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府縣令裘老爺到……”隨著小廝清亮的吆喝聲響起,縣令的大轎已經是抬在了靳家門前。隨行的四個衙役撩開了轎簾請出了裘仁海,靳家的來客們都紛紛的上前向裘仁海作揖行禮而裘仁海隻是勉勉強強的點個頭算是回禮了。


    靳春生小路著迎前喘道:“裘大人能來……令靳某人銘感五內,大人敬請雅間……”


    裘仁海擺手笑道:“東翁不必拘禮,本官是受了靳善人的請柬便服而來。咦?東翁如何是親自站在外麵迎客啊?靳家總管呢?”


    靳春生搓手為難道:“裘大人真是心細如發……此乃是湖州府萬民之幸啊,靳總管昨天晚上陪陳四爺多喝了幾杯。我估計是靳總管是還沒……還沒起身吧,我這就差人去叫他啊……”


    裘仁海隻不過是無心一問,見本家老爺忙著要去叫人實在是有些過意不去道:“東翁不必去叫了,我前些時日與陳四也有著些許誤會。若是知道他也在府上,我就不來叨擾了……”裘仁海氣的是陳四當日在衙門外帶頭起哄的事,若非陳四是湖州富戶關係不好惹早就將他抓上公堂問話了。


    靳春生看到裘仁海轉身就要走,急忙上前攔住裘仁海道:“裘大人……千萬別走啊,家門不幸還想請裘大人做主啊……”


    裘仁海一聽這話不對勁啊,蹙眉不解的詢問道:“靳老爺,今日是你的大慶之喜。何來家門不幸啊?你有什麽難處就盡管開口,本官定然會給你一個交待!”


    前來賀壽的賓朋們有耳朵尖的,聽到裘仁海和靳春生的言語不對啊。相互傳言之中就傳遍了整個靳府,看這樣子是靳府之中有著難隱之事啊!


    靳春生都胖的不成樣子了,又急又喘的說道:“我素聞陳四爺……是湖州府的商賈之首,昨天晚上我叫人去請陳四在花廳吃飯。可是哪裏想到……那陳四見我夫人貌美非要她陪酒……”


    “混帳陳四!他現在人在何處?快帶本官去看看,哪有這種惡人啊!膽敢如此無禮,諸位都隨本官一同去瞧瞧那混人!”裘仁海終於是拿著了陳四的短,呼喝之間就招來了全廳上下的賀客一同去捉陳四了。


    靳春生臉紅道:“這……這恐怕不合適吧,陳四爺也好歹是湖州府的頭麵人物……要是惹了他。我就怕……他會……”


    裘仁海怒不可遏道:“還不快快前麵帶路,有本官為主。你還怕什麽?隻要是陳四有著做奸犯科之事,本官絕不會姑且於他!”


    靳春生跺腳帶路道:“那好吧……全賴有裘大人做主,現如今陳四還在花廳之中啊!”裘仁海緊隨其後向東而去,長生把幾人的話都聽在耳朵裏。穿牆越屋也跟在了眾人的後麵,轉眼間就來在了東廂房旁邊的花廳外……


    長生提鼻子一聞就覺得血腥味撲麵而來,裘仁海也肯定是聞到了疾步上前推開了花廳的門房。隻看到桌子上那靳夫人一絲不掛的躺在血泊之中,而陳四也是衣冠不整的趴在桌上。滿地盡是殘酒碎碗,這應該是陳四見色起異強行調戲了靳夫人啊,靳夫人不允陳四惱羞成怒行凶殺人啊……


    裘仁海驚恐大喝道:“哎呀!大膽淫賊,給本官來人捆上押到衙門去。不殺此人難平民忿……”


    有了裘仁海的話賓朋們都義憤填膺的要捆綁上陳四去衙門,陳四被人扭身架起才忽忽悠悠的蘇醒過來。睜開眼就看到了白花花的女人屍體僵硬的躺在桌上,女人脖頸上還有道血口濺的自己渾身上下全是血珠子。陳四的頭袋騰的就嚇的全醒了,再一看裘仁海正怒不可遏的瞪著自己……


    陳四急聲分辯道:“冤枉啊……大人,我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這女人我都從未見過啊,昨天晚上是因為靳家老爺突然派人來請我過府有事相商。我過來之後就被帶進了這裏,靳家總管讓我先喝點酒水等靳老爺。我是滴酒未沾的等著靳老爺,可我後來的事就不知道了啊……”


    “淫賊還敢胡說八道,你自己低頭看看褲腰!像你這種窮凶極惡之人,本官定當稟明知府依法辦案!”裘仁海怒指著陳四喝道。


    陳四一低頭就瞧見了自己的褲腰帶上還有把血淋淋的短刀,這是有人在故意的陷害自己啊。如今就算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衙役不由分說的就把陳四死死的綁上了。進了衙門那不用說必然是凶人償命啊,從此陳家算是完了……


    就在著眾人推搡著陳四的時候,長生從天而降大喝道:“且慢動手!靳春生才是真正的殺人凶手!”


    靳春生看到長生頓時臉色大變,腳下一個急縱越窗跳出。這哪裏是像個胖子能做到的事啊,長生飛身蹬步隻見靳春生向著榆樹林逃竄而去……


    第七卷 世情薄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世事無常


    長生的突然出現讓裘仁海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若不是被此人的一通攪鬧自己早就是湖州知府了。裘仁海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都不去管逃逸而去的靳春生了,左右一揮手幾個衙役氣勢洶洶的就要上前抓長生……


    長生腳下不停怒道:“我現在沒工夫與你哆嗦,靳春生早就已經死了。如今的靳家老爺才是害人的元凶,榆樹林中正關住二十多條幼童人命。和你多言隻會瞎耽誤,等我救出幼童再說!你們切勿再追上來了,榆樹林中機關重重你們隻會是枉送了性命……”


    不等裘仁海反應過來,長生已經是跨窗飛縱出去了。幸好是封不平破除了榆樹林的怨氣,沒有了林子的瘴氣相阻長生穿行猶如無人之境,片刻之間就看見了靳春生在前麵拚命的逃竄。長生提氣加緊了步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靳春生先到林中大屋,隻要他手指頭輕輕一摁那二十多人命會瞬息間化成飛灰……


    長生都三天水米未進了,拚的就是腹中的一口丹田氣。眼看著靳春生殫精竭力了,長生伸手一把拽住了靳春生後頸的肥肉。可是讓長生意想不到的是那靳春生竟然是反手從脖頸處雙手一掙,大塊的皮膜連同著易容所用的墊子皮囊劈頭蓋臉的砸向了長生。整幅人形皮囊結結實實的全罩在了長生的腦門上,靳春生一襲緊衣黑衫輕輕鬆鬆的邁步躍起……


    長生被百十來斤重的皮囊懵住了,轉念間想起當年穆浩泰就是靠著易容術逃過了清兵的層層圍捕。眼前之人也是上清觀的一脈豈能是不會易容改扮啊,看著他縱步如飛長生心裏不免暗暗的吃驚。不管長生如何緊追,靳春生腳下的功夫著實不容小覷。兩個人之間總相差了三丈多遠,靳春生大吼了一聲飛身就往林中大屋裏撲去。


    長生幾乎是與他同時落地進入大屋,可靳春生手中已然是拽住了鐵鏈喘道:“你……你到底是要想什麽……,我和你往日無仇近日無冤……你為何一定要對我咄咄相逼。靳家之人是因做惡多端……我不過是想找靳安討回公道罷了!你再上前半步……我就讓鐵籠子裏的孩子立死陰魂爐中!”


    長生怒火中燒的喘道:“不管你是什麽理由……我是絕不會讓你傷及幼童性命的。你和靳家的恩恩怨怨我才懶得去多問,你隻要把幼童們放了……我就給你留條生路!”


    鐵籠子內的靳安驚聲大叫道:“別相信他啊,他是不會放人的……”


    靳春生凶光畢露道:“閉嘴,忘恩負義的東西。若非是我爹心軟放了你們一馬,哪會想到被你們父子所害啊!”


    靳安驚駭道:“你是靳尚……你不是燒死了嗎?”隻可惜話聲未落就被靳尚捏住了靳安的下巴,活生生的就把靳安的下巴給扯了下來……


    靳安當場疼的挺死過去,靳尚惡狠狠的把靳安的下巴踩的粉碎。就在靳尚泄恨之際長生一個仆縱就伸手攔腰抱住了靳尚,長生提防著靳尚拽動鐵鏈機關有心想把他拖出去。沒想到靳尚這老小子道行的確是不錯,雙腿相疊就使出了個鐵板橋硬功把長生壓在了身下。兩個人近身相博完全拚的是兩膀子力氣,什麽道術神功都成了瞎扯蛋的事。


    鐵籠子裏的幼童驚慌失措的嚎啕大哭,長生顧及著靳尚會去摁動機關隻能是死死的抱著他。長生在靳尚的腰間觸手間摸到了一大串的鑰匙,長生用力掙斷了鑰匙抬腳去猛踹關著靳安的鐵籠子。靳安在震蕩之中慢慢的蠕蠕而動起來,靳安的下巴鮮血噴湧晃晃悠悠的清醒了過來……


    在這種情形之下靳安已經是被囚待死之人,萬沒想到長生會把鑰匙扔進了鐵籠子內。長生大聲喝道:“不想死就快點把所有孩子放了,我會拖住靳尚……”


    靳安一手壓在耳後止血,一手熟練的拿著鑰匙打開了鐵籠子。二十多個小孩都擠擠捱捱的蜷縮在鐵籠子之中,靳安這時候都已經是沒有退路了。靳安從小與靳春生長大,深知靳春生的道行不在自己之下。處處防範著靳春生,沒料到靳春生早就被靳尚所殺。靳尚和自己有著深仇大恨,這會兒自己身受重傷若是聯手長生恐怕遲早會死在靳尚手裏。


    靳尚壓著長生,雙手死死的被長生箍住了。眼瞧著靳安打開鐵籠子放出幼童,心中頓起了一股子戾氣。既然是身份已被識破,靳安肯定是不會再願意替自己去煉製長生丹了。苦心營經二十多年的籌謀已然是成了徒勞,靳安放出孩童之後必然是會對自己痛下狠手。與其是坐以待斃倒不如是魚死網破,靳尚翻身連滾用腳踝纏住了鐵鏈驟然一拉……


    “喀嚓……喀嚓……”鐵鏈帶動著扣鎖急速滑入,刻著陰陽魚的地板顫抖漸漸的裂開橙紅的爐火從縫隙間直竄而起。靳安瞧見機關已經打開丟下了鑰匙疾步而逃,長生脫手放開了靳尚朝著他的後背一腳踹飛而起。長生怒不可遏的縱身抓住了靳安的手臂,將他是一把拽進鐵籠子下麵。


    靳安失聲狂吼道:“你瘋了,機關已被開啟再無辦法關閉了……”


    長生滿把拉起鐵鏈道:“快開鎖放人,要不然你就甭想踏出這間屋子。歪頭,你帶著出來的孩子貼牆而走。千萬不要踩踏進陰陽魚之中,還有一半的鐵籠子未開……”


    歪頭大喝道:“兄弟姐妹們跟我一起上,咱們全力拉著鐵鏈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啊……”歪頭撲身過來用瘦小的身子拖住了鐵鏈,跟著歪頭而來的幼童紛紛仿效歪頭用著自身的份量壓緊住鐵鏈……


    幼童之力雖說微薄,但是十多人的重量多多少少減緩了陰陽魚裂開的速度。受機關之累鐵籠子底板全然洞開,裏麵的幼童緊抓著鐵籠在驚慌失措的下滑。靳安看到騰騰的爐火都不敢上前靠近了,用不了多久那些幼童就會落入陰魂爐之中。


    長生大吼道:“歪頭,叫上所有的人一起使勁拉拽鐵鏈。想辦法要把地板的裂縫合攏,讓籠子裏的孩子脫身……”


    歪頭應聲喝道:“大家都聽神仙大哥的號令一起把地板拉出來,大家都使勁啊……”


    長生大喝一聲道:“用力拉!”


    “嚓嚓嚓……嚓嚓嚓……”隨著刺耳的機括聲響起,地板抖晃著停止了裂開慢慢的在合攏……


    長生虎嘯大吼道:“快……快趁著地板合攏大家都出來啊,稍有延遲……啊……”長生全心顧著鐵籠子的幼童,不想那靳尚在背後突下毒手。長生後心被結結實實的挨上了靳尚的重擊,地板頓時間又裂開了一尺。長生咬著牙用手臂纏上鐵鏈猛力後拉,機關反噬之力讓長生整條胳膊撕扯的鮮血淋漓……


    鐵籠子內的幼童怯生生的踩在顫顫巍巍的地板上逃至牆邊,機括聲一陣爆響陰陽魚地板因機關逆轉而炸的四分五裂。熊熊烈焰順著炸裂的氣流引燃了整間大屋,長生護著所有的孩童沿著牆角衝出了屋子。就在長生剛要鬆口氣的時候,拉傷的手臂傳來了一陣鑽心的疼痛……


    靳尚渾身被爐火熏的焦黑,兩隻手正瘋狂死命的摳著長生的胳膊。人要是到了這時候求生的欲念將會令他失去理智,靳尚和靳安都是上清觀靳峰的子孫。他們皆會以童子煉製邪門道術,若是放跑了靳尚日後定然後患無窮。長生想到這裏用腳猛踹了大屋門框,半壁厚牆連著門框子被長生踹塌了。長生借力扭帶著靳尚又跌進了大屋之中,此時的大屋內已是一片火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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