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洞口輪廓粗劣,棱角分明,看來便是自然而成,像水波紋路般凝固而成的石漿在地麵鋪了一層層天然階梯,上麵加上些人為修砌……雖說看似此洞直通向下,但現在無法可想,亦隻能從此試試,看能不能有新發現。


    兩人匆匆看得一眼,這便毫不猶豫走進了洞裏,愈是朝裏,那光線愈加暗淡起來。洞中沒有一絲光亮,亦不見任何煙霧,但是那洞中卻彌漫了股說不出的味道,就像丹爐中所散發出來的丹丸之嗅,二人心中疑惑,可是靜心傾聽,洞中卻不得絲毫響動,甚至微弱顛動也不曾有。


    兩人手中拿著婆婆準備的火折子,既亮又旺,見前路照得清晰無比。


    隨步而走,兩人愈加朝下,隻覺得那硫磺之味更加刺鼻,至尊寶見那洞壁濕潤,伸手去摸,觸手之處若有溫暖,更加摸了滿手裹著細碎粉末的刺鼻漿水……


    最開始,隨著那坑洞下降越深,空氣愈加潮濕,溫度逾加越低,在洞壁上甚至掛著寒冰,這些寒冰終年不化,有一些甚至堯舜時期便存在於此;再之後,溫度似乎再慢慢回升,至尊寶也常常看到些許獸骨、蟲豸與苔蘚;再向下,又重新冷了起來,不過比之前的冰冷要好很多;這種冰冷的氣息沒有經過太久,一股股熱氣從地底蔓延了上來。甚至能夠聽到不知從哪裏傳來的轟隆聲。


    溫度逾來逾高,空氣中也傳來了股股幹燥炙熱的風,兩人隻覺得臉皮幹的難受,對此極為不適。玉笙煙還略略好些,可至尊寶卻拚命舔著幹燥發裂的嘴唇,玉笙煙想了想,將最後的水袋遞給至尊寶,“喝了吧,能好受些。”


    至尊寶笑笑,接過水袋,隻不過他略略喝了一點,便將那最後的水袋收起緊緊係在腰間,見玉笙煙看他,至尊寶隻是笑了笑,口中道:“留著吧,也不知後麵是什麽……”


    她正待說得幾句,眼前忽然一亮,一個巨大無比的空間出現在二人麵前,所有一切都是火紅色,炙熱氣浪騰騰而升,滾滾湧出,朝前再不多遠,眼前便是一個數丈寬敞的大坑,一片片岩漿從地底慢慢流淌而上,在那赤紅湖水中翻騰起無數水泡,暗紅的岩漿悄無聲息的在前進,形成一條深不可測的鴻溝,橫阻在二人麵前。


    路,到此處已經再也不見,繼續前望,除了岩漿,便是在岩漿中似乎在抖動的火紅石塊。


    熾熱火流的後麵,那白煙騰騰遮擋了兩人的視線,再也看不清楚!


    兩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之間,不知那裏吹來一股熱風,瞬間把那冉冉升起的白眼吹散驅開,整個後麵的情形盡數露將出來——


    赤紅,赤紅,還是赤紅!


    眼前這百丈方圓的大坑之處,盡是那赤紅色流淌岩漿的地河,在中間部分咕嚕嚕的冒出地麵,然後又分作了無數河流從四周流淌下去,既不知從何處來,亦不知往何處去,唯一能看見的,便是這桶底似地界上,盡是炙熱!


    對麵那山壁之上,遠遠便見得一道天梯似的小徑,從低端一直朝上延伸,然後消失在個黑漆漆的洞口之中——那,應該便是關押玉笙煙娘親的所在!


    可是這,又如何能過得去?


    第三關!


    第二百章 浮岩曆曆熔岩烈,幹屍赫赫中柱方


    整個兒看來,麵前便是一大片的熔岩沼澤,黑褐色的岩石與赤紅的熔河交錯一起,間或有那暗紅色的石頭被岩漿推走別處,又或者是忽然沉入河中……雖說裏麵並非沒有落腳之處,可那其中的凶險二人心中明白之極——


    一旦行差踏錯,那便萬劫不複!


    二人對視一眼,並沒有太多話說。至尊寶咬著牙,首先從自己站立之處順著那凸起的岩石,慢慢站到了下麵的熔岩沼澤邊緣——頓時,一股熱力透過鞋襪從腳下傳來。


    他沒有立刻歸來,隻是蹲下去,摸了摸腳下的石塊,然後又試試它的硬度,隨後搖了搖頭。“不行,”至尊寶口中一麵說,一麵沿著去路又爬了上來“我們腳下需要更耐得住火燒的東西,還有,我們得找個東西拿在手上,走路的時候試試前麵的石塊,看能不能站得住人。”


    此事不敢大意,兩人立刻便一路朝回而走,尋找能用得上的東西——至尊寶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由腳下漸漸加快,朝著自己路上所見的一物而去。


    又花費了半個時辰,兩人終於走回到了至尊寶路上所見到的那物旁邊。並非其他,此處僅僅是兩三具野獸的骨骸而已,從那尖牙利齒上揣測該是虎豹之類凶獸,體型還算得上大,骨骸亦能為之所用。


    至尊寶伸手將那白骨取下,手上使力一試,對此骸骨的硬度甚是滿意。他取下兩塊下顎,然後讓玉笙煙坐在石上,將那下顎墊在腳下,隨後從懷中取出法繩拆開,把細繩穿過下顎牙齒之間的縫隙,繞回綁在她腳上——他小心翼翼的避開底部,使那繩索不會因為炙熱的斷裂,骨頭落下。


    如此,便成得一雙骨鞋。


    如法炮製,至尊寶又把兩塊顱骨綁在了自己腳下,再取獸腿骨兩根連在一起,如此,便算是給二人找到了能抗熱的鞋子,以及那探路所用的木棍。


    這次再到那火海周遭的時候,兩人毫不遲疑便一起而下,走到了熔岩沼澤的旁邊。最終,二人一步之遙便是那滾動的熔岩,熾熱逼人,跟著那身上攜帶的兵刃亦已開始發燙。


    至尊寶將自己與玉笙煙所帶的兵刃收拾綁好,盡數捆在自己身上,然後又讓她把身上所帶的火折子與迷藥之類的扔掉,“到了這熔岩沼澤的中間,我怕是那些東西自己燃燒起來,或者說變成煙霧,屆時便麻煩了。”


    雖說可惜,但玉笙煙亦知道此事不假,於是從懷中取出幾個小包扔入火海之中,頓時升起一股青煙,消失不見。


    終於,兩人踏出了第一步。


    至尊寶伸出那骨棍探探前麵的石頭,試試能否承受得住自己,然後大步一跨便落在了那熔岩河中間的黑色大石之上——他隻覺得腳下似乎微微一抖,立刻便又穩住,臉上浮現一個笑容,朝後退開一步:“來,我接著你。”


    玉笙煙深深的吸了口氣,朝後退出一步,學著至尊寶的樣子猛然朝前衝去,穩穩落在了大石之上,腳下獸骨發出嘎達響聲,清脆無比。


    看著前麵一路盡是那黑色大石,玉笙煙也點了點頭,露出個笑容:“要都是如此,倒也不難,隻需我倆小心些便無大礙。”“希望吧。”至尊寶笑笑,接著又看準了前麵一塊大石,繼續用那骨棍試力……


    二人一路如此而行,極為緩慢,幾次那看似堅固的大石,骨棍稍稍用力便赫然漂走,或者沉入了熔岩之中,使得他倆不得不重新回頭,再次尋路。


    如此的溫度,兩人從來沒有嚐試過,那炙熱的空氣似乎已經無法忍受,眼看著兩人的頭發眉毛漸漸變軟,彎曲發焦,衣物也漸漸有些微黃,甚至有股味道冒了出來;武器更是別說了,雖然隔著幾層厚厚的布裹,至尊寶依舊能感覺那裏麵燙得厲害。


    他將水囊取出,把那已經溫熱的水淋在了玉笙煙頭上身上,僅有的一點再倒在了自己身上——玉笙煙看著他如此,心中百般滋味,也不知說什麽才好……


    繼續前行,那熔岩河流驟然變寬變大,已經沒有了那種黑色、凝固不動的石頭,盡是些在岩漿河中緩慢移動的石塊。顏色亦不是黑色,而是一種透紅的褐色,上麵滿是小孔,看著就像一大塊蜂巢的模樣。


    棍子一戳,那石頭微微下沉,但內中卻有股力量朝上彈起——眼看便要到得這火海的中心,退路已無,至尊寶長長吐出口氣,小聲道:“這石頭看來能承得住人,不會下沉,也隻有靠著它,或者我們才能一路過去……我先行,萬一我出事了……那,你就回去吧……”


    玉笙煙驟然急道:“但是……”“沒有什麽但是了,”至尊寶擠出個笑容,“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們既然已經到此,那便沒有二話可說了,隻有繼續朝前這一條路。”


    火光之下,至尊寶的臉龐棱角分明,異常冷峻,眼神更是堅毅無比,玉笙煙看得心中一顛,顫道:“你、你若死了,我決不獨活!”


    兩人對視一眼,眼中滿是情意,充滿了那說不出的味道——甚至兩人都沒有感覺到,便是從此一刻開始,兩人的命運已經真正聯係到了一起,撥動命輪,轉動天數!


    至尊寶最後笑得一笑,朝後退開一步,縱身朝前躍起,矯健無比的落在了那移動的岩石之上,大石朝著下麵微微一沉,隨即又浮了起來,穩穩妥妥繼續前行。


    至尊寶轉過身,伸出一隻手,“來,我接著你。”


    玉笙煙學著他的樣子跳將而上,那石塊也不過略略沉下去了些許,載著兩人在那熔岩水麵,隻若泛舟。


    現在不是慶賀的時候,那前路依舊險峻,這一步,不過隻是開始!


    二人配合著,一塊接一塊踏上了新的岩石。那些石塊漸漸變小,從第一塊的桌麵大小變作了現在的磨盤大小。兩人隻能抓緊時間,依次而過,不能在石上耽擱太多,否則那石塊在熔岩河中漂走,下一塊不知什麽時候會到來。


    熔岩沼澤的中央,是一塊巨大的岩石,足夠數十丈方圓,上麵叢生石林,像是個巨大的石頭平台——岩石屹立在熔岩沼澤之中,如此顯眼,二人早已把此處當做了中間休息的所在。


    終於在兩人腿腳酥軟之前,他們踏上了岩石——但幾乎在同一時間,兩人都發出了驚訝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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