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寶放眼朝那喊殺聲傳來之處望去,隻見來處後院牆上已破開了個大洞,朝著那洞口一路而去有著無數屍體——他最初來此之時已和玉笙煙看過周遭情形,知道此院坐落在嘉興城邊,後麵便本清明時的城牆已在無數次軍閥戰火中崩塌,隻剩個牆基,後麵便是座不大的山巒,易於逃竄,當即也不順著洞口而出,反而折身回了開始囚禁自己的院子,從那處再翻牆出去,換了另一處城牆豁口到那城外。


    從那豁口到城外,一路屍骸,內中斷手斷腳、傷痕遍聲之人無數,加上那呼號慟哭,這一路隻若個人間煉獄。當地治安團練亦是與那白蓮教為伍之輩,閉門關戶,對此竟然不聞不問。


    那城中已有人開始敲鑼召集百姓,說是白蓮教正與一股外麵流竄到嘉興的馬匪作戰,號召百姓出力出藥,前往山上相助——這白蓮教勢大,加上又是與馬匪為敵,那不明究竟的百姓自然踴躍前往,隻差把整個心都掏了出來。


    消息走漏,偷襲變成正麵為敵,那比丘僧的對手瞬間從白蓮教百十號人變成了整個嘉興,縱然那十數人都是三頭六臂羅漢下凡,亦敵不過這無窮無盡的人潮海浪……比丘僧亦不傻,自然選擇了撤走一途。


    至尊寶一路而去,忽然之間眼睛一亮,看見了個奇形怪狀的兵刃,其一端為金剛杵的樣子,另一端為三棱帶尖之狀,中段有三個佛像頭為柄,一作笑狀、一作怒狀、一作罵狀……他曾見過此物,知道便是密宗兵刃,練那修降伏法所使用,用以降伏魔怨,表示具有威猛法力,頓時仔細在那處尋摸,片刻功夫,便在人堆中找出個改換了衣衫的比丘僧來!


    從此開始,路上漸漸多了些比丘僧的屍骸,粗粗一數也有堪十之數,至尊寶生怕那白蓮教把比丘僧殺得盡了,自己找不到活口來審問,於是招出了天吳,隻選那陡峭山崖的所在命它送得上去。


    上得山崖繞過半圈,頓時便看見了遠處的那片火把,下麵一群人圍著個洞口,破口叫罵不已,隻是不敢鑽得進去,內中有人大叫:“圍住了,圍住了!我們隻需守得此處,等壇主來了,那些破和尚自然便收拾得了!”


    此處所圍之人已全是那白蓮教眾,手中兵刃亦是鋼鑄鐵打的刀槍劍戟,把那洞口守得水泄不通,怕是蒼蠅也飛不進去——至尊寶睜眼拚命想透過那山體看看內中情形,可是山石厚重,這卻是看不見了。


    天吳收勢落地,化作個半人高的童子模樣,朝著那處一指,“你可是要我進那洞中幫你打探一二,看看情形?”此事至尊寶也想過,立刻便搖了搖頭:“萬萬不可!那白象上師便在洞裏,他縱然受傷,亦是神通難掩,你這一進去怕是凶多吉少……如此,我倆兵分兩路,我留在此處伺機而動,你則是看看能不能有機會抓個落單的魂魄,實在不行我們便審問個生魂罷了。”


    天吳應聲又化作一團黑煙,飛在那半空之中四處飄蕩,至尊寶則盯著那山崖洞口,不多時,便見得一群人簇著個明袍華冠之人緩緩而至,看樣子便該是那嘉興城的明王壇主。


    再細看時,卻不見苗風那廝,想必已被趙峰借機給捉了。


    那明王壇主走到洞口之前,朝左右一看,哈哈笑道:“這次所來對我教不利的這些螻蟻,除了躲進洞裏這三五人之外,已俱伏誅,盡數剿滅……怎地,這三五人還在裏麵不肯束手就擒,依舊頑抗麽?”


    聽他開口,那些弟子盡數喝道:“白蓮神通,普照萬民,跳梁小醜,不堪一擊!”


    此話聽得明王壇主心中甚慰,又加上弟子稟告那洞中之人皆身負有傷,不堪以對,隻是靠著個陰險毒辣的暗器在支持,不由哈哈大笑,口中隻道:“都是些不知死活的東西!就這點本事,也敢招惹我白蓮聖壇?真真是不知死活,膽大妄為!”


    教中弟子正要開口以對,忽然那洞中傳來一聲喝,叫道:“你們靠著數千鄉野之流,偷襲暗算,尚且不能將我們盡數殺了,如此不堪的行徑也有臉在那自吹自擂?哈哈,真是可笑,可笑之極!”


    這句話出口,那明王壇主臉色頓時大變,他適才來路之上也看見了滿地的屍骸,激戰甚烈,沒想現在給眾弟子壯壯聲勢卻來了這麽一句!眼看弟子眼中均有愧色,他忽而轉身,朝著洞內喝道:“你可是這群人的首領麽?倘若你覺得心有不甘,那不如出來,我倆比試比試?”


    比丘僧以數十之數對抗白蓮教千餘團勇,數百教眾,長達一個時辰,所消耗的體力絕非尋常,加上現在個個身上帶傷,那又怎會是他的對手?明王壇主心中明白,無論何門何派,倘若精力不足,體力不裕,那麽術法亦是無法施展出來……真要是和比試,那現在便是個極好的機會,算起來贏麵極大,根本算得上穩穩妥妥,毫無凶險。


    隻是,怕那比丘僧人不敢應戰!


    此話出口,那洞中之人沉默不語,一時間竟然毫無聲息,這明王壇主見狀心中更是欣喜,立刻盤算著要獨立收拾這幾個漏網之魚,在嘉興城中將自己威望抬得更高,甚至有可能得到聖母賞識,繼而得修那天羅之術——他猛然便吩咐手下,“你們都莫動手,等他出來,看本壇主手段,將這些殘餘妖孽一並收複!”


    “好!好!好!”那些教眾盡數歡呼起來,沸沸揚揚為壇主此舉而讚。


    稍等片刻,他便又向那洞中發話,喊道:“聽見了吧?我這已經吩咐了,屆時單打獨鬥,我和你之間來場生死較量,絕無旁人插手,也叫你死得心安——你如此不答,可是怕了?”


    他將那‘怕了’二字喊得極為大聲,頓時一並手下哄笑起來,合著朝那洞口呼喊:“怕了?哈哈!怕了?哈哈……”


    “誰怕了?”洞中頓時傳出一聲怒吼,惱怒之意不可抑製,旁邊還似乎有人在勸說什麽,可是那人卻又怒喝道:“都莫要說了!我這便出去和他拚個你死我活!縱然死了,也算是為如來而死,早登極樂,又怕什麽!?”


    聽那洞中聲響,似乎那人同來之人也在勸他不要硬拚,這聲音聽在明王壇主耳中隻若天籟,當即便應道:“好!你便上來,我倆拚得一場!”


    心中甚至開始盤算殺得對手之後,對教眾如何說,如何做了……


    洞中悶雷似的一聲冷笑,繼而便看得從那內中走出個人來,滿身袍子盡是血汙,臉上也汙穢不堪,佝僂著背慢慢鑽了出來。接著後麵又相互攙扶著出來了三五個人,看著盡是強弩之末,嘴裏喘息不已,滿身具是傷痕!


    明王壇主結果教眾遞來的長劍,揚起朝他一指,喝道:“你便是首領麽?”


    “嘿嘿……”


    那當前之人慢慢挺直了腰杆,整個人出現在明王壇主麵前,整個人好似那鐵塔般立著,張著大嘴,滿臉獰笑,加上這滿身滿臉的血汙,隻似那九重煉獄中出來的惡魔一般!


    不知怎地,那明王壇主心中升起一股怯意,他勉強撐著身子,喝道:“好個妖孽!死到臨頭了,你居然還笑得出來?”


    他身前那高大比丘僧慢慢將雙手合十,忽然開口道:“我的名字叫做白象!”


    “白象?好,我記得你了……”


    “無須你記得!”白象上師打斷他的話,手腕忽然一翻,“我隻是要你知道我的名號而死,增加我的修為,別無他意!”


    “你……”


    那白象上師將手猛然捏合成金剛摧崩至勢手印,口中念誦大毗盧遮那佛號,全身不知怎地竟然忽然發出耀眼光芒來!


    “死去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無邊浩瀚俱殺意,窺心探尋伺以機


    乍見那白象上師雙手合攏,至尊寶心中已經在犯嘀咕了:“這手勢怎地如此眼熟,看著竟像是見過一般?”可是不等他心中尋思過來,那白象已經手腕一翻,捏出個手印……


    “不好!”至尊寶頓時心中暗叫一聲:“這便是車臣上師用過的法子,那……那個法術!”


    刹那之間,隻見滿目光耀四射,整個夜空都被這道白光點亮,耀眼的光芒之中,狂風肆意、雷芒無數,天地之間一股極大的力量不知從何而來,竟然猶如怒海巨濤似的砸到了眾人身上!


    所有人都像驟然之間被人抽空,整個變作那空蕩蕩的皮囊,盡數被拋到了數丈開外!


    半空中一道華光,內有金光佛像,浩浩眾生,耳中傳來佛號長嘯,屬引淒異,空穀傳響,哀轉久絕,但聽聞那浩渺聲音鴻鴻道:“秘密主諦聽心相!謂貪心、無貪心、嗔心、慈心、癡心、智心、決定心、疑心、暗心、明心、積聚心……一切盡收,陽焰性空,彼依世人妄想,成立有所談議,如是真言想唯是假名!”


    和上次一般無二,所有人都被激蕩甩開,獨獨那至尊寶略有不妥,但整個人卻依舊能夠動——他雖不願見那密宗肆虐,可是白蓮教亦非善類,於是便兩不相幫決計看看再說……


    那白象上師哈哈大笑,緩緩從身邊比丘僧手中接過降魔杵,口中道:“你可知道,我們此次雖然被你所困,可是並非就說我毫無辦法,隻能認輸……看看,你們百十千人之中,我不一樣取了你的首級了麽?”


    身旁比丘僧齊聲喝彩,高呼道:“上師大智大勇,神通無比,果然扭轉乾坤完成了使命……天人之中,無以倫比!”


    原來剛才那一切,都是他們裝的!


    白象上師降魔杵高高舉起,一杵下去便把明王壇主砸得頭顱俱裂,白花花的腦漿與鮮血頓時濺射而出,那僅存的幾個比丘僧也不含糊,衝上前便把此間幾個首腦取了性命,盡數了賬——至尊寶看得不忍,心中便想出聲嚇退幾人,救得那些普通教眾的性命,正待動手之間,忽然那白象天師身子猛然一偏,整個人朝著旁邊倒去……


    幸得身邊比丘僧用力一托,這才堪堪站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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