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麽玩笑,前後不過幾天時間,想要拆遷一個基地?


    建設困難,拆卸同樣不簡單。


    這涉及到人員調撥、車輛運輸、道路控製、區域選定等一係列問題。章盛飛在臨死前把新南陽基地市的電腦編碼交給蘇浩,這件事情在軍部會議上已經公開。可即便如此,根本沒有足夠的人手和車輛來完成搬遷。就算擁有上萬輛卡車,也隻能運走新南陽基地很少的一部分。當然,蘇浩可以選擇其中最有價值,最重要的核心組件。可是人員和道路安排呢?自病毒爆發以來,全世界的公路交通已經全麵癱瘓,不提前派出人員和重型機械對沿途障礙進行清理,根本談不上什麽運輸速度。


    從戰役開始到戰區崩潰,前後隻有短短幾天時間。袁誌成捫心自問,就算換了是自己,以袁家擁有的力量和人員優勢,也無法辦到。


    時間,是最大的問題。想要盡快運走那些物資,需要各部門之間的密切配合,其中絕不能出任何差錯,涉及的相關人員多達數萬,甚至更多。如果是幾百、上千人還好說,人一多問題就變得複雜。別的暫且不論,日常食物消耗和補給就很成為問題。一旦出現意外,整條運輸線會立刻中斷。如果是那樣的話,即便是許仁傑也無法幫助蘇浩隱瞞下去。


    可是,聯想到蘇浩在軍部視頻會議上的表現,袁誌成略微舒展的眉頭再次皺起,微不可查的慢慢搖著。


    用狠辣冷厲的話刺激軍部副主席,絕對是故意的。


    拋開那個蠢貨差點沒被氣死不說,蘇浩之所以在那個時候做出如此舉動,肯定有其目的。


    他究竟想幹什麽?


    自我抬高身價?


    還是藉著公開會議情況,獲得普通官兵的認知?


    無論是哪一種,袁誌成都覺得很蠢。


    自我提高身價有屁用。沒有軍部下發的軍銜晉升令,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加銜。哪怕你有成為將軍的天份,沒有軍部發文,你永遠都是士兵。


    至於獲得其他官兵的認知,就更顯得滑稽。


    現在可不是和平時期,沒有媒體和網絡,標新立異和自我標榜之類的事情無法達到震撼性效果。地球上的人類死得隻剩下一半,剩餘的人也必須為了食物和生存而掙紮,誰會管什麽見鬼的正義還是邪惡?就算某人全家被輪暴侮辱然後拋屍荒野,也不會引起公眾絲毫關注。


    當然,軍人屬於比較特殊的群體,蘇浩那番氣勢張揚的話,很容易引起共鳴。可是共鳴有能怎麽樣?難不成他們會脫離現在的部隊編製,主動投靠到你蘇浩麾下?什麽戰友之間的情誼,值得相互依靠的生死之交,在一個罐頭麵前狗屁也不是。這可不是毫無根據的猜測,除了從前線退下來,沿著公路撤向新南洋,正好被蘇浩接收到那部分潰兵,再也沒有多餘的人加入第十一獨立部隊。就連已經抵達新南陽的那些人,也有一部分選擇離開。


    袁誌成不明白,難道這就是蘇浩的目的?


    不太像……根據蘇浩以往的表現,他是一個很有頭腦,精於計算的家夥。以不惜得罪軍部,甚至可能活活氣死一位軍部副主席的代價,隻得到區區幾千官兵的擁護,這顯然是不對等的交換。何況,這些人對他的價值不大。與其收攏一群潰兵,不如從平民當中挑選新兵,忠誠度和凝聚力都要比這些人強得多。可是為什麽,他還要這樣做?


    就在袁誌成凝神思考的時候,立體屏幕右側的紅色通訊燈忽然亮了起來。隨即,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年輕美麗的女軍官。


    那是袁誌成的貼身秘書,她的聲音甜美溫婉:“將軍,思博少校已經來了,他就在外麵。”


    袁誌成點了點頭,隨手按下通行鍵:“讓他進來。”


    思博的腳步很輕,他的瞳孔深處帶有年輕人特有的躁動與不安分,表情卻顯得格外安靜。


    與上次蘇浩見麵的時候相比,他已經換了一副新的少校肩章。


    “來,看看這個。”


    在思博麵前,袁誌成表現的異常寬厚與溫和,絲毫沒有平時的威嚴與淩厲,活脫脫就是一個慈祥的長者。


    思博略一躬身,帶著應有的禮儀,走到立體屏幕前。他看著剛剛切換到已被變異生物攻占了大部分的基地市,頗為疑惑地問:“這裏是新南陽?”


    袁誌成漫不經心地“唔”了一聲,隨即把立體圖像切換成通往西南方向的公路。


    “章盛飛給我們留下一個爛攤子。做為最後的留守者,蘇浩顯然沒有想要幫章盛飛擦屁股的覺悟。他幹脆放棄了這一切,帶著人員和裝備離開。”


    思博淡淡的笑了:“僅僅隻是離開嗎?嗬嗬!我可不這麽認為。”


    袁誌成站在原地未動,看著他:“說說你的看法。”


    “蘇浩是一個非常有心計的家夥。我仔細研究過他抵達東南第三戰區以後的所有動作。”


    思博沒有普通軍人麵對袁誌成時候的畏懼,他表現的很平淡,話語也沒有強烈的情緒波動:“從廬江之戰開始,他一直穩紮穩打。我們都知道,合肥戰役其實就是廬江之戰的翻版。章盛飛想要複製戰果,卻弄巧成拙。蘇浩曾經強烈反對過這個計劃。我想,他很可能正是從那個時候起,就開始暗中醞釀接下來的一係列動作。”


    袁誌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微笑著,給了思博一個鼓勵的眼神。


    “既然知道戰役肯定會失敗,那麽蘇浩提前布局就不足為奇。在一片混亂的背景下,搶運物資最快,最穩妥的辦法,莫過於鐵路和空運。新南陽基地沒有大型機場,空運的可能性自然被縮減至最低。我查過那段時間的軍運時刻表,總共有五百個車皮的運力提前集中到新南陽。毫無疑問,這顯然是蘇浩通過上層路線弄到的。但他沒有把這些列車用於物資運輸,而是在合肥前線崩潰的情況下,搶運了新南陽城內的大部分平民,以及184集團軍的後勤管理係統。”


    袁誌成淡笑著評價:“蘇浩很有些大公無私,一個雷鋒式的人物,不是嗎?”


    思博看了老人一眼,他知道這種評價隻是調侃,而並非袁誌成真正的定論。


    “這一切都是偽裝。”


    思博搖著頭,說:“目前的所有鐵路運輸計劃都有軍運總局控製。在全監視狀態下,裝車與卸載地點無法保密。即便臨時卸載,再以公路方式轉運,也會留下太多可供查找的痕跡。蘇浩之所以提前布局,正是以難民為掩護,加上74集團軍司令許仁傑將軍的掩護,從而達到悄然運出大量物資,不被人察覺的目的。他做的很成功,整個計劃運作巧妙,前後銜接緊密。等到軍部發現空中監控的漏洞,他已經做好隱藏工作,毫無蹤跡可循。”


    第241章葬禮


    “一個聰明而狡詐的家夥……”


    袁誌成收起臉上的微笑,神情變得冰冷而嚴肅。他一直看著熒光閃爍的立體圖像,問:“你覺得,蘇浩從中得到了多少好處?”


    “很難說。”


    思博飛快掃視著屏幕上人群擁擠的公路,皺著眉:“這其中有幾個關鍵性的因素,實在不好判斷。”


    袁誌成的神態平靜:“說吧!具體一些。”


    “首先是時間。”


    思博一邊思考,一邊慢慢地回答:“如果蘇浩是從章盛飛製訂合肥戰役的時候,就開始醞釀後麵的一係列動作,那麽他無疑擁有足夠的時間。可是,章盛飛是在確定戰役失敗,決定戰死前才把新南陽基地的控製編碼交給蘇浩。以這個節點計算,蘇浩雖然掌握了中央電腦和所有基地信息,卻沒有時間上的優勢。臨時變更計劃隻會造成混亂,預定的應對措施根本無法彌補漏洞。單就這一點來看,他從中得到的收益應該不大。”


    “其次,是環境。新南陽基地屬於184集團軍勢力範圍。就算蘇浩提前做出應對計劃,章盛飛也不可能任由他在眼皮底下為所欲為。根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第十一獨立部隊是被強行從合肥前線撤下。為了控製事態,章盛飛甚至派出軍隊沿途隨行。進入新南陽基地後,日常補給也受到184集團軍節製。在這種情況下,蘇浩的任何動作都會被發現。除了老老實實呆著,他什麽也做不了。”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蘇浩沒有足夠的運輸車。新成都方麵的空中偵察力度不足,軍部已經緊急調撥了兩架預警機,對西南方向進行全麵監控。根據航拍的車輛位置,以及沿途設置的補給站點,對比第十一獨立部隊從新成都開拔前上報的相關數字,前後增加了近三千輛卡車。我查閱過184集團軍在合肥戰役前後的相關運力,這差不多就是蘇浩在新南陽能夠搜集到的全部車輛總數。他整整帶走了數十萬平民,加上第十一獨立部隊的剩餘兵員,還有合肥前線撤退下來的潰兵……這些人每天需要消耗大量食物和水,新成都方向一直沒有派出接應部隊,沿途也沒有地方可供補充。綜合計算下來,蘇浩的大部分運力,應該都用來裝載食物和藥品,可供使用的額外車輛其實沒有多少。換句話說,他從新南陽沒有帶走多少具有實際意義的東西。而他真正想要的,似乎也隻是那些難民。”


    說到這裏,就連思博自己也覺得困惑。


    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但蘇浩顯然沒有帶走最具價值的重型設備。第十一獨立部隊有多少人?車輛數字差不多是透明的,難民群當中也沒有發現人扛肩挑之類的原始搬運……難道,他真的大公無私到寧願放棄利益,也要保證更多人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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