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細細看了一下,發現他身上已經基本沒有一塊好布了,全身都被鷹刺刮爛,身上的血口子到處都是。鷹刺是一種毒刺,土話又叫妖婆刺,被刺中的話會非常疼,很難忍。現在他全身都被劃傷了,那種疼痛光想想就讓我頭皮發麻。


    我上初中的時候就嚐試過妖婆刺的厲害,隻紮了一下就將我疼的死去活來,據說上麵有一種神經毒素,就像被蜜蜂蟄了,傷口很小但卻火辣辣的疼。


    為了以防萬一。我趕忙又將旁邊的棍子撿起來,馬永德也稍稍回過神來了,看到我就苦笑兩聲,說:“老了老了,終究不如你們這些後生了。”他的語氣很平靜,甚至有一種莫名其妙解脫的感。


    “德叔,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德叔了。”我要咬了咬牙,道:“事到如今。你是不是該給我和洪村人一個解釋了,你幹的那些事可別想賴!”


    此前的事一樁樁一件件,鐵證如山,根本不容他狡辯,現在更是被抓了現形,人贓並獲,我心裏就算再不能接受也得硬著頭皮接受了。


    再者有了陳久同之前先幫我又害我的鋪墊,對人心的莫測也感受過一次了。


    馬永德聽我說完,嗬嗬一笑,臉上的表情很古怪,也不反抗了,直挺挺的就躺在冰冷的地上,說:“既然落在你手裏麵,我也無話可說,你問吧。”


    我沒想到他還挺光棍,就不客氣的直接問:“陳久同的房子是你燒的?”。


    “是。”馬永德很幹脆的點頭。


    “陳九老叔公呢?”


    “也是我動的手。”


    “哪桃林是屍體也是你埋的了?”


    “沒錯!”


    “為什麽?”


    我怒了,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你是洪村的村長,大家都指著你呢,可你卻背地裏害人。陳九老叔公本應該善終的,被你害死了,還有桃林那八具屍體屍變,要不是最後被製住了。你是想讓全村人遭殃嗎?”


    我胸口劇烈起伏,長久以來心中的信仰坍塌了,陳久同要害我我能接受,因為他是為了利己。況且隻害我一個。


    但馬永德我接受不了,他是村長,是德高望重的長輩,是村裏的主心骨,可他卻不光要害我,還陳九老叔公,更差點害了全村人!


    “為什麽,嗬嗬……”


    馬永德突然笑了。笑了好一陣,才怒道:“我是村長,我要保護洪村!!”


    “你撒謊!”


    我不信,道:“為了洪村你害死陳九老叔公。為了洪村你引發桃林屍變?!”


    “你懂什麽!”


    馬永德突然瞪著我,殺氣騰騰道:“你隻看到事情的一麵,為了整個洪村的安全,死幾個人算什麽?有些人留著就是禍害。就比如你!”


    “什麽?!”我心口猛的一抽,不自覺的就朝後麵退了兩步。


    什麽意思?自己是禍害?從何說起?


    不知道怎麽的,我突然想起了竹林的時候,小紙人鬼跟我說過的那句話:你。早已經不在是你的。


    還有老紙人鬼說的:留著你,終究是個禍害。


    為什麽兩句話和馬永德說的話,有些的類似?


    我禍害誰了?我如果不是我,又是誰?


    前前後後的線索一串聯起來。我內心一陣惶恐不安,之前以為所有的事都是因為孩子的魂魄在我身上引發的,現在來看,似乎遠不是那樣。


    我被卷入漩渦中。隱隱然還有著更深層次的原因!


    “你到底什麽意思?”我驚恐極了,這是一種對自身發生詭變的驚悚,不似鬼魅魍魎迫害,如同附骨之疽。甩都甩不掉。


    馬永德苦笑幾聲,臉上的殺氣緩緩斂去,喃喃道:“小春,你太年輕了,不知道人心險惡啊。”


    “你有話就說清楚,什麽意思?”我有些急了,自己身邊的人說話都吞吞吐吐的,不知道想幹什麽。


    馬永德搖了搖頭,道:“你記住一點,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這個村子,我們的命運是一體的。”


    “別打啞謎,數清楚!”


    我最煩這種朦朦朧朧的話了,直接用棍子抵在馬永德的脖子上,怒道:“馬永德你少囉嗦,口口聲聲為了洪村,好,陳九老叔公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算你是為了利己,可桃林埋屍那件事你怎麽解釋?如果那八具屍體全部跑出去,洪村得有多少人被咬死咬傷?你怎麽解釋!!”


    馬永德有些憐憫的看了我一眼,搖頭:“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我一愣。


    “因為你知道了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害了你,甚至害了洪村,要不是這一點,我早除掉你了!”馬永德道,話到最後,眼神中又顯現出一抹猙獰。


    我心中萬千羊駝狂奔而過,尼瑪又是這句話!皮衣客曾經反複跟我說這句話,讓我不要知道太多!


    媽蛋!你們都是人精,就老子一個人蒙在鼓裏做傻逼!!


    頓了頓,馬永德很嚴肅的看著我,道:“記住德叔一句話,幫你的人不一定是好人,害你的人不一定是壞人,不要打開青銅門,永遠不要!”


    說完他一個轉身往旁邊竄去。


    我沒料到他會突然逃跑反應慢了一拍,等想起來要追的時候,他已經幾步腳就到了河邊,一頭紮進了南溪河裏。


    “德叔!”我驚吼了一句,急忙跑到河邊卻什麽也沒看見,隻剩下一圈圈蕩漾的水浪。


    我心裏有些堵,不知道該不該信馬永德,他說的許多話也許是騙我的,但有一句話無可辯駁,那就是如果他早就下決心要害我,我根本不可能反抗得了。


    他是村長,是我心中德高望重、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他如果要使手段害我方法多的是,比如下毒、使絆子。


    基於原先對他的信任,我能躲過去的概率十分渺茫。


    而且我不知道他跳河是什麽意思,身上又帶著這麽多傷口,這是要逃跑,還是要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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