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玄鯤點點頭,低聲道:“如此苦笑,雖說是真性情,可是未必太過傷神,借著我這一指之力,你好好歇息半響吧,也免得真的傷了心神,落下個臆症……”


    從那屋內抱出一床薄被蓋在至尊寶身上,自己就在旁邊合上了眼,雙手捏個冥思訣來,堪堪養神培元去了。


    ※※※


    天色翻白,至尊寶堪堪醒來,見自己身披薄被躺在院中,諸葛玄鯤又在一旁閉幕凝神,略略思索便明白了發生何事——就在此刻,那諸葛玄鯤口中‘噫’聲吐氣,不睜眼開目,隻是口中緩緩道:“至尊寶,你可明白發生了何事?”


    “大概、大概知道吧,”至尊寶麵略尷尬,不好意思的笑笑:“大師,想必是我心情激蕩,激動過甚,所以昏厥了……著實對不住,這消息太過突然,以致我有些失態……”


    “非也!”諸葛玄鯤搖搖頭:“你那喜怒確實有些太過,怕你傷神,所以這暈厥倒是我點了你的玉枕穴,不是你自己神思到了極致暈死的,亦沒有傷神耗精……遇此大喜之時,率性真摯倒也是人之常情,倒無所謂——隻不過,你是來至經緯花家的弟子,又怎地和五輪宗弟子扯上了關係?”


    至尊寶聽得此問,立刻翻身便跪在了諸葛玄鯤麵前,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來曆所知說了個通透,畢了,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求道:“大師,我求你讓我出山一趟,見見爺爺!”


    他說得情真意切倒也不是裝的,諸葛玄鯤哈哈一笑,睜眼起身,口中道:“原來如此!想不到你居然還和那五輪宗弟子有此淵源,自己又有這般奇遇,倒是難得你多年有心,還惦記著他……罷了罷了,其實啊,此事即便你不求我,我也要派你下山,你倒不用顧慮於此!”


    “本來便要派我下山?”聞言,至尊寶整個一緊,急道:“那處可是殺機置地,暗藏危險麽?”


    諸葛玄鯤緩緩伸手,從那桌上取過茶盞呡得一口,搖頭緩聲:“你莫著急,這事兒卻不是你說想的那般有危險,而是我另有所慮——寶兒,你看那密宗之事雖然難解,可畢竟有諸葛己在盯著,事情也不急在一時,到還算有回轉的餘地;反之,白蓮教已經抓了不少法門弟子,等若把生死全部捏在了手中,隻若千鈞,倒是第一緊要處理的……辟雲孤身一人去那白蓮教總壇,難免勢單力薄,所以我想你立刻下山趕去助他,兩人在一起也能相互有個照應,萬一不及之時還得一拚之力!”


    “是了!大師所慮極是,倒是我多想了!”至尊寶立刻拱手,口中道:“事不宜遲,我即刻便動身下山,趕往助拳……您可還有什麽話要吩咐,或者帶給劉爺爺的麽?”


    “稍等!”諸葛玄鯤也不多說,這便進入屋內,片刻之間轉回,手中拿著個錦囊遞於至尊寶,吩咐道:“此錦囊不給辟雲,隻是給你的——倘若有不決之時,不定之事,你就拆開來看看,或者能解你心中困惑,指出一條明路。”


    “是!”


    至尊寶納下錦囊,這便再與那諸葛玄鯤施得一禮,告辭急急離去。


    他在這山中也住了小半年時光,平素周遭到也熟識,出門便去了那不甚遠處的農家尋了馬車,一路趕著下山,隨即買了馬匹幹糧,徑直朝那東南而來。


    五彩太歲遇見劉辟雲的時日本是數日之前,趕回山上又花了幾天,這一來便隔了數十日的路程,等到至尊寶趕到那處一問,那些白蓮教眾和關押的法門弟子早已不見,劉辟雲亦是跟著去了。


    他到不慌,按老法子尋來些遊蕩的鬼怪詢問,這才知道原來那些人在此間僅僅停留了兩日,備好大車就朝著雲貴一帶而去,距今已是十三日了——至尊寶當下心中著急,立刻便沿著那鬼魂所說的去處,一路追尋而去。


    至尊寶這一路晝夜兼程,吃住都在馬上,幸得口袋中銀錢豐厚,每到一處城鎮便將那疲馬加上些銀錢去換那好馬,這才不惜腳力的一路趕了上來;加之又是單騎追那車隊,莫的便快了一倍,夜裏便拘來鬼魂所詢,倒也沒有把那車隊給追丟——如此連著數日,漸漸便與這車隊之間的距離拉得近了……


    這一日,至尊寶追尋著便到了個小鎮之中,恰逢那鄉間趕集,整條街道人山人海擠得甚滿,他見狀也不敢怠慢,這便下了馬背,牽著一路在人叢中擠過,生怕磕碰著人惹出事兒來,反倒耽擱——人群中走得一陣,忽然鼻中一動,嗅到股說不出的異香!


    至尊寶最近幾日趕路,所食烙餅幹糧,所飲不過山水甘泉,早已餓得久了,聞得此味不由食指大動,不自覺就偏過了頭去。抬眼一看,便在那前麵不遠,正有口紅亮油滾的大鍋,內中浮浮沉沉煮著一味美食!


    此物至尊寶幼時吃的便多了,聞著味兒便認了出來——“狗肉!”


    他年幼在那鬼市之時,每每到了寒冬封山之時,那成三便去搞些狗肉來,王八月也就在自己的小鋪中升起一爐炭火,用那紅砂鍋子燒了,煨在其上,眾人往往聚在一起,吃肉喝酒,倒是難得的愜意……


    那其中美味,至今猶在眼前。


    本身便饑,更加上嗅著了這難得的美味,他又如何忍得?見此處本是一食鋪,便不多說,從人群中擠將過去,把那馬兒係在門口,徑直入內坐了。


    此處是一極為普通的食鋪,門口便是那店家招攬客人的大鍋,內中燒著滿滿一鍋的狗肉,裏麵倒也沒有雅閣淨室。那擺在大堂中的粗木桌椅倒是不少,看著來往之人甚多,每每旁人便是一碗狗肉加上米飯,粗酒二兩,吃得酒足飯飽滿臉紅光,極為舒坦。


    至尊寶落座便來了小二招呼,他也不多說,要了狗肉狗血,又叫人切了一盤牛肉,端來一角粗酒,便在那窗邊座上但飲但食,受用不已……


    酒酣肉足,他也暫且就擱下了心中事兒,慢慢品著這難道受用的光景,瞧著窗外往來不息的人流,且飲且受,暢快無比——正吃喝之間,忽然聽得窗外遠處脆生生有人說話:“老板,來十個烙餅,兩斤牛肉!快!快!”


    本身那集市人多,聲音亦是嘈雜無比,這聲音也不算刺耳,可不知怎地,至尊寶聽得說話隻覺似曾相識,不由便從窗間探首而出去找那說話之人。


    隻見那不遠處的烙餅鋪前,有一身穿青綠衫子的女子,正背著此處在取那烙餅。那女子隻看背影,略略二八年華,削肩窄腰,長發飄飄,雖是那繁鬧市井之中,手拿最俗不可耐的飲食之物,可卻隻如一枝傲雪寒梅,佇立在幽靜的山穀中,恬靜優雅的徑自綻放,無論身周左右有多少人注視著她,她都象獨自置身在空無一人的原野中一樣,閑庭漫步,說不出的優雅別致。


    待到那女子轉過臉來,鮮花一映更是粲然生光,隻覺她身後似有煙霞輕攏,當真非塵世中人,隻看那肌膚勝雪,嬌美無匹,容色絕麗,不可逼視。


    “奇了,她怎地如此麵善?”至尊寶心中一念,尋思道:“我可是何時何地,見過此人麽?要不,怎麽老是覺著像是舊人一般呢?”


    他心中尋思,再次放眼過去,卻看那女子已經轉身朝集外而去,背影款款之間,又好似不認得了……至尊寶心中躊躇,正想著是否前往問問,誰料心中念頭不定,那女子背後忽然出現了三五漢子,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不好!”


    至尊寶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那幾個漢子的來路,雖是不識,可是從那行為舉止,抬足揮手之間看得真真切切,這漢子必然便是那白蓮教之人!


    他當即心中一動,扔下塊龍洋便搶出了門。


    上馬之時,那女子和白蓮教之人已是不見蹤跡,至尊寶不敢大意,連忙便沿著他們剛才所去的方向一路追去,順便喚出了天吳相助四下找尋——那小鎮也不甚大,走不多遠便已出了鎮來。


    天吳也在此時回報,那女子已轉入了路旁一出小樹林中,走得深了;同時,幾個男子也已圍了上來,將她四麵堵了。


    至尊寶不敢耽擱,當即便下馬追了過去。


    第一百七十章 信手發威式童子,翹首故默昔佳人


    走不多遠,忽然便聽得那女子的聲音響起,好似樂不可支般,不屑道:“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就憑你們小貓小狗的,也想抓我?”繼而那語氣逐漸變得冰冷,殺氣溢出:“你們知不知道,像你們這般的嘍囉,今年在我手中已喪命多少了?”


    這話說得輕蔑鄙夷,把人看輕到了極致,漢子中有人不由頓時怒道:“大膽!妖女,你如此所為已犯了三殺三生的劫數,勢必墮入無生煉獄。可憐你這與那些俗物為伍,此時居然還沾沾自喜,真是不知死活……”


    至尊寶從旁邊摸了過去,隻看那女子站在林中一叢空地中,麵前半扇散開三人,各執兵刃以對;身後兩側另有二人,從旁繞了過去,眼看便要就位,堵住她身後的退路——正在此間,忽然見那女子喝得一聲,打斷那漢子話來。


    “死活?那便看看!”


    這女子根本毫無廢話,頓時將手一抬朝前揮出,頓時便看那手中指縫夾著的無數柳葉鏢激射而出,呼呼虛化無數寒芒,飛也似的朝著漢子們飛來。


    這一出手毫無征兆,頓時便讓那麵前的幾漢子有些手忙腳亂,堪堪舉起武器胡亂格擋著——身後那兩漢子見狀一驚,大呼小叫著便從身後兩處衝了過來,想要背後拖延一刻……


    可惜,這女子早已猜到了此著,在出手之時已大步踏著朝前而去,雙手交疊合攏,口中念念有詞,隨著那口中念誦,手中一把不知什麽東西已仍了出來,落在那林中枯葉之上發出沙沙響聲。


    “……三解元!歸!立號令!”


    頓時,那散落的諸物已蠕動而起,瞬間頂開那枯葉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想她這一揮手之間居然召出的是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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