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格的眼睛裏流露出失望,它身體的顫抖幅度越來越大,語調充滿悲哀的成份:“主人……您,您,您這是打算拋棄我嗎?”


    “拋棄?”


    蘇浩一愣,繼而皺起眉,連連搖頭:“見鬼!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我們是一個整體,所有‘工蜂’都是親人。我永遠不會拋棄其中任何一個,包括你在內。”


    這番話,讓黑格重新看到了希望,目光也逐漸變得狂熱起來。


    “記住,無論你在城內遇到任何危險,必須第一時間與我取得聯係。我會救你,任何‘工蜂’都是你值得信賴的夥伴。你可以依靠我們,相信我們。同樣,在未來的某個時候,我們也可能需要你的幫助。”


    第278章體驗


    對黑格說的這番話,當然是真的。


    蘇浩不會想到自己說的這些,對黑格產生了何等的震撼效果。以至於這隻最初是蟲子,後來變成老鼠,現在是半男半女奇異生物離開蘇浩辦公室的時候,頭昂得很高,挺著胸脯,無論表情還是眼睛,都充滿前所未有的狂熱和自信。


    大陸北方,今年的第一場雪已經下來了。


    天色已經放亮,飄揚了一整夜的雪花終於在淩晨時分停住。地麵覆蓋著一層不算太厚的積雪,不時有風刮過,席卷著地麵上殘存的熱量,預示著寒冷的冬天已經來臨。


    這裏是北方戰區,戰線外圍鄰近廢棄城市大慶。


    在潔白的雪地上,到處是一塊塊互不相連的斑駁黑塊,它們宛如皮膚表麵的傷疤,徹底破壞了雪景的美感。


    就在上周,按照駐守防區446集團軍指揮部的要求,空軍派出轟炸機編隊,沿著廢棄城市周邊投擲了大量燃燒彈。熊熊燃燒的火焰持續了近十個鍾頭,吞沒了區域內所有的雜草和樹木,在地上留下一整片麵積龐大的黑色焚毀痕跡。有限的積雪無法將其覆蓋住,很多地塊依然裸露著,提醒人們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麽。


    這一帶原本是農田、樹林,還有部分居民數量較少的村鎮。長達兩年時間沒有人類活動,植物的生存幾率被釋放到最大。在空軍航拍的照片上,地麵完全被各種雜草和蔓藤占據。瘋長的草莖超過半米,叫不出名字的蔓藤覆蓋了水泥地麵和牆壁,農田裏的莊稼早已麵目全非,不知道應該把它們歸為蔬菜?還是歸為野草?


    這種情況對戰鬥很不利。沒有良好的視線,駐守防線的士兵就無法對突入城內的部隊給予支援,也很難觀察到遠處的情況。即便是站在上百米高的警戒塔上,也難以分辨遠處的動靜。


    投擲燃燒彈的做法並不違規。按照軍部下達的條例,嚴禁轟炸的範圍隻限於廢棄城市內部,外圍則不在此列。以空軍擁有的戰機和技術,在限定範圍內不難做到精確投擲。


    當然,清理植被還有更多,更先進徹底的辦法。比如使用除草物質,釋放生物化學毒劑等等。這些方法雖然適用於目前情況,可是在感情和主觀意識上,卻很難令人接受。


    因為,腳下這片,是我們的。


    這裏,屬於中國。


    野戰醫院設置在防線背後,這裏是一片空曠的場地,搭建起數以百計的簡易活動房。用輕質材料製成的牆壁和屋頂都刷著戰地迷彩,中央位置的白底紅十字圓形圖案非常顯眼,站在遠處就能看見。


    在一間位於軍事警戒區的平房裏,十幾名身穿白色大褂的軍醫正在開會。


    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瘦的男人。外表看上去大約四十來歲,膚色微白,有著軍人特殊的氣質。軍帽下麵露出修建整齊的黑色短發,透過白大褂敞開的衣領,可以看到淺綠色領帶上佩著帶有上校徽章的金屬夾扣。


    眾多與會者圍著一張合金折疊桌,桌麵上擺著一支容量為十毫升的標準裝真空膠管。透過塑膠管壁,裝在裏麵的液體在光線下透出晶瑩的微藍。


    “這種藥劑對傷者有極好的療效。”


    一名佩有少校軍銜的醫官打開早已準備好的文件夾,語氣和聲音充滿驚歎:“它對細胞的活化作用很強,能夠進一步推動現有細胞機能,在短時間內加速肌體再生效果。按照戰區指揮中心的命令,我們對上一批戰傷人員進行實地觀測。總共有十三例內髒受損、二十二例肢體斷裂、六例嚴重失血。這些受傷人員在注射該藥劑後,沒有一例死亡。”


    “其中,傷勢最嚴重的,是一名肝髒遭遇外來力量衝擊,導致當場破裂的中士。他的內髒再生速度非常驚人:注射藥劑後第三十七秒,肝液和血液外溢情況已經被遏製住,髒器受損部位出現新的再生連接點。我們現場為他進行了簡單包紮,返回野戰醫院手術室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小時二十八分鍾。他的肝髒自我修複速度簡直快得驚人,表麵裂縫完全愈合,腹部肌肉和層麵分別出現不同程度的自愈。為了便於觀察,我們把傷者轉入特護病房,在傷口縫合位置設置了監控探頭。根據二十四小時內的觀測記錄,傷勢愈合度達到最佳效果,整個治療過程甚至沒有使用抗生素。這簡直太神奇了。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這是真的。”


    坐在旁邊的另外一名少校醫官插進話來:“除了外傷,這種藥劑對現有疾病也有很強的治愈效果。尤其是在遏製癌細胞擴散方麵,效果特別明顯。它能夠釋放出一種特殊物質,使白血球的吞噬能力在短時間內獲得增強,從而達到清除體內病變部位的作用。這比手術取出惡性瘤的效果更好。就目前而言,我們還沒有發現注射者有任何副作用。”


    “當然,藥劑使用量也是不可忽視的問題。”


    一名坐在會議桌下首,頗為年輕的上尉醫官舉手發言:“我測試過相同傷勢狀態下不同等量藥劑的使用狀況。以使用量百分之五十為例,細胞活化幅度沒有減弱,但持續時間縮短為全用量的三分之一,甚至更少。我推測,藥劑對細胞的促進效果應該是倍數增減,而不是常規意義的等量區別。”


    一直沉默不語的上校點了點頭,問:“那麽增加用量以後,情況會怎麽樣?有沒有測試過?”


    上尉的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這正是我接下來要說的問題。我對相同傷勢者連續使用了兩支藥劑,治療效果卻沒有明顯變化。無論百分之百用量還是雙倍用量,在二十四監控過程中沒有絲毫異常。破損的器官組織仍然在固定時間裏自行愈合,紅血球的氧氣輸送速度穩定,白細胞的吞噬能力同樣維持在相同的時間段。我無法解釋這種現象,缺少百分之五十與增加倍數之間的差別是如此之大,已經超過了正常的藥品範疇。可它偏偏沒有任何副作用。這說不通,真的很難讓人理解。”


    首先發言的少校醫官附和道:“根據我們的猜測,十毫升似乎是這種藥劑的功能臨界點。無論用量增加多少,都不會改變固定的治療效果。反過來,如果減少用量,隻會造成細胞活化時間不足,無法治愈傷者。這種現象真的很奇怪,也不符合常理,我們最好還是……”


    麵色冷漠的上校軍醫抬起右手,止住了少校未說完的話。他環視四周,從距離最近的少校手裏接過文件夾,迅速翻看了一遍,然後合攏,用帶有強烈軍人氣息的嚴肅語調說:“除了這些,諸位還有什麽問題嗎?”


    少校醫官看看坐在四周的同僚,把目光集中到上校身上,誠懇地說:“能不能再撥給我們一批這種能量藥劑?很多研究隻是剛剛開頭,還有一部分病例正處於觀察期。如果有更多的藥劑,我們可以得到更多數據。對如何使用,並且讓治療效果提升到最大限度真的很有幫助。”


    上校平靜地點點頭,回答:“關於這些問題,我會向上麵轉述。但結果如何,就不是你我能夠控製的。不過,據我所知,短時間內,你們不會得到更多的藥劑。所以,對目前剩下的藥品,必須嚴格管理,確保沒有任何浪費。”


    話一出口,會場裏另外幾名醫官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地問:“怎麽會這樣?究竟為什麽?”


    上校冷漠的麵孔露出一絲苦笑。他收起文件夾,抬手指了指天花板:“詳細情況你們得去問上麵。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聽說,是因為配方和產量的問題。”


    袁浩坐在寬大結實的沙發上,光線透過背後的窗戶斜射下來,在地板上拖出一條長長的陰影。


    這裏是新蘭州基地市,也是袁家的實際控製區域之一。


    從外麵看,這幢掛著“指揮中心”牌子的大樓顯得格外寧靜。沒有忙碌的人群,也沒有刺眼的探照燈。矗立在大樓四周的警戒塔在暮色裏顯得沉重,顏色深黑,卻很少有人知道,塔樓內的警戒者都是袁家親衛,無論忠誠度還是戰鬥力,都在值得引人側目。


    房間裏隻有袁浩一個人。


    他以最張揚的姿勢斜躺在沙發上,手裏抓著一瓶白酒,不時將瓶口塞進嘴裏,“咕嘟咕嘟”一陣猛灌。


    用大理石鋪成的昂貴地板上,有一灘暗紅色的血。


    血的麵積很大,約莫占據了兩平米甚至更多的地麵。邊緣已經凝固,呈現出偏於黑暗的醬色,其中有相當一部分已經凝結,形成無數細小的血塊。越往中間,血的顏色就越偏於鮮紅。血流沿著這條明顯區別於邊緣位置的區域延伸,一直拖到袁浩腳下。


    他的左小腿上有一個洞,外翻肌肉邊緣有燒灼過的焦痕,軍製迷彩服從膝蓋撕裂開來,一直拖到足踝。腿上的傷口就這樣毫無阻礙曝露在外麵,讓人可以看清楚受損的肌肉層,纏繞於其中的血管。


    一枚彈殼躺在牆角,在微弱的光線照耀下閃閃發亮。


    袁浩又灌了一大口酒,腦子裏的醉意越發沉重,卻沒有喪失最基本的意識。


    腿上的傷口明顯是槍傷。至於槍……就擺在旁邊的茶幾上。


    袁浩不是白癡,當然不會傻到衝著自己身體來上一槍的地步。


    可他必須得試試,親身體驗一下能量藥劑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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