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章 大日如來誅凡心,興衰一劫局更新


    石長老待得眾人出去,自己也蹣跚著從那椅子上下來,左右環顧看已經製服了眾人,連忙從懷中掏出一疊符紙交給花孔雀他爹,口中吩咐道:“將這些符紙全部塞進孩童口中,然後捆在柱上,等我們外麵收拾了首惡之後自然回來解救他們!”


    “是,是!…快些,把嘴巴給我掰開了…哎,拉住了,別咬了我…”那漢子馬上忙乎起來,抽空還回了一句:“這裏交給我了,石大師您放心。”


    石長老知道此人雖身處江湖,但是心思慎密,對自己又百般尊崇,區區小事該不會出錯,於是便應了一聲,在餘下弟子的攙扶下踱步到了院外。


    到得院外一看,那裏已經戰做了一團!


    五名比丘僧牢牢圍了個圈子,內中是名高瘦之極的紅袍上師,那上師手中拎著個半死不活的孩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四肢垂下無甚動彈。隻看看紅袍上師臉色紅潮翻滾,眼露凶光,顯然已經暴怒之極。


    比丘僧身上盡被那符水淋濕,狼狽不堪,手中兵刃使出也軟綿綿無甚力道,石長老知道己方所用的符水奏效,又看天龍和五鳩穿插在丁甲宗弟子中不住偷襲,比丘僧應付乏力,心中頓時寬慰。


    他施施然走到一旁計長老的身邊,嗬嗬道:“看來這事兒真被你說對了!來人確實是那吐蕃宗脈,這一術必然可暫時封住他們的神通——隻不過我覺得奇怪的是,比丘僧中若是修成了大神通智,這東西一點用處都沒有,你看那中間的上師顯然已破神通境,進入了神通智,為何也看著無力回天,不釋法術呢?”


    計長老微微黔首:“我也覺得奇怪,這人身份不低,那修為也到了大神通智的境界,按理說和我們本有一拚之力,結果出來被我五鳩便弄得手忙腳亂了…這、這顯然不合常理!”他眼神閃爍不定,沉思道:“除非,除非他是有所後招……”


    兩人對看一眼,心中都想到個極為可怕的事兒,臉色齊齊變得慘白,不由的縱聲高叫:“退後!你等速速…”


    話音未落,已經看那高瘦比丘僧雙手一合,雙手捏了個金剛摧崩至勢手印,口中念誦大毗盧遮那佛號,頓時全身猶若暴雨傾盆,狂風怒作,一股耀眼無窮的白色光芒轟然炸來!


    光湧風濤,眾人隻覺得全身像是被無窮無盡的金剛椎狠狠擊中,胸腹全身針芒戳下,人也止不住朝後被甩了出去!


    此刻隻覺半空中若有大悲大勢之力襲來,身上像是被驟然抽空了一般,酥軟無力,齊齊倒在了地上!


    冥冥中聽得半空抑揚頓挫之聲起:


    “秘密主諦聽心相!謂∶貪心、無貪心、嗔心、慈心、癡心、智心、決定心、疑心、暗心、明心、積聚心、鬥心、諍心、無諍心、天心、阿修羅心、龍心、人心、女心、自在心、商人心、農夫心、河心、陂池心、井心、守護心、慳心、狗心、狸心、迦樓羅心、鼠心、歌詠心、舞心、擊鼓心、室宅心、師子心、鵂心、烏心、羅刹心、刺心、窟心、風心、水心、火心、泥心、顯色心、板心、迷心、毒藥心、罥索心、械心、雲心、田心、鹽心、剃刀心、須彌等心、海等心、穴等心、受生心…一切盡收,陽焰性空,彼依世人妄想,成立有所談議,如是真言想唯是假名!”


    光芒耀空,把整個石門渡盡數籠罩,也不知有多少人暈倒過去。


    光芒消散退去,這場中眾人盡數摔倒在地上,那五鳩禦神與百足天龍重新回到了封器之中,比丘僧眾也不能幸免,個個都癱軟在地,手足抽搐不已,顯然都已暈厥過去!


    整個場內隻有石、計兩位長老,石不轉三人能勉力撐起身子,可都已經手足乏力不堪再戰,那高瘦比丘僧嘴裏已經湧出了鮮血順著唇角淌下,可是他卻站在那場中,舉手投足之間縱然孱弱,卻依舊有提刀殺人的力氣!


    忽然,那高瘦比丘僧笑了!


    那笑容猙獰若鬼,醜惡如魔,說不出的可怖妖異!


    他慢慢提起一把樸刀在手,走將過來…口中隻道:“我佛立意人世,除魔消障,你等俗世塵泥之中,但有不垢不淨,不清不白之心,必然有所破滅,有所消散,我今日便渡你等歸於須彌勒境…兵臣,送天歸外!”


    說著便把那刀子高高的舉起,直朝石長天項中而去!


    石長老長歎一聲,雙眼也黯然閉上,隻等那一刻到來——


    在這電光火石、飛火流螢的刹那,這車臣上師背後忽然飛出一道殘影,來勢似雷似電端得是毫不遲疑,直直就飛身撞在了他的後背!


    “嘭!”


    那車臣上師那裏還有力氣閃避,直被這一撞狠狠擊飛出去,摔得蓬頭垢麵滿身爛泥,衣服掛破個偌大的口子,手中的樸刀也脫手掉在了一旁!


    雖然臉上掛破了無數的血口,可他根本沒有多想,隻是拚命扭頭來看,想知道究竟何人能抵擋這大日如來諸天普渡之術,動作也不禁有些慌亂…誰料這一扭頭,卻正好和雙眼睛打了個對望!


    那雙眼睛深邃無邊,浩瀚無涯,宛如漫天星辰卻又多了些鬼魅之氣,透過那瞳孔他竟然看見了無邊幽冥,就像行走地府——這突如其來的一瞥居然如利刃刺透了他的瞳眸,猛然在腦海深處那麽一紮!


    隨後身上被人重重的壓倒已經無關輕重了!


    車臣上師頭痛欲裂,青筋崩凸,手胡亂的在地上亂推亂掀,慌亂中也不知道把什麽給甩了下來,但是他心中卻立刻感覺到了種無法言表的輕鬆,像是逃出了千斤重石的壓迫,一個發狠便站了起來!


    他狠命的睜大眼睛,這才看見麵前地上有個喘息不已,滿身大汗的少年——正是那沿途偷窺自己,被手下擒獲,然後又附身了睹史多天惡鬼冤魂的至尊寶。


    這孩子咬著牙,橫著臉,滿頭滿目的泥汙不顧,隻是用力喘氣,眼睛死死盯著自己,就像隨時準備再次撲將過來。那眼光一接觸,他再次感覺自己腦海中針芒出現…


    哪還敢等?


    車臣口中怪叫一聲,再也不敢留在那處,轉身發足便朝著山下狂奔而去,口中胡亂用那蕃話嘶叫亂嚎,卻是沒有片刻的停頓,直直遁入了江邊蘆蒿蕩中。


    至尊寶抬足便追,可是隻追出去數十米,腳下驟然一軟把自己給摔到了泥地上——原來他也是強弩之末,根本無力為之了!


    這一摔,至尊寶自己也是搞的七葷八素昏了頭,好不容易顫顫爬起,卻看那車臣已經消失無蹤,他這才悻悻的回來將石長老、計長老、石不轉三人扶起坐好,行禮道:“幾位大師好!我是五輪宗二代弟子王八月的孫兒至尊寶,見過諸位前輩!”


    三人剛才見至尊寶暴起和那車臣相爭,心中雖然也猜到了他與那比丘僧不合,可畢竟不知道對自己會是如何做派,直到現在他表明了身份知道是那五輪宗漏網弟子,這才鬆了口氣。計長老喜道:“原來你是五輪宗弟子,那可真是妙極!我們乃丁甲宗門下,此番在此用計設伏,便是收到了百鶴的求援紙鶴……不好,那些人要逃了!”


    至尊寶驟然回首,便看那幾名比丘僧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連忙手執撲倒守在三人身前,卻也不敢前去廝殺擒拿。比丘僧紛紛從自己口袋中摸出個黑糊糊的甘露丸塞進口中,咕嚕一聲咽下,晃晃悠悠的轉身走去。


    三人費力起身,感覺身子尤自虛弱不堪重負,別說提刀拿人,就連自己站立都尚且不穩,隻得把目光投到至尊寶身上,可那至尊寶也是滿頭淋漓,汗如漿湧,心中頓時明白了此時處境——


    端端是個麻稈打狼兩頭怕的局麵,誰也討不了好,誰也奈何不了誰!任由你心中有萬般思量,可手中無力縛雞,那也是不成的!


    眼看大好局麵失去,三人也隻得苦笑一聲,將那心思給埋藏起來。


    那些比丘僧朝著山下一路而去,漸行漸遠,三人將眼光收回到自己弟子身上,這才看見有人微微開始了動彈——三人不知那比丘僧所服之物為何,可卻知道一定和他們早早蘇醒是所關係的;又不知道至尊寶究竟是緣何未曾暈厥,不由的連連交換眼神,把那心中疑惑告知了旁人。


    計長老眼神示意道:“且不要急,待到讓弟子恢複之後在細細詢問。”他咳嗽一聲,善言相勸道:“至尊寶是吧?你能否去取些清水來?這術法要解必須清水入腹,可真是麻煩你了。”


    至尊寶應了一聲,連忙轉身進了院中。


    他進去便看那躺了一地的人,鹽梟是亂七糟八的躺在地上,狀況與那丁甲宗弟子一般無二,而五輪宗弟子則是被捆在柱子之上,同樣暈厥,可是嘴裏卻嗤嗤朝外冒著白泡…


    他心中有些慌亂卻不知如何是好,連忙衝出去把那水瓢遞給了計長老,粗粗將五輪弟子的情形說了一遍,那計長老連忙叫他去把那些弟子口中符紙取出,然後使糯米酒灌入……


    如此折騰一番,才算是救回了那些弟子性命!


    等到雄雞啼鳴,天色放晴,整個客棧也才恢複了平常景象,而這石門渡也逐漸有了些許人聲話語,人人都隻覺南柯一夢,不知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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