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歸一句,能多點潑皮無賴認識,那就算到是查點事找人,也方便許多不是?


    想明白這節,那虎爺便緩緩點頭道:“也行,這帖子既然有這說法,那我就接了——回一聲,明兒準時到。”


    “哎!”順子脆生生的回道:“那小的就告退了!”說完,他又一整套的跪安,然後這才倒退三步,轉身離開。


    ……


    等到順子走了,那四海才問道:“爹,這事兒你是真準備去了?”他端起茶杯哧溜一口,“這事兒吧,其實真沒那必要!小哥要真想露臉,外麵的混混都認識,那也簡單——我明兒陪著先去趟賭檔開個三圈,然後轉著在奎元樓、斜陽樓、聚合樓開桌吃飯,最後約夏督軍出來喝個茶……這不就齊活了麽?”


    虎爺嗬嗬一笑:“你那可就不叫讓他露臉,那是給他招事兒了,到時候別人可得打聽他是誰啊,打哪來啊,幹嘛的啊……這些事兒攪和一塊,那日子可別過了,是吧?”他瞧著至尊寶:“小兄弟,你就在外麵潑皮那兒露露就成,以後少些麻煩事……”


    至尊寶開始倒是沒管著那小廝在說嘛,趁著沒人搭理自己個,樂嗬嗬的吃著東西,虎爺一喊才回過神來:“哎?!虎爺,您這不是有人請客吃飯麽,和我有嘛關係?”


    兩人這才算是知道了,至尊寶居然對此點都沒有留意……兩人也算是見多識廣,知道很多奇人都有點怪癖,對那些無謂的事兒也常常疏忽,無可奈何的隻得又由四海再說了一遍。


    至尊寶聽完這話,眉頭不由皺了起來,歎道:“虎爺啊,我這是在鹹陽平平淡淡過日子的,那需要這些事兒啊?要不,這事兒就由您處理了,我偷懶在家陪著秧雞麻杆行不?”


    “那不成!”兩人齊齊喝了起來,虎爺擺擺手:“你又不要我派人伺候你,又沒有個什麽跟班、小廝的,萬一出點事兒那不是麻煩麽?你要實在不願意露臉也成,但是那家裏的小廝……”


    “行!我去!我去!”一聽那話至尊寶頓時覺得一個頭變做了兩個大,趕忙著莫口子的就應了:“隻要您不派人來家裏,那是什麽都成!”


    “好!”借著這話頭四海趕忙上來把事兒拍板:“那明兒我就派車來接你,申時三刻左右到,您可在家給我候著別出去了。”


    看著至尊寶無可奈何的點頭,虎爺也樂了……


    ※※※


    這頓飯直吃到夜色漸稀才算是了結,至尊寶惦記著家裏的秧雞麻杆便要告辭,可是四海卻說早已派人送了吃食過去,順便看幫忙把家裏的事兒給打理了一下,硬留著至尊寶在那院中吃茶,又閑話了許久,那才叫人送了至尊寶歸家。


    果然到家一看,裏外都已經收拾得停當了,家中的東西都選的是那中等人家所用之物,簡單實用,床上也都鋪著嶄新幹淨的被褥,整個一應俱全的小康樣子。


    除了那廳堂之外還有四間屋子,三人一人一間都弄得不錯,三人轉著圈看來看去,心中不由激蕩分層:秧雞麻杆都是苦孩子乞兒,根本不知道床為何物,平日在那破舊的乞兒窩中不過是占據了一方屋簷,然後幾大捆稻草便是平日的睡覺之處;至尊寶雖然在城隍廟也有自己的床鋪,可那無非是爛布褥子,老棉蓋子,何時有過這種日子?


    他也是萬萬沒有料到,自己原本在城隍廟看著稀鬆平常的本事,到了外麵竟然如此管用——由此更加激發了他一心拜師,要進入那經緯宗的決心!


    感慨之餘,至尊寶不知不覺朝著星空仰望而去,心中道:“爺爺,您放心!我一定學好那本事,無論你到底在什麽地方,是死是活,我也一定會找到您的——等著我!一定等著我!”


    心中起伏,那眼角突然一亮——他立刻轉眼,這才看見六宮星宿衝那斜月主星而去,隱隱有著喧賓奪主之意,頓時心中一驚!


    雖然他不懂星宿,也不知道那表示了什麽意思,隻是感覺事有不妙……


    一夜無事。


    果不然,第二天申時三刻一到,那院外便來了一輛雙馬拉著的華蓋軟幔、嶄圈亮軸的馬車,至尊寶給秧雞麻杆叮囑幾句,也就上車而去。


    隨著那馬蹄聲聲鼓響,馬車飛快的在東城中奔跑,穿過一大片半新不舊的街道,最後馬車停到個古樸的酒樓門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 雨過風歇清涼時,雲深天外雷電凝(4)


    至尊寶剛剛下車,那門口已經閃過一人,看卻是平日見過的阿大。他依舊單手拎著那混鐵禪杖,另一隻手在至尊寶肩頭一拍,哈哈笑道:“小哥,阿爹叫我迎你。”


    既見是阿大來接,至尊寶也就連忙行禮,可是還沒等他動作,那阿大已經拉著他的手開始朝著樓上而去,口中壓低了嗓子隻顧叮囑:“今兒可是小哥你露臉的大日子,千萬別怯了——小哥,今兒說話行事你可得強蠻些,如此那些人才會怕你,也才算得上是露臉。”


    至尊寶點點頭,忽然問道:“今兒會殺人麽?”


    阿大一愣,見他那臉色以為至尊寶是怕這事兒,於是寬慰:“雖說今天開堂摘瓢要見血,可是小哥你隻要安坐著,和阿爹阿哥一塊,那是萬萬不會有麻煩的。”


    至尊寶勉強笑了笑,也不再多說。


    說話中,二人已經到得樓上,但見這偌大的酒樓隻有中間有個偌大的桌子,上麵坐了數人,內中便有虎爺和四海。阿大把至尊寶帶過去他倆身邊入座,便也就站到了身後。


    至尊寶朝著桌上眾人望去:隻看那虎爺和四海身邊是位年過半百的粗獷漢子,一張飽經風霜的臉滿是風斑,兩隻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看上去頗為有神,聲音猶如洪鍾般響亮豪爽。身旁邊坐著兩個三十上下的漢子,臉上略略都有些浮腫,看上去滿是酒色過度的樣貌——三人看著和四海倒是極為熟絡的,不住笑吟吟的打趣聊天。


    幾人坐得近些,後麵左首便是阿大、阿二還有田四海的兩名保鏢;右首跟著的短鏈精幹的手下也有四人,看著麵容均有些皺皮般的老黑。從四海和那粗獷漢子說話,至尊寶便猜到了這人的身份。


    久曆舟船、風霜日曬,那定然是東城於老大與他的兩個兒子。


    對麵還有兩人,也都各自帶了四名手下,一個是名不遮掩的精幹漢子,雖說穿著綢緞衫袍,可卻把那袖子高高的挽了起來,胸襟敞開,露出滿身疙瘩般的肌肉和深淺刀疤,捏著個鼻煙壺,雙眼微微閉著,就如在養神;另一人二十七八年紀,臉頰極瘦,雙眼如縫,隻看一眼,至尊寶就覺得自己所見的並非是人……


    而是一條赤裸裸、毫不掩飾的毒蛇!


    他從那打扮也猜到了這二人的身份,那精幹漢子必然便是鏢局營生的猛爺了;另外那位不消說,便是此次的主角,宴請眾人的坤少。


    坤少身後有個獐頭鼠目的家夥,一襲長衫,手拿折扇,時不時和他竊竊私語幾句。


    至尊寶剛剛瞧到那坤少臉上,他那眼皮一翻也就直勾勾的盯了過來,眼神毒辣讓人不寒而栗。至尊寶不甘示弱,也就那般直直的瞪了回去,滿臉的不在乎……


    隻是片刻,那坤少忽然笑了,“這位小兄弟,看你的樣子,想必就是我那不成材手下招惹的人吧?嘖嘖,果然英雄少年,有膽有識——怪不得虎老太爺都看得上眼!”


    至尊寶正不知道如何回答,虎爺已是嘿嘿一笑把話接了過去:“人與人相處,那得看合不合眼緣,對不對脾胃,倒不光是說本事、說膽識……閑話我們聊了半天,這茶也喝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是不是該把正事兒辦了啊?”


    他這一開口,那坤少立刻就堆起了笑臉,連聲應道:“那是,那是,是該開始了——馮師爺,麻煩你下去把那不成器的東西給我帶上來!”


    獐頭鼠目的那家夥答應一聲,蹬蹬蹬的下了樓,這邊他才站起來清了清嗓子,舉手行禮道:“諸位舵爺,今天我熊坤在此給大家見禮了!”


    這就是舵堂開香的規矩,由那起事的主首先發話,聽他開口,眾人便都端坐那桌上,拱手回禮,口中隻道‘客氣客氣’二字。


    熊坤等眾人回禮完畢,開口道:“此次邀諸位堂口舵爺來此,是因為我手下有個不成材的東西冒犯了虎爺!按理,這事兒本不該驚動諸位,我出手喝罵了便是,可是誰曾想那東西居然大逆不道,非但忤逆我的意思,還想偷偷的私下犯事兒,所以今天我不得不當著諸位的麵,把這家夥祭了關二爺……請諸位來的目的隻有一個,就是給我熊坤做個見證,表明此事和我無關、毫不知情;同時也想虎爺致歉,表達我的個心意……”


    說到此間,隻聽那樓板哢哢直響,三五個粗壯漢子抬著個人就上得樓來,滿身是血,臉上盡是汙垢,那灰泥塗得滿頭滿臉都是,正是平日驕橫跋扈的六混子——他們把那六混子朝著坤少腳下一放,他立刻便是一腳踩到了他身上……


    “你個不知死活的玩意兒!”坤少口中罵道:“到了此時此刻,你還有何話說?”


    那六混子抬起頭來滿眼的驚恐,猛然撲倒地上磕頭,口中直道:“不要殺我,求求你!坤少,不要殺我……”整個人蜷縮成團,就像是寒風中哆嗦發抖的喪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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