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聽,又看手裏的大洋,頓時喜上眉梢,點頭哈腰道:“公子放心,公子放心,我這便去給你想個法子……”他站直身子,走到那漢子身邊,彎腰施禮:“這位客官,可需要點什麽麽?”


    那蕃人正在心中盤算,忽然聽得身邊這喝,揮揮手道:“去!去!什麽都不要,你也別來討厭!”店小二見他如此說話,立刻便找著了話頭,神色登時不如適才恭謹,挺腰凸肚的道:“怎地?不吃不喝隻想在此看風景麽?哼哼,那有這般輕巧的道理,倘若都像你一樣,我們喝西北風去啊?”趕蒼蠅一樣揮手,朝外指著:“不吃喝,你便給我出去!”


    蕃人回過頭來,見隻是此間店小二,不由有些惱怒,口中道:“好個狗東西,你是在趕我麽?”


    小二見他惱怒起來凶神惡煞,不由心中也有些害怕,退得一步道:“我便是趕你又怎地?你不吃不喝,白在我們樓上喝茶,這便有理了?沒錢就快些出去,少在這裏礙事!”


    那比丘僧在吐蕃受人尊敬,平日那裏受得這般言語,當即便朝前一步,誰知道那小二忽然便一股腦子滾在了地上,滿嘴叫嚷起來:“打人了!打人了!快來人啊……”


    那比丘僧倒一時愣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風波蕩起難平複,閑雲曆曆有分明


    那小二在地上滾的滿身灰土,又在桌角撞了一記,頭上頓時高高鼓起一塊,卻是像極了那被打的模樣——吐蕃比丘僧受人尊重堪比神明,平日那見過這種潑皮無賴的把戲,當時一愣,可片刻之後便明白了這小二是栽贓訛人,頓時心中一股無名火騰騰升起,大步走去伸手拿他,口中亦怒喝道:“大膽賊子,你可是想作死麽?”


    未等他手抓到那店小二身上,他已經一骨碌滾了開去,藏在個桌子下麵繼續大叫,看那把戲甚熟,想必早就練得慣了——這時聽得樓梯哢哢直響,已見一群潑皮掄棒使棍,從那樓下衝了上來,口中直嚷:“誰打人?誰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按那小二的心思,或者隻是耍耍光棍無賴的把戲,叫些人來便可把這兩人給駭得走了,誰料這次走了眼,那二人又怎是駭得走的主?


    番人見的人多便不多說他話,猛然之間躍將出去抓住個棍端,順手把那拿棍之人一腳踢開。棍子在他手中隻如那猛虎蛟龍,呼呼幾棍下去,頓時便將這些潑皮打倒了五六個,那些人平日不過是逞凶使狠,欺壓常人,又那是他的對手?


    見那勢頭不對,潑皮們都拋下了棍棒,一窩蜂似的擠下了樓梯,那躺在地下的連滾帶爬追著,唯恐落後。


    至尊寶與玉笙煙對看一眼,心中大罵那店小二太過蠢笨,平白沒事胡攪蠻纏一番,惹得他生氣離開便了,何必去搞些人來爭鬥呢,旁的不說,這種潑皮又怎地是幾個比丘僧的對手?


    正尋思,忽然見那番人哼了一聲,猛然伸手將個正爬到梯口的人給抓住,一拉一扯提了回來,口中喝道:“突那漢子,你給我滾回來!”這人卻正是剛才裝死無賴的店小二。


    這店小二見那漢子厲害,直駭得膽兒都碎了,見那些潑皮逃走,這便一並趴在地上朝樓梯挪動,想要溜將而去,誰料卻被那番人漢子從人群中抓了出來,也不多說,啪啪便是幾耳光扇在臉上!


    這幾耳光打得實在,那小二臉上立刻便高高得腫了起來,滿臉鮮血,牙齒也掉了兩顆,小二捧著臉哎喲喲直叫,那番人嘿嘿笑了幾聲,忽然手上發力將他整個人給拎了起來。


    此一提起也不知會如何,那小二頓時嚇得狠了,顧不上痛立刻莫口子求起饒來,那漢子理也不理,猛然將他朝那外麵一拋,口中喝罵道:“好哇!這便合著你的意,送你一程!”


    朝著那窗外便扔了過去!


    此處在醉仙樓最高之處,距地隻怕有四五丈之高,那小二一旦摔下去不是死也定腿折骨斷。至尊寶心中不忍,猛然之間搶出一步,借勢身子轉個圈消去那力,轉身將他放下,對那漢子欠身道:“這位大哥,這店小二胡言亂語,你打他一頓也就罷了,何必平白要他性命?我這廂帶他給你陪個不是,求個情,還請你饒他這次可好?”


    店小二畏畏縮縮的連忙躲在他身後,躬身求饒,剛才的囂張模樣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那吐蕃之人本便比中原人士恩怨情仇便分明些,平日裏一言不合便拔刀相向,求個痛快,那有那些彎彎繞繞的心思——那漢子此時見有人橫加阻攔,頓時心中怒意大盛,驟然把那身後長布裹子取在手上,暴喝一聲:“來!既然你替他求情,先勝過我手中的家夥再說!”隨後再朝那小二一指,怪笑兩聲,卻是隻言片語也不曾說。


    至尊寶與玉笙煙兩人不願暴露身份,又怎會與他動手,當下便連連推辭不允,那漢子性子倔起來更是死活不依,一味的朝著至尊寶逼來,要迫他出手——正在此刻,那樓梯蹬蹬蹬幾聲響,適才打水去那漢子卻又跑了回來!


    他適才在後院打水,不知這裏間的事兒,等到打水回來才聽人說樓上打架,當即便衝了過來,到了見到此中情形,連忙一把抱住那漢子,口中道:“千萬莫要動手,莫要動手……”“你是不知這突那漢子可惡,我著實忍不住了,”這第一個漢子叫道:“今日非要教訓他不可!”


    “德勒!”打水漢子猛然叫了一聲,口中道:“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來這裏是來辦事的麽?出發的時候,上師是不是給我們說了……”聲音漸漸放得低些,最後已是在那德勒耳邊竊竊私語,說得既急又快。


    聽他這般說話,那德勒的動作才漸漸收斂了些,怒意依舊,隻是不再一味的衝上來要拚個死活——他忽然將胳膊一抬,整個把打水漢子的胳膊掙脫開來,朝著至尊寶一指,罵道:“今天,放過你!你運氣好得很!”


    說完,鼻子中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蹬蹬蹬的下樓去了。那後麵一人見他走了,也不再試那水壺,這便將東西朝桌子上一放,急著追他而去……


    至尊寶這才把走過去把那小二扶住,嘴裏勸道,“好了,好了,那惡人都已走了,沒事了!”說完又從口袋中摸出兩個大洋交給他,“這權當你壓驚的使度,仔細著收好了。”


    接著又扔了兩個大洋在桌上,吩咐道:“會鈔去罷,多的也賞給你!”


    說完,連著玉笙煙一起急急出門,跟著那兩人的腳步而去,隻留個那店小二又驚又喜,看著桌上的三塊大洋,忽然竟嘿嘿嘿的笑了起來,露出滿嘴豁口。


    至尊寶與玉笙煙追到樓下,左右打量,頓時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兩個吐蕃漢子——雖說街上人多,可是吐蕃之人個子高大,江浙又是特別的矮小些,兩人頓時便有種鶴立雞群之感,遠遠的便能看見……如此跟著,那是怎地也不會丟了。


    很快,這吐蕃人便穿過了好幾條街,路上兩人也不多說,隻是一味趕路,至尊寶他們遠遠的跟在後麵,倒也沒有露出絲毫的破綻來。走得一陣,兩人到了個後街小巷之中,左右打量無人,這便在那巷尾的個院門上敲了幾下。


    頓時,那門赫然洞開,探出個同樣打扮的番人,朝他們後麵看看,也不多說便讓兩人進到了院中。


    看來,那吐蕃僧人藏匿的地方,便是這處院子了。


    他倆記下那街道院落,慢慢退了回來,走到巷口對麵個角落中,一邊觀察著可有人出入,一邊便聽那至尊寶問道:“這便算是找到那些密宗比丘僧的落腳處了,我們接下來應該如何?”


    玉笙煙道:“我倒是無妨!從洪城和金華府的情形來看,這密宗僧人找那白蓮教尋仇,所為的必然和我不是同個物件,所以我亦無須擔心,說實在的,最好的莫過於晚上找個地方等著,等他們殺得七零八落之後,我們自去取了東西便走,又省事又不費力,再好不過。”


    “可要真按你所說的,那便找不出密宗與白蓮教尋仇的原因了,”至尊寶歎道:“這樣一來,八月爺爺和老劉頭爺爺遇上密宗那些家夥的可能性也就大多了……還是換個法子吧?”


    “換,怎麽換?”玉笙煙道:“難不曾,我倆現在混進去偷那令牌,然後晚上再趁亂抓個密宗的大和尚,然後逼供?要是這般來做,那困難可就大多了。”


    “不錯,這樣一來,首先是下午偷那令牌危險,又怕被發現又怕偷不著驚動了;其次,捉那密宗比丘僧的時候,雖然裏麵亂作一團,但是怕那藥物也是滿城都是,到把自己給害了……”他眼珠忽然轉了兩轉,決然道:“實在不行,要不我們兵行險招,來個調虎離山之計?”


    “如何調?又去那座山?”


    “調虎倒是不難,洪城到金華府十來日,金華府到此間八日,如此已有二十來日時間,我想那胡壇主的密函想必已送到了白蓮教聖母手中,那柳兒島滅壇的事也傳到了白蓮教各處分壇之中——今日看那子城各處守衛眾多,明甲鮮兵,怕是也知道了!我們隻要把這處密宗藏匿的消息告知白蓮教……”


    “極好!不說別的,光是為了保命,此間明王壇主也會帶著一並弟子來和那些吐蕃的家夥拚了!”玉笙煙冰雪聰明,話到此當即便明白了至尊寶的意思,頓時喜道:“到時候子城空無一人,偷令牌也容易得多!”說到此,她又鄒了鄒眉,“但這樣隻是解決了這一隊吐蕃的人馬,萬一他們還有其他幾隊一起在朝白蓮路發難,你爺爺不是一樣危險麽?”


    至尊寶點頭道:“恩,此事我也想到了——所以,到時候我們兵分兩路,你去偷那令牌,我則在外麵偷看埋伏著,無論誰勝誰負,總是會有死人的,到時候我叫天吳去抓他兩個魂魄回來,那不什麽都成了?”


    “這法子倒不錯,隻是到時候萬一藥物使了出來,你可千萬當心。”


    “此節我自然明白,”至尊寶點頭道:“要是能抓活人,我也願意抓活人,抓魂魄隻是下策——隻不過,現在我們如何把此事告知白蓮教這嘉興壇口之中呢?”


    玉笙煙看那至尊寶瞧自己的眼神不對,似笑非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搖頭道:“我知道你想我再扮一次聖姑,像騙那胡壇主般騙騙他們……不過我實話告訴你,這到真是想也別想,萬萬不敢去的。”


    “哦?那又是為何?”


    第一百八十五章 書來依稀本尋常,虎狼驅得滿目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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