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蒼老的聲音急急分辨,聽著也是慌了:“怎麽沒有收下?我是進到大殿中,當著麵呈給活菩薩的,既不是找旁人遞的,也不是給了旁人,一五一十清清楚楚,那裏會有錯?王大財主,你這般質疑,可分明是沒把我這個村長放在眼裏!”


    那被稱為王大財的人哼了一聲,雖說氣惱,但也不敢硬生生的胡話對這村長,轉了個話頭:“村長,這次社戲雖說是村長辦的,但是那請戲班子、搭台子、安排酒席……哪一樣不是我出的錢?若不是你說請動了白蓮教的活神仙,我又怎麽會出這麽大筆錢財,可到了此時此刻,那活神仙人呢,他們在那裏?我縱然是找你問個究竟,怕也在情理之中吧!”


    “我不是說了麽,咳咳,恐怕、恐怕今日是有事耽擱了,”村長幹咳幾聲,明顯底氣有些不足,“我也不知道,究竟為何這般時分了,那白蓮教活神仙還沒到啊……”


    “那就是不來了!”王大財主斷言:“或者說,根本就沒打算來!”


    村長怒道:“怎地不來?原本便是應了的……”


    “應了?那人呢?”王大財不屑道:“都是你自說自話,誰又能替你證明?不是怎麽說便怎麽是了,我們那裏有法?”


    “那、那、那……對了,那五狗子趕車送我去的,他也見了,不信你們都去問他……”


    “五狗子?他做得什麽數?還不是你村長大人說什麽便是什麽了……”王大財硬的不敢,隻是冷冷的問,“你說屎是香的,難道他還敢說是臭的麽?”


    鄉野之人淳樸厚道,這話出口便正中了那村長軟肋,說話間也吱唔起來,到叫他給占了上風,一時間著急起來到不知道該如何分辨了……


    兩人開始隻是分辨說話,後麵聲音漸漸大了,便有些都按捺不住火氣吵將起來,旁人見此情形,不由便有人插了話,也是一般的跺足焦急:“哎呀!你們別鬧了!這怕不是活神仙有什麽事兒耽擱了,所以來的晚些——你們也別吵別鬧,都安心些,隻要這社戲未完,那就不能斷言說活神仙不來了!”


    ……


    話說到此,裏麵究竟後麵怎地吵個究竟,那已經不是至尊寶所關心的了,隻是比個手勢,牽著玉笙煙的手慢慢退了出來,待到人少之處,這才開口道:“煙兒,原來那白蓮教之人未到麽,如此一來,我們今日的計劃豈不是落空了?”


    玉笙煙沉思片刻,擺手道:“無妨,本來這也不在我們計劃之中,隻是偶爾碰上了,那壇主來與不來,都無關緊要,”她見至尊寶臉色緊張,也不知怎地便說了句俏皮話來:“……總不成,要我倆去路上接他們吧?逢山開路,遇水搭橋,有什麽猛獸盜匪都出手料理了,然後敲鑼打鼓的送到此間,最後再出手把他們解決了?”


    “不好!”至尊寶聽那俏皮話本身臉色無異,可是聽的幾句,忽然周身一抖,抓住玉笙煙的手,急急開口:“你說,會不會是那些比丘僧半路攔截了白蓮教人,又來一場屠殺?”


    “啊?”玉笙煙臉色一緊,但是轉念之間便想得明白,肅然間緩緩開口:“倘若真是如此,對我們倒是沒有太大妨礙,到時候徑直去那總壇找令牌也方便了許多,到算得上是有些好處……”“可是,這事兒有關密宗,我們不得不去查探一二,”至尊寶斷然開口:“況且,那密宗正在醞釀個巨大的陰謀,此刻這般作為絕非無的放矢,我倒是不能不管。”


    “你待如何?”


    至尊寶緩緩道:“事關重大,我想要親自走上一遭,去那來路上探訪白蓮教眾的動向,看看究竟是有旁的事兒耽擱了,還真是遇上了密宗之人。”


    玉笙煙道:“你真要去沿著來路探訪,那也不是不可,隻不過既然要去,還是我倆一起吧,萬一有事也有個照應,不至於手忙腳亂。”“不必!”至尊寶斷然拒絕:“此事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碰上了密宗,所以一切都無法斷言……說不定,他們是繞了遠路,所以來的遲了呢?你還是留在此間,看這社戲中的動靜吧?”


    “可是……”


    玉笙煙還想多言,可至尊寶已經笑了笑,抓住她的手也略略一緊:“別怕,我這裏多少還有天吳陪著,以二敵一,也未必就落了下風,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你且放心,我去去就來,不會與他們正麵為敵的!”


    那手這麽一拉一緊,玉笙煙才發覺自己的手居然一直抓在他手中,不由麵孔整個兒一紅,有些嬌羞低頭,“那、那你小心些!”


    “恩!”


    隨著至尊寶這聲應和,人已擠進了熙攘的人群中,朝著那穀場外而去……


    ※※※


    夜色初現,那至尊寶飛快的在山野之間穿行,奔跑中踩在枯草敗葉之上發出沙沙的響聲。他不敢輕易停足,隻是一味朝著金華府的方向疾馳,極目眺望,生怕錯過任何異樣景象——因為任何的異樣,或許都是白蓮教正在朝著此處潛行的跡象。


    這一路去,很快便跑出了數十裏路,所幸至尊寶在萬芒峰的時候開始,身子便練得極為健碩,後來花家水洞中持之以恒,耐力也比常人好上數倍,今日下午又才歇息恢複,如此一來,竟然跑出數十裏路之後,還隻是微微喘息,並沒有如常人般累得癱軟在地。


    可即便如此,人亦是有些乏力,至尊寶不由得便稍坐片刻,等待恢複再說——正好此刻一陣山風吹來,整個通體涼爽舒坦,不由順著便朝著那山間石塊坐了下去。


    就在他堪堪坐下的瞬間,忽然腦中天吳猛然一聲喊,將他驚得醒了:“不好!寶哥兒,這裏似乎有血腥氣!”


    “血腥氣?”至尊寶知道那天吳向來對人血有所敏感,花家考試的時候便是如此,於是不待坐實已經彈身而起,問道:“可是人血?在那裏?”


    “確實是人血,隻不過……”那天吳頓了一頓,這才道:“要不,你還是讓我出來……在裏麵我不怎地能分辨方位,似乎是被風帶來的……呃,西麵?不,不,似乎是東麵……”


    既然有了血腥氣,那多半便是這白蓮教之人所留下來的——至尊寶猜測那些白蓮教眾說不定已經遇害,這些山風帶來的血腥氣,便是那密宗殺人之後留下來的……可無論是否,有了這血腥氣的異樣,把天吳叫出來那便是必要之事,萬一有所對頭出來,多得此幫手,勝算增大得可不是一星半點。


    當時那至尊寶便把天吳叫了出來,凝虛為實,可也因為借助那內丹所施,可以將其隨著心意改變,他心中一動,便把天吳化作了個四足野獸,似犬似狼,個兒也不甚大——天吳剛要埋怨,至尊寶便搶著開口:“隻是此回,隻是此回!我怕你那天吳的樣子太過駭然,所以給你弄個畜生的模樣來掩人耳目,下次絕對不會了!”


    “但也太難看了吧?”縱然如此說,可那天吳依舊叫了起來:“就算是畜生樣子,好歹你也給我弄個虎狼的模樣吧,這樣個算什麽?你們抽完黑狗血,心中覺著虧欠愧疚,所以變我成這模樣來悔過麽?”


    “呸!少廢話,先辦正事!”至尊寶知道自己隻要稍稍退讓,那天吳立刻就要順杆子而上,說不定還要叫自己給他換個樣子,臉色一沉,直接便使喚起來:“現把那血腥氣的來處給我尋了,我倆偷偷摸過去,看看是個什麽事——別的,等回頭再說!”


    天吳見他那樣子,隻是哼了一聲卻也不敢多話,這便扇動鼻翼在空氣中尋摸味道,不多時,忽然轉身便朝著個遠離那山路的穀坳中而去,至尊寶緊緊跟隨其後,那手,也不由得把匕首給摸了出來……


    等到了穀邊,至尊寶偷偷探頭一看:這山坳中遠遠望去,果然有數具屍體散落一地,殘值斷臂無數,鮮血淅瀝流淌,可是那屍體光是從衣飾上看來,不光有白蓮教之人,甚至還有別門派的人在其中!


    奇怪的是,另外在那山坳深處,還有一輛馬車在側,那馬車比平日普通的大上了許多不說,那門邊框梁甚至還有隱約的鐵甲加固,不知道究竟是防止外人闖入,或者是防止裏麵的人逃離?


    那馬車背對著至尊寶這方,車門洞開,可內中的情形卻看不見了。


    這一幕詭異異常,至尊寶也不由得心中嘀咕猶豫,他看看天吳,悄聲吩咐道:“你去看看!現在你這樣子,怕是旁人也認不出來,所以正是你上場的時候了——看看周圍還有無活人,或者說有無那些殺手在內,要是沒有,你便回來叫我。”


    天吳應了一聲,風馳電掣般的衝進了穀裏,在裏麵幾個來回,像極了野狗覓食的情形,在裏麵反複幾圈,它這才跑了回來,隔得老遠便嚷了起來:“活人沒有,活鬼也沒有……但是你倒是別過來!”


    “為何?”至尊寶頓時奇了。


    第一百八十章 著意洞察自鬼祟,憐憫心善有端倪


    天吳做出個誇張之極的態勢,抬起頭,鼻翼微扇,死命的吸幾下氣,“這裏的味道,和柳兒島的味道一般無二,要是你上次猜測不錯,那這裏也該有那密宗藥物留在風中——你若來了,那定然又會發生變數,暫且你還是別過來了。”


    次話一出,至尊寶自然停下了腳步,想了想,又問:“你真的能確定,便是上次雀兒山藥物的味道麽?”“這還用說麽?”天吳哼哼道:“我這鼻子可不是一般的好用,就算三尺地下的味兒都瞞不住,何況個小小的藥物?”


    一溜煙跑到了近前,撓撓頭斷然道:“放心罷!”


    “那好,”如此肯定,那至尊寶自然就放了心,推斷道“如此說來,白蓮教眾人本來是要來村子裏參加社戲的,可是不知為何因為別的事兒到了此間,然後被密宗之人所殺……隻是,那些別的人又是怎麽回事?”


    “這誰知道啊?”天吳嚷道:“要不,抓個野鬼來問問?”


    “那倒是不必了!”至尊寶搖頭道:“那別派之人要是密宗一夥的,那麽死傷之後定要收拾屍體、救治傷者,所以此處情況看來隻有兩種可能:要麽,這些人便是白蓮教所抓之人,白蓮教到此耽擱,怕就是為了查看他們的情況,結果遇上密宗,一並被殺了;要麽,這些人便是白蓮教的外派弟子,來此相見也是有所事由,同樣是被密宗一並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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