼直勾勾動也不動:“記住,這都是天意,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不知為何,那家夥說話中透著股子淒然,竟然像是已堪透生死,這一切看在眼中,更是讓至尊寶疑惑不解——若他真是如此,又何必要辛辛苦苦逃到這裏?難不曾還有什麽難言之隱或者自己不知道的麽?


    看著卻又不像!


    至尊寶猛然抬手,將那匕首朝著石破軍一指:“少給我說那些廢話!石破軍,今日我要抓你回去,交給師父發落……”“既然如此,那你何必廢話!”石破軍猛然打斷他,喝道:“來吧!”


    伸手在那怪物身上一拍,頓時便聽得一聲巨大的咆哮,那山魈精怪似的東西猛然朝著至尊寶撲將過來,滿身鮮血頓時被揚起,漫天灑落!


    “敕令!起!”至尊寶猛喝一聲,手中一道符紙飛出,隨著那伸手之間的動靜,夜叉赫然化作一天煙霧現身,別的不說,徑直便和那山魈怪物纏繞在了一起!


    濃煙霧瘴之中,隻聽得山魈吼叫連連,那夜叉叫喊不已,已經戰成一氣——旁人看不見,但是至尊寶卻不一樣,他清晰的看著那瘴氣中的夜叉化形,已經狠狠的把山魈身上撕裂了無數傷口,陰冥之氣傾瀉而出,高低立判!


    夜叉畢竟是陰魂白千年產生鬼骨之後合體而成,力量非同小可,不是個小小的山魈之怪能夠抗衡的!


    石破軍雖然看不見那內中的情形,可是也能感受到山魈所受的傷害,雙眼赫然充血,吼叫連連,越過那一團瘴氣朝至尊寶猛衝而來!


    “好!”至尊寶雙手上揚,稍稍蓄勢,正待猛衝過去——忽然,他隻覺得自己後腰一涼,隨後聽見那玉笙煙的驚叫慘呼,和狗皮膏藥的哈哈大笑!


    回頭看時,腰間隻見得一把匕首的刀柄,插在腰上微微抖動!


    血,順著那刀柄一滴滴的淌落,潤於泥土之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禍起臨淵結網心,災來驅虎吞狼意(7)


    至尊寶悶哼一聲倒地,全身不住顫抖,他猛然之間大喝一聲將那匕首拔出,傷口頓時泉湧般飆出一股血箭,四濺散開;於此同時,那黑煙也砰然散去,依附至尊寶而受到傷害的夜叉現出身形,已經被那魈怪之物壓在了身下!


    此刻,被釘板纏住的玉笙煙也猛然發力將他逼退幾步,搶步到了至尊寶身邊將他扶住,焦急道:“寶哥,你怎麽樣了?”接著又立刻抬起頭,朝著狗皮膏藥怒目相對:“你居然敢、敢偷襲我們……”


    狗皮膏藥哈哈大笑,與那衝來的石破軍並肩而立,罵道:“哈哈,想不到所謂法門之人便是這個樣子,連我們這些雜兵都比不上——就這頭腦還想拿人?活該你們中計,死在我們手中!”他接著在費長老肩上一拍,語氣驟然變得有些低沉:“隻是,可惜了你的孫兒……”


    “不用多說了!”那費長老朝著至尊寶咬牙切齒:“我孫兒便是為了這一天而活的,他死得不冤,死得值了!我不怨恨大哥……”他微紅的眼眶有些霧氣升起,指著至尊寶罵道:“但是,若是沒有你們來,他本是不會死的!你知道嗎?”


    於此同時,那原本該是迷路的鉤子也在入口石梯上露出了身形,手拿著兵刃將那入口封住,臉色猙獰,絲毫沒有慌亂或者出意外之後趕來的神色,看來他那失蹤也在計劃之中,根本便是個陰謀。


    “這、這是怎麽回事?”大狼顯然對此情形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剛才在狗皮膏藥和釘板驟然出手偷襲的時候一直呆若木雞,現在才終於醒過來發問……但是可惜,此刻沒有任何人回答他。


    至尊寶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拉著玉笙煙的手奮力撐起,朝著那費長老略略一指,但因為受傷而無力的手臂瞬間垂落,他努力抬了抬卻始終不能使手臂升起半分,最終隻能用個衰弱開口:“你是誰,你不是石破軍,你究竟是誰?”


    “他當然不是石破軍!”那名叫狗皮膏藥的胖子哈哈一笑:“至尊寶,難道這陷阱你到此都沒有明白麽?”“我……咳咳……咳咳……”至尊寶剛要開口,胸口已是一股鮮血湧到了嘴邊,嘴一張便‘哇’得一聲吐滿了整個玉笙煙的衣衫!


    不知道是被嚇傻了,還是慌了神,玉笙煙當即便大哭起來,一麵手忙腳亂的替至尊寶擦拭嘴角鮮血,一麵朝狗皮膏藥大叫道:“他都要死了,你難道不能讓他死個明白嗎?”


    “真是些小鬼啊,完全用不著費這麽大的氣力……”那狗皮膏藥喃喃幾聲,忽然提高了聲音:“既然這樣,我便將這實話告訴你,也算是讓你了無牽掛的上路,縱然有怨有仇也別來找我!”


    “我……咳咳……咳咳……”至尊寶開口之際又是一口鮮血,他無力的揮揮手,表示聽見了狗皮膏藥的話。


    “小鬼,我告訴你,從一開始這便是我們的計劃,雖然說隻有少數人知道!”那狗皮膏藥叫道:“這巫塔中的厲煞其實並不存在,而是我們一直用這禦魈弄出來的,二十年前就開始準備了,目的便是為了等你來臨這一天!


    禦魈若是想要變化成這巨大的魈鬼,那必須要活人的血肉作為祭品,才能使用……不過那是普通的,要想對付法門丁甲宗的禦神,這必須是親生骨肉作為祭祀——費長老在二十年前願意用自己的血肉為祭,今天則是換成了他的孫兒……”


    “你是說這裏麵的厲煞是假的?”玉笙煙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那你們這裏的通道呢,難道也……”“不錯,那也是假的!”狗皮膏藥哈哈大笑:“那隻是個說辭,為了將你們這兩個傻瓜帶到毫無人煙的第二層來,然後送你們上路!”


    “明白了,明白了,這一切隻不過是個圈套而已!”玉笙煙點點頭,自言自語幾句,隨後抬起頭:“那,究竟誰是石破軍,你們猴爺還是黃、刑二位長老之一?我想該是猴爺吧,也隻有他能夠讓你們與法門為敵,然後設下如此大的一個圈套!”


    “聰明!”狗皮膏藥伸出大指姆:“不錯,雖然猴爺沒說,但是我猜他便是……”“是猴爺!”那費長老忽然歎了口氣,插話道:“很多年以前,猴爺與我們在這地底相逢,當時那禦神山魈便是他的,我們也憑借這山魈之力與自己的拚命,替他在這鬼蜮建立了自己的勢力——我的命是猴爺救的,我便答應他重新成為這禦神的主人,隻是……隻是……”他再次歎息,話也沒有繼續下去。


    “隻是沒有想到,拿命去讓禦神起煞發威的並非你自己,而是你的孫子!”玉笙煙點點頭:“我能明白你的意思,也能明白你為猴爺所作的事!”他忽然朝著旁邊的鉤子、釘板與大狼一指:“你們呢,都是猴爺安排下來的人?”


    “我們都是,但是他不是!”那狗皮膏藥朝著大狼略略抬顎,旁邊釘板頓時一腳抬起將他踢倒在地,咕嚕嚕滾到玉笙煙身旁——大狼顯然也不是吃素的,頓時勃然大怒將那弓箭抬起,但是玉笙煙卻一抬手,將那直對釘板的弓箭拂下:“等等。”


    說了那許多話,當初偷襲至尊寶得手的成就感也慢慢消失,狗皮膏藥顯然開始感覺到了厭煩,他轉而對至尊寶道:“好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說了,你也該滿足了吧?那麽現在怎麽樣,你是自己上路,還是我們送你一程?”


    “等等,我……咳咳……我還想問問,咳咳……你們猴爺這麽多年,留在這裏究竟是、是為了找什麽……咳咳……”至尊寶無神的雙眼抬起,茫然盯著狗皮膏藥:“這是……是我最後一個問題,你們倘若……倘若回答了……我就……”“你就死而無憾了?哈哈!”狗皮膏藥大笑道:“確實不錯,我也很想滿足你的心願,但是我所知道的不多,根本不明白猴爺要找的是什麽!”


    他朝著費長老笑笑:“勞煩您給他說說,死前的最後一個願望我們總得滿足吧?”


    “既然是你最後一個心願,那我就滿足你!”費長老冷冷開口:“猴爺這麽多年留在鬼蜮,隻是為了收集那下麵某種特殊的東西,叫做玉骨,傳說那是當年有著非凡發力之人的骨骸在受到陰冥之力侵襲後產生的東西,等若佛門至寶舍利子一般,隻不過那舍利子擁有的是佛祖聖力,而這玉骨所蘊含的是陰冥之力!”


    “他需要這玉骨做什麽?”至尊寶問道:“給這禦魈,或者是其他的?”


    “都不是,而且我們也不知道他究竟將這東西送到了什麽地方!”那費長老忽然一笑,對至尊寶揮揮手:“猴爺在這鬼蜮中找的這個東西不多,每年也隻有一兩個,但是他究竟何時將這東西送走,又是叫誰送走,我們卻從來不過問……也不想過問!”


    “原來如此,”至尊寶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們如此這般說,那我便將很多事情都想明白了,猴爺就是石破軍,留在這裏就是為了尋找玉骨……而這次的陰謀,隻不過是為了將我們引進圈套而已——但是你們知不知道,那猴爺已經從鬼蜮出去了,將你們留給我,而他自己卻去了外麵!”


    “我們知道,他將這些都留給了我們!”狗皮膏藥道:“你們既然能出現一次,便也能出現第二次、第三次……他將永無寧日,所以猴爺離開了這裏!”“然後呢?”至尊寶嗤一聲笑了:“難道是殺了這費長老,告訴大家石破軍已經死了?”


    此話出口,那費長老與狗皮膏藥臉上齊齊變色,隻是不同的是一個顯然沒有料想到這一點,因為氣憤而滿臉通紅;另外一個是因為被人道破心思,臉色為之而變!


    “難道、難道……”費長老嘶吼起來:“猴爺要了我孫兒的性命不算,還想要我這條老命麽?”他一把揪住狗皮膏藥的衣衫,狂叫道:“這和我們說好的不一樣,不一樣!”


    “不,不是的!”那狗皮膏藥慌亂中矢口否認,對至尊寶一指:“這是他胡說的,他造謠的,我不會,我不會!我從未聽到猴爺那樣吩咐過……”他雙手亂擺亂搖,堆起滿臉的笑容:“猴爺說過,以後您就是我們的大哥了,您來帶領我們,您來享受他留下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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