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難,取陰間之物會傷及自身福祿,但布食灑水於餓鬼幽魂則可積累陰德,兩相衝抵,不虧不欠。”莫問說到此處邁步走向門口,“我徒兒到了,不要讓他見到這些東西。”


    沈冠青聞言急忙收拾隱藏,莫問開門而出,衝跟隨下人到來的無名招了招手,“來,為師在此。”


    室內有燈光,無名見莫問道袍殘破心中大驚,快步上前環行查看,“師父,您受傷沒有。”


    “不曾。”莫問抬手摸了摸無名的肚子,“積食尚未化掉,今日晚間不可進食。”


    “還好沒傷到皮肉,師父,這是什麽東西撕咬的。”無名問道。


    “一條馬蚰。”莫問帶著無名進了正屋。


    “小道長難道不知令師法術高玄,已修得金身。”沈冠青走了過來與無名打招呼。


    “我師父若不是法術高玄,你先前也不會送點心給我。”無名雖然不知道莫問經曆了什麽,卻根據莫問破損的衣物猜到他先前經曆了凶險,故此對沈冠青大有敵意。


    “世間怎麽會有不勞而獲之事,日後有人送你禮物,你可不能輕受。”莫問笑著拿過無名肩上的包袱,轉頭看向沈冠青,“帶貧道前往浴室衝去這一身穢氣。”


    沈冠青見莫問借用自己剛才所說言語,知道莫問是在說笑,便笑著帶莫問前往後院浴室,臨走之時命下人端送水果給無名。


    “真人,此物當如何處置。”沈冠青低聲問道。


    莫問想了想出言說道,“今日晚些時候我會取些金銀與你賑災養民,日後你當尋一萬全之處將其妥善存放,眼下地府已經與凡間隔絕,哪怕灑水布食也不為陰間記功,拿則折損福祿,灑則不計陰德,萬不可隨意拿取。”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鬼鼎若是為外人察覺,不但沈某性命不保,這高州的十萬百姓怕是也要淪為池魚。”沈冠青說道。


    莫問聞言笑了笑,沈冠青的言下之意是希望他能留下來。


    “沈某願為駙從,助真人救萬民於水火。”沈冠青見莫問裝糊塗,隻好將話說到了明處。


    此時二人已經走到了浴室外,一下人提桶而出,“老爺,水已經燒好了。”


    沈冠青抬手遣走了下人,莫問並未急於進去衝洗,而是衝沈冠青說道,“貧道正帶徒兒遊方行走,不能在此久留,不過貧道可以推薦一位友人。”


    “真人說的可是龍驤將軍蒲雄。”沈冠青問道。


    “哦。”莫問有些意外。


    “真人乃是風雲人物,世人皆知真人生平有兩位摯友,分別是南國的張將軍和趙國的蒲將軍,張將軍在晉國,不可能前來此處,那就隻能是蒲將軍。”沈冠青說道。


    “你與蒲雄可有交往。”莫問問道,鄴城是個是非之地,蒲雄待在那裏他很不放心,當年的故交友人沒剩下幾個了。


    “沈某本是武將,自然認得蒲將軍,蒲將軍武藝高超,統兵有方。”沈冠青輕描淡寫。


    莫問聞言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浴室。


    浴室裏有三個很大的木桶,莫問不喜歡坐浴,隻以涼水衝洗,與此同時自心中斟酌去處,沈冠青雖然愛民勤政,對蒲雄之事卻並不熱心,可能是擔心蒲雄來到之後搶了他的主人之位,也可能是因為蒲雄本身也不是漢人,由此對蒲雄心存芥蒂,既然沈冠青存了這種想法,便不能將蒲雄喊來此處,沈冠青服他,卻不服蒲雄。


    衝洗之後,莫問換上了道袍,將舊衣帶好。


    此時正廳已經整治好了晚宴,莫問進食少許,放下筷子衝等候在旁的無名說道,“你到門外等我。”


    “沈忠,帶小道長前往上房歇息。”沈冠青衝下人說道。


    “不要走遠,令正手巧,所做點心很是香甜,我這徒兒吃的傷了,稍後我帶他出去走走。”莫問說道。


    無名出門,沈冠青遣走了婢女,關門閉戶。


    莫問走到鬼鼎旁側,以那金球為引,拿出了金球若幹,當合黃金兩萬兩,每個人心中都有親近遠疏,若是蒲雄在此,他哪怕拚著耗損靈氣也要自陰間借金十萬兩,但沈冠青不是蒲雄,二人並無深交。


    遍地的黃金映著燈燭光亮令正廳金光一片,沈冠青忙於尋布掩蓋,莫問趁機離開,帶著無名出門北行。


    “師父,咱們是不是要走。”無名見莫問走的很快,猜到他打算不辭而別。


    “人情已經還清,不走作甚……”


    第三百九十九章磨心煉性


    無名並不喜歡沈冠青,也不願意留在都督府,隨著莫問一路北行。


    行走之時莫問將先前發生之事簡略的告知了無名,但鬼鼎之事予以忽略,無名還沒有成年,有些事情沒必要讓他知道。


    二更時分,二人到得城牆處,時逢亂世,城門早早關閉,城牆上有守軍巡邏看守,莫問尋機帶著無名翻過城牆,趁著夜色離開了高州。


    “師父,你在想什麽?”無名見莫問隻是悶頭趕路,疑惑的問道。


    “天色已晚,今夜怕是又要露宿荒野了。”莫問隨口說道,實則他心中所想並非此事,而是另外幾件事情,一是馬蚰的主人,此人既然將鬼鼎作為食槽留給馬蚰,可見這馬蚰與其關係匪淺,此人若是壽終老死還好說,若是飛升仙界,日後得知馬蚰被殺定會追查,此事留有後患。二是擔心沈冠青,倒不是擔心沈冠青會濫用鬼鼎借用陰間事物,而是擔心高州會遭受戰亂,冀公主乞翼阿古清被高州抓走並死在了高州,柳笙成功嫁禍,太子若想順利接管冀郡就必須為石清報仇,不然無法服眾,所以冀郡攻打高州是早晚的事情。


    良久過後,莫問不再為這些瑣事愁惱,雖然不知此番末世何時才能結束,按照常理推斷至少也應該在三五年之後,到得那時他自忖已然擁有天仙修為,哪怕有人尋仇也奈何他不得。至於高州之事也隻能由他去了,類似的事情在以後會經常遇到,也不能總是插手。


    無名今早睡的夠了,趕路之時並不困倦,到得下半夜已然走出了三十幾裏。到得一處岔道路口,莫問停了下來斟酌去處。


    這條路有一條往東的岔路,若是改道向東則前往冀郡,他此時並無要事在身,有心前去冀郡尋找柳笙,不管柳笙有怎麽樣的借口和理由,他殺了百裏狂風和無量山三老都是十惡不赦的重罪,於公於私都必須將柳笙殺掉。


    但斟酌過後莫問並沒有前往冀州,而是繼續往北。柳笙知道他此時在高州,也想到他會前往冀郡尋仇,這段時日必定隱藏行蹤,此時前往冀郡很難尋到柳笙。


    此時天地已經封閉,世上的修行中人無法補充靈氣,坐吃山空之下用不了多久大部分修行中人體內靈氣就會枯竭,到那時再前去尋找柳笙當得事半功倍。


    心中有了計較,莫問開始向無名傳授道門陰陽五行易理,這是學習歧黃之術的前提,不熟知陰陽五行就無法根據人體髒器所屬五行診斷病症,也無法依據草藥的五行歸屬配比下藥。學習傳統醫術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大部分人窮其一生也很難有所造詣。


    道家認為的人分貴賤雖然殘酷無情卻是不容置疑的至理,無名天賦奇高,天賦包含了記憶和悟性兩方麵,體現在需要記的能很快記住,需要想的能周全考慮,想法不似常人那般僵化。這種極高的天賦與後天無關,來自先天血脈的傳承,這種血脈的優秀令無名占據了先天的優勢,日後的修為和造詣遠非單靠一味努力苦拚的蠢笨之人所能望背,隻此一例已然可以說明眾生並不平等。


    感歎無名天賦的同時莫問心中浮現出了另外一個疑惑,那就是無名的父母是誰,這二人至少有一人是人中龍鳳,不然生不出如此優秀的孩子。


    四更起霧,二人開始尋找落腳之處,受霧氣阻隔看不出多遠,走了良久也沒有尋到廢舊房屋,隻能自路旁暫歇。


    路旁有很多死樹,這些數木的外皮都被剝了去,這是它們死亡的原因,成片的死樹也表明此處的鄉人正遭受或曾經遭受過饑荒。


    莫問出劍砍倒兩棵死樹引燃取暖,此時雖然已經是秋夏時節,淩晨的寒氣還是很重。旺盛的篝火將霧氣驅散,與此同時也將地麵烘幹,無名席地而臥,莫問盤坐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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