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朋友。”


    “什麽樣的朋友會在三更半夜喝茶聊天?”


    “我們是晚飯之後約好了見麵,但不是在夜裏,你別在這裏胡說。”


    秦路影略停頓,並不理會程玉的辯駁,繼續說道:“你在說謊,你第一次提到4號房張成的時候,曾說過他白天從來不出現,晚上才出門嚇人。張成為了避開大家,從上船開始白天就沒出過房間,我們在船上才隻過了一晚,如果你昨晚沒出門,又是在什麽時候看見過他?也許你當時隻是無心一提,但我絕對不會記錯。”


    程玉咬著唇,沉默片刻才開口道:“你說的沒錯,我昨天夜裏確實見過賈路,可是他先寫信給我,讓我來船上找他的,要不然我才不會坐上這不知道要去哪兒的破船。”


    “你說賈路約你在船上見麵?那封信在哪裏?”問話的人是項澤羽。


    “撕了。”程玉答得簡單明了。


    項澤羽又追問:“他因為什麽事找你?”


    “是……”程玉張了張嘴,卻欲言又止,臉色一轉陰沉了下來,“你們以為是在審犯人嗎?我早就說過賈路的死和我沒關係,我們是朋友,約好時間地點見個麵,也沒什麽奇怪的吧?”


    “程小姐你別急。”秦路影淡然一笑,平靜輕緩的聲音安撫了激動的程玉,“既然你和賈路是朋友,那聽沒聽說過他最近有什麽煩惱,能成為想不開自殺的理由?”


    “這……我都好幾年沒見過他了,鬼才知道他想些什麽。”


    “可你剛才不是說,你和他是朋友嗎?”


    “朋友也有熟悉和不熟悉的區別。”程玉偏頭不看秦路影,但臉上的神情顯露出煩躁。


    秦路影仿佛了解地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和賈路屬於不常聯絡的那種。”


    “認識他這類人品的朋友,我才是倒了八輩子的黴。”


    提起賈路,程玉眼中浮現毫不掩飾的不屑。她說這話時的語氣,不禁讓秦路影想起昨天飯桌上程玉離開後,賈路曾評價她的脾氣越來越不討人喜歡。由此可見,在這一點上程玉沒有說謊,他們兩個人原本確實就認識。但從他們提到對方的態度來看,並不像是可以約在一起喝茶聊天的朋友。這其中究竟還隱藏了什麽關鍵的線索?


    “程小姐你再好好想一想,昨晚賈路來找你,有沒有說過什麽奇怪的話?”項澤羽在一旁開口詢問。


    “我都說了沒有!”程玉不耐煩地揚高聲音,“隻是朋友之間的普通閑談。”


    “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項澤悠舉手示意,“剛才你怎麽會出現在船尾?難道你發現賈路的屍體隻是個巧合?”


    “事到如今,也沒必要隱瞞你們。我是收到了賈路的字條才去的,他約我午飯後在船尾碰麵。”


    “不用猜,你所說的字條看來也早被毀了。”項澤悠撇嘴道。


    “是讓我隨手扔進海裏了。”程玉回答完才敏感地反應過來,不滿地瞪著項澤悠質問,“你什麽意思?不相信我的話?難不成因為我是第一個發現賈路屍體的人就懷疑我是殺了賈路的凶手?你說話可要負責任!”


    “對不起,程小姐,我為弟弟的不禮貌向你道歉。”項澤羽拉住項澤悠,用眼神示意他別再開口。


    秦路影開口解圍道:“好了,我看暫時就查到這兒,我們先去駕駛室,向船長說明調查的情況,別讓沈船長等太久。”


    “你們自己去吧,我累了,要留在房間休息。”程玉一轉身在床邊坐下來,絲毫沒有再起身的意思。


    其他人並不勉強,向房門外走去,秦路影走在最後,在即將跨出程玉的房間時,她停下腳步,不急不緩地再次轉向程玉。


    “程小姐,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有些事恰好忘了說,希望你想起來之後能盡快坦白,畢竟賈路已經死了,而且原因不明,誰知道還會不會有下一個犧牲品出現呢?你早些說出來,也許還能多幾分安全。”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程玉咬了咬牙,慌張地低下頭看向地板。秦路影掃了一眼她發白的臉色,輕輕一笑,不再多說,關上門走了出去。


    “我也不和你們去找船長了,我去船上其他地方巡視一下,看看有沒有可疑的地方。”出了程玉的房間,霍宇康朝幾人解釋道。


    “也好,有事再通知我們。”


    秦路影他們暫時和霍宇康分別,踏上了通往第二層駕駛室的樓梯。


    這艘小型客船的駕駛室並不大,舵輪和操縱台占去了大部分空間。操縱台上遍布著讓人看不懂的按鈕和拉杆,各種指示燈閃動,忽明忽滅。秦路影他們三人走進駕駛室,使得裏麵頓時被填得更滿。沈力正站在操縱台前,背對著他們,透過操縱台旁的玻璃窗向外眺望著出神。聽到有人走進來的腳步聲,他才轉過頭。


    見是秦路影他們,沈力露出和藹的笑容,但卻掩飾不住眼底的一抹愁緒,“你們來了,查得怎麽樣?”


    項澤羽把剛才調查各房間的情形向沈力進行了說明。身為船上的總指揮者,他有權利知道詳情。


    “原來程小姐和賈路認識。”


    “您對賈路就沒有更多的了解?”項澤羽詢問。


    沈力搖了搖頭,“隻是從宇康那裏聽說過他過去的一些情況,但他是宇康推薦上船的,我信任宇康,又正好缺個人手,就讓他試試看。賈路來了以後,雖然人不夠穩重,但也算肯學,沒出過紕漏,一直做到現在。我本來想下個月幫他申請轉為正式船員,沒想到……”


    沈力說到這裏歎了口氣。項澤悠好奇道:“您這麽相信霍宇康?”


    “宇康對於我來說,不僅是多年的下屬,還像是我的親生兒子一樣。”


    秦路影想起之前霍宇康與沈船長的一段對話,兩人之間似乎確實有著家人般的感情,絕不止共同工作這樣簡單。她試探地問:“您如此看重霍宇康,是不是因為漣漪?”


    沈力臉色微變,眼中的憂愁仿佛轉作濃得化不開的哀傷。他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平靜了半晌,才沉聲開口回答:“沒錯,漣漪是我唯一的女兒,她是個開朗孝順的好孩子,船停在碼頭的時候,她經常來船上找我,也就認識了宇康。宇康父母死得早,我偶爾會邀請他到家裏做客,兩個年輕人接觸久了,產生了感情,宇康差一點成了我的女婿。但漣漪幾年前失足從樓梯上摔下來……是宇康陪著我,把我當做父親照顧。那孩子死心眼兒,我勸過他好幾次,讓他別把心思都放在出海和我這老頭子身上,去找個更好的女孩兒,他就是不肯。”


    “對不起,沈船長,讓您想起了傷心的往事。”秦路影歉然道。


    “沒關係,事情都過去了那麽多年,人不能總活在回憶裏。”沈力感慨,隨即他又將話題重新轉回到賈路身上,“賈路的死,到底是不是自殺?”


    “現在還不好判斷。”項澤羽如實回答。


    項澤悠走到沈船長身邊,臉上閃動著興奮的光芒,期待地看著沈力問:“沈船長,再給我們說說霍宇康曾提到過的‘自殺號’幽靈船吧,真有那艘船存在嗎?就像我們今天午飯時看到的樣子?”


    “這……”沈力頓了頓,“我以前倒是做過一點兒關於‘自殺號’的筆記摘錄,你們感興趣的話,我去拿給你們看看。”


    項澤悠不住地點頭,就差搖著尾巴表示自己的誠意了。沈力慈愛一笑,轉身打開後麵的櫃子,取出一個筆記本,“年輕人就是好奇心強。”


    “我們不僅僅是出於好奇。”項澤羽從旁開口。


    “還有別的原因?”沈力疑惑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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