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了。”莫問說道。


    無名聞言將視線挪回北方的那處院落,隻見一隻周身黢黑的男性僵屍出現在了老宅正屋的門口,由於死去時間太長,僵屍身上的衣物已經腐爛殆盡,五官脫水枯幹,犬齒出唇外露,雙臂前伸,尖銳的指甲長達兩寸。


    “僵屍,顧名思義身體很是僵硬,隻有少許大筋可以伸縮,故此它們隻能蹦跳前行,行動不如人類靈活,傷人之時通常以咬,抓,戳,揮為主,由於神智不曾健全,它們動手之時無所畏懼,哪怕不敵也不會逃走。”莫問再次現場授藝。


    “師父,它好像在聞咱們的氣味。”無名緊緊的握著手裏的桃木劍,那僵屍站立門口左右環視,搖頭之時鼻孔張合,很是詭異。


    莫問見無名心不在焉,便抬手將其夾起縱身北掠,到得老宅上空將無名放到了屋頂,自己縱身落到了院內,與此同時將自身氣息散出。


    修行中人陽氣遠遠重於普通人,那僵屍感覺到陽氣的存在,喉頭發出了沙啞低吼,原地起跳直撲莫問。


    莫問不躲不閃,等那僵屍到得近前,左手催出靈氣將其壓落地麵,側身上前,伸出右手碰觸僵屍前胸,“它們的雙臂一直前伸,指甲很長,我們的手臂在攻到它前胸之前,它們已然傷到了我們,故此不能與此物正麵相搏,需繞至其身後或者兩側再出手克之。”


    “師父,小心啊,它要咬你。”無名緊張的喊道。


    “你再看。”莫問將那僵屍摔倒在地,踏背揪發,“這兩隻犬齒呈倒鉤形狀,若是被其咬到,會撕下一片血肉,且其口中的屍毒也會趁機入體。”


    無名見那僵屍自莫問手中如同玩偶,恐懼之心大減,縱身躍下站到莫問身旁,“師父,該怎麽對付它。”


    “方法有很多。”莫問鬆手自懷中取出符盒,畫寫鎮屍符一道,起腳放開僵屍,僵屍脫離了束縛直挺站起,莫問反手將那鎮屍符貼到了僵屍額頭,僵屍瞬時站立不動。


    “這是鎮屍符,克製僵屍很有效果,也最為常用,但貼符之時千萬記住自兩側出手,且一定要貼於印堂,不然鎮它不住。”


    無名聞言連連點頭,僵屍這種怪物是道人最為忌憚的,誰遇到了都會如臨大敵,可是到了莫問手下它們竟然毫無反抗之力,任憑莫問從容教導,隨意演示,這是其他道人的弟子享受不到的待遇。


    莫問說完,抬手揭下了鎮屍符,鎮屍符一去,那僵屍再度恢複了行動,雙臂急刺莫問前胸。


    莫問抽劍出鞘,將那僵屍雙臂齊齊斬斷,“若有神兵利器在手,可斷去它們的頭顱或四肢。”


    得隱陽符助力,無名視物很是清晰,“師父,它怎麽不流血。”


    “它們雖然能夠行動卻無有生命,血氣不得運行,體內鮮血早已幹枯,若是讓其吸食新鮮血液,其行動會更加迅速,亦更難降服。”莫問說話之時手上並不停頓,將那僵屍翻轉過來,以長劍指著僵屍後背,“但凡僵屍,死前必定心存怨氣,這口怨氣並非存於心房,亦非存於肺髒,而是滯於天突,自後背取鎖骨中位予以重創,可將其怨氣震散,怨氣一散,屍氣亦會隨之消散。”


    莫問言罷,長劍下刺,一股黑色濁氣自傷口飄出,僵屍伏地不動。


    “師父,僵屍心存怨氣,是不是都是冤死的好人。”無名看著那又死了一次的僵屍有些兔死狐悲。


    “亦不盡然,怨氣並非隻有冤屈才會生出,怨天尤人也會生出怨氣,對它們無需留情。”莫問畫了火符將那僵屍焚化。


    “師父,要不咱在這裏歇一晚。”無名看著還算完整的房舍。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此處不潔不可久留。”莫問轉身南行,到得門口拉開了自內部反閂著的院門,邁步而出。


    見多識廣,見的越多,心中就越有數,也就越不容易驚訝慌亂,經過了莫問的解釋,無名對僵屍有了大致的了解,恐懼之心大減。


    回到路旁,無名尋了柴火點起了篝火,二人自野外露宿,到得次日清晨衣物皆被露水打濕。


    北行半日,二人終於見到了有人的村莊,莫問本想尋人打聽一下眼下的情況,奈何村裏的人對於外來者很是警惕,根本不與二人說話。


    十幾日過後,二人來到了遂州,這裏是趙國西南的一處城池,在此之前曾被涼國攻破過,城牆還存留著修補的痕跡。


    這裏已經由漢人接管,莫問帶著無名進城歇腳,趁機打聽消息,補充幹糧。


    消息傳播最快的地方就是酒肆,莫問自酒肆裏呆了一整天,聽的心驚無比,在他避世修行的這段時間外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故,鄴城雖然被漢人占據,但各地胡人郡王仍手握重兵,戰事頻頻,死人無數,冉閔自封皇帝,大開國庫分發金銀米糧,此舉導致了國庫空虛,軍糧不續,人肉相食已經不僅僅出現在胡人軍隊裏,時逢亂世,趁機起事者大有人在,對於這些人冉閔一律予以大赦招攬,但眾人並不承情,各自為戰都不歸順,此外冉閔還發動了大規模的移民遷徙,將受胡人之災而逃亡別處的百姓召回,這些百姓在回鄉的途中不時與被驅逐的胡人平民相遇,彼此廝殺搶奪,傷亡者甚多。


    聽了一天,莫問並沒有聽出頭緒,誰與誰交戰,誰與誰聯合,關係很是混亂,錯綜複雜,根本無法理順,莫問也無心自這上麵分神,管不了那麽多,隨他們鬧去吧。


    晚間,師徒二人自客棧住宿。


    “師父,您有沒有打聽一下這周圍哪兒有咱們上清宗的道觀。”無名端著洗好曬幹的道袍來送。


    莫問知道無名是急於受籙,在此之前他曾經自北方幾度往返,知道一些道觀的所在,回憶片刻出言說道,“北行兩百裏有一處玄真觀,為上清叢林,我們可以前往。”


    無名聞言大喜,早早上床等候天明。


    次日清晨,二人早起趕路,無名走不快,一天之內緊趕慢趕也不過走出了一百多裏,由於急於趕路錯過了宿頭,隻能再次自山中尋找破廟歇腳。


    一打仗人就窮,自己都吃不飽,也就沒有多餘的糧米供養和尚,故此山中破廟眾多,尚未入更,二人就尋到了一處廢棄不久的寺院。


    接近寺院,莫問止步於門外。


    “師父,怎麽了。”無名警覺的環視左右。


    “正殿有人,一個女子和一個嬰孩。”莫問說道。


    無名聞言看了一眼正殿,正殿裏並無火光,漆黑一片。


    莫問說完邁步進入寺院,到得正殿門口,眼前寒光一閃,一柄鋼刀自門內急砍而出。


    莫問看的真切,這使刀的是個年輕的婦人,身材高大,膚白鼻挺,身上沾有血跡,麵有饑色,是個落難的胡女。


    由於早有準備,莫問從容閃開,與此同時攔住了急衝而來的無名,“此人背有嬰孩,莫要傷她。”


    無名被莫問攔住,那婦人也沒有再度出刀,但她也沒有放下兵刃的意思,雙手握刀緊張的看著莫問師徒二人。


    就在此時,殿內傳來的嬰孩的哭聲,那胡女聞聲焦急的看向殿內銅磬,彷徨進退,片刻過後轉身跑進大殿,自銅磬裏抱起了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嬰孩低聲搖哄。


    那嬰孩似乎是餓了,並不聽哄,那胡女雖然焦急卻無計可施。


    “師父。”無名抬頭看向莫問。


    莫問知道無名想要做什麽,便衝其點了點頭。


    無名自包袱裏拿出幹糧上前遞送,那胡女驚詫的看了無名半晌,伸手接過幹糧道了聲謝。


    “你可以睡在這裏,我師父不會傷害你。”無名衝那帶著女童想要離開的胡女說道。


    那胡女聽得無名言語微微猶豫,思慮過後快步跑走,並沒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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